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沛白大步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爷爷，我们回来了。”
老人没有回答，眼光带笑难得温和地，看着他身旁的季菡。
“爷爷好。”
季菡甜甜一笑，自内心里对老人发出真切的问候。
苏岱川看着季菡，不禁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孩子跟苏锦云长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在性子上却是南辕北辙。
苏锦云性子刚烈至极，说话从来冷言冷语不苟谈笑，而季菡却是未语先笑讨人欢喜。
老人一生争斗不断，可从头到尾身边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一见到季菡这副模样不禁心都化了。
忙站起身去拉她的手：“小菡，小菡，乖。”
老人的手心粗糙温热，季菡心底的亲切感越发浓烈，眨眨眼睛举着手里的购物袋说：“我给爷爷买了一点礼物。”
“哈哈，好，好好，让我看看小菡给我买什么礼物啦！”苏岱川连声大笑，接过季菡的购物袋满脸欢喜。
苏沛白看着爷爷的样子有些无语。
对他这个亲孙子不是打就是骂，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孙媳妇，这么亲切简直是可恨！
他和陈爷爷相互对视一眼，对方也是无语地耸耸肩，看着沙发上一见如故的一老一小表示无可奈何。
那边苏岱川正要去打开礼物，季菡却先按住封口，抢先申明：“他到下班才跟我说来看您，我也没有时间去准备什么，都是些小东西，爷爷要是不喜欢，也不要生气啊，下回来我再给您补上。”
“喜欢，喜欢。”苏岱川难得这么开心，脸上的笑容像个小孩子。
“嘿，先看了再说。”季菡拿开了手。
苏爷爷最先拿出的那条浅色羊绒围巾。
临海别墅，山风海风两厢夹击下温度特别低，可苏岱川偏偏不喜欢用暖气空调一类电器，一见这围巾就直接围到脖子上，抬起头问站着的陈飞明和苏沛白：“怎么样？”
二人皆是点头，陈飞明满脸赞赏：“小菡的眼光真是不错，这围巾配上您这帽子，真是绝配！”
“哈哈，好！”苏岱川拍着掌大笑出来。
活了大半辈子，给他送礼的人很多，但是能让他用得这么舒心的，大概也就是现在这围巾了。
看见老人开心，季菡也笑的越发开心了。
继续从购物袋里拿出东西来：“这个是暖手宝，爷爷住在山上，清晨傍晚天冷就充电抱上一会，然后就能暖和多啦！”
最后拿起那只红木毛笔双手递上去：“还有这只毛笔。”
苏岱川一一接过去，先前是贴心，而现在拿着毛笔，他看季菡的眼光，多了浓浓的赞赏意味。
在现今这个信息化时代，不要说毛笔，连用笔的人都少之又少。
而季菡这样的年轻人能想到买这样一个礼物，能看出来，的确是用了心思的。
苏岱川含笑细细端量这只毛笔。
优质牛角制成的笔腕挂饰，长羊毛加红木杆的搭配不落俗套。
在他这里虽然算不上是最顶级，但也是不算太差。
“好！”
苏岱川拿着这只毛笔赞道：“还是小菡有心。”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着边上的某人不满抱怨道：“不像某些人，千里迢迢到国外，也只给我买些玉啊花瓶啊，看着就腻歪。”
季菡看看旁边莫名中枪的某人，他的脸已经黑得不像样子了。
可是苏爷爷哪里会受他影响，余光都不给他一个。
对着陈飞明招招手，后者递上一个厚实的红包，苏岱川慈爱地放进季菡的手心：“爷爷老啦，也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自己去买着喜欢的玩吧。”
季菡感受着红包的重量，心里偷偷乐翻了，早知道有大红包收拾刀山火海她都来啊！
她对着苏岱川笑的见牙不见眼：“谢谢爷爷。”
一直站在一旁的陈飞明看着老少二人的互动心里也是非常欢喜，自家老爷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吧。
他上前提醒道：“先吃饭吧，他们一路赶过来肯定饿了。”
苏岱川这才想起来，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膝盖站起来：“对对，小菡肯定饿了吧，先吃饭吃饭。”
季菡便扶着爷爷往餐厅走去，苏沛白在原地站了半天，也没人招呼他一句，最后才阴沉着脸慢慢走去餐厅。
可他的缺席对融洽的用餐氛围半点影响都没有，两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花甲老人，脸上的欢喜宠溺如出一辙，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没有狼吞虎咽的女子。
丢脸都到苏家老宅了！
苏沛白狠狠瞪了季菡一眼，更主要是他觉得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威胁。
可是季菡实在是太饿了，对他的眼刀视而不见，还反客为主乐呵呵地招呼他：“苏沛白，你坐下吃饭啊，很好吃！”
第79章 唯一的希望
往日里安静到死寂的老宅餐厅，因为季菡增添了满满的活力和乐趣。
席间两位老人随口问她些家庭境况，学习工作上的事情。
季菡也不知道苏沛白曾经是怎么给他们介绍的自己，便从单亲家庭，大学的鸡肋专业，到季氏没落，找工作受阻等，简单明晰地答了。
不隐瞒也不扭捏，坦坦荡荡的态度，让两位老人更是打心眼里欢喜，饭量都比往常大了些。
饭后时间已经不早，苏岱川他们的卧房都在靠里的一栋木质阁楼上，招呼人去布置他们房间，便从院子的专用通道上了楼。
酒足饭饱，荷包鼓鼓，季菡的心情很好。
看着布置好房间下楼的佣人，瞬间想到一个问题，她开口问苏沛白：“今晚我们怎么睡？”
“你想站着睡？”
恰恰相反，苏沛白的心情非常不好，很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
季菡皱眉，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凑近苏沛白的耳朵问：“楼上有几间卧房？”
似乎明白了她什么意思，苏沛白看过来，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季菡以为得到了想象中的答案，神情复杂地垂下脑袋，挣扎半晌抬起头来：“那就我睡地板，你睡床吧。”
“有病。”
苏沛白冷冷冒出这两个字。
“啊，那我睡床，你睡地板，可以吗？”
看着季菡一脸欣喜地问他，苏沛白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微微有些头疼：“请问有那么多房间不睡，为什么要睡地板？”
苏沛白不耐烦地抛出这句话，转身往楼上走。
“难道我们不应该要装作睡在一个房间里吗？”季菡追上去。
老宅的这一栋楼都比苏沛白的别墅大了很多，但是布局却也是大同小异，上的转角楼梯来就是卧室客房和书房。
苏沛白脚步不停，也不回答季菡的问题，往书房走进去。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啊…”季菡小声嘀咕两句。
苏沛白一脸嫌弃地站在书房里面，冷声说：“你的房间在最左边，可以吗？”
说着啪地一声关上门，险险没撞上季菡的鼻子。
好吧，季菡拍拍自己的脑袋笑开来。
也是自己低俗，如苏爷爷这类真英雄，哪有那么多弯弯拐拐的心思，来管他们同房不同房的问题。
往最左边的卧房走去，寝具睡衣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季菡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在床上刷微博。
刚看到新闻爆出沈昊头部受伤的消息，她觉得肚子一痛…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传来。
急匆匆往洗手间一查看，果然是娘家亲戚看她来了。
本来以为还要晚两天，但应该是今天在路上吹了点风，老宅湿气重又没有暖气，大姨妈就提前报道来了。
包里没有预备，翻遍了刚才佣人送的寝具，连套套都有给她准备，就是没有带翅膀的小天使啊！
季菡欲哭无泪，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注意过，在这高级别墅区，不要说超市，连便利店都没有一家。
百般犹豫踌躇，最终只得敲开苏沛白的门。
“什么事？”
苏沛白坐在书桌后面，桌上摆了一本厚厚的书。
“嘿，你看书啊。”
季菡满脸笑容，不请自来地关上门进去。
这是一间比卧室还大的书房，左边是装得满满的几大柜厚厚的古老书籍，还有刀剑枪支等武器摆设。
右边放了一个小小的书桌，桌上堆了一摞练习册，旁边书架上挂满了奖牌奖章奖杯，墙上还贴了整齐的一排奖状。
“都是你的吗？”季菡很惊奇，朝小书桌走过去。
有优秀干部，三好学生，钢琴小提琴书法绘画各种获奖记录，优秀出色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苏沛白专心低头看书，并没有回答她。
人家态度不好，季菡也不好意思直接说明来意。
只得硬着头皮待下去，慢慢走到小书桌后面，随手拉开抽屉。
看见里面整齐地摆放了几个本子，季菡拿起来一本，看见封面上明显的几个大字“日记本”不禁笑出声来：“你还写日记？”
苏沛白闻言抬起头，待看清她手里拿着那本蓝色册子时，冷静的脸上突然闪现一丝惊慌。
他快步上前，一把从她手中抢过日记本，放进抽屉，关上。
指着门毫不客气：“请你出去。”
苏沛白的手指修长笔直，从季菡这个角度看过去，指尖正对着台灯，和如玉的手背相互映衬发出光来。
一个男人好看到了手指头，这是怎样一种境界。
可季菡不敢花痴，她低下头后退一步，保证：“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完怯怯抬头，看见苏沛白脸上的冲天怒气，可怜兮兮地道歉：“对不起。”
房间里的温度很低，季菡穿的老宅备下的白色浴袍，明显不太合身，肩膀垮垮的长度一直到了脚腕。
她长发随意在身后绑了个马尾，刚才已经躺下了，微微有些凌乱。
随着她的低头道歉，整个人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微微叹气，苏沛白毫无头绪地解释了一句：“不是我的，是…的。”
那个正要冒出口里的“你”字，被他生生阻断，一句话变得有头无脑莫名其妙。
在那个空气湿润花香四季不断的小学校园里，有一段时间，特别盛行买各种漂亮的文具。
特别是小女生之间，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纸张，有淡淡香味的日记本笔记本信笺。
那天放学后，苏沛白坐在车里，看见季菡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翻看这本子，最后却没有买。
她在纪念地拉扯下一步三回头，不甘心地走了，苏沛白便上前买下来。
回家在这个小小书桌上，一笔一划写上季菡的名字，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给人买礼物，写别人的名字，可是却没有送出去。
经年流转，现在的季菡早已经记不得这件小事，可苏沛白和这本笔记本，都替她死死地记着。
苏沛白觉得有些心酸，明明他想要送给的人就在面前，他连让她看见的勇气都没有。
嘴角轻抿。
再次出言驱赶，苏沛白语气缓和了一些：“门在那边。”
季菡咬着唇不肯走，她不想血漫苏宅…
面前的苏沛白是她唯一的希望！
第80章 温暖牌红糖水
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冰冷的脸，季菡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见她不动，苏沛白皱眉，直接伸手抓紧她的手臂，连推带拉地送到了门外，毫不客气地就要关门。
红木房门上有繁复的雕花，右边角落还有几颗祖母绿翡翠装饰，看上去厚重又庄严。
季菡彻底急了，来不及思考地伸出双手抓在门框处，焦急道：“苏沛白，我是真的找你有事。”
眼看差点就要夹住她的双手，苏沛白猛然停下，将门狠狠往房间内摔去，脸上风雨欲来：“你不要命啦！”
“那个…”
刚刚木门的边沿跟她的手指仅有一指之遥，现在季菡也有些后怕，收回双手感觉十指都有些疼。
她低着头努力组织语言：“我家亲戚来看我了…”
“什么？！”
跟女性接触甚少的苏沛白明显听不明白。
耐心已经被用光，他双眉紧皱努力压制着情绪，满脸铁青眼看又要关门。
“就是我来月经了，可是我没有卫生巾！”
季菡也不再去费脑细胞，想什么狗屁语言了，梗着脖子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她的发育启蒙全部来自于奶奶。
在老人的教育感染下，季菡一直认为来月经这件事，是晦涩的私人的。
就连亲近如沈昊和纪念，她都从不提起半个字。
现在却在这样的情况下，简单粗暴地对苏沛白吼了出来，她的发丝在穿过走廊的风中飘舞，脚趾头在棉拖鞋里弯曲收紧，整层楼都蔓延着尴尬的气息。
静默。
屋外不知道是下霜还是下雨的声音，在树叶上沙沙沙地响。
“咳。”
苏沛白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表情依旧不愉快，但也好了很多。
他冷淡道：“这边没有店，我开车带你出去买。”
季菡抬头看着他，哭丧着脸：“肚子疼…而且现在出去，我怕弄脏你的车。”
苏沛白僵着脸着不说话。
老宅三个佣人中只有一个女性，而且年过半百，一看就不会预备卫生巾那种。
他也不是不可以让送来或者是安排人出去买，但不管是哪种，势必会惊动管家陈爷爷那边。
似乎只有他自己出去买，比较合适…
季菡忐忑地捏着浴袍袖口，生怕苏沛白一个不开心，就关上门不管她了。
他不说话，气氛显得僵持又尴尬。
“不然…”季菡刚张口想说话，苏沛白冷然转身，往角落的衣架走去。
穿上外套，拿上手机，钱包，钥匙，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他应该是出去买了吧…
季菡这样子想着，然后就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肚子的痛感似乎减轻了一些，她脱了浴袍，窝进被窝里给苏沛白发微信：“谢谢。”
显示消消息已送达，她看着微信对话窗口，半晌也没有回应便不再等。
回想起刚才看见沈昊受伤的消息，可她也没了心情去看，把手机扔在一边，在被窝里保持着一个姿势，数影在窗上的树叶子玩。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季菡听见楼下的汽车声音心里一喜。
半分钟之后，苏沛白拎着一大袋子，各式各样各种品牌的女性挚友上楼来，往季菡床上一扔：“不知道买哪种。”
所以，他就将所有的都买回来了。
季菡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来，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的动作幅度一定要很小…
一旦乱动…会有涌泉相报。
她脱了浴袍，里面是件圆领薄款保暖衣，长发如瀑线条娇美，对着苏沛白笑了一下说：“辛苦啦。”
然后探过身子随手拿了一包，动作不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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