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花落- 第20部分

这山路并不算太远，也就是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这段过程，便已经来到山下。隔得近了，倾珂才感受到世间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菱湖四周皆是高耸的山峰，每一座的高度都差不太多，牢牢的将它隐藏在这其中，回头望着自己刚才走过的这座，原来这样高，而那条石阶山路，再也寻不见踪影。

她没有太过注意来时转了几道弯，又途径几个道口，所以不记得路是正常的。子鸢一直觉得倾珂是个极聪明女子，可有君沧墨在的时候，她总是不用自己的脑子，因为他会帮她解决一切的困难，她倒也无需想得太多。

记得在山峰之上看着菱湖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形状，可此时看着，竟然觉得像是一个多边形的镜子。

‘镜面’异常光滑，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偶尔一两片树叶落在湖水中，荡起层层的波纹。

彩虹和阳光的映照下，湖面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就像温水蒸发而出的水汽一般。当她沿着湖边的石阶走了几步，将手伸进湖水感受一下这是不是一个温泉的时候。君沧墨还未来得及提醒她，纤细的手指就已经接触到湖水。

心中一股悔意油然而生，脸色瞬间苍白，急忙缩回自己的手，指尖还沾着些许水渍，在这寒冷的山野中瞬间冻结成冰凌，细碎的小冰晶嵌在她的手指上，反射着好看的光芒。

“好冷好冷。呜呜，你坏人，干嘛不告诉我这水这么冰。”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响起，连带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不像是生气。

他倒是想提醒啊，可只是他一转头的瞬间，倾珂已经将手伸了出去，做这事的时候动作挺快的。

眼带笑意的将她拉了上来，将她冻着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为她取暖。看着君沧墨细心的模样，很是感动。她心中明明清楚，就算君沧墨告诉她这水是冰的，她也会去试一下的，所以那责怪里更多的，像是撒娇。

“这么冒冒失失的，若是我不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君沧墨语气温柔，倾珂却是心中一颤。

对啊，她总是想着，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说不好哪天又会无厘头的消失不见。却从来没有想过，君沧墨有一天会离开她，许是这些日子过得太过安定舒适，以至于她快要忘记君沧墨的身份。

他是天琴朝廷的人，总会要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位置，又怎么会永远留在她的身边。这一提起来，倾珂心中升起一股悲伤的情绪来，如果他不在身边，自己会是什么样？她一向不太喜欢去想还未发生的事，那样会徒增自己的烦恼。所以只是荡起一个好看的笑来：“如果你不在的话，我一定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前路一片光明。”

君沧墨看着她自信的神色，摸了摸她的长发，点点头算是应允。

记得从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没有人可以陪着你天长地久，这条路上，会有不同的人出现，成为你的朋友，由这些细小的部分组成的道路，才是真正的人生路。

而那书上说的，爱情这个东西，是一种能量体，可以是最坚强，也可以是最脆弱的，当你的信念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可以成为你最坚强的堡垒。那个时候，倾珂觉得，这些学者总是喜欢用一些大众看不懂的东西来体现自己的高深，而她一向也不爱去深究这些大道理。

只是此刻想着，便觉得有些道理。

对于君沧墨，她有依赖，而他，在她的心中也有一定的位置，可若真是让她放弃一些东西随着他去，她还是做不到的。说到底，她终究薄凉了一些，也终究，她的心中，还有一个施枫。

菱湖一向平静惯了，二人立在这里也能感觉到安心宁静。

这样美丽的湖泊，安静的场合，却突然被打破。

一个巨大的水流声音突兀响起，吓了倾珂一跳，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因着距离太过遥远，只看见一个人从湖水中涌了出来，正是他带起的水流声被倾珂他们听到。

君沧墨定定的瞧着远处湖水中的人，没有太多表情。

倾珂因为平日描画，非常注意细节，眼力极好，那湖水中的是一个男子，黑色长发贴在他的背脊上，竟然……竟然没有穿衣服。

其实隔得这么远，她也看不清什么，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他们，一个飞身而起，迅速上了岸，一件白袍罩在身上。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站立着，而是落地之后直接坐在一张轮椅上，在菱湖的对面岸边与他们遥遥相望。

当对面的男子抬起脸，目光朝她看来的时候，倾珂身子一震，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那是……施枫……

、23　诡异院落

寒风凛冽，菱湖清水反射着彩虹的光芒，微荡的湖水泛起阵阵波纹，风起，如墨的发丝微扬，看着空荡的岸边，还残留着水渍。

有时候太想念一个人，总是容易产生幻觉，倾珂觉得现在的自己便是如此，有些东西放在心中从来没有离去，所以才会在刚才那一瞬间猛然生长出来。

地面上留着两个齿轮印，倾珂怔愣在原地，片刻后，唇角扯开一个好看的弧度，转身朝对岸看去，只见君沧墨负手而立，寒风荡起他水蓝的袍子，湖面蒸起淡淡的水雾，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她却能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淡淡的望着自己。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明明害怕你的离开，却不阻止，只是站在原地等待，心里坚信着，你总会归来。

倾珂并没有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而是顺着湖岸，一直朝前走，绕着湖堤，岸边生长了许多的柳树，枝条萧索，没有多少枝叶，只是垂在水面，荡起好看的波来。直到她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君沧墨依旧静静的立着，等待着她。倾珂上前两步，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肩头，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想哭，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唯一清楚的并不是因为刚才想起了施枫，也不是刚才的错过，而是，有这样一个人在她难过的时候站在身边陪伴她，有这样一个人在她冲动做错事的时候，依旧愿意站在原地，等待她回来并且原谅她。

“不管世界有多大，我都会回到这里。”

“我会一直在这里。”

转晴之后的天空异常蔚蓝，冬日的阳光并没有多少温度，她却觉得很暖。

二人回到画廊已近夜幕，符天痕与君沧墨有事匆匆离开，倾珂觉得，君沧墨时常都是忙碌的，能够那么多时间都陪伴在她的身边已实属不易。这个夜晚或许太过冷清，听碧凝提过一次，再有一月就是除夕，君沧墨必须要回宫中主持大局。他会离开，没准过两天就会离开。

只是没有想到竟会这样快，当君沧墨回到家中，就与她说起了此事。倾珂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朦胧的水汽挡住她的视线，看不太真他的表情里会不会有不舍，只是微笑着对他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人都说，分别是痛苦难过的，倾珂并没有太多这样的感觉，要说情绪，也就是有那么些的期盼，期盼他会回来。

和往常一样，君沧墨与符天痕又在夜深的时候消无声息的离开，她睡得正浓的时候，君沧墨往她手中塞了一件什么东西，次日清晨醒来打量一番，才知道那是一只好看的玉镯，他给的，她便安心收下。

君沧墨离开后，倾珂有时会毫无预兆的倚在窗边发呆，这日收到一张请帖，让她稍感意外，是陆府家仆送来的。

她之所以觉得意外，是因为请帖上不止写了她的名字，还附带了肖子涵。后来思量片刻，觉得倒也没什么，陆瑶那丫头向来和肖子涵亲近些，从知道她女孩子的身份后，倾珂才发觉，或许，陆瑶是喜欢肖子涵的。

本想让小泪梦留在画廊由子鸢照看，可拗不过她的倔脾气，非要跟着他们一道去陆府看陆瑶，只好将她带在身边。

三人来到陆府门前，已经临近午时，一名家仆领着他们来到别苑的大厅中，远远瞧见陆瑶坐在一侧翻看一本书册。想来这大家闺秀的生活着实无聊，每日无非就是琴棋书画……

正欲进入大厅时，迎面撞见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依旧和初见时一般，横眉竖目，一脸的凶相。倾珂隐约觉得，那人似乎不太喜欢他们，听肖子涵说过，这人是陆瑶的大伯。与那人擦肩而过时，小泪梦微不可及的朝倾珂身边挨近了些。

“老师，你们终于来了。”陆瑶一身女装，粉色长裙穿在身上，扎着好看的长发，这身打扮让倾珂很是惊讶，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她是女孩子呢。

将他们迎进内室，请倾珂坐在上座，倾珂觉得有些不自在，可看着陆瑶极为热情的招待他们，又着实不好意思拂她的面子。这陆瑶和肖子涵是她收的第一批弟子，称她一声老师，对她敬为上宾，也属应该。

肖子涵一向儒雅些，安静的坐在一侧，小泪梦很不安分的在椅子上动来动去，一会儿端着茶杯小酌一口，一会儿又扯着肖子涵的衣袖把玩。后者也任由她的胡闹不加制止，倒是倾珂有些看不过意，给她使了个眼色，小泪梦终于安分了一些。陆瑶目光扫过小泪梦和肖子涵，最后与倾珂对视。

“老师，瑶儿好想念您啊。”

陆瑶的眼眶有些泛红，声音哽咽，估计在家中过得并不自在，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不是他人能够随意左右的。

倾珂看着她委屈的模样，也有几分心疼：“不知你可给双亲提过想要继续学画的事？他们如何作答？”如果家人不反对，她倒是可以继续教陆瑶的。

“父亲说，老师名声在外，的确是一位奇女子，若瑶儿跟着老师学习，定有好处，也无不可。”本来是句好话，陆瑶脸上却有一丝为难的表情，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但是……父亲觉得，我一个女儿家老是往外跑，始终不太得体，希望能够高金聘得老师来府上教学。”

上门？倾珂觉得这模式有些耳熟，不正是现代所说的家教么？

倾珂敛起笑意，仔细思量起来。若说这上门来教学也不是不可，最重要的是，陆瑶家有钱，聘金定然不成问题，只是……她若是来陆府单独教导陆瑶，肖子涵的教学就会落下，无法进行同步。

陆瑶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开口便为她解决了难题：“我跟父亲提了子涵哥哥也是老师的弟子，父亲说，可以让子涵哥哥一道来陆府跟着老师学习，我家还会为子涵哥哥和老师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和工具。”

这……

一直以来，每天教导他们二人的时间就只有两个时辰，循序渐进，不可揠苗助长。如今二人只是换了个环境，还可一同学习，而且有陆府这样好的环境，对肖子涵也有帮助，倾珂倒也觉得可以。只是还需征求一下肖子涵的意见，目光移向这个俊朗的少年，却不像倾珂所想象的那样。

肖子涵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微蹙，目光盯着陆瑶的方向，似乎很不悦，这是为何？不用开口，倾珂也知道肖子涵不会同意的。

此事有些难办了。

陆瑶想要学习，可她爹又不愿意让她出门，肖子涵又不愿意来陆府学习。这下两人分开，若是倾珂单独给两人教导，浪费时间不说，还不能提高效率，她也没有那么多心力。

说到底，也是封闭思想所导致，谁说女孩子不该出门……

思虑片刻，倾珂看着陆瑶：“不知可否带我引见一下你的父亲，我跟他说说，让你继续留在画廊学习。”既然来陆府的选项不能执行，那还是维持原来的方式好了。

陆瑶似乎有些失望，不过看着肖子涵不悦，也不再坚持，微微点了点头。答应倾珂下午就领她去见父亲。

几人留在陆府用过午膳，陆瑶命人拿出几件东西，说是送给他们的礼物。肖子涵直接拒收，他一向是个清高的孩子，无功不受禄的心态根深蒂固。陆瑶送给倾珂的是一支漂亮的簪子，据说是从罕见的一种白玉打造，通体莹白剔透。

“梦儿，我有好多好玩的宝贝，可又不知道你喜欢哪种，这样，我直接带你去我房间选，看中什么就送你……”陆瑶牵着小泪梦的手，很小心翼翼的冲她说道。小泪梦似乎很感兴趣，陆瑶从前就对她不错，二人倒也没有太多客气话，爽快的跟着陆瑶去了。

陆瑶的房间在另一侧，倾珂和肖子涵留在侧厅，不太好到处走动，只得端着茶杯不停的喝水，以至于倾珂喝得太多，想要解决三急问题，冲着肖子涵交代了一声，就揪着一个下人问茅房在哪里。

这古人就是麻烦，想要体现院落的高贵雅致，房间里都是不带茅房的，根本不像现代，每个房间都搭配了一个洗手间，多方便……

跟在仆人身后转过好几道弯，绕得她快要晕头转向这才瞧见一处偏僻角落里的茅房所在地。

道了一声谢，匆匆跑了过去，心中念叨着，以后出门在外，一定不能喝太多水。

解决完个人问题，倾珂发现，领自己来的仆人不见了踪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不记得来时路。努力的回想，按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走去。

尽管她很努力的回忆，终究还是走错了道，无意瞧见一个别致的院子。

别致中还带着诡异。

明明是个有冬阳的天，行到这里，倾珂却觉得有些凉，这座院子大门紧闭，青瓦红墙的建筑伫立于此。墙头冒出好几树的红梅枝丫，上面开着娇艳的血色梅花。

一阵寒风吹起，红梅花瓣跌落，飘起阵阵花雨，有几瓣飘得远些，落在了她的跟前。

刚刚也走过几处亭子，途径几个院子，都不曾发现红梅，这院子里的红梅开得甚美，按常理来说，应该有人居住，而且是一处极好的居所才对。可院落大门上的油漆掉了大半，蛛网密布，无比的荒凉，这才让倾珂觉得诡异。

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宫廷剧，一般这种地方大多都是冷宫，里面关着疯子或者哪个不受宠的妃子。倾珂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这不过是陆府，哪里来的什么冷宫。理智告诉自己，此地不宜久留，应该赶紧离开才对。

就在她正欲转身离开时，里面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24　陆府命案

那个声音，是……小泪梦。

倾珂心跳漏了一拍，回身推开破旧的木门，木门应声而开，所见到的场面，让她不自觉的想要逃离。

满院的红梅开得正娇，院落里杂乱的堆着无数酒坛，地面上四处是碎片，而离她只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