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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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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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就跑,青云的六皇子殿下今天狠狠跌了一跤,颜面尽失,他要回去好好想想报复的法子,绝不能再
送菱花镜了!
打发了青涯,青画又皱着眉头纠结起太子的事情,皇后待她很好,她哪怕不能向皇帝告发二皇子,
好歹也该提醒一下皇后,让她警告太子注意饮食,只是如何警告却是个大难题;做为“青画”,她自然是
不能亲自开口的,可她又能和谁去说求转告呢?除了青书闲,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会相信她的话啊……
整整一天,青画都在这难缠的问题中度过,食不知味,临入睡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
或许早就知道她不是真傻,并且完全有能力让皇后相信太于会被毒害的事情,可是这样也意味着她向那
个人的妥协……
司空,就只剩下这个人了。
小姿她们已经睡下了,她偷偷穿好了衣服,打算出门找司空的时候才想起来,对于这个“先生”她
完全不了解,她甚至连在哪儿可以找到他都不知道,再过几日就是皇帝的寿宴了,他和她约定的期限却
是半个月,他这半个月中万一不出现怎么办?这是青画第一次因为自己是个三岁心智的痴儿而感到烦
恼,以往这个是她逃避很多事情的理由,现在却成了障碍。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见面就让人知道一些事呢?她苦苦思索,忽然眼睛一亮,信!
这一年来她偷偷看了青云不少书籍,简简单单几个字她还是会写的,没有送信的人不要紧,她可以
自己交到皇后手里,反正她青画是个痴儿,就说是个陌生人给的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没有人会追问那个
写信的人从哪儿来、又是什么样子,因为“青画”根本说不清!
好在这是皇室,即使是个草包的房里也还是有笔墨纸砚的,她摸索着找到了火摺子悄悄点了灯,摸
出笔墨纸砚,一笔一画写了几行字,把它折了起来放到怀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脱了衣服爬回床丑
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皇族争斗向来是要人命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往上爬呢?
墨云晔现在应该是朱墨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了吧?青画抱着被子嗤笑,他该是作梦都没有想到,宁锦
现在如何吧!
000
那一场赌局,青画惨败。
太子还没等到皇帝寿宴就已经惨遭不测,整个皇宫的宫灯都换上了白纱,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人心
惶惶,害死太子的凶手尚未找到,每个人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而整个宫中最让人
毛骨悚然的地方,自然是太子生母所在的凤华宫;凤华宫是皇后居处,向来是四季花开、繁花如锦的,
太子的死却像是秋日的寒风,一下子把整个宫带入了冬季。
皇后是个坚强的女人,只是失去唯一儿子的打击,依旧摧垮了这个母亲;青画小心翼翼迈进凤华宫
的时候,见到凤华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聚拢在院中,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慌张模样,他们聚集在一
起等着宫中传召,不敢走开、不敢松懈,却也没有人敢进到正殿里面去,探望那个依旧有些歇斯底里的
母亲。
小姿拉着青画的手往后退了些,看了宫里的情形犹豫道:“小姐,不如我们改天再来?”
青画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松开了小姿的手往正殿里面走,她是今天早上得知太子的死讯,就在前天,
她才亲手把信交给了皇后,她还记得皇后当时立刻派人加紧了太子饮食的戒备和太子宫的看守侍卫;只
是短短两天,一条被人严加看管保护着的人命,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宫廷内斗不像她上辈
子闯过的江湖,江湖虽然腥风血雨,却是实实在在的拼杀,宫廷里杀人从来是不见血的……
蓦地,她想起了司空含笑的话语,他说,你是棵奇特的苗子,叫“先生”我就教你诗词歌赋琴棋书
昼,叫“师父”我就教你别的皇宫里学不到的东西,你想好了吗?
凤华宫的殿门实在是有些沉,青画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那扇门,连带着把外头的阳光也带了一些
进殿,她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最高位置上的女人,她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大哭大叫,也没有披头散发、狼
狈不堪,她几乎是打扮得端庄秀丽,就和她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的时候一样,仪态堂堂,柳眉、凤眼、
朱唇、朝服,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不威仪。
青画把小姿关在了门外,轻手轻脚靠近那个雕像一样的女人,“皇后……”
皇后不动不响,目光中没有脆弱,甚至没有一丝晦涩,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俯瞰着殿内的
  一切。
“皇后。”青画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她有些透不过气了,这个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青画”
唯一的亲人,而她早就知道太子会被毒害,却没能阻止……这种无助的挫败感让她想起上辈子还是宁锦
的时候,她也曾经试图从墨云晔手上把父亲救出来,可是事实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云晔把“意图
谋反”的帽子扣到父亲头上……
“画儿,你来了。”皇后发现了她。 
“嗯。”
皇后露出几许笑容,朝她轻轻招了招手,“画儿,到本宫这儿来。”
青画稍稍发愣,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上了后座,在皇后腾出的地方轻轻坐了上去,抱住皇后的腰,
她不知道皇后这么做是什么用意,只是如果能让这个几乎可以算是她母亲的女人轻松些,无论是什么她
都会去做。
“画儿,你太子哥哥走了。”
“嗯。”
“本宫知道是谁下的毒,本宫没有证据,可是本宫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
“嗯。”
“画儿,宫中的事情太复杂,有时候要看准一个人抓住:有时候啊,看准了也不一定抓得住,本宫
  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的……”
“皇后……”
“画儿,本来,本宫是想让你嫁给太子的。”皇后摸了摸青画的头轻道:“你是个好孩子,傻便傻,
  起码不会与本宫来争这后宫权势,我们可以像真正的一家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青画心中震动,眼眶湿了,“我,陪你。”
“画儿,你记着,太子走了就是下一个皇子继任,老二他是没机会了,你记住老三的名字,他叫青
  持。”皇后的笑容忽然变了味儿,凄清无比,她轻轻把青画的脑袋揽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轻道:“画儿,
  老三几年前与陛下闹别扭去了朱墨国,这次寿宴他就会回来……你记着这个名字,跟着他,本宫不知道,
  能护你到什么时候,你跟着青持吧。”   
青画不敢出声,只是把脑袋埋在皇后的膝盖上轻轻喘气: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终究是人
  上人,她即使失去了儿子悲痛欲绝,却还是可以冷静地分析着所有的事情,并且为她安排好一切。
“画儿,你记着,活在宫中一定要有保命的技艺,本宫给你找的先生……不是寻常人,他既然看得
  上你,你就一定不是个无用之才,青持与司空,算是答谢你这几年带给本宫的温暖与快活……你走吧。”
皇后的话说得很是决绝,青画几乎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眼眸里已经再无
  刚才笑意的皇后,很识趣地从后位上走了下来,慢慢踱步到了殿堂中间,抬起眼仰望着皇后;凤华宫里
  雕栏画柱,奢华至极、处处锦绣,皇后坐在她那个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望着的高位上,脸上的神情感仪
万分,同时也是不带半点儿生气。
   青画隐隐感到些什么,她凝望着那个遥远的女人,对着她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两个响头,抬起
  头睁大眼睛看着她开了口:“皇后教诲,青画铭记于心;以后青画行走宫中一定时刻记着皇后的话,保全
  自己的性命、保全青画珍惜之人的性命,青画会和司空师父学习。”她微微停顿喘息,重重地磕下第三
  个头,扬声道:“青画叩谢皇后的照顾,青画……一定会好好的,绝不辜负皇后期望。”
一句话,字字清晰,却是出自一个痴儿的口中,青画不知道如果别人见到了这副场景,会不会吓得
  说不出话来,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会;她说完长长的一句话,抬起头看着皇后,眼色清明,不带
  半点朦胧;她不知道此刻这个举动到底是福是祸,只是突然觉得,如果再对这个真心诚意对待自己的女
  人隐瞒,未免太残忍了些。
皇后静静听完了她的话,她的神情很奇怪,像是在哭,却明明也同时在笑,她的眼里迸发出一丝璀
  璨的光芒,有些疑惑、有些疯狂,更多的却是怅然:她默默盯着青画,像是忽然醒悟什么,倏地从座上
  站起了身,扶着椅座柄儿轻轻笑出了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执狂。
“好、好……画儿,你做得很好。”
这是那天皇后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皇后一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在那个冬天,太子离世
  的第三天,青云的皇后服毒自尽;宫中传闻,她临终之前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了一份血书,指认二皇子青
  旭是杀害太子的凶手,因为苦于没有证据,她以死明志,以求皇上明察。
算日子,正好是立春,寒冬过去,春未暖、花未开。
彼时,青画正在闲恰宫,小姿来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只是呆呆看着镜于沉默了一天;第二天,她
  早早地起了床,对着镜子把自己梳理整齐,一个人跑到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迎春花已经抽芽,碧水潺潺,绿意泛滥;她抓着自己的衣摆在花园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
无果,终于不定了决心扯开嗓子喊:“司空!”
下一刻,司空就出现在她的身前,他依旧是薄薄的衣衫,满头银发,眉宇间带着一两缕让人看不透
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微笑道:“想好了?”
“是。”
“那么,你的决定呢?”
青画垂眸笑了笑,埋头看了一眼还算干净的地面,一声不吭地跪了下去,“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这是她第一次不装傻、不充愣,正正经经地和司空谈话,她不知道这个奇怪诡异的人到底可以教她
什么,只是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让她渐渐开始明白,她为自己铸造的蜗牛壳恐怕已经承受不了老天爷
的玩笑,她必须面对现实了;青画已经死了、宁锦也死了,她不是青画也不是宁锦,她是个全新的青画,
她拥有着宁锦的灵魂与……仇恨。
几天前的那场梦不仅仅是梦境,也是现实,一段被她故意遗忘了的现实,她把那段记忆封存了起来,
企图忘掉上辈子深爱的人亲自给她喂下毒药时的痛彻心扉,以此麻痹自己当一个十岁痴儿,是司空做了
什么,让那段记忆又血淋淋地呈现,逼她不得不正视自己……
她不是贤良淑德、逆来顺受的弱女子,她曾经是宁锦,那个会抱着包袱、扛着剑,仗着三脚猫功夫
闯江湖的宁锦,那个曾经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快意恩仇的宁锦!
  她这一跪不仅是跪司空,更是跪自己的过去,逃避了那么久、那么久,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好徒弟。”司空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那是青云显帝三十年,立春,晴空万里。
000
#五年后。#
青云春早,二、三月的时候已经是山青草绿、碧水潺潺,若要说青云境内入春最早的地方,该是云
闲山庄:那是个荒郊野外的大山庄,座落在山谷之中,青云边境的几座高山挡住了寒流,加上庄内有天
然的温泉,这云闲山庄之内可谓是十二月入冬、一月开春,一年四季繁华满溪。
传闻庄内风光无限堪比仙境,却奈何云闲山庄的主人是个怪脾气,这些年来独占着这得天独厚的好
居处,从不宴客也从不与人结交:自从青云边境的山谷座落了这云闲山庄,连山上原本的盗匪都消失得
无影无踪,久而久之,世人便传闻这云闲山庄是什么山精树怪的居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为世人所不知的是,偌大的云闲山庄里虽然只住着两个人,往来的人却不少。
阳光正好,春暖花开:云闲山庄里面有条碧绿的小溪婉蜒而过,溪上有二苎,亭上坐着个十六、七
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绿锦,眼如星辰,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小溪之中的另一抹身影,双层紧锁;她的身边
放着本书,那上面已经被她画满了墨线。
清澈的小溪中躺着一个人,确切来说是瘫坐着一个双目无神的男子,那男子的身上布满了青紫的印
记,像是被画上去的图腾一样,婉婉蜒蜒地爬满了他的手臂、胸口、腰腹,那模样让人不寒而傈:阳光
照在他的身上似乎触动了什么,他吃力地张了张口,朝着少女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少女的眉头皱得更紧,她又把身旁的书拿了起来,一页页地翻:浑身青紫印记漫绕,微烧,遇水则
  疼痛减轻……这应该是金线蛊的徵兆,为什么明明用了它的克星桑花却毫无效果?
“画儿,怎么,解不了?”一个戏谵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云闲山庄的庄主,司空。
青画的注意力明显还在溪水中的人身上,只稍稍抬了抬眼道:“师父。”
“画儿,你真的决定下山回宫?”
“是。”
司空的眼里有些异样,“毫无转机?”
“是。”青画轻轻合上了书,眯着眼睛靠在亭子的栏柱上,任阳光洒在脸上、身上;她到这云闲山
庄已经有五年了,五年前皇后血书控诉二皇子毒害太子之后,她就被司空找了个借口,说她的疯病乃是引
  “失心害蛊”,把她从皇宫里接了出来,到这边境山中的云闲山庄来治疗,自然而然地让她躲过了宫里那
  一场人心惶惶的太子之争。
司空的确是个世外高人,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当初他所谓“别的东西”包括了好多闻所未
闻的奇门异术;最终,她还是选了两样,医、蛊。
司空曾经好奇,为什么她会选这两样最不惊天动地的,他曾经告诉过她,可以学江湖上最精妙的剑
法、可以修内力、修轻功,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用还不是很流利的话告诉他,医术、蛊毒这两者虽然一个
听着高雅、一个为人不齿,但却是异曲同工,每一样都能害人、救人,这两样一起学可以让自己不后悔。
   转眼间,已经五年过去了。
“画儿,你这叫过河拆桥。”司空眼里有些不舍,他着看着当初自己抱回山庄的瓷娃娃已经出落成
  一个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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