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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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倾国-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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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身穿玄天府弟子服饰,面目背著月光,硬朗含怒,正是许朝夕。乌黑长剑挟惊人杀气,直刺苏倾国咽喉。

              苏倾国瞳孔骤缩,身形方展,可慕容九州双手一翻,十指反扣住他双腕脉门,不容他后退──

              冰冷的剑尖划破了喉头表皮。

              许朝夕用力一送长剑,想彻底结果苏倾国,剑尖却像刺到了滑不留手的鱼皮斜斜滑到一边。

              血珠随剑势洒开。这凌厉一剑,仍是在苏倾国脖子上划开个血口,令他挂了彩。

              许朝夕一招得手更不稍停,振腕幻出剑气千重,声若龙吟,急点苏倾国眉心。剑到半途,苏倾国已经震开慕容九州双手,纵身后跃,凌空飞踢许朝夕持剑的手臂。

              手肘如遭雷击,许朝夕半身登时发麻,长剑脱手,“当啷“坠地。

              苏倾国却没有乘胜追击,捂著脖子和胸膛两处伤口,摇了两摇,坐倒在地。

              血还在不停渗出指缝,他也忘了封穴止血,只茫然看著慕容九州缓缓从书案直起身,招过海东青,冷笑。

              “师弟!”许朝夕对慕容九州赤裸的身体望了一眼便咬紧牙根移开视线,从背囊里取出件衣服,赫然也是玄天府弟子的装束,袖口尚带几点血迹,显然是刚从某个弟子身上剥下来。

              他飞快替慕容九州穿上衣服,低声疾道:“其他人都在山脚候命。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废话少说,快离开这里。”慕容九州阻止许朝夕继续自责,匆匆将散乱的头发一束,忽然听到苏倾国轻声道:“慕容,你答应过,不再讨厌我的……”

              慕容九州神色微僵。

              少年清澈漂亮的眼睛浸润在冷冷月华里,若有水光。

              “我真的是喜欢你,慕容……你不喜欢待在这里,我都说过要陪你一起走的……”苏倾国还在说,然而男人冷漠的目光就像刀子,扎得他周身刺痛。心脏仿佛被人握住了,不断捏紧,几乎令他窒息,无力再发出声音。

              他难过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这一刻,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知道,慕容九州恨他。

              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在骗他……

              他哽咽了一下,伸指轻点,封住伤口周围几处穴道,血流顿止。慢慢站起身。

              许朝夕恐他发难,足尖一勾挑起长剑,遥指苏倾国严阵以待。

              苏倾国吸著鼻子,在自己那堆衣服里翻寻著,找到了小小的紫金如意坠子。

              “给你。”他朝慕容九州伸出手,“这是贺兰听雪送给我当护身符的,你拿去吧。他正派人抓你,带上这个,你会安全许多。”

              慕容九州自然认得这是金盛先祖赐给贺兰一氏的信物。

              贺兰氏如今挟假太子把持朝政只手遮天,党羽众多。他有了这信物,确实能避开无数盘查。

              心念电转间,慕容九州已衡量过利弊,从苏倾国手上拿过紫金坠子,略一沈默,返身就走。

              许朝夕满心想杀了苏倾国一泄心头之恨,但见慕容九州不下令,他不敢僭越,归剑入鞘,紧跟上慕容九州。

              林间横七竖八躺著不少玄天府弟子,都是被许朝夕事先用迷魂药物熏晕了过去。

              他和慕容九州匆匆穿过林子,沿著背光的峭壁山路大步疾奔。走至半山腰,前面的慕容九州始终一言不发,许朝夕终于忍不住,低声问:“师弟,为什么不杀了那畜生?”

              慕容九州背影似有一瞬僵硬,脚下却毫无滞留,冷冷道:“你也看到了他武功有多高,那两处伤根本不在他眼里。即使再动起手来,输的人也绝不会是他。难道你还想打个天翻地覆,将山上的人都惊动过来看热闹?”

              “我──”许朝夕明知慕容九州所言非虚,可心里依旧酸涩难当。

              找到慕容九州的行踪已经有好几天,他本想立即上山救人,慕容九州却用海东青传了手书给他,说是负伤未愈,不利于行,要他按兵不动,约定今晚才行动。

              守候屋外等候著最佳动手时机时,屋内的云雨声令他几乎失控。尽管知道慕容九州是虚与委蛇,但他就是无法将慕容九州夹杂在喘息间的快意呻吟从脑海里磨灭……

              身体的忠实反应,骗不了人。

              他又沈默地奔行了一段路,轻声道:“师弟,你其实……有些喜欢那孩子吧?这些年来,你都──”

              乌剑倏忽横过他颈项,激起层层寒粒。

              慕容九州比剑锋更冰冷锐利的目光瞪著他,片刻才一振手腕,把乌剑送回许朝夕剑鞘。

              “不可能!”他冷笑回头,将满眼阴郁隐进漆黑夜幕。“京城那边,可有消息?”

              许朝夕正摸著脖子上细微的伤口无声苦笑,听到慕容九州冷硬之极的询问,定下心神正色道:“太子真登基之日定在三月初三,贺兰姐弟虽然控制了朝中局面,不过像章尚书、扈将军等众家大臣都不满贺兰氏外戚专权,盼著皇上回京重掌朝政。”

              慕容九州一点头。朝堂上不少大臣都是他登基后提拔扶植的亲信,纵想投诚贺兰听雪也不见容,更有些还中了忠魂蛊,自然对他俯首听命。

              只要咬定那个太子真是冒牌货,金盛皇朝历代分封各地的本姓藩王,更不会听任贺兰氏篡夺慕容家的天下。

              “贺兰听雪,凭个假太子就想呼风唤雨,你也太小看朕了。哼!”

              他足底发力,跃过条水流急促的丈宽溪涧,飘然落地。回首,玄天崖顶那几点昏黄灯火已跟天空稀疏星光一样,遥不可及。

              山脚下,夜风凛冽。

              他终于摆脱了苏倾国,不用再被迫做那可笑的禁脔。

              身后,有点温热粘稠的液体尚间或从最羞耻的地方滑出,顺著腿根往下淌……

              慕容九州死力握紧了双拳。

              “皇上?”许朝夕看不到慕容九州阴影里的面容上,究竟是何神情,担心地唤了一声。

              深深地自胸腔里吐出口长气,慕容九州回眸,掠过肃穆跪伏身前的一群亲卫死士。

              “去舜安州。”

              舜安州地处金盛疆域东南,物产丰饶,历来是金盛皇朝治下九大州里最富庶的一个。舜安王慕容眉,是慕容九州的异母兄弟,与慕容九州同年同月生。

              慕容九州出世后,生母贺兰皇后产后不久奶水枯竭。慕容眉的母妃本是贺兰皇后陪嫁入宫的侍女,便自告奋勇将慕容九州抱了去跟自己的儿子一同喂养,断了奶才送回皇后身边抚育。

              有了这层渊源,九州和慕容眉的手足情分,比跟其他兄弟都要来得深厚。

              慕容九州登基称帝,也得慕容眉尽心尽力出谋划策,至于钱财兵马上的资助,更是多不胜数。

              他一定,会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夺回来!

              长笑一声,震飞四野宿鸟夜枭,遥望天际风起云涌。

              34

              讨伐逆贼贺兰氏的无边战火,便自舜安州首先烧起,迅速蔓延至邻近州县。燎天烽烟里,慕容九州的皇旗铁骑步步逼近京城。

              “曲州、琴州、青华州……都已经在慕容九州控制之下。如今十万皇师正跟贺兰麾下大军对峙乾水大江,只要慕容九州的兵马夺下乾水,就能过江直捣京城……”

              仇若痕站在株大树下,毕恭毕敬地禀报了半天,始终听不到半点反应,终于抬起头。

              离地丈许高的树冠横枝上,苏倾国像只病怏怏的猴子趴躺著,两条腿悬在半空来回荡。

              “师叔,你就说句话行不行?”仇若痕跟身边的楚信对望一眼,同时叹气苦笑。

              虽然当初他俩和玄天府里其他的弟子都想尽快将慕容九州赶下山,可现在,却恨不得再把慕容九州抓回来,关在山上当菩萨一样供上一辈子。

              慕容九州的确是走了,也把他们这小府宗的魂也牵跑了。

              整个人,就似被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一连多天,功也不练,话也不说,只躲在树上发呆。

              连苏璇精心制作的点心也勾不起苏倾国的食欲,于是,玄天府上下都知道,他们最疼爱的小府宗失恋了。

              最心疼的,当然要数一直把苏倾国当子侄看待的仇若痕和楚信。两人每天都给苏倾国带来慕容九州的消息,苏倾国却似乎左耳进右耳出,全没放心里去,依旧没精打采。

              仇楚两人的心情只能用一筹莫展来形容。

              再想不出法子让这小祖宗振作起来,恐怕玄天府史上将出现第一个因为犯单相思而饿死的府宗。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山路上脚步由远及近,苏矶一路小跑奔到树下道:“府宗,方先生回来了……”

              不等他说完,仇楚两人已经看到方歌涯青衫翩翩,从容走近。

              他身后,还跟著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谈门主?”看清了男人平凡无奇的面目,仇若痕脸色微变。

              谈笑抬手作揖,“两位莫惊,在下只是随故友同行,别无他意。”说著,朝树顶的苏倾国瞟了眼,摇头发笑。

              方歌涯也是一脸笑意,纵声叫道:“倾国,忠魂蛊的解药拿到了。”

              树冠枝叶一阵摇晃,苏倾国总算有了动静,飘身落地,红著眼圈对方歌涯道:“慕容他已经走了。”

              “我知道。”慕容九州和贺兰氏正打得天翻地覆,方歌涯途中早有听闻,温言道:“进屋里再说。”

              触及苏倾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皱眉,叫苏矶苏璇赶快去准备吃的。

              “这里就是忠魂蛊的解药?”苏倾国看著谈笑塞进他手中的一个黑玉小盒子。

              “每日子时服一粒,连服十日,毒性便可根除。”方歌涯替谈笑回答,微笑道:“我原本打算去收集药引自己炼制解药,可巧碰上了谈门主,耽搁了些时日,──”

              看到谈笑眼底隐隐然闪过一抹笑,方歌涯清俊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尴尬,干咳两声拍了拍苏倾国肩膀。“你快些把解药给慕容九州送去罢。”

              苏倾国低著头,慕容九州临别时那冷漠异常的眼神又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这些天来,男人的音容无时无刻不在他心头盘旋,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做任何事情,只能任细细的痛楚如蚕食桑叶般一点点啃噬著他。

              他推开苏璇送到他面前的芝麻小桃酥,闷闷道:“慕容那么讨厌我,我去找他,他肯定又会生气。啊──”

              后脑勺一痛,被方歌涯敲了个爆栗,没好气地道:“你不去,怎么知道他还气不气?”

              “没错,你若不去找,就真的永远都没机会了。呵呵……”谈笑冷不丁插了一句,目光却始终瞅著方歌涯,毫不意外收到方歌涯一个警告的眼神。

              苏倾国完全没看见这两人眉来眼去,只是精神一振道:“方先生,你是说慕容他不会生我的气?”

              方歌涯额头挂下颗汗珠,心说你这小子霸王硬上弓在先,掳人上山在后,就是被人大卸八块也活该。不过看著苏倾国在眼皮底下长大,实在不想这小家伙失望。一点头含糊道:“他既然没派人来攻打玄天府找你算帐,应该是不再生你的气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苏倾国用力一敲自己脑门,恍然大悟,顿时容光焕发,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后一迭声叫苏矶备马。

              想到男人已经原谅他了。他心急如焚,简直想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慕容九州身边去。

              坐骑很快牵到门口,他一跃上马,谈笑突然晃到马前,拉住了辔头。

              “你想干什么?”苏倾国狐疑地瞪著谈笑,这人不会还惦记著那碗面钱吧?却见谈笑勾了勾手指,“你就这么去找人,没用的。我教你。”

              苏倾国倾下身子,听到谈笑在他耳边轻笑道:“死缠烂打,再不行,跪葫芦顶油灯,总之求到他答应为止。”

              “有用么?”

              “包管有用。”谈笑胸有成竹。

              “那多谢了。”苏倾国一振缰绳,骏马如离弦之箭,急射下山,转眼奔出众人视线。

              谈笑大笑几声,转身就见方歌涯无奈摇头。“你怎么去捉弄小孩子?”

              “你不是喜欢这小家伙么?那我当然要帮帮他。”谈笑走近方歌涯,凝望著,直至方歌涯清咳一声别过头,谈笑才笑著扭头,跟方歌涯一起欣赏起崖顶风光。喃喃道:“七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若再不理我,我真要将玄天崖闹个鸡犬不宁。”

              方歌涯唇角含著丝若有如无的笑容,淡淡回以一瞥。“你一身能耐,都是我教的,你以为自己真能斗得过我?”

              谈笑嘻嘻一笑,才要说话,苏璇猛地发出声大叫,急得直跺脚。“糟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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