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旁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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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旁的陌生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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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资卡密码为760328。信用卡无密码。车在地库。如有紧急事情,打1381587865找老赵。”
她后来查过,每月25号,工资卡里会有两万元到帐,逢年过节都会多一些过节费,每年都还会有小幅的加薪。信用卡的额度为一万五。
他的信用卡她从来没有刷过——刷了大概也得自己还款,她懒得跑银行。他的车是一辆丰田霸道,这车很高,一米九的高度几乎顶到车库。她也从没动过。
至于那个电话,更从来没出现过任何紧急到需要“找老赵”的事情。
这些东西加这间公寓,就是苏啸宇留下的全部。
邱琳自嘲,如果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永远可以带给她每月两万的收入的话,那也很合算。她怀疑自己直到现在才考虑离婚,是不是真是因为那每月无缘无故就到手的两万块?大概多少还是受了影响的。
如果他永远只是名义上存在的丈夫,那也不错,起码在她打算有个真正的家庭之前,她可以容忍。
可是,如今他回来了,在她做好准备之前。
当初她嫁他,总是有理由的。
三年过去了,当初需要他的理由已经被时间解决。
这段婚姻,该有个结论了。
“老婆。”苏啸宇在敲门。
“不许叫我老婆!”这个叫法让她鸡皮疙瘩落一地。
“我妈想跟你说话。” 苏啸宇说。
他妈就是她的婆婆。
三年来所以能维持着婚姻状态,大概也有这个婆婆的原因。
苏妈妈是个很善良的老太太。
她常常打电话给她,跟她聊天,给她解释苏啸宇工作很忙,保密要求高等等。
苏啸宇的人间蒸发,对她来说只是少许不便,对苏妈妈却是一种痛苦。邱琳能体会到她思念儿子的心情,她总尽力去扮演一个孝顺体贴的儿媳妇。为了一个老人的幸福,这点小事她可以做到。
她开门。
苏啸宇将手机递给她。
算他还懂事,知道给妈妈打电话。
邱琳接过电话。苏妈妈的快乐隔着无线信号也仍然强烈。她唠叨了一气。邱琳努力配合她,表现出适当的喜悦。
终于挂了电话。
苏啸宇看上去有些难过。他的鼻尖微微发红。
邱琳把手机还给他,转身就要回书房。
苏啸宇伸手拦住她。
邱琳怒视他——她非常反感他处处以主人自居的行为,虽然他确实是业主,但是她独自住了三年,心理上默认自己才是唯一的主人。
苏啸宇低声说:“谢谢。谢谢你安慰我妈。”
邱琳愣一下,讽刺:“你还记得有个妈?”
苏啸宇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唇相讥,他别转了脸,神情黯淡。
看来,她的话刺中了要害。
邱琳乘胜追击,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要得到解释:“这三年你到底去哪里了?”
苏啸宇简单答道:“在海外研发中心做一个项目。”
介绍人曾经跟她说过,他是华为公司的海外研发部的工程师。
邱琳质疑:“什么项目一做就是三年?而且还不能探亲,不能打电话?”
苏啸宇说:“我在国外,没法探亲。而且这个项目是国家级的重大项目,涉及到军事机密和信息安全,保密要求特别高。我们都是被关了三年的。电话不让打。再说我给你写邮件了。”
他确实写过邮件,内容可以参考他的便条。
第一封:
“琳,你好,我很好。工作忙。勿念。”
隔了三个月,来了第二封:
“琳,你好,一切可好?请给我妈打电话。谢。”
她没有回。她不知道怎么回这种代码一样的极简邮件。何况他们本来就不熟悉,更加没有话。
邱琳转头,他的解释她接受。不接受又怎么样?毕竟月月有工资,起码证明此人确实是在工作——黑社会是按月把工资打卡上吗?估计更不会按工龄逐年加薪了。
多么讽刺!在这个社会,证明一个人存在的居然是一张工资卡。
苏啸宇在她身后加一句解释:“项目做完了。我这次可以休假挺长时间。”声音里透着快乐。
邱琳忽然有点怜悯他:为了一个项目被关了整整三年,那跟坐牢也没什么区别。难怪他从昨晚起就一副发骚的德性,大概也是囚鸟出笼的感觉。
要不要在人家好不容易享受假期的时候提出离婚来扫兴呢?邱琳又踌躇起来。
或者,如果他不碍事,她再忍一段时日再提?
邱琳上网搜信息,关键词是“离婚”和“离婚手续”。貌似并不复杂。可是,终究是中国,离婚了,户口本从此失去清白。
邱琳想起一个大学女同学的故事。该女同学和青梅竹马的男友终于修成正果,领了证,开始繁忙地筹备婚礼。结果照婚纱的时候发生口角。男的认为女的不讲道理,女的认为男的不尊重老婆。双方均感觉第一次看清楚了对方的真面目,于是又领了离婚证。因为结婚证才领了三天,户口都没改。女的在街道办证明的时候,户籍警察坚持给她把“未婚”直接改成“离婚”。女同学自嘲地说:“这婚结的,啥也没捞着,就变成二婚了。”
邱琳曾经为她的经历笑得肚子疼,今天才知道悲剧总是相似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邱琳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一向很实际。
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不单是她一个人的错误。从她的角度说,她一直是在努力维护这婚姻的。
说是惰性也罢,说是社会道德也罢,她总之是不愿意走上离婚这条路。
或者如果苏啸宇没有出现,她可能会做出理智的决定。但是他的突然出现,让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邱琳想,要不先放一段日子,缓一缓再说吧?毕竟他们虽然没有感情,但也没有仇恨,不必非要搞得太扫兴。等他过几天休假的舒服日子再说吧。
9
9、偶遇或者重逢 。。。
邱琳精心化好妆。她拎上最心水的LV的Neverfull,这个包包超级大,大概可以装不少课本。不过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她已经改了主意,又回来在她的包包中淘了一会儿,最终选定了Chloe的一款手包,黑色的包款式优雅而大气。
这样打扮,不为了男人,而是因为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开学。
今天是北大光华MBA,简称BiMBA的在职班的开学典礼。申请读这个MBA,一方面是为了有个学历方便日后职场晋升,另一方面是为了扩大社交圈——其实现在读MBA,谁不是冲那个校友资源去的呢?能读得起两年近二十万学费的课程的同学们大概都不是穷人。所以第一印象很重要,邱琳因此格外重视这个开学典礼。
衣服是否名牌不重要,身材和搭配才是王道。但是包包是一个泄露身份的配饰。LV固然好,可惜仿货太多,卖菜大妈都背。FENDI的双F的LOGO到处都是,好俗;Channel的双C标志也有同样趋势。她要的效果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名牌手袋,从而对她的职业位置有个比较高的猜测,另外又不能太露骨,让人觉得俗。
邱琳觉得头疼:一个破包都要考虑两火车,她的人生真是沉重。她打开卧室门,径直走向门口,从鞋柜取出高跟鞋,准备穿鞋走人。
苏啸宇本来一直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默默注视她走来走去。此刻一跃而起,飞快来到她旁边,问:“你要出门?”
邱琳吓一跳,此人的动作真够快,堪称神速。她点点头,不想多言。
苏啸宇也穿上鞋,打开门,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邱琳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苏啸宇笑嘻嘻,几乎有点嬉皮笑脸:“送你去。”
邱琳忍不住翻白眼,说:“谢谢你。不用了。”她想: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老娘用得着你管头管脚?!
苏啸宇依旧笑嘻嘻,有意无意地斜靠在门框上,以他的SIZE,刚好挡住去路。他的眉毛略有些夸张地一挑,语气透着那么一股故作的轻薄:“真不让我送?可是你鞋跟这么高,走路不怕崴吗?你这么低的领子,坐公汽不怕被人看吗?你打扮这么漂亮,出门不怕被人调戏吗?”他这幅神情和《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四大恶少有得一拼。
邱琳觉得他几乎可以耗尽她的幽默感。她恶狠狠地盯住他,以气势让他认输。
苏啸宇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他甚至故意往她衣领处瞟一眼——她穿的衣服是深V领,微微露一点点沟壑,以他的高度,大概可以看到更深一些,也不过如此而已。
邱琳示威地挺胸。
对峙几分钟后,见邱琳一脸刘胡兰状,苏啸宇大概觉得没意思了,耸耸肩,让开了。
邱琳开车冲上四环时,咆哮地引擎颇能代表她的怒气。
但是校园是一处神奇的地方,无论多烂的校园,都自有一股安宁静谧的气场,让人浮躁的灵魂得以小息,何况是百年学府。
邱琳还是第一次到北大。她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朗润园。等她匆匆走入多功能厅时,开学典礼已经进行了一半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场,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好不容易坐下喘口气,她终于放松了,抬头准备好好听听杨壮院长的演讲。
她随意扫了一眼会场,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有什么东西如刺一般骤然扎入记忆。她的心凭空漏跳了一拍,大脑是一台最精密的电脑,会提示你每一个超出程序常规的入侵者。她再次回首,向会场望去。
她停住。她的呼吸、心跳、思维、意识……尽数停止在这一刻。
隔了好多排座位,隔了三年多的时光,隔了千山万水,隔了人山人海,隔了无数的思念和怨恨……她竟然、居然、依然又遇到了他。
他,她最爱的他啊,竟然、居然、依然,在这里。
10
10、老情人 。。。
邱琳对上了那双眼睛。他望着她。
隔了那么多人,她也仍然能认出他眼中的惊喜。她太了解他了。他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她都可以直接翻译成语言,或者内心的情绪。
他也一样意外。
邱琳曾经非常肯定,此生不会再见到他。她是安全的。
那么,今日的相逢,谁会更惊恐?
邱琳转头,她面无表情,看上去和所有同学一样,聚精会神地听演讲。
言情小说里描写男女情人多年后的重逢,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就是回忆波澜壮阔。邱琳却发现她的大脑乱糟糟的搅和成一片,多数时刻只是空白。她无力思考,或者内心排斥去回忆和思考有关他的一切。
过了几分钟,她的脑子中忽然响起一首歌: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这是蔡琴唱的《新不了情》。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是嘲笑自己的煽情。
身旁有人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空位。
邱琳没有去看。
不用看,这个人只能是孙哲。
孙哲一向如此,如果他看见了她,不管什么时间和场合,他一定会走过来跟她在一起。台上是院长演讲又如何?孙哲对她,一贯如此。
无论多少年,她很确定,他依然如此。
“邱琳。”孙哲的声音。
邱琳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以为伤口已经愈合,伤心已经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镇定面对,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反应。
她错了。
他只不过是叫了她一声而已,就像所有的熟人或不熟的人叫她,那只是有人在叫她而已,其他什么意思都没有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却如同被铁丝抽过,快速而尖锐地抽搐了一下。只一下,疼得她几乎落泪。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对她,还是有那么强大的杀伤力,如此强大的心灵影响力,以至于引发了肉体上的疼痛。
她静止几秒,让骤然的疼痛过去,确保表情平静。
她对他的在乎和爱,他不曾珍惜过。那么,今天她对他的感情——如果还残余任何感情的话——那也与他无关了。
邱琳侧过头,看着孙哲,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参考在办公室路遇其他部门的同事时的规格。她说:“这么巧。”
孙哲,瘦了。
他更瘦了。
孙哲,一如既往的清瘦。他不高,偏瘦,却不是瘦骨嶙峋的感觉,也不是单薄。他的瘦是老梅斜枝的那种钢筋般的瘦,瘦得扎人。同时,他又瘦的清峻。他具有古代书生的那种耿耿傲骨的书卷气,文,却不弱,瘦,却不病。
她最知道那看似文弱的气质掩盖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孙哲在大学时候是系足球队的前锋,外号“巴蒂斯图塔”。他的精瘦的身体是由精钢般的肌肉组成的。
邱琳有一丝失神: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体,她都历历在目,三年中,她刻意的回避不曾减弱一丝一毫的记忆。
孙哲没有回答。他不会像别人那样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寒暄如陌生人。
孙哲突然伸手,按住了她放在书桌上的手。
邱琳抽回手,她只能装作没有任何反应。
邱琳继续若无其事一样的问:“你怎么会在北京?”
“当我知道你来了北京。”孙哲直接地盯着她,她无法回避。因为她想装做不在意,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尤其不让他知道。如果这样,她就必须有逼真的演技,她就不可以回避他的眼睛。
这是一种痛苦的考验。
邱琳笑了一下。她设想的笑是个客套的笑容,不代表任何意义。她高估了自己的演技,而这个笑容其实是个冷笑。
“你在笑我傻吗?”孙哲的目光须臾不离她的脸。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热情和……焦渴。
我笑你以为我是傻子。邱琳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是无所谓的淡定笑容,语气也是淡淡的:“你多心了。”
“琳琳。”孙哲低呼她的名字,那呼唤跟从前一样具有蛊惑她的力量,“我的琳琳。你怎么忍心就这么丢下我,消失这么久?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你还要我在茫茫人海中找你多久呢?”
邱琳想,他总是这样,说起情话来丝毫不畏惧肉麻和诗意的程度。那恰恰是他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之一。但是久别重逢,他这样的话情意恳切,她听起来却点燃了隐藏许久的怒火。
饶是她再计划好演一出“我不在乎你”的好戏,也不禁翻脸:“孙哲,我拜托你别这么夸张。是我平白无故玩失踪?我怎么那么好心情,那么顽皮呢?!你得了失忆症吗?少给我来这套栽赃嫁祸的把戏。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我烦透了你这套把戏。”
邱琳抄起手包,起身就走。
她还没走到大厅门口,猛然意识到开学典礼还在进行中。她抬头一看,杨壮院长已经忘了继续演讲,正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全场同学都在看着她:一个突然起身做拂袖而去状的女同学。
邱琳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冲出门去。
她冲出大厅,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快速敲击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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