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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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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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显仁听得刘士衡的名字,脸色不由地一沉,他还记得,在他来陈家之前,曾派小厮去香椿胡同叫过他,让他赶紧回安福胡同,陪他去拜访一位老友;但小厮回来后却告诉他:刘士衡去陈琳琅家看新到的美伎去了,不在家。他早定下家规,不许儿子孙子逛青楼,这刘士衡倒好,竟跑到别人家调戏家伎去了而且去的地方,还正是他马上要去的陈家

其实,刘显仁虽说不喜欢儿孙辈同伎女混在一处,但只要他们行事隐蔽,他也不会特特地去计较,毕竟男人都爱美人儿,他能理解。但是陈家与他们刘家是世交,无论是陈琳琅,还是陈琳琅的祖父陈谨之,都晓得他定下的这条家规,在他们都知道的情况下,刘士衡还去陈家同伎女鬼混,那岂不是在当着陈家人的面打他刘显仁的脸?还不知陈琳琅和陈谨之在背后怎么笑话他这个祖父没有威严,压服不了孙子呢。

因此刘显仁越想越生气,等到了陈家后,更是只字不问刘士衡的去向,免得陈谨之和陈琳琅听了更加在心里笑话他。

这会儿小厮禀报刘士衡来了,刘显仁恨不得当场骂他一句:怎么,同伎女顽腻了,终于想起祖父来了?

当陈谨之就在这里,跟着刘士衡进来的,又还有陈琳琅,因此刘显仁就只得把满腹的怒火先压了下去,准备等回安福胡同后再同刘士衡好好算账,非打断他的一条腿不可。

陈谨之倒很是喜爱刘士衡,一见他就把他叫到跟前,问他的学问,考校他的学业,狠狠地夸了一通,又叫陈琳琅多跟他学学。刘士衡的课业,向来是刘显仁引以自豪的事,此刻见陈谨之这般爱他,脸上自然觉得有光,便把打断他一条腿的念头,改为了狠狠打一顿板子。

刘士衡一面应付陈谨之,一面暗示陈琳琅帮他找借口溜掉,完全不知道,就在他应酬的时间里,他已然逃过了一劫。

陈琳琅答应过他要帮着他开溜,因此便对陈谨之道:“祖父,而今士衡就在香椿胡同住着,您要找他,随时可以派人去请,不用急于这一时。他这会儿约了同窗谈诗,还是让他先走罢。”

陈谨之爽快地放过了他,道:“君子不可失信于人,既然你与别人有约,那我就不留你,你改日再来玩。”

刘士衡高兴地应了一声,起身行礼。

刘显仁的脸色又变了,刘士衡是甚么性子,他太了解了,他是个宁肯去写文章,也不愿去吟诗作对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会去与同窗谈甚么诗简直是一派胡言他一定是还记挂着陈琳琅新到的家伎,所以急着要走

刘显仁气极,但却又不能在朋友家里训孙子,于是干脆起身,称户部还有事,改日再来讨酒吃。陈谨之苦留不住,只得放他同刘士衡一起走了。

刘士衡见刘显仁要同他一起走,很是奇怪,等一出陈府大门,就问他道:“祖父,您好容易同陈家太爷聚一聚,却怎么就要走?”

刘显仁太了解刘士衡,知道他此时只要露出一丝恼怒的样子来,刘士衡就会鞋底抹油,拔腿就跑,因此他只将一副慈祥的面孔摆出来,亲切地对刘士衡道:“士衡,你这回来京城后,不是到国子监念书,就是待在香椿胡同,还没陪祖父好好聊一聊呢,正好祖父此时有空,不如陪祖父回安福胡同坐坐?”

刘士衡记挂着家里的苏静姗,很不想去,但刘显仁说得没错,他每次去安福胡同请安时,刘显仁都已经去上朝了,祖孙俩的确是没好好聊过天,于是就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只得点了点头,骑上马,跟在刘显仁的车后,朝安福胡同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挨打

第一百七十六章挨打

苏静姗拿起一件深蓝色的小短褂,看了看,又摸了摸,颇有些无奈地对计氏道:“娘,你怎么只做了男孩子的,没做女孩子的?”

就在刘士衡奔赴陈琳琅家的时候,计氏来看苏静姗,带来了一大包的小衣裳,从珠帽到虎头鞋,应有尽有,但无论样式还是颜色,无一都是男款,没有一件适合女孩子穿,因此苏静姗很是无奈。

计氏不以为然地道:“一点点大的小娃娃,哪分甚么男女,甚么衣裳都能穿。”

苏静姗辩道:“既是如此,娘为甚么不做些粉色,红色的小衣裳小裙子,即便生了男孩儿也能穿嘛。”

“瞎说。”计氏唬着脸道,“如果真生了儿子,哪能穿闺女的衣裳。”说完又叹气:“囡囡,虽说娘一点儿也不后悔只生了个闺女,但你既然已嫁入大户人家,还是生个儿子傍身的好,不然他们家老太太和二太太哪会由着你不纳妾。”

计氏说得没错,她上次明着拒绝了甄氏送过来的妾,之后却没有受到任何责备,去给席夫人请安时,也从未听她提及收通房之类的话,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的肚子。

若她这回生个儿子,一切好说;若生的是个闺女,只怕甄氏不但要把先前的场子找回来,而且还要旧话重提。

只是生儿生女,又岂是她能决定的。而且,就算她肚子里怀的是个闺女,她也会一样地疼惜她,爱护她。更重要的是,她不许男人纳妾的决心,和直来直去强硬无比的个性,亦不会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就发生改变。

计氏见苏静姗摸着小衣裳,默不作声,还以为她是在为生男生女而忧心,连忙安慰她道:“娘也不过是为了讨个彩头,所以才全做了男娃娃穿的衣裳,其实女孩儿穿的裙子娘也做了,只不过没拿过来而已。”说完又道:“先开花后结果的事多了去了,你也无须太担心,这一胎不管生的是男是女,老太太她们都会很欢喜的。再说了……你们大房的儿子们尚未成年,二房的五少爷又至今没有子息,你这次不论生男还是生女,都是刘家的头一份,还怕有人不喜欢?”

苏静姗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虽然刘士衡的排行不上不下,但她所怀的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是刘家的第一个孙子。怪不得那天席夫人得知她有孕的消息后,那样的高兴。

她在衣裳堆里翻出几件素色的斜对襟长袖无领小衣裳,道:“这几件女孩儿也能穿,我搁到一边去。”

计氏见她这般执着,忍不住道:“囡囡,你就这样喜欢闺女?”

既然为孩子准备衣裳,那自然就得男孩儿女孩儿的都准备,这同喜欢不喜欢有甚么关系?苏静姗哭笑不得,不过想了想,却道:“娘,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女孩儿,而且我觉得,我这回怀的,就是闺女。”

计氏不相信,道:“你这三个月都还没到,哪里能感觉出男女。”

的确,感觉不出来,苏静姗这样说,只不过想借计氏告知众人,她苏静姗就是喜欢闺女,就算生的不适儿子,她照样稀罕,照样宝贝,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母女俩正说着,锦葵匆匆走进来,道:“七奶奶,不好了,听说太爷把七少爷给诓了回去,架起了要打板子呢”

苏静姗皱眉看了她一眼,责怪道:“祖父要打孙子的板子,这不挺正常的么,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计氏正想叫苏静姗回安福胡同看看的,但一听她这话,却又觉着有理,自古以来,祖父教训孙子,都是天经地义的事,的确不值甚么,于是把话给咽了回去,改对锦葵道:“照说不该我来说话,可你们七奶奶正怀着身孕呢,你们照顾的人,行事的确也该谨慎些,不然惊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顽的。”

锦葵唬了一跳,连忙俯身认错,慌忙退了出去。

计氏到底放心不下女婿,等锦葵一走,就急急忙忙地问苏静姗道:“囡囡,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们家太爷为甚么要打七少爷?”

苏静姗心中窃笑,嘴上却道:“我又没去安福胡同,怎么晓得。”

计氏一听,更急了,道:“囡囡,你刚才说得对,祖父打孙子,乃是天经地义,但他除了是你们家太爷的孙子,更是你的相公,没出世孩子的父亲,你怎能不去瞧瞧?”

苏静姗道:“去了又有甚么用,太爷打人的地方,只怕我进都进不去。”

计氏道:“谁让你去找太爷,你去找老太太呀只消在老太太面前提一提这事儿,她那样宠爱七少爷,一听准就去救人了。”

苏静姗却道:“娘,我不去,正是为了不让老太太去救人。”

“甚么?”计氏惊讶极了。

苏静姗气鼓鼓地道:“谁叫他竟敢携伎同游,还敢冷落我,别以为我大了肚子没法教训他,哼,我不能动手,还有太爷呢。且让太爷替我好好地出一口气,一直打到他一见伎女转身就跑。”

“甚么?七少爷携伎同游?那的确是该打”计氏义愤填膺。但过了一会儿,却又道:“囡囡,我怎么听说,在京城携伎同游是风尚,人人都爱的?也许七少爷是为了应酬,应景儿,不然别人都带着伎女,单他一人不带,岂非落单?”

计氏说的没错,在京城,的确人人都以携伎同游为乐,认为这是一种极风雅的活动。刘士衡的行为若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真的会被人耻笑,遭到排斥呢?这个问题,苏静姗只思考了半分钟,就再也想不下去了,作为一个来自千年后,崇尚夫妻双方对彼此都要忠诚的灵魂,要让自家男人去搂抱伎女,她实在是做不到。

是,她本来就是个小气人,心眼只有针尖尖大,又善妒,又记仇,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了,他刘士衡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拉倒,反正要想让她为了现实而妥协,而改变,是万万也做不到的苏静姗这样一想,顿时又变得豪气万丈,对计氏道:“男子汉大丈夫,若他因为没有携伎就感到自卑不合群,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休要胡说”计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正巧我想去见见你们老太太,你陪我一起去。”

苏静姗拉开她的手,忍不住笑了:“娘,你这还真是‘巧’”

计氏瞪她一眼,道:“你不心疼相公,我心疼姑爷,行不行?”

“行,行。”苏静姗笑道。

计氏便扶了她起来,小心翼翼地搀着她朝外走,又叫锦葵赶紧叫人去备车,车上务必要铺上厚厚的褥子,以免颠簸。

苏静姗嗔道:“娘,你也太过小心了。我身子好得很,不必那样紧张。”

计氏道:“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你切莫大意。”

苏静姗虽说是穿过来的,但到底没怀过,因此想了想,还是听从了计氏的建议,小心翼翼地迈步子,任由锦葵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

一路上,计氏不停地嘱咐车夫稳些,慢些,直叮嘱得车夫都不晓得怎样握鞭子了,乐得苏静姗咯咯直笑。

这样慢慢地走,慢慢地行,等到她们到了安福胡同时,刘士衡的板子打都打完了。

就在刘显仁的小书房里,搁着条板凳,刘士衡就趴在那上面,衣衫尚算完整,只是被扑在他身上痛哭的席夫人和甄氏揉搓得十分凌乱。

太爷下手竟这样的狠?见到失态的席夫人和甄氏,苏静姗愣住了,竟站在门口不大敢进去。

正站在一旁抹眼泪的贾氏见着她,连忙迎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而急速地道:“七弟妹,你怎么才来听说七弟在外偷人,被太爷打板子了,你五哥已是出去找太医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哭得正伤心呢。”

苏静姗虽说心里有些乱,当仍清楚地辨别出,贾氏语气的重点,在“偷人”二字上,而非被太爷“打板子”。

大概是贾氏的语气太过明显,计氏也留意到了,她生怕苏静姗急火攻心,连忙一捏她的手,道:“七少爷不是那样的人,许是五奶奶听错了。”

“我怎会听——”贾氏正想说她不可能听错,却见计氏一记眼刀扫来,其凌厉之势,竟不下苏静姗,吓得她一个哆嗦,甚么也不敢说了。

计氏以往来刘家,一言一行都十分地谨慎,甚至有些刻意地做低伏小,就是怕给苏静姗惹麻烦,但正因为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女儿,所以才忍不下贾氏的话,生怕苏静姗因此动气,伤了胎气,这才横了贾氏一眼,不教她继续朝下说。

苏静姗知道计氏是在为了自己担心,遂冲她安抚地一笑,然后走了进去,给席夫人和甄氏行礼,道:“老太太,二太太,我听五嫂说,七少爷因为在外偷人,被太爷给打了,所以特意来看看。”

第一百七十七章打晕

第一百七十七章打晕

席夫人抬起了头,奇道:“谁说太爷打七哥儿是因为他在外偷人?一派胡言”虽说偷人和同伎女鬼混的性质也差不了多少,但因为苏静姗怀着孕,而且性子又急又硬又善妒,席夫人怕她气出个好歹来,所以出口反驳,并狠狠瞪了贾氏一眼。

贾氏忙着低头认错,心里后悔不已——她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去招惹苏静姗,可苏静姗这也未免太过厉害了,就在眼跟前反将她一军,告了她一状,眨眼的功夫就把仇给报了。

“那他是因为甚么被太爷打的?”苏静姗问得平静,但其实双手紧紧攥着,本来并不长的指甲,都按进了肉里去。

“这……”席夫人语塞了,她不晓得告诉苏静姗实情后,她的反应会如何,万一一个激动动了胎气,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甄氏也担心苏静姗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抹了抹泪,扶着席夫人站起来,道:“士衡他有篇文章写得不好,惹了太爷生气,这才被打了。再过一年多就要科考了,读书不用功可不行,太爷这也是为了他好。”

对于甄氏这临时扯出来的谎,席夫人满心赞许,连连点头,道:“太爷是为了他好,而且也没打几下,姗姐你别急。”

她们那里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是苏静姗设计出来的,她哪里又会去相信甄氏的话。不过念及她们护孙心切,她并没有揭穿甄氏善意的谎言,而是问出了她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那士衡现在怎么样了?”

“士衡没事。”甄氏忙不迭送地道,顺便把刘士衡掩在了身后。

苏静姗觉着不对劲,赶忙上前去看,甄氏却一把扶住她,道:“姗姐,他没事,你先回厅里去坐,等我找人把他抬回去。”

苏静姗听她这样说,心里愈发着急,而且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刘显仁下手这样的狠,她怎么也不会去向他编那通谎话。看来平日里说甚么刘显仁最喜爱刘士衡这个孙子,都是鬼话她挣扎着,想挣脱甄氏的手,好去瞧一瞧刘士衡,但甄氏这会儿手劲儿变得奇大,并回头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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