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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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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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着开了口:“太子,你可知道朱墨的使臣去了哪儿?”
提起墨云晔,青持脸色阴沉得吓人,半晌才冷道:“已经走了。”
因为朱墨有急事,墨云晔早就走了,上午在御花园里应该是他最后待的时候:青持把这事实告知青
画后就走了,青画蹲在地上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天爷给人机会从来都是这么的吝啬,有时候机会真的是擦着人路过的,如果上午在御花园她不得
了决心动手的话,凭“青画”现在的功夫,其实还是有机会可以杀得了墨云晔的啊……只是因为她一时
的惶恐,居然就真的错过了绝佳的机会。
“你怎么了?”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在她头上响了起来,青画茫茫然地从膝盖中抬起头,看到青持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就站在她身前看着他:阳光有些刺眼,他的身影投射下一片阴影,正好为
她遮住了那刺眼的阳光。
宁臣,这个名字很多年前宁锦经常叫,宁臣,帮我把镜子拿过来;宁臣,别那么窝囊,打回去!宁
  臣,别生气;宁臣,抱我去晒晒太阳吧!宁臣……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啊……
青持微微皱眉看着有些狼狈的青画,踟蹰道:“你不舒服?”
青画知道自己手里捏着的是剧毒,只可惜它们都还没派上用场;她茫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记忆中
完全不同的男人,一瞬间的光芒却让她分不清,岁月到底几何?她目光有些涣散,只是呆呆盯着光晕中
的高大身影,犹豫着喃喃开口:“宁臣……”宁臣,宁锦居然白白浪费了好机会,你说,宁绵傻不傻?
“你、你说什么?”
宴宾殿上轻歌慢舞,彩帛翩飞,无数个丝缎束成的长寿宫灯映衬着一片繁华忙碌,喧哗的鼓声乐声
盖过了许多东西,独独没有盖过的是那一声“宁臣”。
青持的神情僵在了当场,他是一国的太子,却像是一个被喝斥的三岁孩童一般,愣愣地立在喧哗忙
碌的宴场之上;他的神色有微许异样,弯身扶起蹲在地上的青画,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刚才叫
我什么?”
青画沉默。
青持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他抓紧了她的手腕道:“你从何得知!”
那一声陡然拉高的音调却让青画清醒了过来,她慌乱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凌厉的青持,刚才混乱的心
霎时间静谧了下来,她幡然醒悟,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仅仅是当年那个温柔隐忍的丑仆宁臣,他还是青
云的堂堂太子……从那夜扫墓后,她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借尸还魂”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他,现
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夜扫墓,我在墓碑上见过的,太子还曾经说过是您在朱墨的名字。”
青持微微一愣,松开了手,“原来如此……”
“是。”
“你方才打听墨云晔?”青持忽然道。
“嗯,我……”
青持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他走了,只可惜……”青持欲言又止,凌厉的眼神闪了闪又恢复了隐忍
淡泊,最终摇了摇头不再开口:青画就趁着这空档挥了挥身上的尘上,匆匆忙忙行了个礼离开宴场。
出了宴宾殿,青画就拐进不远的一处冷僻宫巷之中,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终于如大水漫过小溪一般彻
底舒缓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瓶瓶罐罐拿出几个,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进瓶子里,这些嗜
血的虫儿今天没能如愿以偿尝到人血终究会有些不甘,只可惜现下这血不是墨云晔给的。
“叮……”一个紫色的物体从她的衣袖中滑落下来,咕咚咕咚地滚到宫巷深处,她冷眼看着,眼睁
睁看它在那儿打了几个转,最终停滞下来。
那是个玉铃铛,墨云晔也有一个,这本就是当年他送的,六年前情份一断,她就已经丢了;昨夜扫
墓时,宁臣把它埋在宁锦的陵墓边上,之后却又被她找了个借口偷偷折回,把它挖出来带在身上:不为
别的,只是想有朝一日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砸还给那冷血无心的人,把上一世的情缘连
本带利,该还情的还情、该还命的还命,两不相欠。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儿有些烫、有些细微的脉搏,还有一层细细的汗珠,却没有再多了。
学医、学做人、学毒养蛊,青画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地知道,这捡来的全然不同的一辈子,
老天爷让她学这些是来做什么的;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虽然要了宁锦的性命,可是以另一种方式
补偿了她,而且还把司空带到了她身边;司空授业倾尽全囊,得良师如此,何其有幸。
“墨云晔……”青画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咀嚼着心上的一寸寸撕裂感,蹲下身捡起那个玉铃铛的时。
候居然有些想笑;她性格虽软,认定的事情却带着股韧劲儿,当年要嫁墨云晔如是、今天要他血债血偿
亦如是:墨云晔三个字,曾经于她是温润的三月春风,甚至是她为之付出性命后,她仍然可以选择忘了
他,只是现在却只剩下彻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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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宫巷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惊诧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是小姿。
“怎么了?”
小姿神情有些紧张,凑到了她耳边才开口:“小姐,我听说六皇子青涯他……”小姿带来的消息确实
是个不得了的大事,她听到传闻,六皇子中毒不醒。
青画有些惊讶,“怎么反倒你先知道了?”
小姿鬼头鬼脑看了看四周,才贴着她的耳朵私语:“陛下他们几个时辰前就知道了,一直瞒着呢!太
医似乎也束手无策的样子,侍卫都已经把承德宫给包围起来了;奴婢正好和承德宫侍候六皇子的今儿是
手帕交,这事儿是她偷偷告诉奴婢的;陛下派人把守,不准承德宫有人出入的时候,正好她外出去拿太
医要的一味药,所以进不去啦!”
青画皱眉,“你成天就忙着这些?”
小姿摸着鼻子嘿嘿笑,“奴婢只是来知会小姐一声,今天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要吃!还有,六皇子小时,
候可没少欺负小姐,这事儿小姐可别去凑热闹,今天也别和那几个皇子走得太近,谁知道下一个……”
青画淡道:“我不会。”
小姿舒了口气,“那小姿就放心啦!”小姿安了一颗心离开宫巷,青画却在巷中站了许久。
青涯中毒是几个时辰之前,那岂不是他和墨云晔在一块儿的时候?这毒……应该不会是墨云晔下
的,他天生是颗七窍玲珑心,如果他真要害青涯,根本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马脚,更何况他也知道,有目
睹他在亭中与青涯弹琴赏玩之人:他不是那样鲁莽的人,像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亲自动手,可如果不是
墨云晔,青涯那个排行老六的顽固子弟,会让谁不得了手?他一无志向、二没资格沾到太子之位……
小姿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不准她凑热闹,怕的该是她问太子或者其他人打听这件事,其实也是她
多虑;五年前的青画或许会插手,就像当年插手前太子和皇后的事一样,现如今……却不会了。
宫巷之中少有阳光,只有巷口的一小段透着一点点光晕,青画就站在巷口,巷中的阴影隐去了她脸
上的神情,只留下她的一身绿衣在残阳余晕里泛着些许青光;她站在那儿,抬眸看了一眼承德宫所在的
西方,俏无声息地露出一丝怅然的笑。
有些事情,一旦插手了,接着就是数不胜数的麻烦;不是她无情,只是……她本就是个遗留人间的
冤魂野鬼,她恐怕心有余而力不是啊!皇宫里这类事向来有它自己的潜则,就像当年皇后血书控诉二皇
子下毒,皇帝最终也只是把二皇子派去做了个守边疆的武将而已;有时候明明人人都知道真相,却不得
不装作不知道。
只是被害的那人是青涯……这宫中人人都藏着颗心,每个人见了面都是笑吟吟的,骨子里却不知道
绕了多少弯;譬如皇帝、譬如小姿、譬如当年的皇后:独独就这么个嚣张跋扈的青涯六皇子,五年来只
长个子没长心眼,他是这宫里唯一一个干干净净如白纸一样的人,她要是袖手旁观,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青画整理完思绪正要迈出巷口的时候,却听着巷外几个苍老的声音正在辩论着什么,她无意偷听却
正好落在偷听的角落里,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听声音,外头应该是几个没资历进入承德宫的御医,他
们穿着淡青的衣料子,应该是御医中地位比较低,给宫女太监看病的那些人。
一个怅然道:“我们这些人何时才能给那些贵妃、皇子诊治啊?”
另一个安慰说:“快了、快了!陛下正思量着把书闲公主嫁到朱墨联姻,听说带的侍从除了日常起居
外,还要带个能治病的;我想公主出嫁,陪同的应该咱哥几个上头那些老头儿吧?只要他们一走,咱哥
几个总有人会填上去的。”
第三个说:“你们说,会是谁?”
第一个激动道:“肯定是这次治好六皇子……”
“嘘,你不要命了!”其余两个忙捂住他的嘴,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脸的惶恐,“走吧走吧,多说无益!”
几个御医走了,青画才迈着轻巧的脚步从宫巷之中走出来;刚才因为怕被发现,她用上了几分功夫
隐去自己的气息,现在还有些残力。
“和亲?陪侍……”她的眼睛很亮,巷外的阳光跳跃着闪进了她的瞳眸之中,竟是少有的鲜亮色彩。
喧闹的寿宴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宴罢已是半夜,夜幕深沉;青画却并未在闲恰宫安歇,她换了一身
轻便的着装,趁着夜色偷偷出了闲恰宫,避开了后宫那些暗哨、明哨,悄悄到了承德宫的宫墙之外;月
色如霜,只依稀照出了她的身影。
这皇宫把守森严,凭她一个人能顺利到宫门口,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在原地思量着,是找个
理由堂而皇之地试试能不能进去,还是干脆当个刺客洒些毒药硬闯?想来想去,她还是咬牙绕开了巡逻
的侍卫,却没想到还没到门口,就被黑暗中一个人拦了下来。
那个人的声音冰冷,宫灯的光芒未能照到他的脸,他见了她,道:“你是谁?”青画咬牙不作声,只
是瞪眼看着黑暗中的人,虽然她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她认得他的声音,堂堂太子守在青涯的门外,亲自
防范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她当真是没想到,宁臣他……其实那么多年,性子还是没改。
那人有些迟疑,“青画?”青画依旧不语。
青持冷道:“是你下毒?”
“不是。”
“你深夜来此,做什么?”
“我……”青画犹豫了半晌,咬牙开口:“我听说治好青涯的人就可以陪嫁到朱墨,我只是来看看青
  涯中的是什么毒,我如果解得了,是不是可以去朱墨?”
“这就是你的托辞?”
“不,是理由!”她咬牙,“太子可以叫侍卫把我抓了,可是我听说今天御医花了一整天都诊断不出
  是什么毒,对不对?照这样下去青涯必死无疑!既然如此,我如果是下毒之人,为什么还要来冒险?我
  真的只是……想治好青涯而已。”
青持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有些局促的青画,把她从头到脚每一分、每一寸都打量了个遍,未了,
  他才开口:“你,懂医术?”
“是。”青画承认。
青持目光深沉,盯着她道:“我听说六年前,你是个整天吵闹的痴儿,而后一次你摔进水塘里险些丧
  命之后,就突然安静乖巧了。”
青持是一壶酒,小姿说好酒需要好酿功,青持这坛子酒出生皇宫贵族,天生就带着点王贵之气:因
  为少年出走、混迹江湖,而带了一股子的江湖气;后来卖身到相府,卑躬屈膝地过日子,又带了隐忍之
  气;最终,成了陈年佳酿的郁郁沉香。他今年二十有七,二十七载他有十载是在外头,哪怕是琼浆玉露
  也抵不过青持目光深沉地望上一眼来得慑人。
那一刻,青画忽然觉得自己整个儿被脱了外衣一样,所有的秘密都在他的注视下毕露无遗:她这辈
  子再算上上辈子也已经二十有七,却仍然抵不过他深邃一眼;以往,是她疏忽了,宁锦的身份让她看不
见,她的丑仆原来可以这么高高在上、生杀予夺。
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居然把她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她甚至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无论是装
疯卖傻,还是偷偷学艺,或者单纯是今晚的夜闯,都是要掉脑袋的。
“太子,我想去朱墨,您帮我行不行?”
青持似乎是起了点兴致,他点亮一盏宫灯,轻轻放在外厅的桌上,回过头就见着呆呆立在角落的青
画还是没有挪动一寸,他冷道:“为何?”
青画仔仔细细思量,冒险开了口:“太子,我知道您是宁锦姐姐的朋友,我……我小时候曾经见过宁
姐姐,宁府对我家有恩,我想、我想为宁府报仇!”
青持神色大变,“你……你认识宁锦?”
“是。”
“可我听说你之前是痴儿。”
青画苦笑道:“痴儿也是有记忆的。”
外厅里沉默异常,青画小心翼翼地看着青持的神色,他似乎是很激动,却死死压着自己的情绪:烛
光投射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片阴影,他原本端了个酒杯,如今捏着那酒杯的手已经泛白,仔细一看,他
的手还依稀有些颤抖,他眼里的光芒像是一只困兽,青画想像不出,究竟隐忍成什么样的情绪,才能把
他逼到这地步……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刚才提及了“宁锦”这两个字。
很久以前,那个笑得很温柔的丑仆宁臣就是一直看着她的,宁锦虽然懒散却不迟钝,他的感情她怎
么会不知道?一开始是因为她一颗心都放在墨云晔身上,后来……是因为她心如死灰、只求一死。
宁臣!一瞬间,青画差点就喊出这个名字,却生生把它咽回了喉咙底,她这捡来的性命,老天爷不
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回去,她不能……再跟宁锦的事牵连,绝不!
“你是想替宁锦报仇,才想去朱墨?”半晌,青持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是,求求太子,帮我!”
“有什么证据?”
“我……”青画苦苦搜索,什么恩情、交情都只是她一面之词,他不信是显而易见的……
“好,我便帮你一次。”出人意料的,青持居然答应了;青画作梦都没想到,那夜让人胆战心惊的
狭路相逢,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这是她始料未及、作梦都会想笑出来的。
青持是一诺千金堂堂太子,第二天皇帝把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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