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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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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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两人竟把一坛子酒干了个底朝天。

最后两人都是醉眼朦胧,对坐相视而笑。刘士衡感叹道:“我们已有年余不曾相聚,还好如今你也来了京城,咱们以后可要多碰面。”

田悦江笑他道:“既是希望和我多聚聚,那让我住你家不是更好,每天都能同进同出。”

刘士衡颇有气势地拿酒杯敲了敲桌子,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住在国子监,才能集中精神念书!”

田悦江唇边露出一丝不经意的苦笑,道:“令妹说了,不能读死书,像我们这样的人,终究是要步入官场,所以人情世故,现在就得学起来。”

刘士衡先是一愣,待想了一想,又觉得刘士仪的观点很有道理,于是道:“士仪说的也没错,你以前的确只晓得埋头念书。而这四书五经,不过是块敲门砖,待得他日高中,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咱们以后凭借的,终究还是左右逢源,世故圆滑。哪怕是心存一腔为民作主的宏愿,也得等自己在官场上把脚跟站稳才行,你说是不是?”

田悦江慢慢地垂下了头去,道:“我知道是这个道理,所以才听了她的话,学着慢慢改变自己。”

刘士衡大笑:“改变自己也犯不着连话都变得多起来,须知,多说多错!”

刘士衡说得极是,为何不坚持做自己?左右逢源,也不一定要体现在言语上头。田悦江忽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遂满斟一杯,高举去敬刘士衡。

刘士衡举杯一饮而尽,拍着他的肩膀道:“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我十三妹也是为了你好,才逼着你去改性子,不过万事都有折中的办法,不一定非得让自己过得不痛快。再者,你是男人,是她的天,有些时候,也不必事事都听她的。”

田悦江将这话细细咀嚼了一番,面露笑容,朝刘士衡拱手道:“谢刘兄教诲,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说完又道:“此前的言语,皆为玩笑话,并非由心,还望你莫要朝心里去。”

刘士衡笑道:“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不然也不会把休书放你那里。”

田悦江便又敬他一杯,问道:“那我现在能住进你家了么?”

“不行!”刘士衡斩钉截铁,“国子监的学舍总得要人去住。”说完又道:“不过,士仪也不会住在我这里,我每日要去国子监念书,姗姐又和士仪一样也在孕中,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哪还有精力分出来去照料她;而十五妹离世后,安福胡同就空出一间房来,正好让老太太将她接了去,那里有她的亲娘在,照顾她最好不过了。”

田悦江听他这样说,便问:“那我能去安福胡同住么?”

刘士衡看着他笑道:“你不是嫌我十三妹逼着你学八面玲珑么,怎么还一门心思地想同她住到一处?你住到国子监去,耳根岂不是清静些?”

田悦江道:“既然娶了她,就得照顾她,哪怕她讲的都是我不爱听的,也得忍着……谁叫她是我娘子呢……。”

“我十三妹也是为了你好。”刘士衡觉着他这话还算中听,于是便命人将刘士仪请来,准备亲自送他们去安福胡同。

田悦江起身致谢,道:“士仪是偷跑出来的,我家一定会有信件来京,到时还望你在老太太和二太太跟前替她讲讲话。”

刘士衡摆摆手,道:“这是自然,她不仅是你的娘子,也是我的十三妹。”

一时刘士仪由苏静姗陪着过来,刘士衡却不许苏静姗一日之内坐好几趟车,强命她留在家中休息,自己一人陪着田悦江和刘士仪去了。

安福胡同里的人听说刘士仪夫妻来京,俱是高兴不已,特别是甄氏,竟亲至二门前相迎,就连总不在家露面的刘振业,都特意赶了回来,就为问一问刘士仪在田家过得如何。

这时的安福胡同,贾氏已重新当起了家,刘士贞亲事既定,心满意足,因而前者赶去了厅里凑趣,后者特意遣了白莲去问候,把刘士仪夫妻的接风宴烘托得热热闹闹。

刘士仪见娘家阖府和睦,脸上极有面子,很是高兴。田悦江认为在这样的氛围下,很有利于刘士仪养胎,也很是欢喜,因此便没等刘士衡开口,自己向席夫人提出,想和刘士仪暂时借住在这里。

席夫人这会儿高兴得很,自是满口答应,并道:“甚么暂时借住,只要你们不嫌弃这院子小,就一直住在这里得了。”

刘士仪依偎在席夫人怀里,撒娇道:“老太太,我可不就想一直住在这里,只怕你们嫌我烦。”

“谁敢嫌你烦,告诉我,我揍他!”席夫人故意板起面孔,惹得大家都笑了。

贾氏知道刘士仪是席夫人的心头肉,再加上她是已嫁女,同她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因此便不介意大方一回,做个顺水人情,笑道:“我们盼十三妹来住还来不及呢,岂会嫌烦,我这就叫她们给你准备房间去,你喜欢些甚么,不喜欢些甚么五嫂都还记得呢。”

“家里现在是五嫂当家?恭喜恭喜。”刘士仪脸上笑着,心里想的却是,贾氏居然都当上家了,刘府真的是无人可用了么?

贾氏风风火火地由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出门安排去了。

刘士仪同席夫人等人叙完家常,房间也就收拾好了,贾氏命人来请,她便扶了丫鬟的手,走过去看,田悦江则到前面书房拜见刘显仁去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顿饭的时间,但贾氏还真把那间空房,布置成了刘士仪出嫁前闺房的模样,虽说一些摆设找不到相同的,但大致一看,还是让人恍若回到了苏州。

不论贾氏当家的能力如何,这份用心,着实让刘士仪感动,遂执起她的手,诚挚地道了声多谢。

贾氏遣退下人,亲自扶她在房里内外走了一圈,然后同到桌旁坐下,问她喜欢不喜欢。

刘士仪感激道:“哪能不喜欢,我都以为又回苏州了。”

贾氏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问道:“你们先到的香椿胡同?”

刘士仪点了点头,道:“我们住的客店,离香椿胡同近些,心想着来是顺路,便约了七哥一起。”

贾氏掩嘴而笑,道:“他们那边地方大些,还以为七弟和七弟妹会留你住在那边呢。”

刘士仪道:“怎么,五嫂不欢迎我住到安福胡同来?”

贾氏忙道:“怎会,五嫂巴不得你住过来,好有人说说话呢。我只是以为七弟他们没留你们在香椿胡同住,是因为……”

贾氏说到这里,几番欲言又止,却最终闭上了嘴,只作神秘状。

“因为甚么?”刘士仪话刚出口,就深深地后悔,她这样问,岂不是正遂了贾氏的心意,她能说出来的,肯定没甚么好话。她这样想着,就起身欲走出去,但贾氏岂会放过她主动相问的机会,马上道:“送你出阁到东亭时,我曾经听说过一件事,当时因你出嫁,所以没敢说出来,后来又远赴京城,更是没机会跟你讲了。其实田姑爷以前是和你七嫂定过亲的。”

苏静姗和田悦江定过亲?!这事儿刘士仪还真从未听说过,不禁诧异非常。不过她再惊讶,也不会把表情摆在脸上,反而去问贾氏:“这事儿,五嫂不去跟七哥说,跑来跟我说作甚么?”

贾氏道:“你七哥怕是早就知道的。”

刘士仪就笑了:“七哥知道都不介意,我又介意甚么?他们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再说了,就算是成亲,只要休书齐备,再嫁也没甚么。还有,我七哥先前不是同周家也订过亲么,这种事情多了,真不算甚么。”

贾氏没想到刘士仪的态度竟这样的淡然,不仅喉头一噎,不晓得再说甚么好了。

刘士仪把腰揉了一揉,道:“哎呀,到底是怀了孕的人,腰总是时时作痛。”说着,就要唤小丫鬟进来揉腰。

又是一个大着肚子的!贾氏没来由地羡慕又嫉妒,便借着家务事忙,起身告辞,待走到门口,却又回身,道:“十三妹,五嫂刚才那话,并非要与你添堵,只是担心你七哥不留你们在香椿胡同住,是因为放心不下田姑爷。若真如此,岂非是他们两郎舅不合?这你可得从中周旋周旋,毕竟都是亲戚。”

刘士仪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笑道:“五嫂,你怎知是七哥不愿我们住在香椿胡同?其实到安福胡同来住,是我的主意呢,我想着住在自己亲娘的身边,总是更好些,你说是不是?”

“那是……”贾氏见她始终不生气,便觉得意兴阑珊,干笑两声,走了。

“这个五嫂,是不是瞅着我们都有孕,就她一人始终没消息,所以心生妒忌了?”刘士仪嘀咕了两句,召进随她进京的贴身丫鬟进来,吩咐她道:“写信回东亭问问,少爷在同我成亲前,可曾还同别人订过亲。若是订过,就再查查,他是因为甚么同先前那位退的亲。”

第一百九十二章挂牵

第一百九十二章挂牵

自贾氏在刘士仪面前挑拨过那些话后,就一直留心她的变化,但却甚么都看不出来,刘士仪每日里要么在房里养着,要么上甄氏和席夫人房里坐坐,就算时不时同苏静姗碰了面,她也是笑语晏晏,一切如常。贾氏看着看着,便觉刘士仪无趣,失了兴致,但而今刘士仪和苏静姗都常在安福胡同晃悠,她左一看一个大肚子,又一看还是个大肚子,心里难免堵得慌,再加上偶闻一两个下人议论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她更是看谁都觉得那目光异样了。

刘士仪还未收到东亭来信,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暂且压起,而且她自认为并非小气的人,只要能证明田悦江同苏静姗并无私情,就算他们曾定过亲,她也将此事抛之脑后,就当作从来没听说过。

一晃四五天过去,刘士贞的身体渐渐康健,也能下床到院子里踱几步,到席夫人房里请安了。

这日天气晴好,贾氏便起心到郊外去踏青,席夫人和甄氏皆道:“我们年纪大了,走不动,你们年轻人好好去乐一乐罢。”

贾氏便去邀苏静姗、刘士仪和刘士贞,道:“这时候的城郊,一定是鸟语花香,而且景致定然同咱们苏州大不一样,不如同我一起去走走,咱们再邀上几个世交好友,就更热闹了。”

苏静姗首先表示反对:“我挺着肚子呢,踏甚么青哪,你看十三妹和十四妹有没有兴致罢。”

刘士仪早恼了贾氏先前的挑拨离间,而且认为她所谓的邀请世交好友,根本就是为了在她们面前炫耀自己重掌当家权,于是便道:“我才来京城,哪有甚么世交好友,而且肚子比七嫂的还大,还是不去了,五嫂你同十四妹去罢。”

和刘士贞一起去?贾氏不由得撇了撇嘴,而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刘士贞却先道:“涂家的两位姑娘邀我去踏青的帖子还搁着哩,若我没赴她们的约,却同五嫂去了城郊,岂不是惹来闲话。”

她何曾这样同贾氏说过话,果然是说了婆家,底气就足了。贾氏恨得牙根痒痒,但因席夫人告诫过她,不论先前落水一事真实原因如何,都不许再同刘士贞过不去,因为她就要嫁人了,不能再起事端。因此她只能把这口气强行忍下,生硬地道:“既然都不愿陪我,那我就自己去罢。”

在席夫人心里,早已认定刘士贞落水是自作自受,而贾氏是被冤枉的,于是便不愿贾氏在刘士贞面前落了面子,于是笑道:“既然她们都忙,那还是我这把老骨头陪你去逛逛罢。”

席夫人陪同出行,多么荣耀的事,在那些世交好友面前,又有事情说嘴了。贾氏喜出望外,连忙上前谢席夫人,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郊游一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保管让她尽兴而归。

刘士贞见席夫人也要去踏青,就有些不知所措,还好席夫人而今只愿她顺顺利利地嫁出去,其他的都可以包容,对她道:“既是涂家两位小姐下了帖子给你,你就去罢。你现在身体也复原了,若总拖着不给答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刘士贞这才卸下了包袱,起身感谢席夫人。席夫人问她道:“日子定了没有?”

刘士贞道:“不曾,她们还等着我的信儿呢。”

席夫人便让她先等两日,叫贾氏找人来,给她做两身颜色鲜亮的春裳,好赴约时穿。

刘士贞受宠若惊,十分欢喜,忙又起身道谢,并对贾氏道了声:“麻烦五嫂了。”

贾氏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席夫人见气氛又尴尬起来,有些头疼,干脆就命她们散了。

刘士仪同苏静姗率先结伴出来,两人都挺着大肚子,走路的姿势却截然不同,前者是一手扶腰,一手紧紧抓住丫鬟的胳膊;而后者则是轻轻松松地大步流星,没有扶腰,一只手虽说也搭在丫鬟的胳膊上,但一看就是虚扶,完全没有走不动路的意思。

刘士仪羡慕道:“我像你这个月份时,就已经有些走不动了,要是没个丫鬟扶着,根本挪不了几步。”

苏静姗有些奇怪:“你这一路进京,奔波也有些日子,怎会连路都走不动?”

刘士仪道:“在路上,不是坐车就是坐船,哪有出来走动的机会?坐船还算好些,能到甲板上踱踱步,坐车的时候,往往一天到晚都在车上,腿都是麻的。”

到了怀孕中后期,老坐着不动的确不好,不过刘士仪这是事出有因,没有办法。苏静姗安慰她道:“若换作是我,拼着走不动路,也是一样要跟到京城来的。再说你离生产还有两个月,从现在开始多走走,也是一样的。”

此时刘士仪已是有些微喘,苦笑道:“已经走不动了,再多走,我就要头晕头疼了,更加难受。”

这大概是娇养小姐的通病罢,平日里总不是绣花就是看书,无事不出房门的。不单刘士仪,刘士贞和以前的刘士雁,都是差不多。

“那就循序渐进,多走走总是有好处的。”苏静姗劝道。

这时已至刘士仪房前,苏静姗便欲转身离去,刘士仪忙拉了她的手,道:“七嫂,我做了几件小衣裳,你来看看,若是瞧得上眼,就给我侄子拿去。”

苏静姗早前得过刘士仪相赠的两块帕子,皆为双面绣,那时便知刘士仪女工了得,因此听得她说给孩子做了小衣裳,就极想开开眼,不过嘴上还是客气道:“你肚里这个还在我前头呢,留着他用罢。”

“我做了双份,两个都有。”刘士仪一面说着,一面去挽苏静姗的胳膊,但还没走几步,便觉身体沉重,连忙把手又缩回来,交到丫鬟手里了,免得自己压坏了苏静姗。

她抱歉地冲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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