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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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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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虽好,也是读过书的,但却是要娶续弦,咱们好好的女孩儿家,作甚么要去做填房?那涂二就更别提了,一脸的麻子,这样的相貌,家里米再多也不能让你嫁呀……”计氏絮絮叨叨,神情激愤,说完又下定决心道:“囡囡,媒婆信不得,待我照着缘分册,一家一家地去探,务必要给你挑个好的来。”

第五十六章相亲

第五十六章相亲

其实苏静姗对于成亲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和热情,毕竟仓促之间,能指望去哪里寻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意郎君去?但她更不愿意自己的亲事成为苏留鑫父子威胁自己的筹码和拖累计氏的包袱。计氏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她也得为她考虑考虑,就让自己尽快定亲,一来教苏留鑫父子彻底死心,二来也好让计氏离开苏家,去寻找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罢。

计氏乃是言出必行之人,说亲力亲为就亲力亲为,当天晚上就让苏静姗在缘份册上挑出了五个人,把住址姓名念给她听,然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一家一家地暗地寻访去了。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计氏的这种做法,实在是算得上特立独行,也让苏静姗十分地感动,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孝顺计氏,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

计氏在为苏静姗挑选夫家的消息不胫而走,乔姨娘马上就坐不住了,因为苏静初今年已经十五了。十五岁正是嫁人的年纪,虽不算太大,但委实也不算小了,若是让小她一岁的苏静姗排到前面去,她这个生母可是脸上无光。乔姨娘不由地暗地里埋怨计氏心里只有亲生闺女,全然不顾庶女前程。

其实她真是错怪了计氏,若不是因为苏留鑫存着卖儿卖女还想休妻的心思,计氏才不会火急火燎地天天朝外跑,她巴不得细细地看,慢慢地挑呢。当然,也不可否认如今的计氏很不待见苏静初,但这也怪不得计氏,谁让苏静初擅抢苏静姗的亲事在前呢?虽说那门亲事并非甚么好亲,但对于爱女如命的计氏来说,只要有欺负她女儿的行为,结果如何都是一样。

眼见得计氏仿佛忘了家中还有个适龄的庶女一般,乔姨娘坐不住了,终于在一日黄昏时分,于院门口截住了计氏,将她迎进厅堂,倒茶倒水,递毛巾打扇,服侍得格外殷勤。待得计氏眉头舒展,她便委婉地将苏静初的亲事提起,又道:“太太心里一定早有打算,我也不过是白问问。”

计氏近几日探访的几户人家都还不错,正准备晚上去跟苏静姗说一说,挑一户最中意的出来,因此此刻心情大好,在听了乔姨娘的话后,大方地丢给她一本缘份册,叫她拿回去给苏静初看,选中了再还回来。

可乔姨娘母女三人,没有一个识得字的,因此便道:“婚姻大事,太太和老爷作主便是,哪有二姑娘自己挑的道理?”

计氏心想着苏静初是一心想嫁有钱人的,虽说此心思让人不敢苟同,但到底也碍不着别人甚么,于是便把家境富裕,想讨填房的邹员外推荐给了乔姨娘,叫她回去问问苏静初的意思。

乔姨娘还想说甚么婚姻大事自凭父母作主,但一想她那女儿自小心高气傲,性子又倔,不如就依了计氏,先问一问她自己的意思再说,免得她不情不愿,到时又闹出甚么丑闻来。于是就谢过计氏,颠着一双小脚朝东厢南屋去了。

等到前面店铺打烊,吃过晚饭后,计氏便拉起苏静姗钻进她屋里,把这几天打探来的消息讲给她听,又道:“就在前面肉市街上,有一户杀猪的人家姓徐,家里有几间屋,吃穿不愁,你别看他家是杀猪的,但他家儿子却是个读书人,已是中了秀才,长得斯斯文文,一点儿也不像个屠夫的儿子,我想着咱们家虽说是商户,但你却是能读能写能算,比起大户人家的小姐来也不差分毫……”

苏静姗听着听着,笑了,果然是癞头儿子自家的好,在计氏眼里,自己竟是可以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媲美的。

计氏见苏静姗笑了,说得就愈发起劲,末了问她道:“囡囡,你觉着如何?要不明儿你起早些,娘带你去看看?”

计氏还真是有着与这个社会截然不同的想法,竟肯让闺女自己去相看,苏静姗不禁奇道:“怎么看?若被人晓得,可不得了。”东亭民风再开放,也还没开放到大姑娘跑去瞧男人的,除非是由媒人父母陪同的相媳妇。

计氏却胸有成竹地道:“那徐秀才虽说是个读书人,但却极为孝顺,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帮父母卖猪肉的,咱们装作去买猪肉,不就能大大方方地看了?”

徐秀才读书之余,还肯帮家里卖猪肉?倒不是个穷酸迂腐,自以为读了几句书就高人一等的。不说计氏盛情相邀,就冲着这个,苏静姗也愿意去看一看,就算看不对眼,买块猪肉回来慰劳慰劳计氏也是好的,这几天她早出晚归,委实是辛苦了。

当晚计氏就歇在苏静姗屋里,和她挤在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地讲了半宿的私房话。等到第二日,母女俩果真起了个大早,都穿上了自家店里的水田衣,挽着篮子到肉市街徐屠夫家去买肉。计氏本来想穿个普通不起眼的衣裳的,是苏静姗认为她身为苏三成衣店的东家,应该不放过任何一个为自家店打广告的机会,这才一起穿了时下最流行的水田衣。

不过而今东亭县满大街小巷多的是穿花花绿绿水田衣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因此她们俩这一身打扮,倒也算不得显眼。更有趣的是,那徐屠夫的婆娘也穿着一件水田衣,只不过沾满了猪肉和骨头渣,显得脏兮兮,不过朝那摆满猪肉的案板前一站,倒也十分应景,很符合她的身份。

徐秀才并未穿书生们常穿的直裰,而是短衣打扮,头上戴着头巾,不过他果如计氏所说,生得文文静静,站在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徐屠夫旁边,简直就不像他儿子。

苏静姗跟在计氏后面,还未走进肉摊,就听见徐屠夫的婆娘在跟她们打招呼:“苏太太,来买肉呀?这是你闺女?长得可真秀气你们这身衣裳哪里买的,比我这老婆子身上穿的鲜艳多了,告诉我地方,我也买一件去”

苏太太?这婆子竟认得计氏?苏静姗正奇怪,计氏小声地告诉她道:“昨儿我装作要买肉,跟她说过话。”说完便上前两步,对徐婆子道:“我们这衣裳呀,可不是买的,是在自家店里拿的,就是大安街上的苏三成衣店,徐大娘若是想买,尽管去呀,进价卖给你”

“哎哟哟,我只晓得苏太太家以前卖绸缎,而今竟连成衣也卖上啦?”徐婆子满面堆笑,拿刀拍了拍案上的半扇猪肉,道,“今儿天不亮时刚宰的肥猪,苏太太来块腰上的?腰上的肉嫩”

计氏一面暗示苏静姗快看徐秀才,一面应付徐婆子:“还是买后腿上的罢,后腿上的有嚼劲……”

苏静姗装作看架子上挂的肉,大大方方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徐秀才。徐秀才正在徐屠夫的协助下,砍一条皮肥肉厚的猪腿,手起刀落,很是利落,但凭这使刀的手法,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读书人。

若是自己同他结婚,婚后可一定不能得罪他,不然这一刀子下去,可比她的匕首厉害多了……不知怎地,苏静姗竟想到了这个,赶忙摇了摇头,把这可笑的想法甩出脑袋,又不是所有的屠夫都脾气粗暴又打老婆,何况人家也不是屠夫,不过是给家里帮忙而已。

凭心而论,在苏静姗见过的所有男子中,这徐秀才还算长得不错的,虽说比不上田悦江和俊秀和刘士衡的俊朗,但也算得是个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单以外在条件和家庭环境论,他和自己也算配的了,虽说自己有个铺子,但人家却是秀才,再说单凭自家的那个爹,就挺跌价的,还不如人家杀猪的呢……苏静姗默默地想。

计氏趁着徐婆子割肉的功夫,朝后看了一眼,见苏静姗脸上无笑,但也不像是厌恶的样子,就有些拿不住主意,赶忙催着徐婆子把肉称好,给了钱,拉起她朝回走,在路上就忍不住开问:“囡囡,你觉得那徐秀才如何?”

“还行。”苏静姗接过计氏手里的篮子,挽到自己胳膊上,道,“就是不知品性如何。”

计氏想了想,道:“我们隔壁住的王秀才,也是念书的,大安街和肉市街又离得这样近,他们说不准就是同窗,不如让娘去向王秀才打听打听?”

“使得。”多打听打听总没错,苏静姗马上点了点头,道,“不过,娘,你可得隐晦些,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也说不准人家徐秀才根本看不上我。”

“我家闺女生得宜家宜室,又孝顺,又会做衣裳,还会开店,谁看不上,那是他瞎了眼……”计氏一夸起自家女儿,就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篇,而且声调有越来越高的趋势,被她夸到害羞的苏静姗赶忙扯了她一把,拉起她跑回了家。

正好篮子里就有刚割的新鲜肉,计氏一进家门就去了厨房,把肉分作两份,拿了一份到隔壁敲门,借着送肉给邻居尝尝,进了王秀才家的门。

不想王秀才见了她,真是恭敬到拘谨,一路作着揖把她迎进厅里,倒茶端果子,忙个不停,还不住嘴地说不该让她亲自跑一趟,有甚么事,使人来叫一声便得。他这般地热情,倒把个计氏闹得不好意思起来,同时心里又隐约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自家开了店,王秀才才这般形状?可自家以前就是开店的,而今三个铺子变一个铺子,从明面儿上讲,该是在走下坡路才对,王秀才何至于如此?

第五十七章错愕

第五十七章错愕

此时王秀才给计氏上完茶,落座问道:“苏伯母家今日买肉,是有喜事?前些日子您家新店开张,我却去了亲戚家,不曾登门道贺,实在是不好意思。”

苏伯母?以前不都是叫苏太太的么?计氏听了他这称呼,就更觉得奇怪了,但又不好问出口,只得随意应着,道:“哪有甚么喜事,只不过我家老爷嘴馋,嚷嚷着要吃肉,我虽说事忙走不开,也少不得去肉市街割上一斤回来,给他打打牙祭。”计氏到底还是担心她软禁苏留鑫的消息被传得不像样子,便打出了他的旗号,也好叫别人知道,她并不曾虐待于他。

果然,王秀才听后,面现钦佩,道:“虽说晚辈不可言长辈之过,但苏伯父那般对您,您却始终贤惠如一,实在是让晚辈佩服。”

“嗐,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再怎么着也不能把他饿着……”计氏总觉得与王秀才的对话怪怪的,便赶紧道明来意,免得久坐下去,更觉得怪异,“秀才,你可认得肉市街上徐屠夫家的儿子?”

王秀才回答道:“苏伯母是指徐源泉?我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不知苏伯母要问甚么?”

“你与他并不是同窗或好友?”计氏有些失望,“也没甚么,不过白问问。”

王秀才见计氏如此,忙道:“东亭的秀才之间多有来往,苏伯母要问甚么,我帮您打听打听便是。”

计氏不想麻烦他,但见他诚恳又殷勤,倒不好拒绝,便道:“有个常在一处做针线的老姐妹,托我打听打听那孩子的品性,可我哪认得他家,只道你也是个秀才,以为你们熟识,所以才问你来了。”

王秀才笑道:“原来苏伯母是受人所托,此事包在我身上。”

计氏道了谢,又嘱咐他道:“悄悄儿地打听便是,切莫张扬。”

王秀才猜得出此事与儿女婚事有关,连忙应了。

计氏再次道谢,起身告辞,王秀才却留住她,自里间拿出一个包袱,颇有些扭捏地递与计氏,微红着脸道:“苏伯母,这是我上回走亲戚带回来的,都是些他们那里的土特产,还请不要嫌弃。”

计氏送了猪肉,他便送个土特产作回礼,这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却扭捏脸红作甚么?计氏接过包袱,揣着满腹的狐疑告辞回家,王秀才直送到门外。

此时苏静姗姊妹三人还有乔姨娘都在店中,计氏便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店里,把那包袱朝柜台上一搁,道:“这是隔壁王秀才送的,说是从亲戚家带来的土特产,你们打开看看,喜欢甚么自己挑罢。”

这时天色尚早,店中没有客人,苏静瑶欢呼一声,抢先朝那包袱扑去,乔姨娘连连朝她使眼色也没用,只得朝计氏抱歉地笑了笑。

包袱很快被打开,里头却是严严整整的六只纸包,纸包上头还拿毛笔写着字。苏静瑶拿起这个纸包笑笑,拿起那个再笑笑,一个都舍不得放下,口中还道:“王秀才的字写得真好看。”

苏静初马上嗤笑道:“你和我一样是个睁眼瞎,哪里晓得甚么样的字叫好看?”

苏静瑶气得七窍生烟,转身就要同她理论,苏静姗可不愿意她们在店里吵起来,连忙道:“四妹妹,把那纸包拿个来我瞧瞧。”

苏静姗是认得字的,苏静瑶马上取了两个递到她手里,讨好地笑:“三姐姐,你来看看,这字写得好是不好。”

“苏二姑娘,苏三姑娘?”苏静姗把纸包上的字念出声来,众人皆是一愣。

乔姨娘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原来还按人头分了的,王秀才真是个细心人。”

苏静姗走到包袱前,一一看去,只见那六个纸包上,写的都是人名,最大的一包是给苏留鑫和计氏的,剩下的几包分别是他们兄妹四人的,还有一包是乔姨娘的。

乔姨娘没想到连她也有份,很是惊喜,在苏静姗把纸包发给她们后,当场就打开了,苏静初和苏静瑶见状,也跟着打开了。三个纸包里头,都是一些吃食,唯独苏静初的那个纸包里,还有两只簪子,那簪子看起来成色不错,式样却极为老旧,也不知是王秀才从哪里翻出来的。

计氏见着那簪子,倒没甚么大反应,只是疑惑:“老爷不是没答应王秀才的提亲么?他怎么……”

乔姨娘母女三人却是脸色大变,苏静初慌忙将那簪子掩起,却又不知放到哪里去好,苏静瑶则是有些嫉妒地看着她,乔姨娘最为镇定,对计氏道:“许是老爷之前只是哄骗我们,并未真去退亲?”

这倒挺像苏留鑫的作派,计氏马上道:“我去问问他。”说着便朝后院去了。她走到正房东屋窗前,也不开窗,就隔着窗户问里头的苏留鑫:“之前不是让你别答应王秀才的提亲?你到底遣媒婆去说了没?”

苏留鑫在内哼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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