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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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春风-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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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风灯在黑夜的街头晕下一圈圈橘色的光环,聂倾城抱着两手默默站在那里,垂眸冷冷看着她,整个人就像融化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满地乱滚的栗子散在脚下,他站着,她坐在地上,两人之间只有令人尴尬的沉默冷场。

冷静下来的盛羽忽然有点后怕,她望着聂倾城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补救,却头脑一片混沌,什么也讲不出来。

隔了一会儿,聂倾城蹲下来,皱着眉头看她良久,忽然伸出手……

他果然生气了,这是想打她么?

盛羽吓得一抖,条件反射地在地上胡乱抓了几个栗子,劈头盖脸就砸过去,一边砸一边颤着嗓子嚷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聂倾城随手一抄,尽数接在手里。

他用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幽幽看她,半响,无奈地叹口气:“丫头,是你在动手好不好。”

盛羽噎了下,犹自强辨,“我,我又不是君子……”

聂倾城低头闷笑,“没错,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小人。”

盛羽鼓着脸恨恨瞪他,那表情像是恨不得咬他一口:“我就小人了,要你管。”

聂倾城歪头看她,忽然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下,轻轻叹口气:“……你怎么这么爱哭,动不动就掉眼泪,我只是逗你玩儿,并非有意欺负你。”

“啊?”盛羽茫然,谁哭了?她?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触到一手湿滑,这才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又在花孔雀面前很没种地掉眼泪了。

盛羽向来不主张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因为对着力量悬殊的对手,完全没有哭的必要,泪水只会进一步增加对方凌虐欺侮的乐趣,她才不要成全他呢。

不过,上次的经验证明了,眼泪对这只骚包孔雀很有效,既然如此,当然得有风驶尽帆,不用白不用。

盛羽含着包泪,继续用沉默又哀婉,悲恸又正直的眼神凝望他。

聂倾城在她执着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咳咳,顶多,我以后不说你没用了,快起来吧。”

“我不!”盛羽坚决地摇头,你说起来就起来,想得美!

聂倾城看着眼前明白着是在耍赖的某人有些啼笑皆非,“起来啦,车不要你赔。”

“……”

“栗子也不要你赔。”

“……”

“钱袋也还给你,我请你喝酒,这总行了吧。”

盛羽反唇相讥,“谁要喝你的酒,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起不起来?”他板脸。

盛羽咬着唇眼泪汪汪地看他,“……你,你又在威胁我!”

“……”

聂倾城抽了抽嘴角,抚额,干脆一手拎起她的衣领,将人往胳膊下一挟,“陪小王喝酒去!”足尖轻点,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滴双更,竟然也会出现在俺身上,奇迹啊!!大家快点出来看凌小顶变成外星人。




37

37、愕然吻,倾城醉意狂 。。。 
 
 
耳边风声呼哨,盛羽像只小猫般被人挟在胁下,余光中只瞄到一排排的屋子长了脚般刷刷刷地倒退而过,一时忘了害怕,忖道:“呃……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么?”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果然坐在一起喝酒了——聂倾城喝酒,盛羽看他喝酒。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在这么个地方喝。

盛羽已收了泪,只是鼻尖还留着一点残红,样子有些滑稽。她瞪着聂倾城完美无缺的侧影,心中颇为震憾,看不出来,这位只会使坏的小王爷,居然还挺懂浪漫。

她摸摸屁股边的瓦片,皱眉道:“你觉得坐在房顶很舒服么?我觉得实在咯得慌,而且毫无安全感。”

此时,他们正坐在已经被封掉的天烟楼屋顶。

天烟楼毗邻渺湖,楼高三层,算得上夙沙城里首屈一指的高楼。

坐在屋顶,目光到处,除了脚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茫茫水面,便是头顶苍蓝浩瀚,群星璀璨的苍穹。

湖面的晚风带着水汽拂到脸上,衣襟猎猎,长发纷飞,空气中全是潮湿馥郁的酒香。

聂倾城半躺在胭脂色的鱼鳞片般的屋顶上,对着天边的一轮又大又白的月亮仰首喝了口酒,“你不觉得,只有躺在这里饮酒,方得豪爽洒脱之真味么?”

“不觉得。”盛羽托着腮看向远处,“我就觉得你堂堂一个小王爷,怎么净干些无聊事?”虽然这样看月亮的确蛮特别,但休想她会承认。

聂倾城坐起身,懒洋洋地笑,“当王爷有什么意思?我是嫡出独子,生来就是小王爷,可从来没人问过我愿不愿做。”

盛羽侧目看他,“那你愿不愿做呢?”

“当然不愿。”聂倾城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桃花眼斜斜地睨过来,银白如秋霜的月光下,他眼似星辉,鼻似悬胆,薄而微勾的嘴唇似笑非笑,润着一丝星星点点的水光,那模样又骚包又欠揍,“其实我从小立下的志向,是做个浪子。”

盛羽一时看得有些失神,不得不承认,这只一肚子坏水的骚包孔雀,长得还真是蛮孔雀的。

和他接触久了,她多少对他也有了点了解。

这位爷,不是个坏人,却是个十足恶劣的大顽童,一个没吃过亏,没挨过揍,甚至没有完全长大的死小孩,他享受权势身份带给他的方便,却绝不愿意为这种方便牺牲人生自由。

所以他讨厌官场,讨厌营营逐逐,讨厌世俗追捧的男儿当建大功立大业……

在他眼中,绞尽脑汁积极钻营,还不如整一次人看一场戏来得有趣。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和叶朝扉,就是一块磁铁的两极,完全相反的人生观,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老看叶朝扉不顺眼的原因。

正因为渐渐了解他,盛羽原来心中对他的惧意也渐渐消褪,甚至一时心血来潮,竟起了调侃他两句的兴致。

她眼珠一转,纤手支着脑袋,一脸兴致勃勃地问:“那小王爷你……能有多浪?!”

她的声音故意拖得长长的,轻且柔,明明是讥嘲,却带着一种天真无邪,就像八月桂花糖一般甜腻蚀骨,一双睁得大大的杏眼更像吸入了满天星光,明明灭灭清澈动人。

也不知是酒意还是湖风,聂倾城的脸,忽然就可疑地红了。

盛羽叹口气,看吧,就说他就是个披着京城恶少皮的死小孩了,平时总装得很深沉很妖妖孽很不可一世的样子,其实根本不堪一击。他的恶行恶状,都是空虚惹的祸,难怪书上都说,人越是有钱,越是空虚。

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空虚一把就好了。

盛羽正在大发感慨,忽然,噗的一声,一道酒水如激流般喷出,浓烈甘醇的酒香扑面而来,酣畅淋漓地喷了她一脸。

聂倾城捂着嘴不住地猛咳,脸色越发地红,眉梢眼底却满是兴灾乐祸的笑意。

“聂倾城!”盛羽无措地大张着两手,低头看看自己喷湿的衣裙,又恨恨地看向那个坏笑的人,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太恶心了,这人……他,他怎么能吐她一脸酒水?这只死没形象的臭孔雀!

盛羽又难受又气愤,拿袖子拚命在脸上擦,绵绵酒香却已渗入皮肤衣襟,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地骂道:“聂倾城,我,我,讨厌你!”

一个黑影却倏地欺近,两指挑起她的下巴,淬了点点幽蓝暗光的桃花眼摄人心魄,如湖底水妖般蛊惑人心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道:“丫头,想知道我有多浪,便要这样……”

话音落,不待她反应,一张温软柔腻的薄唇已附在她唇上。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味道有点像竹叶的清香,可温度又带着烈酒的烧灼火烫,更确切地说,是像一个长了无形手掌的螺旋黑洞,引得她魂魄尽数吸汲坠入,疾风骤雨一样掠尽她所有的思想。

盛羽抵着他的肩,脑中瞬间空白。

聂倾城一手搂着她,一手似温柔又霸道地捧着她的头,动作虽猛却难掩生涩,他用牙齿轻轻咬她的唇瓣,几次想攻城掠地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一味急切地在她唇上辗转反复,像是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含进嘴里。

盛羽眼睛瞪着滚圆,只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像孩子一样卷翘的长睫毛在视野里一闪一闪,就像只黑色的蝴蝶在她脸上扑闪着翅膀。

渐渐的,她空白的思维里慢慢显出一个人影,他白衣胜雪,墨发如云,眉间带着隐隐煞气,一双如暗夜流波般的眼睛,狭长,微挑,凝时如寒冰,笑时若春风。

那人撑着一把竹柄纸伞,于遮天盖地的斜风细雨中向她一步一步走来……

聂倾城揽实她的腰,口唇相接还待再进一步,盛羽已果断地一巴掌挥出去。

这一巴掌挥得虎虎生风,甚有气势,却还是难逃被聂倾城迅速扣住手腕的宿命。

盛羽炸了毛,再也管不了他是什么王爷,一边推他,一边抬膝就顶,聂倾城却哧地一笑,翻身闪到一边,喝了口酒,笑谑道,“又来这一招,我才不会上当呢。上次若不是叶朝扉那家伙暗地使绊,你绝无可能伤到我。”

月色清若银纱涤荡,星光下,那双晶亮的桃花眼中满满都是得色,边笑边冲盛羽坏坏地舔唇,问她,“如今,可知道小王有多浪了?”

盛羽呆呆看他,她不知道,原来那次聂倾城中招,竟是叶朝扉在背后出手相助。

心头百转千回,纷纷扰扰万般思绪犹如乱丝,抽也抽不尽,理也理不清,生生交杂成一团乱麻。

她扭过头,抱膝看向脚底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暗蓝水面,一时默然。

为什么叶朝扉不来见她,不再找她麻烦,说不认识她,她会那般气恼烦躁,心中郁郁不得其欢?她一直告诉自己是因为不服气,因为不甘心被人当作棋子,说用就用,说弃就弃……

原来却是自己骗自己,一切早已另有答案。

盛羽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身不由己坠入一个网,一个叫作叶朝扉的网。

从初初相识到现在,那个人,她害怕过他诡异难测的煞气,可怜过他孤苦险难的童年,钦佩过他于困境中依旧百折不挠的志向,也相信过他对自己全力相护的承诺。当初认定他是利用欺骗自己时,那种滋味真是比死还叫她心凉绝望,可在冰室里的不离不弃,生死相护,又叫她不得不动容感激。

那些复杂的情绪,就像一点一滴的春雨,细碎,绵延,看似漫不经心,却终于润物细无声,叫一粒小小种子悄然在心间生根发芽。

爱情这个狡猾的东西,还真TMD叫人措手不及。

盛羽望着暗蓝的湖面,夜色中,看不清边际,只觉星空的尽头,是浅浅的丘陵,像明月下一波又一波柔软的曲线,叫人觉得圆满。

聂倾城见她久久不言,心里不安,可他身为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小王爷,向来霸道轻狂惯了,尤其是在亲了她的这桩事上,他丝毫不觉自己有错。

在他的意识里,亲你代表钟意你,就凭他的条件,要身份有身份,要长相有长相,要房子有房子,要银子有银子,绝对是夙沙城里首屈一指的黄金单身汉,是多少姑娘早烧香晚拜佛,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可恨这个盛羽,既不羞涩也不惊喜,除了刚刚那一巴掌,便是不言不语摆个木头脸,搅得他心里那是相当不痛快。

可是……此事攸关男儿颜面,就算再不痛快,为了气度风范,他也得撑住了。

聂倾城紧皱眉头闷了半响,从怀中摸出一个栗子,砰地一下扔到盛羽头上,“喂,你发什么呆啊?小王亲你是觉着你……还行。”他皱皱眉,用小指头第一节比划了下长短,“别得意,也就这么一丁点儿行。丫头,我又不是坏人,你别一副被我亲得心若死灰的样子好不好,顶多我明日求父王遣媒人上门提亲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凌小顶转眼珠:小王爷这个大骚包,又不成熟又小坏,为啥大家这么喜欢他呢?最要命的是,连俺自己也很中意他,唉,还真是奇怪。摸下巴。




38

38、琉璃瓦,双影映月华 。。。 
 
 
聂倾城用十分自然的语气说:“丫头,你别一副被我亲得心若死灰的样子好不好,顶多我明日求父王遣媒人上门提亲便是。”

“啊?”盛羽茫然地看他,她的脑子还沉浸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喜欢上叶朝扉的震憾中,迟迟没能回魂。

聂倾城横眉怒目,一副恨恨的表情,“啊是什么意思?听了我的求亲,只有一个啊字吗?”

因为向来讨厌束髻戴冠那些繁文缛节,聂倾城一头黑缎般的长发总是随意绑个辨子半垂在脑侧,动作大一些的时候,耳边往往还会垂下一丝半缕,此时满脸不快的他就是这副样子。

剑眉飞扬犹如青锋,桃花眼中波光微闪,似怒非怒,似醉非醉,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半缕青丝从额际垂落,沾了酒水,乌刺刺地粘在唇边,红黑相抵,火烫灼眼。

这在一般人眼中本是极不修边幅和失礼的,可偏偏由他做出来就独有一种诱人魂魄的不羁,像极一只毛色秾艳神情倨傲的孔雀王。

盛羽终于听清楚他的话,她最初的反应是一脸惊悚地瞪视,接着是一张张成O形的嘴巴无声翕动,最后噎半天,总算挤出一个字:“……哦。”

并不是在装傻,她是真的没办法搞懂,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王爷,几时对她有了那种……那种想法?

虽然答案还是只有一个字,可盛羽那副终于回过神的表情让聂倾城心情好了许多。

他眯了眯桃花眼,波光粼粼的双眸弯成一轮上弦月,眉飞色舞道:“我知道你心里很激动,其实我也很激动。”

“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小王一直心烦气躁,食不香,寝难寐,直到今夜突然就萌生了这一妙想,而且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顿觉神清气爽,天都光了。丫头,人生苦短,花开堪折直须折,有想法我们就要实现它。”

“你运气不错,虽然长得清汤挂面,亦非出自名门,不过我喜欢。只要我喜欢,即便做不了北峥王府小王爷的正妃,至少能保证做个侧王妃。更重要的是,我有房有田还有铺子,虽不入仕当官亦有高额俸禄,你跟着我绝不会吃苦,也不用再费尽心力抛头露面当什么媒婆。”

“女子韶华如水,转瞬即逝,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叫你在江湖孤苦飘泊。哦,对了,关于聘礼,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来,嫁妆嘛,我家什么都有,你人来就好了,我不计较。哎……我都说这么多了,你就不想说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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