季念不说话。
秦菁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又重复了一句：“你要是真的想要跟我离婚，我这边完全没问题…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我们离婚你再陷入以前那样的状态和怪圈，恐怕你们连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于季菡和苏沛白来说，不是家人的季念，像个定时炸弹或者说敌人。
这个道理秦菁都能想明白，季念自然更清楚。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秦菁的表情有些无力：“秦小姐，请问你能给我一点正能量吗？”
或许是因为刚才两人的谈话都有些感性，现在季念的表情居然一点寒意都没有。
眼神明亮而柔和的他，从秦菁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一个脆弱的大男孩。
她双眼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季念又叹了口气，不甚温柔但也谈不上粗暴地将秦菁按着坐到椅子上。
单手撑在饭桌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那种，我开口对他说我好惨啊好难过啊，我还没哭，那人却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我的头说，我更惨啊我更难过啊我恨不得去死…”
季念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更多的却是有些无力。
秦菁没有见过这样有人气的他。
好像从高高在上的神降落到了她身边，说着琐碎的满是烟火气息的人话。
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秦菁心中又开始动摇，刚才在饭桌上那些阴霾，那些自怨自艾瞬间消失不见。
她捂着嘴看着季念笑。
季念却是故意地板起了脸，将秦菁的双手捉住，一本正经地指责：“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负能量。”
他停了一下，继续板着脸说：“就是你这种人，我刚刚说了我忘不了她我很难过很挫败，你非但没有鼓励我安慰我让我慢慢来，你反而哭丧着脸说，不然我们离婚吧。”
季念越说越气，越说越来劲。
端着桌上的冷茶正要喝，被秦菁开口拦住：“等下。”
茶杯停在嘴边，秦菁挣脱他的手麻利地将杯子接下来，关心地道：“冷茶喝了不好。”
说着将杯中的倒掉，重新换了一杯温热的水。
季念皱眉接过去，一口喝干净了继续控诉：“秦菁，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传说中的猪一般的队友！”
秦菁的嘴角抽了抽，这又是什么说法？
“你不知道我在她面前就要硬撑着，硬装着吗，我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掩饰隐藏我的内心和冲动，你呢，你作为跟我站在一起的我的妻子，非但没有帮我，反而哭哭啼啼地在那里自己露出马脚！”
…
听完这些话，秦菁差点没有一口口水呛死。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又有哪点不对劲。
她的脑子不够用，面对着季念那义愤填膺的表情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于是抓了抓头发，努力扯出个讨好的笑容来问他：“呃，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季念差点没有跳起来，一下子踢了凳子站起来。
举着手很是激动焦躁的样子。
“配合，配合你知道吗？”
秦菁点头，继续问：“应该怎么配合？”
季念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你是我的妻子，你在我面前，在别人面前能够挺直了腰坐正一点吗？”
说着他还伸手来帮秦菁矫正坐姿。
从后腰要脖子，口中念念有词：“我季念的女人，全世界有谁能比得过你，你为什么还是那副村里来的软弱样子…”
跟着他的动作坐好。
秦菁看着他近在咫尺好看的一塌糊涂的脸，愣愣地开口问：“你真的是这样打算的吗？”
“什么？”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倒，季念皱了眉头反问。
或许是他的表情中带了点不耐烦，秦菁刚鼓起来的勇气又焉了些下去。
不自觉地又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说：“让我配合你的话。”
季念挑眉：“我还逗你不成，难道这不应该是你的义务和责任吗？”
“可是…可是…”
秦菁有些不明白，还有些犹豫。
可具体的原因也说不上来，可是了半天也可是不出来。
季念不耐烦，将她拎起来一把按着坐到自己的腿上。
低头在她肩膀处深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迷茫还有些无力：“我觉得人心真是没有绝对的…有人说我这就是一种执念，因为得不到而产生的不甘心…”
秦菁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
季念沉默了一会，语气又变得有些焦急和坚定：“但是秦菁，你相信我，我已经在努力地忽视和遗忘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但是我真的有在努力。”
请你相信我…
这样几个字轻飘飘地飘进秦菁的心中，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季念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几个字。
明显带了请求或者宽恕意味的话。
心中情绪涌动，秦菁大力地回抱他：“我相信，我相信你！我会陪你，我会帮你，不管你可以做到怎么样的程度，我都愿意陪你一起！”
两人一起努力。
努力地让季菡在季念心中的影响变微弱，变小，直至完全遗忘或者忽略。
其实细细想来，季念从之前的强势掠夺试图占有，到之后的避而不见，到现在的故作平常姿态的见面。
他已经在很努力了不是吗。
之前的自卑心虚消失了一大半，就在秦菁心潮澎湃，斗志昂扬的时候，咕噜一声…
她肚子发出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煽情的气氛。
秦菁的脸发红，季念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没吃饱？”
于是两人又开始吃在这包间里的第三餐饭。
第518章 小心眼
菜刚上来秦菁的电话响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许文怡，秦菁顿时才想起刚才也没有跟她大声招呼就离队。
于是刚接起就主动解释：“许姐姐不好意思啊，我们还在饭店呢。”
许文怡笑，通过话筒传来的声音很是清脆：“没事，你们小两口新婚甜蜜，我理解，你晚上别过来了，我都把她们打发回去了。”
说话的空隙秦菁看了季念一眼，那人也没有一点表示地，闷着头吃饭。
于是就顺着许文怡的话答应下来：“那许姐姐照顾曾珍，我们明天再过来看她。”
许文怡嗯嗯，明显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挂了电话，秦菁小口小口地吃了半碗饭，放下筷子问：“你见过叶楠吗？”
季念一愣，有些疑惑这人怎么突然问起别人来了。
心中莫名地不悦，他声调不喜：“没印象，你问他做什么？”
“哦。”
秦菁应了一声，给两人一人盛了半碗汤，回答说：“我没有见过他，有点好奇，我觉得自己和邱亚姐姐挺像的。”
季念抬头看她：“哪里像了？你可比她笨多了。”
这人向来都是打击自己，秦菁倒也不否认，自动忽略了他的后一句话，认真地回答：“一样拼了命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我都想好了，到时候你要是跟我离婚了，我就跟邱亚姐姐一路上山摘茶去。”
季念眼神一冷看过来，语带威胁：“只是去摘茶？”
“嗯，还有去喝露水变仙女。”
季念抿抿唇，隐约看出来是在笑的样子：“那行吧。”
他粗粝的大掌伸过来，在她柔嫩的下巴脸颊处徘徊：“你摘茶喝露水我准了，你要是敢跟哪个男人搞到一起去，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秦菁气闷地看他。
只觉得这人说话做事简直没有任何章法可言，憋了半口气最终出声：“我可不像某些人，过尽千帆。”
怎么会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季念表情夸张地捂住鼻子喊：“好大的醋味。”
秦菁脸一红，握着拳头想要去打他。
被那人一把握住往怀中带：“刚才教了你要挺直腰杆，现在都敢打我了？”
秦菁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
两人四目相对，鼻尖相贴。
秦菁定定地看着季念的眼，想起刚才他说的一起努力的话，微微闭了眼睛鼓足勇气亲上去。
这是胆怯自卑的秦菁第一次主动吻他。
季念的全身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下一秒回过神来牢牢掌握了主动权。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昨晚下过大雨，现在地面的积水未干，空气中隐隐有种清新干净的泥土味。
刚才被那个人吻的七荤八素，秦菁脚步虚浮地挽着他的手走出来。
一步一步像是走在云上。
知道她是害羞，季念倒也不嘲笑她，难得体贴地给她开了车门，手挡在门上让她坐下。
这个车和季念的人一样，温度很低，同时还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蛊惑人心的香味。
秦菁红着脸系好安全带。
“去哪？”季念启动了车，却是这样转头问她。
长期以来都是服从的地位，突然让她做决定，秦菁真是没有半点想法。
于是呆呆地回答：“都可以。”
季念也没有什么想法，索性又将车熄了，放低座位双手枕在脑后一派悠闲的样子。
虽然有过不少女人，但是季念还真没有谈过恋爱。
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说：“那些人恋爱的时候都是做什么呢？”
听见他口中恋爱的这个词，秦菁的心中喜悦又有些害羞。
声调柔软地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开心。”
季念偏头看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就开心。”
秦菁点头，毫不不犹豫地回答：“是的，很开心。”
“没出息。”季念甩了甩手，满带嫌弃的一句话扔过来。
知道这人就这个脾性，秦菁也不跟他介意，笑眯眯地依旧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情绪各异地呆了一会，季念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过来：“对了，那两个人我让他们回老家去了。”
稍稍花了两三秒钟，秦菁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两个人是指荣梅和秦连忠。
心中没有一点起伏，她是彻底从那两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收敛住笑容，平静地说：“好。”
季念伸长了手臂调试广播，语气随意地补充说：“他们回去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好过…”
感受到了秦菁疑惑的眼神，季念停顿了一秒钟才继续说：“我把那个破工厂受够了，用来改成公园，特殊老职工没有补偿也不再有退休金。”
特殊老职工…
秦菁觉得这个词有些好笑，他怎么不干脆说秦连忠一个人啊。
不过他居然为了报复那人，这样大费周章，秦菁心中酸酸软软，也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开心。
可这件事情在季念那边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表情不变继续说：“还有那房子啊，我看有点问题帮忙重新装修了一下，他们可能要在旁边棚子里住些时间。”
虽然说是一些时间，但不管秦菁还是荣梅他们都很清楚，这期限恐怕就是一辈子了…
季念的话说完，广播刚好调到有效频道，有悦耳清脆的旋律在车里响起。
满足地收回手，季念这才抬头朝着一直没有说一个字的秦菁看过去。
那人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却是湿了一片。
“你怎么又哭了啊…”季念有些无奈，拿过身边的纸巾递过去。
秦菁推开纸巾，难得放肆地对他撒娇：“一般男人这时候不都是用手，或者来亲掉吗？”
“一般男人？”
季念冷哼一声，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秦菁，你很有经验嘛…”
秦菁眼皮一跳，顿时觉得自己是踩到老虎尾巴了。
快速接过纸巾来胡乱在脸上抹抹，刚想要去哄那个黑着脸的人，手机适时响起。
是季菡：“秦菁，你们到哪里了？”
下意识地看了季念一眼，秦菁老实地回答：“还在刚才吃饭那，怎么啦？”
明显地感觉到季菡松了口气，快速开口说：“你们在那等等，我们马上过来。”
第519章 谁输谁赢
在季菡过来的路上，秦菁忍不住在琢磨。
因为季菡不愿意再和季念有任何不确定的危险的联系，所以她才没有直接打给季念。
而苏沛白对季念没有好感只有敌意，他更不可能跟他联系。
苏大总裁眼高于顶也不会纡尊降贵来联系自己…
所以是她秦菁接到季菡的电话。
把这其中的微妙厉害关系理顺了，秦菁不禁有些感慨，跟聪明人相处就是很省心呀。
接电话的时候念爷虽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秦菁的电话刚一挂断，那人的表情瞬间就有些慌乱：“她要过来？”
“嗯。”秦菁点头。
季念急了：“她不是走了吗，她来做什么啊？”
秦菁抿唇笑了笑，她算是发现了，季念这人只有在面对季菡，或者说是遇见跟季菡有关的事情才会变得有点人味。
像个害羞的别扭的大男生。
主动拉住他的手，秦菁稍稍用力像是要将自己的勇气和决心传给他：“等会你自己问她不就是了。”
季念的脸色僵了僵，没有说话。
然而事实是，从远远看见季菡他们的车开始，季念全程都是机械地崩住的样子。
别说问季菡了，他连看她的表情都很不自在。
秦菁能感受到他时刻防备紧绷的情绪，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主动迎上去。
驾驶座的门窗都没打开，苏沛白的表情明显不算好看。
季菡从后座开门，将哭得鼻子眼睛都又红又肿的小白拉下来，看着秦菁无奈地说：“这个小家伙，哭着闹着要找他季念舅舅玩。”
苏浩初的性子越长大越像苏沛白，沉稳大气，闹得这样凶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
季菡看着儿子哭成这样，心里也是有些内疚。
大人之间的尴尬别扭，根本就不应该让小孩子来承担。
伸手将小白脸上的泪珠抹干净，季菡蹲下去抱了抱他：“好了，不要哭了，你再哭季念舅舅就不带你玩了。”
小家伙的哭声是止住了，但还是一抽一抽的。
季菡笑，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牵着小白往秦菁面前带：“快不要哭了，你还没有跟舅妈问好对不会。”
舅妈…
这个称呼对秦菁来说有点怪异，但更多的还是被承认被接受的欢喜。
于是温柔地蹲下身去，看着小白的眼睛说：“我们浩初是男子汉，是曾珍最喜欢最崇拜的大哥哥，再哭就不厉害了哦。”
提到曾珍果然管用，苏浩初硬是板着脸不哭了。
季菡偷偷冲秦菁竖了个大拇指。
秦菁再牵着小白往季念那边走过去：“你舅舅最近也闹别扭呢，你带着他去游乐中心玩好不好？”
恰好饭店对面就有个规模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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