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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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春风-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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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的。”

小观终于心满意足地打起小呼,盛羽为他摇了会扇子,看着灯下他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浓密低垂的长睫毛像两只乖顺的黑蝴蝶栖在颊上,似乎轻轻一触便会扑扑翅膀飞走。

心中徒然生出一种柔软的感觉。

有一天,这个孩子会长大,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组成自己的家。彼时,如果手中只有一朵花,他是会把它簪在姐姐的鬓边,还是送给喜欢的姑娘?

咳咳,这个比方好像太文艺了,那我们换个比较常见的说法。

等他长大了,自己喜欢的妞和老姐一道掉进河里,他又死活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是救妞还是救老姐?即使都救,那是先救妞,还是先救老姐?

这例来是个千古难题,难倒无数英雄汉,盛羽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却也毫无意外地难住了。

到那时,小观还会说今晚这样的傻话吗?说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年少时,总是这么轻易地许下永远,却不知最后过不了那关的,会是许下承诺的自己。

盛羽起身,轻轻帮小观放下纱帐,吹熄了桌上的烛火。

推开房门,院子里一片空寂,夏虫藏在草叶深处唧啾不绝,一轮下弦月斜斜浮在苍蓝的天海,勾破了云彩。

盛羽望了半响月亮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拢着两手忧愁地想:跟这帮古人混久了,没准以后我真能憋成个诗人,喇叭花诗人。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那个啥,叶粉表再抡小鞭子鸟,这章他算出场了么?算吧,算吧?
话说家里有两个儿子,各有各的支持者,还真是很头疼。握拳,俺下个文一定只写一对一,这文快把我折磨死了,趴地歪嘴。

PS:累到不行,下一章后天更,不过小叶子就会正式露面登场,可怜俺现在只想睡觉,555555555




42

42、夜影尽,白衣凭窗望 。。。 
 
 

月色如水,云絮如绵,喇叭花诗人盛羽寂寞地走在回去自己屋子的小路上。

此情此景,她不由想起前世那句著名的小资名言——如果我不在家我就在咖啡馆,如果我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

当她眼角余光瞥到一抹飘忽的白色伴着一缕凉风从眼前一晃而过时,这句名言立刻就变成——如果我不在家我就在撞鬼,如果我没有撞鬼,就在撞到鬼的路上。

柳梢头红线姻缘行是一个为女子圆梦的场所,集说媒,美容,提升自我,婚姻保值于一体,这样的市场定位必然得体现浪漫。

为给客户营造出浪漫的授课氛围,盛羽在原来清洁溜溜的小院里整了个花圃,种上些蔷薇茉莉,贪其香气袭人。

可是,不知道是二师兄陶晋买来的花种有问题,还是三师兄齐柯的种植技术不过关,这些花枝迟迟不见绽放苞蕾,叶子倒是一个劲疯长,配上原先就有的一棵芭蕉,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枝叶,一到夜里,风拂叶动,影影幢幢,迷离幽寂的气氛十分适合闹鬼。

在这月色撩人,阴气森森的时分,忽然,晚风送来一缕悠悠笛音,高亢清亮,像一根坚韧游丝划破沉静,穿云破月直上九宵。

盛羽一愣,停下步子侧耳细听,那笛音渐渐由高亢转为婉转缠绵,声声清越犹如碎金落地,仿似在召唤着什么。

莫非,那个骚包聂倾城又换新花样整她?

不对不对,前两日他刚刚愁眉苦脸上她这儿来辞行,说是被他老爹揪住要去江南一趟,还说有时间便会给她写信,回来也会带礼物,叫她千万别忘了他。

这个时代全凭车马代步,就算是骑的是千里马,也没可能夙沙到江南两天一个来回。

那那,那就是……真闹鬼?

“哧”地一阵妖风,苍绿如墨的枝叶深处,又有一抹白色悄然闪过。

盛羽打了个哆嗦,腿肚子有些发软,一股凉气如湿腻的小蛇般从后背悠悠往上爬。

不,不……不是吧?难怪前任屋主把房子卖这么便宜,敢情这,这,这是间鬼屋?

“嘀——”笛音忽然划下一个尖利的高音,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绕住了心尖。

盛羽心中蓦地一紧,拔腿就跑,浅荷色的裙裾擦过草丛发出沙沙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追在身后。

那笛音忽尔长忽尔短,忽尔急忽尔慢,直是不依不饶追着她的脚步,犹如附骨之疽。

盛羽跟踩了风火轮般一路狂奔回自己厢房,转身将门猛地关上,“砰”地一下把笛音隔在门外。

此时,却听到二师兄陶晋一把粗钹似的嗓子吼道:“干!谁他娘的半夜叫春,再来扰老子好梦,我剁了你!”

只听“噗”地闷响,三师兄齐柯惊道:“小心!”嗷嗷叫的二师兄忽然哑了炮,接着院子里便再无一点声息。

盛羽大惊,二师兄不会出事吧?!她啃着手指头纠结片刻,银牙一咬正准备伸手拉门,却听到嘎吱一响,窗扇翻开,月光洒了满屋,一张久未谋面的清隽面容隔着窗棂向她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眸幽然生光,“阿羽,好久不见。”

神仙屠夫叶朝扉。

盛羽浑身僵硬地立在那里,望着那人,心头一阵暗潮纷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做梦都没想到,叶朝扉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么说来,刚才吹笛子不是鬼,而是他。

可是,心里却越发慌乱了。

以前是怕他,至从想明白自己不知搭错哪根筋瞧上他以后,便更加怕他,可越是怕,越是不能自拔。

月光下的树影婆娑起舞,还是那张如玉一般温润隽雅的俊颜,颜色虽不似小王爷那样浓得张扬不羁,可眉目间那股锋镝般的凛冽却无论是工笔还是泼墨都一样难以绘成。

这个人,就像一株生在悬崖边的暗夜优昙,善中包恶,恶中藏善,天生一种正邪难分的诱惑,引得人一步一步走近,浑然忘记下一步便可能一脚踏空,跌入万丈深渊。

而盛羽就是那个中了优昙之毒的倒霉鬼。

叶朝扉站在窗子那头,端着一派斯文风范假惺惺地朝她揖手,“阿羽,我可以进来么?”

那日在楼外楼,她曾告诉他不要叫自己盛姑娘,叫阿羽就好,难为他还记得。

盛羽感慨一番,幽幽叹口气,“难道我不答应,叶大人就不进来了么?” 

叶朝扉笑道:“翻窗而入非君子。阿羽若请我,我便大大方方从门进来,阿羽若不愿请我,我便……”

“你便怎地?”

“我便帮阿羽除去心头顾虑,叫你放下心请我进来。”

“哦?”盛羽挑眉,“不知道叶大人如何去除我心头顾虑?”

仙魔难分的叶朝扉就在月亮下头勾唇一笑,“此刻更深夜重,阿羽定是顾虑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易叫人非议,我把此间宅院的一干人等全都杀光,阿羽便没有顾虑了。”

“你!”盛羽气得乐了,“你可是大理寺少卿,大梓国的执法者,我才不信你会做出这种事。”

叶朝扉摇头,悠悠道:“非也非也,法无定法,只要结果还是那个结果,我向来不在意中途做错些什么。”

盛羽被他一句话生生噎住,不愧是神仙屠夫,心够毒,手够黑。

虽然盛羽相信他绝对不会真这么做,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你把我师兄们怎么了?”

叶朝扉长眉微扬,“想知道?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记帐。”

又记帐?

盛羽忍不住啐他:“你为什么不去抢?”

叶朝扉垂眸,幽深如夜的目光黯了黯,长睫在莹润如玉的颊下印下两道青影,“原来阿羽真是不欢迎我来,也罢,那我还是走吧。”话毕真的转身,白影一晃,竟从窗前消失了。

盛羽愣住,这人就这么走,走了?

她心中忐忑不安,想问不敢问,想追不敢追,等了半响,一直没听到动静,终于忍不住跑到窗边探头探脑去瞧……

院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哎,怎么,怎么这就跑了?”盛羽确定叶朝扉真的走了,心中不由万分后悔,“再坚持多一下我就请你进来了嘛。”她无意识地啃着手指头,蹙眉嘟囔,“真是没有诚意……”

身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她转头去看,却见那人手执一支碧玉长笛,噙着一缕浅笑施施然推门进来,“没跑,我不就等着阿羽这句话么?”

轰地一下,好像忽然有把火烧到了脸颊,又从脸颊烧到脖子,烧到耳根,烫得胸膛里的一颗心砰然狂跳……

盛羽死死咬着唇猛抠窗台,有种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叶朝扉斜斜倚在门边含笑看她,月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一身白衣融在夏夜的柔柔清辉中,像一团迷离的梦,说不出的清逸俊秀。

可这人口中说出的话既不清逸也不俊秀,只觉得欠揍。

“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这次我就不记帐了。至于令师兄么……半夜造访,为免瓜田李下惹人非议,适才便顺手将几个不顺眼的闲人打晕了。”

叶朝扉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幽暗如夜的双瞳瞥向盛羽,“一杯茶都没有,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盛羽有些无语,把她家师兄尽数打晕了还敢管她伸手要茶,真不晓得是夸他脸皮厚,还是赞他从容淡定。

她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冷冷道:“我这里的茶不待生人,叶大人上次不是说了不认识我吗?”

叶朝扉莞尔一笑,“原来是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明明他神态安详,笑得一派平和,盛羽却偏偏从那一闪而过的笑意中读出一丝促狭。

这个臭屠夫!

盛羽暗暗磨了磨牙,“我才没为那事生气。我那天去找你,不过是为了向你道声谢,顺便把那倒霉事做个了断,没想到叶大人转个身竟然已经不认得我了。哈哈哈,你我恩怨就此两清,真真是最好不过。”双目微睨,带着点兴灾乐祸道:“所以,要茶没有,你就渴着吧。”

她言语无礼,叶朝扉却也不见怪,只拿一双墨染般幽深的凤目含笑看她,顺手将玉笛搁在桌上,修长匀停的手指搭在剔透莹润的玉笛上,碧白相印,泾渭分明。

他慢条斯理道:“那时傅遥山的案子尚未了结,有许多暗线也未理清,你与我一同落入冰室,若消息泄露只怕不知会被什么人盯上。我将你交给小王爷,而后一直避而不见,就是怕将火引到你身上。”他侧目看她,叹口气,“谁知你竟然还孟浪到跑去大理寺找我。”

“我……”盛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搞了半天,原来还是她的错?

“幸好此事已快了了,我这时才来见你。阿羽连杯茶都不给喝,是在怪我么?”叶朝扉直直望向她的眼睛,一道幽幽目光如丝如帛,绵绵不断,脆弱中透着妖孽,妖孽中藏着隐忍,那叫一个电光四射,直盯得盛羽心里一阵兵慌马乱。

她赶紧侧过头不敢瞧他,我的乖乖,不就一杯茶么,这也犯得着使上美男计?

遂闷不作声地起来,闷不作声地冲上两杯茶,端到桌前重重一搁,粗声粗气道:“我这儿可没什么好茶叶,不嫌弃,便将就着喝吧。”

叶朝扉望着她微微一笑,端起来吹了吹,轻轻抿了口,“听说,阿羽今日又接了一桩好生意?”

盛羽心如电转,刹时通明。忖道:切,绕了半天圈子,原来是为你妹妹才来的。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她侧首嫣然一笑,“叶大人可真是关心妹妹,我猜,如果我没接这桩生意,你也不会星夜赶来装神扮鬼吧?也好,我这人最讨厌绕圈子,说吧,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叶朝扉听她酸得厉害,不由莞尔,“不错不错,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阿羽越发伶俐了。”

盛羽谦虚道:“不敢不敢,和叶大人这样的七巧玲珑心比,我不小心点,只怕会尸骨无存。”

月光下,叶朝扉瞧着那张盈盈笑靥犹如春花绽放,一点殷红在眉间闪闪烁烁,微挑的杏眸黑白流转,似喜似嗔,灵动得如尾小鱼,比起初初见她,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可要细说却又说不上来,一时不察竟呆了一呆。

盛羽见他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像是有点开心,又像有点不开心。明明心还是自己胸膛里那颗心,可开心不开心却全不由着自己,这也不知是啥病,真叫愁人。

叶朝扉轻咳几声,正色道:“你可知道,这桩生意弄不好就是个掉脑袋的买卖?”

盛羽的眼皮跳了跳。

叶朝扉的唇角便往上勾了一勾,“也不怕,顶多我到时给你通融通融,找个手艺好点的刽子手,一刀下去,就跟切菜瓜似的,其实也不会很痛。”

盛羽有点脚软。

不是没想过帮叶书眉退婚可能会惹上麻烦,可是,怎么会这么严重?

除非……是军婚?

盛羽囧,只听说在现代破坏军婚要坐牢,倒没听过古代破坏军婚也要杀头。

这这,这也太野蛮了。

“叶大人你也太夸张了吧,你爹给你妹子说的哪家亲事?就算是无法无天的聂倾城,也不至于退个婚就要人家命吧。”

叶朝扉清泠泠的一记斜睨递过来,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你……和小王爷倒是要好。”

盛羽听得心一跳,不知为什么,手心忽然有点冒汗。

好在叶朝扉似乎也不需要她的答案,只扭过头淡淡道:“丞相大人人到中年才得了书眉这一女,从小视若珍宝,娇宠非常。她天生性子软弱,优柔乖巧,人也过于天真,确实不适合嫁到……那里面。”

“丞相大人担心,以书眉的品性,根本不是那般虎狼之辈的对手。若真嫁进那里,即使贵为丞相之女,一朝不慎被人陷害,只怕也难逃厄运。因此,无论是为叶家还是为书眉,丞相大人都不愿见女儿嫁进那里,毁掉一生。”

盛羽越听越疑惑,越疑惑越不安,这个状况怎么越听越像是……

“那里面是哪里面?你不要告诉我,你妹妹要嫁的人,就是,就是大梓国的皇上吧?”

狭长的凤眸眨了眨,叶朝扉脸上的笑容又真挚了几分,“我早就说过,阿羽是个聪明人。”

屋里一片沉默。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分,终于响起盛羽干巴巴的声音:“我说,那,那个啥……咱们能不能当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鸟~~~

咳咳,今天这章,其实俺本来是打算当两章贴滴,一章两千余字,后来看了看留言,估摸如果这样干滴话,可能会被抽打。迫于压力,遂只有流着眼泪一口气都贴了,杯具! TT 

俺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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