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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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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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姗马上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不是因为五嫂念佛士衡才好了起来啊,我说怎么刚才士衡听五嫂讲了几句话就胸口疼呢。”

“有这种事?该不会是八字相冲罢?”被贾氏挤得几乎站不住脚的甄氏正恼火呢,闻言便应和了一句。

席夫人最信这些,一听马上就慌了,忙指着刘士诚道:“五哥儿,赶紧把你媳妇带回去,无事莫要到你七弟的骜轩来,万事等他病好了再说。”

贾氏脸色灰败,还不忘替自己辩解:“七弟的病好转是事实,怎么就不是我为他吃斋念佛的功劳?”

席夫人嗤道:“你的功劳?那是我们七哥儿吉人自有天相”

贾氏崔然欲泣,刘士衡忙道:“是我自己身体差,怎能怪五嫂,老太太要不让五嫂来骜轩,孙儿都没脸见五哥了……”

贾氏见刘士衡替自己说话,喜不自禁,正欲附和点头,却听见刘士诚道:“七弟你病才好些,万事还是小心点的好,反正你五嫂出来了也是惹事,还不如老实待在屋里。”

贾氏听得刘士诚这样说自己,气了个半死,偏当着长辈的面又不好同她吵,只得忍着。这时刘士诚来扯她的衣袖,要带她回自在轩,她也正好想回去同他大吵一架,于是便跟着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席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然后对甄氏道:“我看七哥儿这回能好转,全是他媳妇的功劳,不然怎么病了这些日子都没起色,他媳妇才进门没几天他就能下地了呢?”

甄氏瞧着刘士衡的脸色的确不错,心里也欢喜,便应和道:“老太太说的是,得亏老太太替他娶了这房媳妇进来冲喜。”

这当着人面提“冲喜”二字,可真不合时宜,席夫人嫌甄氏不会讲话,脸色就沉了下来,不再作声。

甄氏也晓得自己说的话不对,不该当着苏静姗的面提“冲喜”,可她就是嫌弃苏静姗的出身,所以刚才才没管住自己的嘴。不过她在席夫人面前一向胆子小,眨眼的功夫就又后悔了,忙不迭送地补过,对席夫人道:“姗姐这孩子的确招人疼,服侍士衡又尽心,实该好好奖赏她一番。媳妇打算赏她一身新衣裳,老太太您看怎样?”

席夫人看了看她身上的装扮,再看了看苏静姗的,嗤地一声笑了:“你穿的还不如你媳妇入时呢,快别把她给打扮过时了,还是我来送她衣裳罢。”

甄氏羞惭难当,替自己辩护道:“媳妇都一把年纪了,自然是不如她们年轻人穿得兴头……”

“是啊,你都一把年纪了,我更是该死了”年纪比甄氏大上许多,又一向爱赶时髦的席夫人气愤难当,忽地站了起来,唬得甄氏连退三步。

席夫人是真气着了,当着刘士衡和苏静姗的面就吐露了真心话,数落甄氏道:“我要不是只有振业一个亲儿子,怎么也不会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你”

这话说得重了,刘振业一脸的不高兴,道:“娘,她从来没做过生意,一到我们家就管铺子,也是被逼上梁山了,纵使做的不好,也是能力有限,但她从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你怎能这样说她。”

刘振业竟这样维护娘子,居然敢在自己母亲盛怒的情况下替媳妇儿说话,这让苏静姗很是惊讶,甚至生出对甄氏的羡慕之心来。

而对于席夫人来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她强压着怒气嘱咐了苏静姗一句“好好照顾七哥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刘振业和甄氏一眼。

刘振业一点儿也没有要去追赶席夫人的意思,反而扭转过头,安慰甄氏道:“娘在家跋扈惯了,一向说话难听,你莫要朝心里去。”

竟还有在媳妇面前这样说自家亲娘的?苏静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诧异不已。

刘振业却丝毫也没觉得自己这话有甚么不妥,他安慰完甄氏,又对苏静姗道:“我看你母亲平日的打扮并无甚么不妥,就叫她送你一套新衣,你可愿意?”

长辈好心送新衣,哪有不要的理?苏静姗自然只能点头,嘴里还要说些万分感激之类的话。

刘振业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嘱咐过刘士衡好好养病,就扶着甄氏走了。

“唉……”他们一走,刘士衡就叹了口气,道,“我娘甚么时候才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呢?”

苏静姗跟他还不是真夫妻,就没有做人媳妇的那些顾虑,因此直话直说道:“老太太不喜欢你母亲,也是有缘由的,你看看你母亲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不合时宜,任谁听了也得生气。老太太比她年纪还大呢,又好穿个时兴衣裳,她却当着老太太的面说那样的话,岂不是在暗讽老太太年纪一把了还跟年轻人一样爱赶潮流?”

刘士衡闻言很是气闷,道:“你说的,我都晓得,可她纵然有万般不是,也终究是我亲娘。”

苏静姗只得安慰他道:“你母亲有你爹护着,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谁知刘士衡却不耐烦地把手一摆,道:“你以为我爹是白护着我娘的么,他那是对我娘有所求其实我娘心里苦着呢”

“你爹有甚么好求着你母亲的?”苏静姗很是奇怪。

但刘士衡任她怎么问也不肯再开口,苏静姗将心中的好奇按下,另拿别的话来问他:“我们的院子怎么比你五哥的自在轩要大?”

刘士衡双手枕着头,回答她道:“骜轩是我自己出钱翻新的,所以比他的自在轩要大,本来以前是一样大小的。”

“你自己出钱翻新?为甚么?”苏静姗很是惊讶,“翻新这样大一个院子,花费不少罢?你的钱不都是没过明路的,怎好在人前露富?”

刘士衡道:“那时我刚中了举,许多趋炎附势的人来送礼,银子收了不少,借钱的人自然就跟着上门了,我不愿意借钱出去,就干脆拿出来把院子给整了整,这样既住得舒服些,又免得他们三番五次地来找我借钱。”

苏静姗不是很理解:“做人也不能太小气,如果人家是真缺钱,借些又何妨?”

刘士衡哼了一声,道:“缺钱?他们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五哥,都是游手好闲,只会花不会赚的人,平日里又好办个诗会,又好逛个青楼,若是把钱借给他们,一准儿就没还回来的了。”

逛青楼?苏静姗听得刘士衡如此评价自己的亲爹和亲哥哥,很是诧异,但这些都抵不过“青楼”二字对她的冲击力,她瞪大了眼睛问刘士衡:“你爹和你五哥都爱逛青楼?那你逛过没有?”

“当然逛过”刘士衡白了她一眼,神情间颇有些自得,“我十三岁那年,我爹就带我去逛过青楼了。”

“十三岁?”苏静姗惊诧之余,又不是很相信,十三岁也太小了点,那时他可曾发育?

刘士衡似是很满意自己的话惊呆了苏静姗,得意地一笑,把被子一掀,飞跃到桌边坐下吃茶。

这时外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丫鬟在帘外通报:“少爷,奶奶,十三姑娘来了”

刘士衡连忙放下茶盏,装出一副病态来,还不忘提醒苏静姗:“是我一母同胞的十三妹,咱们成亲那天你见过的。”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她已是同田悦江定了亲,马上就要嫁到东亭去了。”

第八十五章遣妾

第八十五章遣妾

“他们定亲的事,我们成亲那天你就告诉过我了,只不知婚期定在了何时?还有,你十三妹叫甚么?”苏静姗问道。

刘士衡回答道:“十三妹名唤士仪,老太太最是疼她的,她已定了八月出嫁,我还想到时去送亲呢。”

“那你赶紧让这‘病’好起来,到时咱们一起去。”苏静姗听说有机会回东亭一趟,很是向往。

刘士衡点了点头,以目示意苏静姗,外头有人要进来了。

一时门帘被掀开,一身量高挑,长相与刘士衡有五六分相似的美貌少女走了进来,她长着一双十分灵动的双目,波光流转间,让人惊艳。苏静姗一面暗道田悦江好福气,一面跟刘十三打招呼:“十三妹真是稀客,快些进来坐。”

刘士仪展颜一笑,先向她和刘士衡行了礼,然后自丫鬟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小匣子递给她道:“七嫂,这是我闲来无事绣的一些小玩意,你留着自己顽,或者赏给丫鬟罢,还望七嫂不要嫌弃。”

苏静姗道了谢,接过来搁到桌上,刘士仪便坐到刘士衡旁边,同他讲话,而且非让他起来走了两步,直到亲眼瞧见他不用人扶就能走路,方才抚着胸口道:“七哥,见你能下床,我总算放心了,这些日子忙,也没能来看你,你可不许怪我。”

刘士衡笑道:“不怪你,知道你忙,忙着绣嫁衣,等你出嫁那日,我和你七嫂都去送你,你七嫂娘家就在东亭呢……”

一语未完,刘士仪脸上已是红霞满天,娇嗔了声:“七哥”就拉住苏静姗的袖子不放,非说刘士衡欺负她,要苏静姗为她报仇。

苏静姗羡慕她兄妹二人和睦,佯装作势打了刘士衡一下儿,果见刘士仪不依,拉住她的手不放,生怕她打坏了刘士衡。

刘士衡见妹子到底还是偏着自己,十分得意,哈哈笑着,留刘士仪吃饭,刘士仪却说要去给席夫人请安,坐了会儿就走了。

刘士仪离去后没多久,席夫人和甄氏的赏赐就陆续到了,席夫人赏的是一对灵芝如意白玉簪,金钑花钏一对,一个连生贵子的小挂饰;一条镶玛瑙珍珠金珠链;甄氏赏的是一对金花簪,外加一身新衣裳。

苏静姗见了这些东西,十分欢喜,唯独面对那套新衣裳很是犯难,这套衣裳,也不知是甄氏从自己哪个陈年的旧箱子里翻出来的,款式老旧不说,而且颜色极为老气,连刘士衡见了都直皱眉头。

“能不穿吗?”苏静姗捧着衣裳,连朝身上比划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到底是我娘的一片心,不穿不大好罢?”刘士衡摸着鼻子道。

苏静姗正欲辩驳,却又听见他道:“穿着到老太太面前走一趟。”她马上明白了刘士衡的意思——只要让席夫人瞧见这套老气横秋又过时的衣裳,哪还会让她继续穿着?只要席夫人发了话,她就能明目张胆地把这套衣裳搁进箱子里头了。

“你真是个坏的”苏静姗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士衡却瞪她一眼,叫她莫要乱说,别坏了他的名声,苏静姗愈发乐得哈哈大笑,更惹来刘士衡许多白眼。

苏静姗生怕明日甄氏还会来骜轩,就赶着把她所赠的衣裳套上身,到攸宁堂去谢席夫人的赏。席夫人见了她这一身,果然眉头大皱,直问苏静姗上哪儿买了这么些破烂货色来。此时甄氏就立在席夫人身后,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苏静姗顾着甄氏的面子,没有言明是她所赠,但以席夫人的耳目众多,又岂有不知的,当即就命人取了一套当季最时兴的衣裙来,让苏静姗换了,然后指着甄氏问:“你说哪套衣裳更好看?”

甄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还得硬撑着夸赞席夫人的眼光好,好不难过。

苏静姗目的达成,坐了一会儿便称放心不下刘士衡,要回去看看,由此又得到了席夫人的赞扬,赏了她两匹好衣料。

有了席夫人和甄氏的这次赏赐,苏静姗记私帐的小册子上,总算有了内容,她看着柜子里的金玉首饰和布料,忍不住感叹,刘府果然富贵,长辈们随便一出手,就能抵上她做好些时的生意了。

刘士衡却是在一旁默默叹气,那对金花簪,还是甄氏从娘家带来的;只不过一次寻常的赏赐而已,就到了动用陪嫁的地步,他这个娘亲,过得可真够落魄的,亏得她还是刘府数百家商铺的掌管人。都怪他那个不成器的爹,总是伸手找他娘要钱,甄氏每次好容易攒下点私房,都是还没捂热就让他哄去胡乱花销了……

刘士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没能回神,直到听见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才发现原本站在顶竖柜前的苏静姗已经不见了。

“姗姐——”刘士衡出声叫她,但话音未落,却见紫菊跌跌撞撞地自帘外冲了进来,扑倒在他脚下。

紫菊行事一向稳重,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冒失?刘士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出了甚么事?”

紫菊匍匐在他脚下,抽泣道:“少爷,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不知做错了甚么,奶奶竟要把奴婢给卖掉呢”

刘士衡不相信:“好端端的,她卖你作甚么?”

紫菊见他不相信,急了:“少爷,奶奶真要卖掉奴婢,都已经叫杨柳去找人牙子了少爷,奴婢知道自己一向手笨嘴拙,平日里若是有甚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奴婢一定改,求少爷帮奴婢求求情,让奶奶不要卖掉奴婢罢……”

苏静姗要卖掉紫菊?为甚么?没听说紫菊惹过她不高兴啊?刘士衡有些发愣。

紫菊见刘士衡仍未出声表态,心里就更急了,不得不把自己背后的靠山给抬了出来:“少爷,奴婢是个丫鬟,被卖是自己的命,本也没甚么,只是奴婢的爹娘老子都还跟着大老爷大太太在任上,奴婢这一去,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紫菊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间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接着是苏静姗怒不可遏的吼声:“见鬼,大太太和二太太怎么只送了人来,却没给卖身契?这叫我如何去卖?”

杨柳在一旁附和:“正是,不给卖身契,就只能算是借人,不能叫送人,奶奶不如把紫菊红梅给大太太和二太太还回去,我看咱们院儿里使唤的人也已经够多了,不差她们两个。”

“大太太跟着大老爷远在任上呢,如何去还?单还二太太而不还她的,也不大好。”苏静姗一面犯愁,一面呼地掀起帘子,迈进里间来。

紫菊见她连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敢抱怨,哪里还敢多说半句,只得眼泪汪汪地仰头看刘士衡,寄望于他能出面把她给留下。

但还没等刘士衡有所反应,苏静姗就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她兴奋地一拍杨柳,道:“赶紧叫人套车,把红梅和紫菊都送到庄子上去。”接着问刘士衡:“你们刘府家大业大,庄子总该有两个的罢?离城里最远的是哪个?”

刘士衡打了个呵欠,道:“离城最远的?应该是姚庄罢,记得路上来回得整整三天。”

“那就是姚庄了。”苏静姗一面叫杨柳去喊人套车,一面指使如玉把紫菊拖出去。

紫菊没想到刘士衡竟由着苏静姗说甚么就是甚么,连句话都不问,不由得心慌意乱,抱住刘士衡的腿不肯松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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