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眼神一窒，抢先将自己的手臂递到她的唇边。
他的声音温柔怜惜得让人心碎：“咬我的，我不怕疼。”
这时候的季菡也不跟他扭捏，她全身不断地颤抖紧缩，然后用尽全力一口咬在了季念的手臂上。
她真的，快要后悔死了。
她的牙和唇都在发抖，季念手上的肌肉坚硬，现在的季菡虚弱也没有多大的力气。
眼中的泪不断地流，直到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季菡才松开然后慢慢地冷静缓和了下来。
刚才爸爸在电话中说得也不是非常明白，简单概述就是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顾子茜。
顾子茜下车来想要抱走大白，爸爸吴婶当然不同意，而且小白还一牵着大白的拉绳不放。
双方争执起来，混乱中顾子茜不知道怎么就踢了大白一脚，大白受了刺激乱跑，小白拉不住拉绳被带着向前大大地摔了一跤，大白不受控制地朝着马路中间跑过去，被疾驰而来的车撞到，惨不忍睹。
季菡他们到被撞地点的时候，那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中午刚上过大屏幕，季菡当然不能出现在人群中，苏沛白也不方便下去，便由季念上前去交涉。
逐渐疏散了人群，季菡在车里看见躺在地上的大白，他的身下淌着一滩鲜红的血，肚子被撞破，五脏六腑都露在外面，看上去惊悚又恶心。
季念对着爸爸他们指指这边的车，他们才抱着小白上车来。
小白额头上有一个大大的包，挂着眼泪在爸爸怀中睡着了。
“小菡…”
季国生的表情很为难很内疚，看着季菡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他们。”
眼中的泪又要流出来了，季菡咬着唇对他用力地摇头，吸吸鼻子稳定情绪将小白抱了过来。
苏沛白坐在驾驶位，这算是他和季国生两人的正式会面，他转过身来恭敬又安慰地叫了一句：“爸，这不怪你，不要自责了。”
这才看见开车的人是苏沛白，季国生表情一愣，然后有些拘谨尴尬地叫了他一声：“苏，苏总。”
虽然这个人是季菡的丈夫，可是季国生知道自己不算是他真正意义的岳父，而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对着苏沛白都没办法变得自在。
“叫我名字吧。”
苏沛白一笑，转身摸了摸小白的头开口说。
“好，好。”
季国生的手抖了抖，然后忙不迭地回答。
后座的空间很大，季菡吴婶和爸爸三个人坐也不显得拥挤，吴婶抹着眼泪说：“刚才小白被…大白那个样子吓到了，哭得厉害得很，好久才睡过去。“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玩伴被撞成那种惨状，季菡不用想也知道那种感受。
怜惜地在小白的额头脸上亲了亲，那边季念已经用热心群众提供的白布抱着大白来到车上。
他低眉垂眼，也是一脸的黯然：“司机也是个老实人，他不断地解释道歉说要赔偿，我没要。”
点头，季菡闷着声音说了一句：“不怪他，不能要。”
季菡说要将大白葬在别墅外面的花园里，大家便一路沉默地往回开。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去，将小白放在房间里睡觉，再出来的时候大白的新窝已经挖好了。
季菡看大白的最后一眼都非常模糊不清晰，她摸摸它的背，它新长出来的毛柔软细腻，可是这个活泼善良通灵的小家伙，再也不能在自己脚下绕着跑了。
她双手颤抖地将大白放进去，然后用手不断地将泥土盖上去。
其他的人都看着她，想要阻止想要劝，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短短一天的时间，季菡先是重新没推到众人的眼光中，然后又没有了家和亲人，脚受伤，大白出意外，现在就连手也伤了。
天气干燥，泥土让她的指甲全部断掉，磨破了指尖和手背，可是季菡完全估计不过来。
她无比专注虔诚地将大白的新家填得严严实实，任由着自己的鲜血滴进泥土里。
把花园里最漂亮的花全部都摘下来放在上面，季菡对着这个小土丘鞠躬，像是誓言一样的。
“我这一生，绝对不会再有另外一个大白。”
第310章 历史性宵夜
将大白那边忙活完了，大家也都没有吃晚饭的念头，早早地洗漱睡了。
苏沛白非常自觉地起身告辞，季菡看时间真是太晚，不忍心地建议道：“不然今晚就别走了，你睡沙发吧。”
堂堂kc苏大总裁，别墅豪宅在他眼里都比不上季菡家的沙发，他眼神一喜，还没回答，就听爸爸跟吴婶说：“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吧。”
吴婶应了，转身去将楼下的客房布置好。
大家都很累，季菡知道现在也不是问爸爸关于身世的时候，早早地上楼洗澡歇息了。
洗完澡出来收到苏沛白发来的微信：“睡了没有？”
明明两人都在一个房子里，可是爸爸季念都在，两人也是拘谨得很，季菡也不好意思下楼去找他，便回复：“刚洗完澡。”
苏沛白回复得很快：“你脚上的伤没打湿吧？”
“没事，我在浴缸里泡了一小会，没有打湿。”
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地在微信上聊了起来。
安静的夜晚，发送出一条信息季菡就抱着手机等他的回复，这种感觉真是陌生又甜蜜，还有一种非常难得的心安。
苏沛白也没有说要安慰她，两人就简单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最后季菡实在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跟他说了要睡觉，他回复说。
“你今天只吃了早饭吧，饿了没有？”
季菡摸摸肚子，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真的觉得有些饿了。
中午跟林夫人在咖啡厅里谈话，她为了掩盖自己紧张的情绪，胡乱地吃了不知道什么点心瓜果，之后一点都没有进食。
她抿抿唇打字：“吴婶已经睡了，这么晚就算了吧，明天早上再说。”
苏沛白便也不再勉强她，回复了她一句说：“饿了就打我电话。”
相互道了晚安睡觉。
季菡的被子里有非常清新的阳光的味道，她将头埋进去，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心情好了一些。
可是最终瞌睡还是抵不过饥饿。
季菡沉沉地睡了一觉，饥肠辘辘醒来，肚中空空不断地向大脑发送要进食的讯号。
她拿过手机一看，半夜两点。
到天亮还有四五个个小时，她哀嚎了一声坐起来，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非常没有骨气地给苏沛白打电话过去。
很快就被接起，苏沛白可以压低了嗓子，语气呼吸轻轻，声音沙哑像在她的耳边一样。
听季菡说完他笑了一声：“就知道你会饿，小声一点下来，我去厨房看看给煮什么给你吃。”
“好！老公你真好！”
季菡一笑，吃食有了着落，嘴上像抹了蜜一样。
别墅里半夜的天气还是有些凉，季菡穿了个外套打开门，还没踏进楼梯，季念房间的门也打开来。
他的目光在不甚明晰的光线中黑幽幽的。
季菡一惊，拍着胸口缓过气来，大方地邀请他：“你饿了吗？有人下厨，你要一起来吗？”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微带玩味地说了一句：“好啊。”
说着转身进去套了个背心出来。
两人轻手轻脚地下楼，苏沛白在厨房里转过身来：“只有清水面条了，连鸡蛋都没有。”
“好。”
季菡吞了口口水，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生吃一头牛。
苏沛白点头，然后看见后面出现的季念，微微一愣接着大方地邀请：“念爷要吃点嘛？”
季念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好啊，劳烦苏总了。”
季菡微微头疼，这两个人，在现在这个时候都还较着劲呢。
因为害怕打扰到住在楼下的吴婶，他们也不敢开餐厅的灯，就在厨房里的小桌子边围着。
烧开了水，将那一袋面条全部扔进锅里去，随便加点盐煮了一下就捞起来，再在碗中放了些植物油香油之类的调料，三人最后看着面前的碗面面相觑。
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粗制滥造的食物啊…
季念最不给面子，看着苏沛白挑眉：“这就是苏总准备的宵夜？”
苏沛白眼神一冷，他对季菡好但是对别人可没有那么宽容，语调闲闲：“爱吃不吃。”
“好了，好了…”
季菡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我好饿啊，现在就是给我白馒头我都吃！”
说着率先挑起一大筷子送进嘴里。
苏沛白冷冷瞥了季念一眼也开动，犹豫片刻，季念也沉默地开始吃了起来。
或许真的是饿了，这样的白水面倒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季菡最先吃光扔了筷子上楼去睡觉，季念次之，刚想要走被苏沛白喊住：“你就管吃？”
停下脚步，季念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干什么？”
苏沛白这边也解决完了，放下筷子说：“我煮面，该你洗碗了啊。”
这真是历史性事件，两个大人物在这个小厨房里，居然和平地达成了协议。
季念一言不发地开始低头收碗擦桌子，苏沛白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季念也不开口驱赶。
等季念将碗筷一一清洗干净放进消毒柜，苏沛白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对这个人可没有丝毫的好感和耐心，季念面无表情地就要上楼，刚踏出厨房便被苏沛白喊住。
“放下吧。”
季念的身体一震，没有回头。
苏沛白像是难过又像是怜悯：“我明白并且知道你的感受，所以我不能阻止你做什么，但是你这样的执念，继续下去最后伤到的不止是你自己，还有她。”
季念依旧没有回头，他垂在腿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苏沛白继续坚定地道：“我会对她好的，用我的生命发誓。”
静默半晌，季念一直没有说话。
就在苏沛白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季念突然开口回答了。
他的背影显得既怅然又悲壮，非常艰难地往前走了半步，季念的声音比苏沛白的还要坚定。
“你的生命对我来说没有半点意义，要我放下她，绝对不可能。”
是陈述句，誓言一样的陈述句。
苏沛白叹气，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来劝这个既固执又可怜的少年。
以前的沈昊或者西蒙都跟他不一样，季念这样的感情太极端太深厚，像飞蛾扑火，从开始就注定了最后的灭亡，不死不休。
苏沛白轻轻叹气，最后万分无奈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她受到一点点伤害，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对苏沛白这样居高临下警告的语气愤怒至极，季念转身一拳打到他的胸口，然后拽着他的领口快速退后，两人撕扯着撞到墙壁上。
“苏沛白！”
季念的声音又冷又低，在这午夜的黑暗中显得有些渗人。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我在她身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我要是不顾及她的感受一意孤行的话，现在我们说不定就换了一个位置！”
季念那一拳打得苏沛白半天喘不过气来。
他艰难地咳嗽了两声，竟是无言以对。
季念也是发泄完了，现在的他是真的不太想跟苏沛白起多么大的冲突，愤愤地推开苏沛白快速上楼。
第二天起床两人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在爸爸和季菡面前做戏，像昨晚那场不和谐的对话不存在一样。
季菡这天没有去工厂，林每一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被她果断挂了，她是打算今天都在家里，一定要找机会跟爸爸问清楚。
苏沛白早饭之后就去了公司，季菡无数次吞吞吐吐努力地尝试着开口，最后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是季念实在看不下去了，午饭的时候他扔了筷子看着季菡道：“季菡你有什么话就说，想问就问，你再这样纠结下去还要不要人吃饭！”
季国生自从出狱之后都过着半隐居一样的生活，交接好工厂之后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对西蒙在大屏幕上告白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季菡跟林家的种种，听见季念这句话，他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
他放下筷子，温和地问：“小菡你是不是有事情要问我。”
季菡点头。
呼气吐气，拿起筷子给季国生夹了些菜，先是柔声开口喊了一句：“爸爸。”
“之前有人对我说了…苏锦云和林旭岩的这两个人。”
季菡这句话说完，明显就看见季国生的脸色有些慌了，他手中的筷子顿时从手指中滑落，眼神变得既悲哀又无助。
这一刹那季菡突然觉得无比绝望，果然都是真的。
“你，你…”
季国生不住地叹气，看着满桌的菜丝毫胃口都没有了。
他知道季菡口中的有人提起这两个人，肯定不是说这两个名字那么简单。
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前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突然就苍老下去。
“我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这边…也有点话想说。”
季国生站起来，季菡这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居然有些驼背了。
她忙扶着他往沙发那边去。
接下来就是之后的故事，非常简单而且直白。
季国生唯一理亏的。是他拿了苏锦云的那一笔钱，但是那时候苏锦云去意已决，而且苏家根本就没有要再让她回去的打算，而现在自己将工厂给季菡，这是他的偿还。
第311章 假的港湾
天色慢慢地黑下去。
季菡独自开车晃荡在街上。
渐渐有蒙蒙的细雨落下来，雨刮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到了，在车前玻璃上留下一道一道的刮痕。
虽然觉得自己昨天已经心死过了一回，但是今天从季国生那里得到确认，季菡还是难过悲哀得不得了。
苏锦云，苏家的养女，跟林旭岩林夫人还有爸爸之间的关系，这么乱这么糟糕，她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
她很笨，很没用，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
而且季国生的创业资金虽然说是来自苏锦云，但之后的确他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
季菡到现在都记得他出去应酬，半夜半夜不回来，回来就吐个半死的样子。
他那么努力，林旭岩没有资格将这一切全部都收回去。
而且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是林旭岩一手造成季失的破产，那她这年的挣扎痛苦都变得那么可笑。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亲爹造成的，而且最可笑的，是他明明就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想到这一切季菡更难过了，心跟天气一样哗啦啦地下着雨。
手机响了无数遍，有季念的还有苏沛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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