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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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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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甚么?”甄氏急切地问。

杨柳吭哧吭哧,竟红了脸。

苏静姗看她这模样,猜道:“是涂二少爷给十四姑娘做人工呼吸了?”

“人工呼吸?”这词儿杨柳没听说过,不过在心里默了一遍,再想想当时的情景,马上就点了头,道:“对,对,就是人工呼吸。”她刚才正羞于将“嘴对嘴”几个字讲出口呢,忽闻苏静姗说出“人工呼吸”这词,不禁满心佩服,还是七奶奶有学问,能将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文文雅雅、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但甄氏却没听懂,满脸迷惑地看看杨柳,又看看苏静姗。苏静姗只得凑到她耳边,解释了几句。甄氏一听,脸色大变,急道:“这怎么行?难道边上就没人了么?”

杨柳此时却为涂明羽讲话了,道:“除了他,没人会那个,就连五少爷和七少爷也不会。”

在这时代,懂得急救知识的人的确不多,苏静姗劝慰甄氏道:“还是十四妹的性命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而且涂二少爷一定是担心她在涂家园子里出了事,所以心急如焚,甚么也顾不得了。再说事急从权……”

她仍在说着,甄氏却已经想通了,道:“反正她是庶出,就是给人做妾的命,这样倒也不委屈她。”

苏静姗问道:“娘的意思是,涂家即便会因此而娶她,也只是让她做偏房?”

“不然呢?”甄氏很奇怪苏静姗会如此问,“本来以涂家的权势地位,她作正妻的可能性就是微乎其微,而她今日又同涂二少爷闹了这一出,想作正室,更是没机会了。”

苏静姗有些不解:“不是说姊妹替嫁,乃是很寻常的事情么?不然涂家为何邀我们前来赏花?”

甄氏道:“那是因为涂家感激我们家为人厚道,主动退亲,所以给老太太一个面子,也给你十四妹一个机会,若是她真有大家之风,破格娶她作正室,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毕竟我们家太爷官位也不算低,大老爷又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苏静姗继续问:“既是如此,如果涂家确是有意娶她作正室,那涂家二少爷就是她未来的夫君,未来的夫君在情急之下给她做人工呼吸,这并不会影响到甚么名节罢?”

“怎么不影响?”甄氏肯定地道,“八字还没一撇呢,那涂家二少爷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男子。只要还没拜堂成亲,就得谨遵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不然就是于名声有污。所以,即便在此之前也许涂家有意娶她作正室,现在也是完全不可能了。”

苏静姗听过甄氏的话,感到自己同这个时代,还是有一定的代沟的,原来在这里,并不奉行一床棉被掩过的法则,对于女子的要求,也比她想象得更加严苛。只是她原先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没有见识到这些而已。

突然地,她就为刘士贞感到悲哀和惋惜起来。怎么就这样的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呢?虽然这样想,但她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毕竟甄氏向来是个糊涂人,谁知道她说的话,有几分是对的呢?

这时湖边的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看来是刘士贞要被抬出来了,苏静姗自己不便前往,便对杨柳道:“你去看看有甚么需要帮忙的。”

杨柳疾步而去,很快便回返,对苏静姗道:“十四姑娘虽然有了呼吸,但却仍是昏迷不醒,大家都急作一团呢。”

苏静姗让她再去,杨柳却道:“七少爷赶我回来的,说人都去了那边,七奶奶这里肯定无人照料,叫我回来小心伺候着。”

苏静姗不以为然,甄氏却也道:“这会儿涂家到处乱糟糟,的确该当心才是。咱们现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十四姑娘那里有了消息再过去看,然后就回家去。”

苏静姗想着,此时他们肯定是要请太医,给刘士贞诊脉开药,她们此时过去,不但帮不上甚么忙,反而有可能因为人多而被推攘到。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娘考虑得周到,就依娘的。”

甄氏不管在席夫人面前,还是刘振业面前,听到的都是斥责居多,难得听到一句“考虑周到”之类的赞扬,因此心里很高兴,拉着苏静姗重新坐回湖石上,聊东聊西。

她的话题,无外乎便是刘士贞落水的原因,以及贾氏有可能得到的惩罚。

都是一家人,而且同为二房,何必这样幸灾乐祸?若是贾氏倒霉,二房所有的人都落不到好去。苏静姗很是看不惯甄氏这样的言行,便道:“娘,十四妹尚未醒来,事情究竟怎样还不知道呢,您也不能妄下结论。”

“除了她,还能有谁?”甄氏很不以为然,“自从你十四妹当家以来,她就看她不顺眼了,今儿总算逮着个机会。”

苏静姗道:“如果十四妹今日表现得宜,能够顺利嫁人,那最终当家的人,还不是五嫂?她何必害得十四妹嫁不出去,从而一直霸着当家的位置?”

甄氏看了苏静姗一眼,压低了声量:“姗姐,你还是太心善了,你五嫂既然有胆做出这种事,多半就没打算让你十四妹从湖里再起来……”

啊?!苏静姗震惊不已。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因为一旦刘士贞醒过来,贾氏的行径就要暴露了。只有她长眠不起,她才能好处尽得——当然,这些猜测,都建立在施害者的确是贾氏的基础上;如果推刘士贞下水的不是她,一切另当别论。

苏静姗看着甄氏,突然觉得,她这人虽说办事能力有限,但在某些方面,看问题还挺全面的,自己还真不如她。

两人在湖石上坐了一会儿,便有个涂家的小丫鬟匆匆前来,对她们道:“二太太,七奶奶,十四姑娘服过太医开的药后,沉沉睡去了。”

甄氏便同如玉一起扶了苏静姗起来,跟着那小丫鬟朝刘士贞那里去,一面走,一面向她打听情况:“我们十四姑娘既是能服药,那想必是醒了?”

小丫鬟点点头,道:“醒了,不过太医说她溺水时间太久,大伤元气,所以还是服了药睡着的好。”

醒了就好。甄氏和苏静姗都放下心来。

离湖不远处,背靠桃花林,有一处花厅,刘士贞便被安置在这里。涂家人和刘家人都在,不过全坐在外间,好让刘士贞安睡。

甄氏和苏静姗进去瞧了刘士贞一眼,也退至外间,坐到了席夫人身边。甄氏叹到:“十四姑娘可怜见的,那小脸惨白惨白的,连丝血色也无。”

涂家老太太白氏眼泛泪光,满脸歉意,道:“都是我们涂家照看不力,才出了这档子事,我老婆子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涂家其他人,从大太太吴氏到涂明羽兄妹三人,全都垂下了头,挨着向刘家人致歉,涂家姊妹俩更是落下了泪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迷雾

第一百八十七章迷雾

自刘士贞落水到现在,涂家人已经表现得够内疚了,甄氏还来提这样的话作甚么。席夫人责怪地看了甄氏一眼。

甄氏见了,默默地垂下了头去,看来不管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别人家里,她都是讨不了席夫人的欢心的,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这时的席夫人,心里有两桩事很想弄清楚,一件是刘士贞何时才能完全脱离危险回家去;另一件是,她落水的原因究竟是甚么。

而今刘士贞还躺在床上,昏睡未醒,所以这头一件事,是急也急不来的,一切得太医说了算。而第二件事,则是讲都不敢讲的,不但如此,席夫人还十分担心涂家人会当着她的面问出这个问题来——因为她同甄氏一样,也已经把贾氏列为了最为可疑的对象。

真是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哪。席夫人正头疼,突然想起涂明羽在湖边给刘士贞嘴对嘴渡气的情景来,心里更是乱作了一团糟。罢了,罢了,还是等刘士贞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再打算以后的事罢,不然命都不在了,说甚么也没用了。

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席夫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偏生又还不能露在面儿上,真是好不难过。

再看刘家的另外几个人,甄氏已然挪至墙角,把自己当做了隐形人;贾氏正在同苏静姗小声地说些甚么,从表情上来看,很显得有些激愤;几个男人都不在,大概是在隔壁房里陪着太医,只有刘士衡时不时地进来看看苏静姗,而苏静姗脸上去淡淡的。

贾氏在同苏静姗说些甚么呢?席夫人正猜测,里间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涂家人马上面带激动地站了起来,倒显得比刘家人还急切些。守在里间门口的小丫鬟立时动身进去看过,出来高兴地禀道:“十四姑娘醒了!”

“阿弥陀佛!”席夫人念了声佛号,但并不急着进去,而是让人请太医来——方才太医叮嘱过,就算再次醒来,也一定要保持安静,不能随意打扰。

太医很快赶到,由刘士衡和苏静姗陪着进去诊脉,看气色。刘士衡细看太医神色,尚算和缓,想来并无大碍,遂把心放下了一半;待太医诊过脉后,便陪着他出去开药方去了。

苏静姗坐在刘士贞床前陪她,轻声细语地道:“十四妹,你好生歇着,老太太她们都在外头呢,怕打扰了你才没进来。”

刘士贞紧紧拉着她的手,眼中滚下泪来,哽咽道:“七嫂,我命苦——五嫂她好狠的心哪!”

刘士贞讲得悲切,苏静姗的脸色却有些怪——刚才在外面,贾氏才拉着她的手,忿忿地讲了一通话,话的内容,同刘士贞所讲的正好相反——贾氏说,刘士贞之所以会落水,乃是因为她心生歹念,想推贾氏下去,但却被贾氏警觉,反手将她一拉,而那湖边苔藓丛生,滑溜得很,这一拉,就使得她滑到湖里去了。

她们两人,这会儿算是相互指证了,只不知谁真谁假。不过不管是谁说谎,都轮不到苏静姗来决断,因而她只将疑惑压在了心底,转而安慰刘士贞道:“十四妹,你现在甚么也不要想,安心把身体养好,尽快恢复元气才是正理。”

她并没有顺着刘士贞去说贾氏,但刘士贞却仍沉浸在悲愤之中,咬着牙道:“七嫂说得对,我是该快些复原,不然可真是遂了有些人的心了。”

苏静姗很少见到她这般模样,不觉一怔。

刘士贞大概是因为说话耗费了精力,躺在床上直喘气。苏静姗连忙帮她掖好被角,道:“你好生歇着,我叫她们倒水进来给你喝。”

刘士贞已没有力气说话,只点了点头。

苏静姗生怕她出甚么意外,起身快步走出去唤太医。太医进来瞧过,称并无大碍,且好生养着。众人这才齐齐松下气来,脸上有了笑意。

涂家人大概也晓得当时湖边出了刘士贞,就只有一个贾氏在,因此至始至终都没有去问她落水的原因,只是自责个不停。事情出在涂家,不论怎样,他们都是该负有责任的,但席夫人感激她们没有问东问西,给刘家人保全了体面,因而也就没有去责怪涂家照看不力。

最后,两家人和和气气地告别,刘士贞被裹得严严实实地抬上马车,一行人打道回府。几乎是刻意的,谁也没去提湖边涂明羽给刘士贞嘴对嘴渡气的事,不过两家人都心知肚明,此事终究该有个解决方案的,只是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讲罢了。

回到安福胡同,刘士贞被安置到她自己的房间。席夫人叮嘱过丫鬟们小心服侍后,便带领众人去了她房里。大家都知道,此事尚未完结,还有后续,因而一个也没跑,到得很齐。

此时刘显仁并不在家,所以没请他来,不过即便他在,席夫人也没打算去打扰他,因为她觉得这是后宅里头的事,还轮不到家主来操心。

众人或站或走,都等着席夫人开口。而席夫人的目光,却只停留在贾氏的身上。贾氏被盯着看久了,毛躁起来,道:“老太太不用看我,不是我推她下水的。”

席夫人却仍是盯着她看,道:“我也没说就是你干的。只是当时只有你和她在湖边,这是不争的事实罢?所以那时情形究竟如何,你是不是该跟大家说一说?”

贾氏而今丢了当家权,感觉自己甚么都没了,就很有些不管不顾,口气冲得很:“事实是怎样,我都已经讲给七弟妹听了,老太太若想知道,就问她去罢。”

席夫人面沉如水,不过事情尚未真相大明,还不到责备贾氏的时候,因而只把刘士诚看了一眼,意示他该好好管教媳妇了。

苏静姗见贾氏提到了她,干脆自动自觉地上前两步,一五一十地道:“五嫂说,十四妹想推她下水,反被苔藓滑到,自己掉进去了;十四妹说,五嫂好狠的心。”她将两人的话复述了一遍,而且是原原本本,完全不是照自己的理解来转述,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说完后,她就退回了原位,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

贾氏和刘士贞竟是各执一词?席夫人听过苏静姗的复述,稍稍有些吃惊。不过转瞬就释然,就算真是贾氏做的,她也不会笨到满口承认的地步。但她这会儿咬定是刘士贞先动的手,而且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激愤模样,席夫人就有些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了。毕竟当时只有她俩在湖边,没有人证——就算有,也是涂家的下人们,怎好去别人家询问?

其实那时两人的贴身丫鬟肯定并未走远,只不过各人的丫鬟护各人,就算去问,也问不出甚么来,肯定也是各执一词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哪。席夫人只得暗叹一口气,道:“出去半天,你们也都累了,各自散去罢。”她甚至没有提出让贾氏留下继续问话,让大家都有些惊讶。不过出了这档子事,人人都是想有多远就躲多远,因此没过一会儿就全散了。

回去的路上,刘士衡显得很沉默,甚至没有来刻意地讨好苏静姗,以求得她的回心转意。苏静姗便知他心里一定有事了,而且一定同刘士贞落水一事有关。本着八卦的精神,她极想打探个清楚,但却又拉不下面子去主动同刘士衡讲话,心里痒痒得很。

眼见得香椿胡同在望,即将下车,苏静姗急了,手一伸,借着那袖子劲儿,硬是把小桌上的一只茶杯给带倒了。但可惜车上铺了厚厚的垫子,那杯子落下去连个声响都没有,完好无损。

没事儿铺这么厚的垫子作甚么,苏静姗完全忘记了车上铺垫子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只顾嘟着嘴,狠盯那只杯子,似乎这样就能把它盯碎似的。

刘士衡只瞥她一眼,就猜到了她在想甚么,但几经犹豫,还是把她想打听的话咽了下去,扯谎道:“你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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