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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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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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致绯跺着脚,和几个不认识的人一起,站着大声练习绕口令。
教学楼的建筑布局是A、B、C、D四座连起来的,中央围成一片空地,被学生会划为了羽毛球场地。举行系内比赛或是供本系学生课外活动用。
虽然是多年前的建筑,走廊上的窗玻璃都是突出来的半月形玻璃窗。
窗外簌簌落着大雪。
隔着透明玻璃窗看下雪,美极。
自习室的学生有坐不住的,跑出来看雪景。
已接近黄昏了,谷致绯去打印室打印了份资料,直接去食堂买了份油饼和小米粥,吃过之后回系楼继续练习口语。
走廊上有路灯,虽说暗点,还能看见书上的字。
系楼喧闹声阵阵,尖叫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一至五楼的玻璃上都贴满了人,走廊上的学生踮着脚尖看,把原本不宽敞的走场占了个水泄不通。
天已经完全黑了,走廊的灯不知被谁关掉了,有的教室也关了灯。
上楼不安全,谷致绯跟着向下看。
羽毛球场上,蜡烛在雪地上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心,每个蜡烛都被倒扣的玻璃杯罩着,杯底上各放了一朵玫瑰花。
心字中央坐了一个男生,每放飞一只孔明灯就大喊一声“XXX,我爱你!”。
喊的是谁谷致绯听不清楚。
因为男生话音未落,就有一些人跟着喊、大声起哄叫好。
烟花升空,绽放。
各个楼层里都有些拿着荧光棒的男生女生,喊得声音最大,应该是事先说好挑起气氛的。
D大“求爱门”屡见不鲜,一般都是在女生宿舍楼下或者操场上。
在系楼求爱,谷致绯听说过,据说次次都是以引来校内保安散场。
亲眼见的和听说的并不一样。
在这样的氛围里,冷淡如谷致绯也忍不住要小小激动一下。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被男生这样高调告白过,虽然跟她表白的男生很多。表白模式也相对单一一些,要么是情书,要么是礼物,要么是约到天台或者其他僻静的地方面对面说几句话。
这种时候,特别羡慕那个被告白的女生。
也会不自主地想,假如自己也能这样被告白一次该有多好。
但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就会被立刻否定。
她不可能答应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告白的。
她对待感情就像对待配音事业一样认真。
不能凑合。
不能接受交往试试看这样的建议。
别人问拒绝的原因,她又不好回答。
被问急了,只好口不择言地说些狠戾话让别人死心,不要把大好光阴浪费在她身上。
女孩子容易被感动,一感动了就会心软。
男生高调表白,成功的几率大一些。
但如果被当众拒绝的话,作为男生,心理落差也会加倍放大吧。
她很清楚,她不是那种因心软就开始一段恋情的人。
若不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她永远选择拒绝。
外面喊得什么谷致绯听不清楚,身边两个人的对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姗姗,好浪漫~~~我也想有人这样跟我告白,我都要哭了。”
“咦?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他怎么跟你告白的?”
“太普通啦!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他叫下雨天微醺,我叫下雪天微蓝,觉得名字挺配的,就多聊了几句,聊来聊去见了面。某天他在网上说喜欢我,我没表态,稀里糊涂就确定了朋友关系。”
叫姗姗的女生叹气。
“没关系啦!你男友挺帅的啊,我记得你说过当时追他的人还不少嘞,他选了你,你一定偷偷乐了好久吧?不诚实啊,回头请我喝东西。”
“他是不错啦,但看见这样的场面也会眼馋啊。”
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响起,对话终止,楼下男生女生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接吻。
走廊和教室里的灯都亮了。
谷致绯不适应突然的光亮,眨了一会儿眼睛。
“姗姗,你埋怨什么啊?要把爱情上升到精神的高度。我们这一级就有个女生,她好像不能让人碰,但是她和他男友的关系就挺好的啊,柏拉图式恋爱。交往平淡点,细水长流嘛!像这一对,搞得挺轰动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一时的激情?”
“真的吗?不让人碰?你是说拉手打kiss也不行喽?怎么可能啊!除非她不喜欢那男生。他们这是在恋爱吗?那男的怎么受得了?这男的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他们这样才不能长久好不好?等结婚了,到育龄了,别说男的不愿意,这公婆也要提意见的。”
……
听到这里,谷致绯转身上了楼。
他们都没有提这个女生的名字。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想往自己身上套的直觉太强烈了。
说的好像她跟薛路杉两人一样。
又或许,就是他们。
按计划读了一会儿书,嘴上念着,却不往脑袋里面进。
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恍恍惚惚的。
坐在木椅上,缩着脚,仍冷得厉害。
谷致绯捧着手机翻看薛路杉发给她的短信。
从没删过薛路杉的任一一条信息,后来收件箱满了,不得不删一些。
删之前,特地去精品店挑了本密码锁笔记本,把短信和发信时间用小楷字一行行抄下来。
已经快记满一本笔记本了。
他们的短信往来平淡客气,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薛路杉偶尔会发来几条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
熄灯之后,谷致绯对着手机反复看,细细品味,窝在被子里偷偷笑。
找不到笑点在哪里,就只是想傻傻地笑。
薛路杉那边是凌晨,他应该睡着。
作为交换生,薛路杉回国就在这几天。
下个礼拜一就是她十八岁生日,薛路杉说过要赶在她生日之前回来。
谷致绯习惯在自习室里呆到熄灯的点儿再回宿舍。
今天的学习效率超乎寻常的低,谷致绯在字帖上练了一会儿行楷,收拾收拾就回去了。
系楼前。
落满雪的台阶太滑了,谷致绯迈的步子大了点,一下子就蹲坐在了地面上。
肩上一轻,自己被人拉起来的同时,单肩包也到了来人手里。
“没摔到哪儿吧?”
“你怎么来啦?”
“我也不知道。”汤仰故答得心不在焉,“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时间还早,要不走一会儿再回去?”
汤仰故来找她,送她回宿舍,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就系楼到宿舍楼那段路那么长。
今天天气不好,看他这样,谷致绯有点过意不去。
汤仰故说话轻柔了,但谷致绯觉得,他心情不好。
“改天吧。”汤仰故没有多做解释的打算。
“绯绯——我刚从物理系那边过来,就见一个人摔了,走近了才发现是你。没事儿吧?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杨沫沫上前抓住谷致绯的手,一脸笑意。
“没事儿,我骨头硬。你手那么凉,多穿一些,现在感冒的可多了。”
“嗯嗯呢!你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吧!校园餐馆旁边那个卖水果的姐姐,挺高挺有气质的那个,听说不小心摔了一跤,没觉得多疼就没去在意,隔了不久就疼得受不了了,腰摔断了,救护车刚走。”
“这么严重?”
“就是说嘛,一定要注意。”
杨沫沫看着汤仰故说:“你陪她去检查检查,没事儿大家都安心。”
汤仰故扭过脸去不吭声。
“他性格很诡异,不喜欢别人说到他,心还是挺好的。沫沫,你别介意。”
“当然不会啦!呵呵,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汤仰故受不了地嗤了一口气,拉起谷致绯的胳膊就要走。
谷致绯忙挣开,说:“沫沫,回头给你电话啊。我们有急事,他急着要走,又不好意思说,下次聊哈。”
“好哒!你们忙你们的。”
谷致绯回头看。杨沫沫站在原地笑着对她摆手。
杨沫沫人长得瘦,身子单薄,穿得少,勉强笑着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有种楚楚可怜的辛酸味道。
“你这样做不对,沫沫是我朋友。”谷致绯停下来说。
“是你朋友又怎样,要对她很好吗?我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和她说话?谁会喜欢别人随便跟自己套近乎。”
“她人很好的!”
“没看出来”汤仰故的声音冷冷的。
“你这叫偏见,和她接触多了你就会觉得她很好。”
“没兴趣。”
“那你是因为看我顺眼,才跟我接触的吗?”
“……”汤仰故敛了无所谓的神色,“不是。”
“这就是了。你这样不礼貌,沫沫一定伤心死了。”
“我不想谈她。”
“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你还……”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不适合与圆滑的尤其是左右逢源的人做朋友。女生的相处模式很奇怪,逛街看韩剧聊明星,和谁在一起的时间多,就和谁要好。是不是真的好,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是我朋友!!!”。
“再说她,我就强吻你了。”
“你……你……”谷致绯憋得脸通红,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傻子!”汤仰故笑,“还当真了?脸这么红,我看看。”
汤仰故探过身子去。
谷致绯一下跳开了。
“开玩笑没有分寸。”
“是是!我的错。”汤仰故举双手投降,“麻烦你提醒你那位沫沫朋友,下次多穿点,皮肤暴露在冷空气里,我看了都冷。”
“我会转告她的,好意啊,她听了一定开心。”
汤仰故受不了地望天。
“那你跟她说,她整个人都富有诗情画意,她听了会更开心。”
“……”
“满园春色关不住啊。”
“……”
抄着裤兜走了一段路。
“喂!要不要挽着我胳膊?”
汤仰故酷酷地问。
“不要。”
“那我就背着你了啊。”
“不用你背,我自己有腿。”
“你要是摔着了,还不得我背,不仅是背回宿舍了,要背远了去医院。”
“没好话。”
“那就挽着我胳膊走啊。”
“为什么?”
“暖和又防滑,利己还利人。”
……
……
路灯下,雪花乘着光盘旋而下,像是圣光里漂浮着的天使白羽。
谷致绯哈着气,鲜红的靴子踢在雪里。
汤仰故心里一阵悸动。
宿舍楼下,汤仰故对谷致绯说:“先不要上楼,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完汤仰故就跑进了路边的精品店。
挑了帽子、耳暖、口罩、围巾、手套等保暖用品,装了一大袋子。
谷致绯拨了杨沫沫的手机号。
“我觉得吧……你、你那位朋友啊,讨讨厌我”那边吞吞吐吐地说。
听到这话,谷致绯的话匣子就火力全开,喷出一堆堆的安慰:“沫沫你想多啦!他就是这样别扭……他有没有提到你?啊啊,说你很可爱,还有……额……我记性不太好,还有还有说你时尚漂亮、会体贴人、是个值得交的好朋友。是啦是啦!嗯,他遇上有好感的人就会不好意思接话,以冷漠来掩饰。真的!嗯,下次请你吃大餐,嗯嗯,让他请。放开肚量吃,吃不穷他的……他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啊,晚安~”
“让你在大厅里等,站在外面做什么,你傻啊?”
“嗯,傻。”
谷致绯笑。
汤仰故上前,搂紧谷致绯,用力抱了一下。
“你又发什么疯?”
谷致绯并不排斥这样的亲昵。
隔得远看不见,这样近的距离,谷致绯看见了汤仰故下巴上的淤青。
鼻息里有温暖的烟草味儿。
“又去打架了?”
“……”
“还抽烟了?”
“……”
“喝酒了没有?”
“……喝了……”汤仰故看了谷致绯一眼,“……一点儿……”
“仅仅是一点儿?”谷致绯步步追问。
“……”
“自己开车来的?”
“……嗯……”
“你真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谷致绯不会说脏话。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
话里有深深的叹息。
汤仰故的脸色在雪光下一片惨白。
他曾经向谷致绯说过不打架,不抽烟,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虽说当时只是句玩笑话,他们都当了真。
“为什么要跟人打架?武力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
但是他忍不住,再看清楚照片的那一刻,哪还有理智可言?
不想问她照片的事,似乎又很想问。
搞得自己都要神经衰弱了。
不信任她吗?
不是。
他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我手贱。”
汤仰故给了谷致绯这三个字。
对着汤仰故,谷致绯哑然。
谷致绯没再问下去。
无论她问什么,汤仰故都不会给她句正经的回答。
“我这人本来就不好,你不要把我当好人。”汤仰故扯着嘴角笑。
“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
“没有啊,事实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汤仰故要跟谷致绯摊牌了,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听说薛路杉最近几天要回来,我觉得我们还是——”
“你是我哥,他不会有意见的。”谷致绯急促地打断他。
汤仰故为她的反应笑了下。
“该怎么说你?他喜欢你,心里就有芥蒂。我有时候真的在怀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谷致绯跟他不一样,他是在社会上混大的,对一些事情有警惕性和敏感度。谷致绯在学校里,生活苦了点,没怎么和人打过交道,骗她屡试不爽。
汤仰故不怎么管。单纯点傻点挺好的。在大事上不被骗就没事。
就像谷致绯自己说的,如果被骗能使人成熟的话,她愿意在走出校门之前多受骗几次。只要保证不在同一处再次被骗就好。
汤仰故也觉得这种想法不错。但他不能一直庇护着她。
谷致绯有男朋友。
薛路杉这个人怎样,汤仰故只听说过一些,没亲自打过交道,所以不能妄加评论。
有些事情,他帮不了她,需要她自己慢慢理清楚。
这正是汤仰故担心的。
以谷致绯现在的认知,想破脑袋她也理不清楚。
在细微的瞬间里,汤仰故甚至有种直觉,谷致绯是喜欢自己的。
得益于“兄妹”的身份,她对他的防备少之又少;碍于这种的身份,他们不能更近一步。
“兄妹”这种工具,可以用来在尴尬的时候缓解尴尬。
谷致绯的想法太简单了,汤仰故不确定这样的直觉是否正确。
他也越来越无法定位自己。
对谷致绯有欲望,肯定是因为赌约的缘故。
最初,设想过对谷致绯好,让她离不开自己,等她和别人再相处时,会时时念记着他的好。
没有预算到的是,这种念记是双向的。
让一个人对你敞开心扉,首先要剖心剖腹地接纳她。
情绪为她牵动的感觉。
太糟糕了。
他在这段关系里,主动舍弃了少爷的架子。
遇上薛路杉回来的契机,想离开。
不愿去想为什么心如刀绞般难受。
应该是因为他赌输了,要丢人了。
汤仰故急切地想要弄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喜欢薛路杉?有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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