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倾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世倾国-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制出来的。

              他挑了其中一件浅蓝色的夹棉绸袍给苏倾国穿上。衫子的式样是现今最流行的敞领水袖,下摆刺绣了数朵淡雅的白梅,用略宽的银白衣带收紧腰身,身材线条毕现,修长矫健中带出几分少年的青涩柔韧,看得贺兰听雪眼更亮,苏矶脸更黑。

              苏倾国翻看著其余的新衣裳,他不懂价钱,但件件衣衫摸上去滑贴无比,做功细腻,也知道贺兰听雪破费不少,当下道了谢让苏璇收起新衣,至于要教训涂守备之事,他早抛到了脑后。

              “小苏,区区几件衣服,你不用跟我客气。”贺兰听雪含笑道,下一刻似想起了什么,摘下自己腰间佩带的紫金坠子替苏倾国挂上。

              “来,这个送给你。”

              小小的一柄如意,下面连著块圆形小金牌,牌子中间还锩刻著一朵精致的兰花图案。

              苏倾国皱眉。“我不喜欢穿金戴银的,好俗气。”

              贺兰听雪丝毫没动气。“这个紫金如意兰是金盛开国皇帝封爵我贺兰先祖时所赐,已传了数代人。虽不是免死金牌,也相差不远,即使皇帝要拿你开刀,看见这坠子也得卖我贺兰氏族一个面子。”

              他注视苏倾国惊讶地微张嘴,一笑后神色严肃了点。“小苏,你要明白,皇帝的威严不容触犯。你昨天已经几次冒犯了皇上,要是再出什么乱子,我也不敢担保皇上会不会治你的罪。总之你记著别把这坠子摘掉,危急时候,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

              昨夜他思前想后,最终觉得要在短短时日内教眼前的小家伙学会那一套套繁文缛节不啻痴人说梦,干脆给个护身符省事。

              苏倾国心头一热。“那你没了坠子怎么办?”

              “我是贺兰侯爷,金盛太祖遗训永不削藩。就凭这身份,皇帝也不敢轻易动我。”贺兰听雪朗朗笑,意气飞扬,别有番风云气势。

              苏璇正在斟茶,瞥见他自信俊雅的笑容,不由红了耳根子。

              苏矶听了贺兰听雪这番话,知道他确实是关心府宗,对贺兰听雪的反感淡了些,对贺兰听雪还放在府宗腰上的手也就眼开眼闭。

              “那多谢贺兰大哥了。”

              苏倾国不再推辞,心里也暗暗有了打算,绝不让皇帝有机会加害贺兰听雪。

              贺兰听雪是他离开玄天府后,碰到的第一个对他呵护备至的人,他护定了。

              仆役送了早点上来,贺兰听雪陪苏倾国吃了几块糕点,起身告辞。

              “我得去皇上那边请安,昨晚闹了刺客,我今天要带人去四城门巡视,晚上才能回来。小苏,你没什么事就待屋里别出去,免得惹麻烦,知道吗?”

              原来这么容易就当成刺客了!苏倾国嘴里还咬著糕,含含糊糊点头。

              贺兰听雪瞧著他,越发喜爱,真想再聊上半天。但昨晚皇帝刚到守备府便有刺客来探,他说什么也要装装样子,领兵在城中搜捕一番好向皇帝交代。当下又嘱咐苏矶苏璇好生照看,出了屋,留下苏倾国继续与早点奋战。

              19

              边城的雪越下越大。贺兰听雪走后没多久,零星雪花已变成鹅毛飘絮,被风刮著呼呼做响。

              守备府里不久便覆上层厚厚积雪,直到午后才停。不多时,竟出了太阳。

              “苏璇,我们去打雪仗。”苏倾国逗小兔子玩了半天,早腻了,突发奇想。

              “我不去。”看见小府宗摩拳擦掌一脸兴奋,苏璇猛摇头。她可记得清楚,苏倾国幼时一玩起雪仗来,玄天府弟子无不大难临头。上至树顶的松鼠,下至老府宗,全都被他用雪球砸得一塌糊涂。

              “我也不去。”苏矶回想起以前被苏倾国一桶雪水从头浇落的恐怖经历,眼角抽搐。

              苏倾国气闷,“那我自己玩去。”

              一个人来到守备府后院的大空地。这里本是个花园,冬季里群芳凋谢,只余几株大树掉光了树叶,光秃秃的树干挺立刺骨寒风中。白雪半寸,在脚下吱咯轻响。

              他蹲下身堆著雪人,片刻,一个臃肿雪人已稍具雏形。

              正玩得不亦乐乎,极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苏倾国不动声色。

              脚步声的主人停在他身后几步之遥,就不再上前。

              苏倾国等了好一阵,都听不到那人说话,忍不住回过头,瞪著那个一身白衣,似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男人。

              “喂,你看什么?”

              瞪大的眼睛,仍是明澈如两泓清泉……慕容九州深沈地凝望了很久,才淡淡道:“没什么。”

              那还盯著他看那么久干什么?苏倾国觉得这皇帝多半脑子有病,做个鬼脸,回头继续堆雪人。

              慕容九州又看了苏倾国一阵,突然问:“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

              苏倾国奇怪地停下手,站起身仔细端详起慕容九州。慕容九州背负著手,竟也任由苏倾国的视线到处乱瞄。

              将慕容九州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看了个够,苏倾国才呼出口长气,笑道:“你是长得比我以前见过的人都要好看,可你也没有多出个眼睛鼻子什么的,又不是妖怪,我为什么要怕你?”

              他笑得一脸轻松,根本就没在意身前的男人是手握天下人生死的九五之尊。

              慕容九州脸色阴晴变幻,终是低笑:“贺兰那小子,倒是捡到宝了。”

              “什么宝贝?”苏倾国不懂他笑什么。

              慕容九州唇角噙笑,莫测高深,慢慢走到苏倾国面前,凝视不语。

              苏倾国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睁大眼睛回瞪过去。“看什么?”

              “哈哈哈……”慕容九州大笑,凑在苏倾国耳边低声道:“下次记得来朕屋顶偷看时,要换上夜行衣,别再穿著跟白天一样的衣服。”

              苏倾国立时僵住──

              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他昨晚吃完饭,没换衣服就跑去慕容九州的屋顶了。

              枉他还自以为聪明地拿袖子遮住了脸……

              人家看到他的衣服,想一想就知道他是谁了。

              吐血!这次下山,他这府宗真够丢脸的,幸亏没带上仇若痕和楚信,不然两个师侄一定会笑破肚皮……

              顶著满面黑云,苏倾国再次落荒而逃。

              慕容九州朝著苏倾国背影消失的方向,又笑了一轮方转过身,面对不知何时悄然走近的许朝夕。

              “九州……”许朝夕看著慕容九州面上微笑,有些微恍惚。“你很多年都没这么笑过了。”

              “你不觉得那孩子确实很有趣么?”

              慕容九州眼神里掠过丝自己都未觉察的温柔,轻声问许朝夕:“许师兄,你有没有发现,他的眼睛……很像她……”

              20

              苏倾国接连在涂锦山和慕容九州面前出了大丑,当天死活不肯再去大厅用饭,好在慕容九州也没有再召传他。

              贺兰听雪在凤叶城里巡了整整一天,黄昏时回府向慕容九州复命。

              “刺客”正在府里歇著,他此行自然毫无收获,只胡乱抓了几名流浪汉子充个数,交代涂锦山拷打审问,算是交差。

              慕容九州不动声色地拿杯盖轻撇著杯中漂来浮去的贡茶叶尖,也不点破,淡淡慰勉几句,话题一转,突然道:“离除夕还有五天,朕明天动身去剑门关,与驻边将士一同过年。贺兰,你随朕同行。”

              贺兰听雪一怔后大喜过望,自慕容九州入住守备府,他就在琢磨著如何借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搏杀慕容九州。

              凭他身边高手,要歼灭慕容一行虽非难事,但要事后不授人话柄,便得细加筹划。

              他今天已有了打算,想将慕容九州引去剑门关再下手,没想到慕容九州居然先开了口,正中他下怀。

              贺兰听雪按捺住心头窃喜,恭敬地道:“皇上体恤将士,是我朝将士天大福分。臣这就派人先行通报武将军,安排迎驾。”

              慕容九州略一点头,细细品著茶,等贺兰听雪垂头倒退著快出大厅时,他才轻描淡写地叫住贺兰听雪:“对了,那姓苏的孩子不错,明天也带上他。”

              “皇上?!”贺兰听雪愕然抬头,跟慕容九州视线在半空撞个正著。

              男人冷冷的目光,微带讥诮,让贺兰听雪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提出半句异议,只得应了声“是”,自去关照苏倾国收拾行囊。

              心底叫苦之余,又忍不住掠过丝恨意──听说过太多慕容九州残害少年男女的传闻,看来,这男人也对小苏起了心。

              小苏是他的,绝不容他人染指。

              慕容九州嘴角始终噙著些微玩味,目送贺兰听雪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才把视线转到厅侧那幅绘有虎啸山河的黑檀木大屏风后。

              “你说兵符已经到了贺兰小侯爷手里,可当真?”

              “千真万确。”屏风后,一个男人声音吐出四字,随即不再言语。

              慕容九州也不再追问,往背后锦墩一靠,闭目养神。

              贺兰听雪属下办事极快,连夜便同慕容九州的随侍打点好一切。翌日天色微明,几辆马车已布置停当,停在了守备府大门口等出发。

              涂锦山伺候著慕容一行用过早膳,率下人恭送慕容九州进了车厢,终于松口大气,悄悄抹著汗。

              “小苏?”贺兰听雪一脚已经跨上车驾,却见苏倾国还拖著府里的老花匠赵伯在嘀咕,也不知道苏倾国说了些什么,那赵伯直笑得将一口七零八落的旱烟牙都露了出来,老眼眯成两条缝,凑在苏倾国耳边窃窃私语。

              苏璇和苏矶也都皱起眉头,催了好几声,苏倾国才笑嘻嘻地走过来,道:“我跟赵伯请教学问呢!”

              “公子想学种花?”苏璇乜斜著眼,把苏倾国推上他三人自己的马车。鉴于苏倾国幼时曾为了抓蜻蜓,将老府宗最心爱的花圃糟蹋得一片狼藉,打死她也不信苏倾国会对花花草草产生兴趣。

              “走吧!”见人已到齐,许朝夕一扬马鞭,坐骑撒蹄北上。

              苏倾国三人的马车落在最后,不紧不慢跟著前边大队人马。

              一路上,苏倾国都掀起了车帘,朝外张望。途经条街铺林立的长街时,他眼睛倏地一亮,一迭声叫苏矶停下马车。

              他下车直奔路边一间卖古玩字画的铺子“花月轩”,很快就回到车上,怀里抱了几卷画轴。

              “公子买了什么?”苏璇好奇地展开其中一卷,才看个开头,“啊”一声,臊红了脸。

              画卷上竟是两个赤裸男子效仿鸳鸯交颈。

              她像丢烫手山芋般飞快把画轴扔回去,气道:“公子,你怎么买这么、这么下流的东西?”

              “这叫春宫图,这东西好啊!赵伯说一看就懂。”苏倾国一脸无辜外加理直气壮。“谁叫你们不肯告诉我男人跟男人怎么做的,昨晚我要问贺兰大哥,你们又在边上猛咳嗽。哼!”

              苏璇满脸冷汗直往下挂。外面苏矶急呛两声,显然也被吓到,狠抽马匹,逃也似从花月轩门口疾驰离去。

              21

              有了春宫画,苏倾国对车厢里那堆美食的兴趣明显下降,坐了个把时辰的马车,居然没嚷著要吃东西,只将那几卷画翻来覆去地钻研,时不时还不客气地加上几句评语。

              “这个姿势要是没扎过两年马步,肯定撑不到半柱香。嗯,这腿弯成这样子,放下来一定会麻掉……”

              小祖宗,你看就看了,还非得说出来吗?苏璇一直在旁如坐针毡,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呻吟一声,钻出车厢抢过了苏矶手里的马鞭。

              赶车的美差被抢走,苏矶不情不愿地把位置让给苏璇,自己一进车厢,就被摊开的春宫图闹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放。

              “你怎么了?”苏倾国饶有趣味地看著这个平时木讷寡言的仆人。

              “没事。”怎么觉得府宗的眼神怪怪的?苏矶猛打一个寒噤,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眼观鼻鼻观心地坐进离苏倾国最远的角落里,学老僧入定。

              基本上,发现什么新奇武学或食物时,府宗就会露出那种眼神。他可不想自己送羊入虎口。

              出得凤叶城,沿途人烟顿稀。尽见群山雄浑苍凉,绵延起伏天地之间。山峦积雪皑皑,银亮耀目。大江湍急如白练,随山盘旋绕走,水声轰隆,放肆奔流。

              车马行了数十里,到得一处地势略微平坦的江岸,许朝夕勒马,让众人歇脚小憩。

              一条织功精细繁复的明黄地毯铺开岸边,慕容九州招呼贺兰听雪在毯上坐了。其余人忙著将携带的肉铺糕点和果品一一奉上。

              虽是在穷山恶水中跋涉,帝王家的排场依旧十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