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重,那么轻by 小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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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重,那么轻by 小夜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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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回家。” 


被男人抱出来的男人,样子好看不到哪里去。 

萧重轻缩著肩膀,紧紧抱著药袋,在轻微颠簸中出了医院。宇文紧绷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强硬,萧重轻胆怯著不敢出声询问,默默地搂紧了宇文的肩。 

门口停著宇文那辆越野车,男人把他塞进车里,动作虽然粗鲁却小心地没有碰到腿上的伤口。 

“老实躺著。”宇文砰地关上车门,返回前座。 

萧重轻在难耐的沈默中反复思索著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对方不高兴。 

因为想不出来,有时候才更加的胆战心惊。 

他这种时时“自省”的态度,与其说是谦逊的良好表现,还不如说是长期被压榨的生活所培养出来的过度反应。宇文则刚好相反,他从来不理会自己的态度会给周遭的人带来什麽样的影响,因此暴躁地对著早晨稍嫌拥堵的道路猛摁喇叭,给後座上的男人增添几许惊惧。 

这个季节的早晨特有的,冷冽的风从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来,萧重轻抖了抖肩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件外套从前座飞过来,不客气地盖住他的头。 

“穿上。”宇文摇上车窗。 

“……不用……” 

“穿上!” 

萧重轻把衣服拿在手里,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说什麽,乖乖套在身上。 

宇文从观後镜里,不是没有看见男人的窘态。 

明明已经三十几岁,却总是一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模样。哆哆嗦嗦、战战兢兢,仿佛一只手就能抓起来捏住。 

虽然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但想来应该不是什麽值得怀念的记忆。 

小小的镜面里映出男人的脸,他微垂著头,用手拨拨有点乱的头发,眉宇间萦绕著不安。宇文知道他为什麽会不安,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来得毫无道理。看著萧重轻微皱的眉头,宇文心里尖锐的急躁柔软下来。 

“把早餐吃完吧,到家还有一段时间。” 

刻意放缓的语气让萧重轻大大松了一口气,宇文看见他的样子不免苦笑了一下。 

“我问过医生了,每三天去换一次药就好,不用住院……我觉得你应该更喜欢住家里吧。” 

男人抬了下头,又“唔”了一声点了下去,附和著说道“家里更方便点”。 

他并没有察觉到宇文难得的温柔和善解人意。 




再回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只有三十个小时不到,萧重轻却觉得意外的亲切。 

只是目光触及到床上还没有叠好的被子时,一阵难掩的尴尬。那皱巴巴的床单和扔在地上团成团的卫生纸还跟自己跑出去的时候一样,仿佛提醒他做了多麽羞耻的事情一样摆在那里。宇文毫不在意地把那些东西踢到一边,把萧重轻放进被子里。 

“把药吃了。”按照医生的吩咐,宇文打开药瓶倒出两片消炎药放在男人手心里,递了杯水给他。“我下午或者晚上再过来,你这期间除了上厕所什麽的就不要四处乱走,乖乖在床上躺著。” 

“不用管我了,真的!”萧重轻急急忙忙把药吞下去,说,“已经麻烦你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实在很过意不去……谢谢你,宇文。” 

“算了,本来我也有责任的。”宇文耸耸肩,“况且我也不是没照顾过伤患。” 

把水杯装满,拐杖放在床边,还有其他一些有可能用得著的物品都放在萧重轻伸手可及的地方。再检查了一下电话线剩余的长度,刚好可以迁到卧室里来,甚至连电话线有可能绊倒他这一点都想到了,仔细地沿著墙角用墙角钉固定好。 

照顾那家夥的时候还真是学到了不少经验──宇文自嘲地笑笑。 

“OK,暂时就这样吧,其他的等到我来了再说。”宇文拍拍满是尘土的手,一样一样地嘱咐过他。 

萧重轻也一次次地点头,然後目送著宇文出门,直到听见门哢哒一声关好,男人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怔怔地躺回被窝里。 

前天晚上的记忆再一次在脑海里复苏了。 

男人的体重压在身上的感觉,顶进身体里的性器和它运动起来带来的疼痛,叠加在一起的粗重喘息和哭泣,一遍遍说著“我是萧重轻”的自己…… 


用被子紧紧蒙住自己的脸,萧重轻身体不住地发抖。现在才考虑对方会怎麽看自己似乎有点太迟了,那麽拙劣的解释没有人会相信的吧?明明说著“我不是同性恋”,却连个像样的挣扎都没有,仅仅凭著那麽可笑的理由就和对方上了床。 

萧重轻的自我厌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就这样昏沈沈地瘫著四肢,他不知何时陷入了睡眠。就算偶尔醒来,意识也无法一直保持清醒,竟然真的一直在床上呆到傍晚。 

真正唤醒他的是宇文来的电话,那边嘈杂异常的噪音让半昏半醒的萧重轻好不容易才听清他说“今天不能过来”这句话。 

“有点状况耽搁一下!”宇文在电话里吼道,一边还向其他人大声交待什麽。“我早晨买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你记得吃晚饭和药!听到了没?回答我!”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 

宇文听不见,萧重轻又大喊了一声“我知道了”,才切断了通话。 

房间里没有点灯,已经渐渐被安静的黑暗笼罩,听筒里的“嘀嘀”声听起来格外清晰。萧重轻挂好电话,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慢慢地拿起拐杖下了床。 

摸索著打开了灯,他从卧室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地上的残迹。 

就算动作再慢,一个晚上也弄得完,况且总不能这些也让宇文来帮手──他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个过程对於现在的萧重轻而言,似乎太过艰难了。 




宇文在差不多快12点的时候才结束了不断出问题的拍照工作,一边咒骂著一边从口袋里翻出从萧重轻那里拿来的钥匙。 

推开陈旧的防盗门,最先进入视线的是走廊尽头大敞四开的卧室,和从客厅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宇文皱了下眉头,快走几步拉开那扇虚掩的门。 

苍白的日光灯下,一地狼籍,萧重轻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目光涣散,双手捂住的伤处透出血迹来。 

“你在干什麽?!” 

被这样一问,男人似乎才发现宇文的存在,机械地转过头来,喃喃地说,“打扫房间……不小心跌倒了……” 

宇文已经气得连骂都不知道该骂什麽,一个箭步跨过去拽他的胳膊,萧重轻却向後一躲。 

“宇文……你别管我了……” 

脸色阴郁得好象要杀人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起来!” 

“不要。” 

意外的反抗让宇文有一瞬间的惊讶,接著发现对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别管我了……反正我很窝囊……就这样吧,流血流死算了……” 

“你找打吗?!”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让宇文更加的火大,如果他不是伤患的话大概就会一拳揍过去了吧。 

“我知道我做什麽都不行……!总给别人添麻烦!!个性又不好、什麽都不好!!”萧重轻第一次对眼前的男人大吼大叫,哭喊著挣扎起来,“不要管我了……!反正你也讨厌我……!”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宇文一耳光甩在男人脸上。萧重轻被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红肿。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抽噎声。 


“是,我就是讨厌你。”宇文一字一字清晰的说。 


没想到会在一天之内再跑一次医院,宇文咬牙切齿地在夜路上把车速飙到了一百六。 


本来想就那样放著他不管一走了之,可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像兄长那样的决绝。恨恨地从已经踏出门槛的单元门又返回去,把仍在呆滞状态中的男人从地上捞起来,粗暴地扛在肩上。 

这次萧重轻没有反抗,像条垂死的鱼一样挂在宇文身上,偶尔会因为被碰到伤处而轻微的呻吟,除此之外什麽动静都没有。 



花了二十分锺到达医院,宇文凶神恶煞地扫荡了门诊处。给萧重轻重新包扎伤口的医师,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脸上的红肿,再看看腿,下意识地拿眼角看宇文──後者因为前两天的打架还没有消去青紫的脸,由於怒气的原因更显狰狞。 

“看什麽看,就是老子揍的又怎样?!”宇文暴躁地吼道。 

医生吓得有点哆嗦,萧重轻嗫嚅著说道:“是我自己跌的……”,又被宇文一句“闭嘴”给顶了回去。 

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宇文重新把车子停在萧重轻住的老式小区前面。连气都不喘一下就打开车门把在里面瑟缩著的男人拖出来,扛布袋一样扛到楼上去再往卧室里一丢。 

“你哭够了没?!”宇文用力捏著他的双颊,瞪著那双桃子一样的眼睛,“难看死了!” 

似乎是从医院出来以後就一直在无声地哭,萧重轻紧闭上双眼试图阻挡眼泪,可惜完全没效果。 

宇文嫌恶地甩开手,低头看他因为哭泣而抖动的肩,“你除了哭还会什麽?!下次若是真的想死就一刀割了动脉,说不定我还夸你干脆!” 

萧重轻不做声,头垂得更低。宇文越看他那没用的样子越觉得有气,一摔门走了。 



回到酒店时心情依然差到极点,心里打定主意要任他自生自灭。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跟方奂言交往时的後遗症,萧重轻毫无意识地昏睡在病床上的样子总是在宇文脑海中出现。 



“我一定是脑袋里哪跟神经搭错线了。”当他再次面对这个一脸呆像的软弱男人时,宇文不禁这样想。 

萧重轻正在洗脸,水还没来得及擦干,顺著脸颊和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半张著嘴看著门口的宇文。 

“蠢死了……”看见这男人的脸就火气直冒,宇文不耐烦地说,“给你五分锺,快点!” 

“啊?” 

“换药──!你脑子坏掉了吗?!” 

萧重轻被他这样一骂又慌张起来,连连应了几声,赶紧回身拿条毛巾抹了几下脸,拖著伤腿回卧室找眼镜。结果一慌起来什麽都找不到,而宇文少得可怜的耐心已经磨光光,萧重轻不敢耽搁,随手拽了外套拎了拐杖蹦出来。 

“那玩意儿不用拿了!”宇文嫌他慢,把拐杖抢过来丢到一边,拦腰抱起他来往门外走。 

尽管不想被邻居看到这种样子,萧重轻也不敢出声,乖顺地服从宇文的命令。後者则从上车开始就一直臭著一张脸,直到换药完毕也没有再对他说一句话。 


已经接近中午了,萧重轻从昨天下午就没有进食的胃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在安静的车里听得非常真切。 

他羞耻得想把自己丢到异次元空间里去。 

宇文在驾驶席上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仿佛极力忍耐著什麽似的扶著额头。接著在下一个红灯处转弯,找了个快餐店把车停下来。 

没有问过萧重轻的意见,宇文直接点了份套餐往他面前一放,“吃。” 

热腾腾的饭菜的香气,刺激著萧重轻的胃袋,同时也刺激著他的泪腺。好像在嘲笑著他的软弱和自卑,把这部分放大了似的摊在宇文面前。 

“你看,这个窝囊的男人连一顿饭都要别人施舍!”他仿佛听见有人这样说。 

萧重轻其实很迟钝,却在自我否定这方面敏锐得过了头。 

“你还要跟我靠到什麽时候?”宇文看他一动不动,火气愈发的大,“干嘛?绝食?” 

苍白著脸的男人在宇文看不到的地方,双手抓紧了膝盖。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发颤,却还是尽可能清晰地吐露著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想自杀,以後也不想……那天只是……觉得自己总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宇文你,才认识没几天……就、就一直给你添麻烦,我觉得很过意不去……总之,不是真的想……就不要活了,真不是!” 

“这几天,我一直想跟你道歉,还有道谢……而且,也按你的嘱咐,吃饭、吃药……我也想快点好起来,不能总这麽病殃殃的……然後,我要报答你,不管我能做什麽,总之我会尽力去做……我是这麽想的,真的。” 

宇文没打断他,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 

“我知道我很没用,可是……只要还没到最差的那种地步,我就会坚持……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还有,我已经在检讨了……以後不会说那种丧气话了。” 

萧重轻其实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想到什麽就说什麽,所以他也不敢确定宇文听懂了没有。 

宇文从来都不是一个善於聆听的人,耐著性子听完,是看在他那麽努力表达的份儿上。男人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说,他也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对方的话完整地组合起来。 

宇文没说话,他的沈默侵蚀掉萧重轻仅存不多的勇气。男人抬起眼睛看他,发现他正在盯著自己看,扯出一个近似於笑容的生硬表情之後胆怯地调转了视线。宇文的目光依旧追著对方的脸,毫无顾忌地看。 

没来得及梳的头发四处乱翘,黑眼圈比较重,眼睛有点浮肿,看起来就知道这几天生活得很没有规律。 

“嗯,我知道了。”宇文用几乎察觉不到的角度点了下头,从纸包装里抽出筷子递给他,“呐,要凉了。” 

天知道这个从来都不会表达“体谅”的男人,用这种近乎骄傲的方式来表示“理解”已经是太大的进步了。 

萧重轻低声地说谢谢,接过来夹了块泡菜,好像被辣到了似的捂住了嘴。 

宇文看了他一会儿,抿著嘴想要说什麽,却还是没说。起身到柜台买了杯热豆浆,把他套餐里的冰可乐换了,闷闷地说,“喝热的吧。” 

男人还是捂著嘴,重重地点头。宇文转过头看窗外,像生气又不像生气地皱著眉,“别一边哭一边吃饭……又不是小孩……” 

萧重轻吸吸鼻子,努力把剩下的眼泪憋了回去。宇文裤袋里的手机唱起歌来,这首听惯了的铃声不知为何今天听起来特别亲切──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个男人的哭泣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若帆打电话来确定照片的事,刚巧快餐店里来了几位大嗓门的客人,嫌吵的宇文离开座位在靠门的位置站定,刚讲了没几句,最近一直倒霉运的萧重轻在他眼皮底下惹上了麻烦。 

确切地说,根本是麻烦找上他。 

萧重轻只觉得桌子一晃,听见 “哎哟” 一声,桌角的可乐翻倒,倾洒在什麽人的裤子上,接著抬头的瞬间就被人揪住了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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