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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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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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狼狈,她绝望,她无助。

她想找个肩膀,却只有满脸的泪水和雨水,自己一人流淌。

使尽手段,最后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是天意如此?还是她命该如此?

叩响房门的那一刻,苏离觉得自己死了心。

门开,容景甫诧异的望着浑身湿漉漉的苏离,“离儿,你这是怎么了?”语罢,急忙将苏离拽入怀中,紧拥着她冰凉的身子。

苏离神情茫然,眸色麻木,“殿下不要我了,我无处可去。”

容景甫一愣,“你说什么?”他松开她,不明所以,“容盈不要你了?他不是傻子吗?”

“他的病时好时坏,可就在方才他清醒了一会,让我记住当日的承诺。”苏离笑得泪流满面,“你知道他所谓的承诺是什么吗?是要我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他跟她的誓言。殿下所有的幸福和宠爱,都与我无关,只有我自己还一个人沉醉在痴梦里。如今梦醒了,好疼!”

梨花带雨的面容,苍白的脸,直教容景甫眸色愠怒,“他醒了?他的病好了?”

“已经有了起色。”苏离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望着容景甫的脸,“你觉得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容景甫关上房门,眸色微沉,继而回转苏离的身边,握紧苏离冰冷的手,“不管世事变迁,不管天下如何改变,我对你的心始终如一。我说过,只要你肯点头,我便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苏离神情迟滞,眸光幽幽的盯着眼前的容景甫,“你这话可信吗?不管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那一刻,容景甫只觉得眼前的苏离有些陌生。

但他还是点了头,“那是自然,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答应你。”

苏离笑了,笑得这样苍凉,嘲冷的口吻,轻蔑的冷笑,“我想要容盈,你肯给我吗?”

容景甫一愣,“你还没死心?”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皇位,想要天下。你跟容盈不同,他志不在此。所以我能成全你。”苏离身子微颤,修长的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腰带,“你来这儿找我也不是完全因为喜欢我,别把我当傻子。齐王殿下,咱们都不是三岁孩子,彼此想要的是什么,大家心里明白。”

“只不过,各取所需,有时候也未尝不可。”苏离声音轻颤,“我帮你盯住容盈,利用恭亲王府的地位和我爹的官位,助你一臂之力。我只有一个要求,还望齐王殿下能应允!”

容景甫眯起狭长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缓缓褪去外衣的苏离,只觉得无名之火瞬时从小腹窜起,直冲脑门,“你说!”

“事成之后,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容盈。我要他,把他交给我。是生是死,他该攥在我的手里。”说话间,苏离只剩下单薄的寝衣在身。雨夜里,烛光下,意蕴清晰。

“容盈到底有什么好?”容景甫骤然握住苏离纤弱的双肩,“他不过是个傻子,如果没有父皇的宠爱,他连个乞丐都不如。不就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吗?离儿,你为什么还不肯死心?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感动一点点?”

“那他为何不能因我而感动?”苏离麻木的问,“齐王殿下,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烦劳殿下给我一张白纸黑字,今夜——我就是你的了。”

容景甫绷直了身子,对男人而言,其实这是一个耻辱。

你钟爱的女子。为了别的男人来找你,算起来真不是什么好事。而她与你结合的原因,只是想让她深爱的男人一无所有,最后回到她的身边。

女人固然是痴傻的,一无所有的男人还算男人吗?还是最初你深爱的男子吗?

可她不懂,也不想懂。

除了占有,她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让高高在上的男人,碾落成泥,才能一尝夙愿。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她已经没有再多的六年,耗费在等待之中。如今有了一个林慕白,难保以后不会有第二个林慕白。

或者,白馥突然回来,死而复生了——她不敢去想,不敢!

白纸黑字被递到苏离手上时,苏离泪落,“齐王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做起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苏离好生钦佩!”

音落瞬间,衣衫滑落。

容景甫欺身而上,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毫不犹豫的朝着床榻走去。

唇齿相触的时候,苏离觉得恶心,可——如今的她除了这副身子,什么都没了。温热的呼吸,急促的喘息,还有那迫不及待的攻城掠寨。

还是跟上次一样的疼,疼得苏离泪流满面。只不过这一次的感受似乎跟上一次不同,到底哪里不同,苏离想着——应是人不同,心不同罢了!

猛然间,脑子里突然滑过一个人的脸。

婉儿?

心,咯噔一声。

天,她在做什么?

下一刻,苏离想推开容景甫。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不——殿、殿下——婉儿她——”

容景甫哪里容得她挣扎,箭在弦上,早已蓄势待发,岂容她此刻逃离。已然提枪上阵,自然不能铩羽而归。这事,如今可不是苏离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别管什么婉儿不婉儿,离儿,从此刻起你就是我齐王的女人。”他疯狂的按住她,横冲直撞,“以后你还是齐王府的女主子,等我大业有成,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不,婉儿会恨我。别——”她气息急促,被他折腾得已经说不出成句的话来。想挣扎,奈何力有不逮,根本无法挣脱。

一叶扁舟,随风逐浪,唯容景甫力主沉浮。

到底是不能挣脱了,到底是赔上了自己的身子。

翻云覆雨鼓掌间,共赴巫山新雨后。

雨润三江遂卿意,来日再尝翻江浪。

苏离躺在那里,只觉得浑身上下皆酸疼得厉害,两股战战根本合不拢。怎么会这样?上次——上次似乎也没有这样,为何这一次——她想着,齐王容景甫果然是疯了,这般折腾,让她怎么回去?

她想起身,却被容景甫快速揽入怀中。

下意识的,苏离眉头微蹙,低哼了一声。

“怎么了?”容景甫餍足浅笑,指尖温柔的撩开她的面上散发。

苏离面色微红,小心的推开他,声音孱弱。“腿疼。”

容景甫微微一怔,继而略带诧异的望着苏离。他又不是第一次办女人,这苏离虽说与容盈有过肌肤之亲,但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若说是处子,偏生得少了点东西。若说早已历经人事,可自己进去的时候,那感觉分明——实在说不好。

不过容景甫总归是欣喜的,朝思暮想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最后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岂非上天眷顾?

苏离显得有些窘迫,次侍寝一般的小心翼翼。抱着被褥挪到一旁,而后取了自己的衣裳,又不好当着容景甫的面换衣服,便跑到了屏风后头。

烛光下的屏风,倩影摇晃。

快速穿好自己的衣裳,苏离这才走出屏风。面颊绯红,却不知该将视线投射在何处。袖中藏着容景甫亲手写的白纸黑字,“我先走。”

“我会随时等着你回来。”说话间,容景甫也跟着披上了衣裳,眸色微沉的盯着急急离开的苏离,“离儿,我会一直等你。”

“告辞。”苏离深吸一口气,疾步出门。走到楼下,由容景甫的随侍领路,从后门离开。

谁知还未来得及撑伞,脸上骤然挨了重重一个耳光。苏离本就两股战战,此刻更是没能防备,瞬时扑进了雨里,浑身湿得透顶。

愕然回眸,苏离正欲怒斥,哪知视线在迎上那张熟悉的面孔,顷刻间僵在当场。

一袭靛青色罗裙。身量消瘦,精致的五官因为晕染了憔悴,凄楚若梨花带雨。那张与苏离极是相似的脸上,苍白中泛起一抹令人心颤的冷笑。美丽的眼底,无悲无喜,只是有些冷,纯粹的寒凉,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还记得我吗?”

苏离倒吸一口冷气,黑夜里,唯有店门前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灯笼,散着昏暗幽光,倒映着属于苏离的万劫不复。她倒伏在雨里,透过雨帘去看那个犹如陌生人一般的女子。

“婉儿?”苏离只觉得一口气突然被人从胸腔里夺走,瞬时整个人都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姐姐还记得我?”她不是别人,正是上面容景甫的侧妃——苏婉,一个原本与苏离容貌相似。可脾性却截然不同的女子。苏离从小到大,都喜欢主动争取,所以深得苏厚德的喜爱。而苏婉则刚好相反,苏婉的性子属于淡然清雅,不喜欢争不喜欢抢,习惯了逆来顺受,凡事不予计较。

在苏厚德的眼里,苏婉便是不中用的类型。不懂得争夺,不会心计,那就是废物一个。来日即便嫁与他人为妻,也不过是个花瓶摆设,全然不如苏离来得更有价值。

苏婉笑了笑,撑着伞,缓步走到苏离身边,替苏离挡雨。

“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苏离惊慌失措的盯着她,雨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滚落。

“我只是觉得好奇,殿下无端端的怎么就离开了京城,不声不响的要去做什么?”苏婉笑得云淡风轻,“却原来,他是来云中城找姐姐叙旧的。只不过我没想到,姐姐叙着叙着,竟然和殿下叙到了床上。同床共枕的叙旧,想必更痛快一些吧!”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苏离惶然。

苏婉笑了笑,“无妨,我想的怎样都没关系。”说着,竟是搀了苏离起身。

“苏婉!”听得底下人禀报,说是侧妃苏婉来了,容景甫自然待不住,快速过来查看。果然见苏婉一袭靛青色罗裙,淡然清雅的站在雨里,与苏离共撑一柄伞。容景甫眸色冷厉,“你来做什么?”

“殿下来了!也没什么事,就是姐姐摔着了。妾身来搀她起来,免得殿下伤心。”苏婉笑着握住苏离的手,将伞柄交付在苏离的手中,“姐姐你看,殿下的眼睛都红了,他这是怕我吃了你。不过也没关系,你们继续叙旧,我先走。”

语罢,苏婉含笑转身,走进雨里,朝着容景甫躬身浅礼,“既然姐姐没什么事,妾身就此告退。”身边的丫鬟——玉弦,快速上前撑伞替苏婉挡雨。

“婉儿?”苏离哽咽一声。

苏婉顿住脚步,雨夜中雨水飞溅,湿了靛青色的罗裙,若晕染了深蓝,极是好看。她站在那里笑得淡然,“姐姐这是想让我为你铺床?请恕婉儿,恕难从命。”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苏离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在苏婉的心里俨然如魔鬼般冷漠无情。可她内心有愧,不知该如何说起。

苏婉微微侧过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姐姐还是顾好脸上的伤吧,我那一巴掌下手不轻。至于我的去留,那就不是姐姐该关心的事。云中城那么大,还会没有我的落脚之处吗?”

“你要去哪?”容景甫冷问。

苏婉轻叹一声,笑得凉凉的,“殿下是怕妾身死不了,坏了你们的好事?放心吧,妾身不会寻短见,也不会说漏半字。妾身会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殿下的侧妃罢了。以后看到你们,妾身必定退避三舍,不会好奇生事。等到天一亮,妾身就会离开云中城返回京城,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番话,愣是让容景甫半晌搭不上话。

音落,苏婉已经带着玉弦,渐渐消失在雨里。

苏离脚下一软险些栽在地上,幸被容景甫快速抱住,瘫软在他怀中,“她都知道了,她——她都看见了是不是?”

容景甫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放心吧,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先回去,这事交给我来处置。”

“你别伤她。”苏离骇然。

“我知道。”容景甫道,“她若有损伤,你爹必定起疑。到底她是你唯一的妹妹,也是你们苏家的女儿。我知道分寸!”

苏离点了点头,这一刻只觉得六神无主。

雨打芭蕉,湿了罗裙失人心。

玉弦愤懑不平,“主子,殿下与大小姐——”

“不要命了?”还不待她说完,苏婉随即训斥,“也不看看是谁,这般言语,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这事,就到此为止吧!玉弦,去帮我准备点东西,也许——”她顿了顿,“很快就派上用场了。”

玉弦一愣,“主子?”

附在玉弦耳边低语一怔,苏婉道,“记住了吗?”

玉弦颔首。“记住了。”

“早点去备下吧,估计殿下不会善罢甘休的。”苏婉轻叹一声,“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的日子,也就安生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药铺开着门。”

玉弦骇然心惊,“主子?”

“去吧,估计殿下很快就会过来。”苏婉长长吐出一口气。

玉弦点了头,冒雨离开。

独自一人撑着伞,缓步走进一家客栈,苏婉收了伞,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客房,临进门前淡淡的朝着店小二道,“小二,给我送壶热水上来。”

须臾,小二便将开水送上。

合上房门,苏婉不紧不慢的从柜子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头有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是一盒上好的香片。苏婉的动作很轻很柔,也甚是娴熟。

洗了两个杯盏,轻柔置于案上,适量香片落下。

她在等,等着某人推开房门进来。

唇边依旧是淡漠浅笑,平静从容。

她知道容景甫的能力,很快就会找到,玉弦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早回来。若时间掐算得准一些,若玉弦跑得够快,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事实上,的确是玉弦先回来的。

玉弦浑身湿透的抱着一个盒子回转,“主子,你要的东西。”

苏婉放了心,“待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害怕,不许吭声。若殿下来了。你就躲起来,不准出来。否则我未必能保得住你的性命,明白吗?”

“主子!”玉弦扑通跪下,瞬时泣泪,“店家说这药不能乱吃,若药量过大,会死。”

“我有分寸,你去吧!”苏婉一如既往的笑着。

玉弦点了点头,只得去内屋躲着。

轻叹一声,苏婉打开盒子,是一些研磨得极为精细的白色粉末。慢慢的用小勺子挑了粉末,倒入自己跟前的杯盏之中,开水沏下,茶香四溢。

两杯茶水,静静置于桌案上,苏婉修长如玉的指尖,轻缓的夹起了杯盏瓷盖。

门开了。她知道,他来了。

容景甫是黑着脸进门的,环顾四周,是最简易不过的一间客房。他知道,她习惯了逆来顺受,是故在这里寄身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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