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致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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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致立秋-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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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秋彤像一头扎进水里的鱼,猛的吸了几口氧气,力图摆脱那样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忍了忍,没有忍住就在医院走道里失声痛哭起来。
  神以几近残忍的方式赦免了她的罪。
  

74
☆、你应该先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每年有数以万计的人在等待移植骨髓;但希望总是渺茫。
  痛苦中死去的人是大多数。
  习秋彤在接连二三的厄运里,又遇见了她生命中的天使,她最心疼的病患。那个漂亮的女孩,不会说话的哑巴,患有血癌常年住院的时月。
  可能的话,习秋彤更希望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公园里和她相遇。碰见她,和她打招呼;看她穿着昂贵的裙子露出好看的笑容;和她同龄的人在一起享受生活。
  习秋彤愿意用一切来为她祈祷。
  熟识的医生看了习秋彤担忧的面孔;有些抱歉道:“我们尽力了;她也很努力;应该会没事儿情况还算稳定。”
  “我知道她肯定会没事儿的。”习秋彤点点头,眼睛布满血丝,困顿的脸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憔悴。
  男医生拿着病历抿着嘴,用手拍她的肩膀道:“小习,我知道你跟这个病人有很深的感情,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有些事我们都明白。”
  这就是习秋彤最不愿意明白的事情。
  时月孱弱的身体插满了各种各样维护生命的线索,黑色的屏幕显示着心跳,血压。人命被机器分解成一组组数据,不带任何感□彩的解读显得更加残酷。
  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习秋彤不愿意离开,宁愿饱受煎熬等待时月的醒来。像从前那么多次病危,她总是会奇迹一般的度过。
  整一天,她忘记了她和这个人没有任何血缘,跟随她的父母给予那孩子最可贵的陪伴。
  终于,在她心力交瘁,万分痛苦中,她的天使没有让她失望,临近深夜,时月睁开了眼睛。
  女孩苍白的脸色映衬着她漆黑的眼眸,稀疏的睫毛在薄薄的眼皮上眨动,像受伤的幼鸟扇动翅膀,嘴唇动一动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母亲倒在继父怀里喜悦的哭泣。
  时月移动着眼眸,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的女护士。
  习秋彤和她对视,时月的眸子泛出些笑意,似乎只是个顽皮的孩子走失又被人及时找回,而不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你没事儿就好。”习秋彤用很慢的速度笑着说出来。
  时月读着她的嘴唇,十分乖巧的点头。她的母亲过去,激动的拉住她的手,诉说起一大堆忧心的话来。她的继父松上一口气,对习秋彤很有礼貌道:“习护士,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们。”
  “最重要是你女儿没事。”习秋彤很由
  衷。这一家人看起来都很好。
  “听说你在医院出了些事对吗?”男人开口。
  习秋彤释然的耸耸肩。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也许有些为难,但我想请你做几天看护,照顾她可以吗?我明早坐飞机要去东京签一份重要的合约。家里还有3岁的儿子,她妈妈一个人可能照顾不了她。”男人作为继父,大概已算合格吧。
  “我愿意照顾她。”习秋彤想也没想答应了。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就算对方不邀请,她也会这样做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最好的结局。
  这孩子又一次成为了她的病人,让她竟内心出些感激来。在她几乎快要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来到了她的身边。让一天一夜没有睡觉没有吃饭的习秋彤忘记了所有疲惫,充满了喜悦。只要人还活着,又有什么好计较?
  “我这几天晚上都在病房陪她好了,我去科室拿床被子。”习秋彤自告奋勇。
  她把自尊都全然抛弃,被开除的事又有什么关系。习秋彤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大模大样的出了病房,十一楼的走道,又是一个新的夜晚。
  有人步履匆匆的迎面从电梯里走出来。
  一男一女。
  男人年岁很大,个子高高,肩膀宽阔,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着,鼻梁上夹着一副银边的框架眼镜。西装革履,面目严肃。
  男人的旁边走着的是夏未岚。
  俩个人长得有一些像,又不算太像。
  习秋彤打了个寒颤,男人的脸她无数次在电视、报纸、杂志和网络上瞧见过。但她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父女俩一起出现。
  夏未岚的脚步似乎放缓了一些,侧头对男子开口:“爸,妈在前面第五个病房,你和她说吧,我在这里等你。”
  男人一言不发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自己往前去了。
  十一楼的走道,总是那么空旷。
  不像楼下那些乱糟糟的地方,塞满伤员和医护活像个乱葬岗。
  习秋彤咬了咬嘴唇,神色伤感的看着前面的女人。
  夏未岚皱着眉头,微微呼出胸口的气息。
  惨白的灯光下,习秋彤还是先问出来:“阿姨怎么样了?”
  夏未岚调整了俩次,才开口答应出完整的话来:“她醒了但是情况很不好,大概是我彻底伤了她的心,她特别顽固。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不肯理会我。我给父亲打了电话,希望他们能谈谈。”
  》  
  冷清的走道,习秋彤手脚又开始冰凉。她今日已经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但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那么心疼起眼前的女人,温声安慰她:“未岚你别难过,肯定都会好的。”
  夏未岚皱着眉头,眼神酸涩,双手攥紧掐的自己手心生疼,还是红了眼睛没能忍住过去把习秋彤抱进了怀里,结巴着说出来:“我听说他们把你开除了……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他们已经汇报给了我父亲,他很生气我暂时没法劝他。秋彤,对不起。”
  “没事儿,这都没什么。”习秋彤把脸努力靠在她肩膀,内心五味陈杂:“是我对不起你,你别自责。”
  夏未岚用脸庞贴了贴她的额头,碍于在医院又把她松开,很多话想说又没有头绪,只能忧伤的看着她。习秋彤红着眼眶鼻子发酸哽咽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怪你。那确实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履行做护士的职责。害她病情加剧,如果……你难以面对,你可以做出选择……我真的很抱歉。”
  “秋彤。”夏未岚拉住了她的手,她漂亮文雅的面孔布满伤感,手掌心温暖潮湿,内心的情绪如潮水翻滚。习秋彤的手被她捏的生疼,夏未岚的肩膀微微发颤道:“你等我,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我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用什么办法。”她到难受的地方极力忍住,用很低沉的声音道:“我真的不能失去她又失去你……”
  习秋彤的心一瞬在潮水里被淹没。
  “我等你,我相信你可以做到,阿姨她手术后会好起来。”习秋彤带着眼泪笑出来,她空虚疲惫的心终于落地,她从未像今晚这样感受到被人深爱的滋味。
  夏未岚拉着她的手在隐忍里点头,露出一丝苦涩的喜悦,低声开口道:“太晚了,你是要回去吗?我让司机送你。”
  习秋彤摇摇头,不免又担忧起来:“时月她今天刚接受完抢救,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他父母很担心,请我做一阵看护。我这几天都在这里陪她……”
  俩个人拉着手立在走道里,像一对一起被命运嘲弄的难兄难弟。
  可习秋彤已经很庆幸。
  庆幸的说不出话。
  就那么立在走道里,一直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出来。
  夏父的脸色比之前更不好了一些。
  “秋彤,你先去吧,我要跟爸爸谈谈。”夏未岚先让她走。
  习秋彤确实也不
  敢留下来。
  她忐忑的去了趟科室,问值班的护士要了床被子和枕头。
  护士惊讶的看着她:“护士长,那个,你去哪儿了?王晓武找了你一天,说是你手机也没电了,家里也没人。他快急死了。”
  “嗯,你发个短信给他,我这几天有其他的事儿,叫他别担心。不过你别说我在医院,就说是夏医生告诉你的。”习秋彤吩咐的清淡。叹口气,她总算在失踪时候是有人惦记她的。
  女护士恍惚里点点头。
  习秋彤松了口气重新回十一楼。她上去的时候,夏家父女已经不在走道。这事儿她实在也插不上手,万一又杵在夏父的枪口上,那太可怕了。这个时候,她唯一可以做的事儿就是相信夏未岚,等她处理好一切来找回自己。
  抱着堆东西打开了时月病房的门。
  时月的父亲正打算去机场赶黎明时候的飞机,她的母亲在慌乱里还要应付电话那头家里哭泣的小男孩。
  “张姐,要不然你今晚先回去一趟,时月已经没有大碍,她是急诊你们也什么都没拿,你可以明天早上把住院的东西拿过来。”习秋彤处于私心,想给时月一个安静的环境。
  女人舍不得放心不下,可电话那头儿子哭的也异常厉害。
  “我来照顾她就可以了,应该不会有事,你放心吧。”习秋彤打包票。
  女人最终说了句好吧,又跟时月交代了很多,时月点头让她回去。也许是这样的抢救已经发生的太多,人们在慌张里逐渐平静。时月的母亲最终顺从,和她继父一起离开。
  从男女离去的背影里,习秋彤心酸的看出,他们在反复的折磨里大概也在慢慢放弃希望,转而更怜爱小儿子……
  她把被子铺在另一个床上,忙到先在才顾得上喝口水,然后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好一些,然后才凑到了那孩子的旁边,温柔的笑笑说了她经常对她说的话:“太晚了,小石头你要睡觉了。”
  时月睁着大大的眼睛,虚弱的神色也露出笑容,却摇摇头。
  “不听话可不行。别狡辩说你刚睡醒,之前是昏迷,昏迷不算睡觉休息。”习秋彤笑了。她的心总是和这人在一起后就变得幼稚起来。
  时月微微侧了头,眼睛盯着桌子上备好的纸笔。
  习秋彤怜爱的给她递过去,女孩伸手抓住笔,有些吃力似得皱起了眉头,努力还是写出了字。
  字迹很浅。
  习秋彤的心非常疼痛。
  时
  月苍白的脸色显出歉意。
  我在家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醒来看见你我很开心,比看见爸爸妈妈还要开心。
  “我也很想你。”习秋彤苦涩的开口。
  时月的目光纯净无辜,流露着不安。
  这是你说过的爱吗?
  这是一生中她收到过最心酸的提问。
  她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只有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局了。
  希望大家都幸福。
  结局也会把前面的疑问都补上。

75
☆、俩位母亲

    习秋彤明明困倦之极但又实在难以入睡。
  她那么恐惧神突然慷慨的给予。
  时月提出问题时的神色让人心碎。习秋彤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负罪感。时月太过单纯美好,而她已经在世俗的泥沼里浸泡的太久,她对爱这个字本身也附着了太多俗世的想象。她是没有办法来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们根本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这个问题也太为难习秋彤了。她只是一介凡俗,无法与天使谈爱。可她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来告诉这孩子,你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对于一个病人,这显然太过残忍;习秋彤做不到;她的心太牵挂她的安危;她无法伤害这个掉光头发依旧美丽如初的十九岁少女。
  一整晚;习秋彤在煎熬里睡着。
  翌日;她醒来的不算早,时月的母亲已经来了,她还带来了她的小儿子,时月的弟弟。病房马上开始变得吵闹起来,男孩子精力无穷,拿着玩具在整个病房里跑来跑去,招惹每一个人陪他玩,输了又发起脾气。
  十足十一个被宠坏的小少爷。
  借此机会,习秋彤倒是稍稍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这点不合时宜的热闹,她大概是还没几分心里准备单独面对她的小天使。
  时月今天的状况还算稳定,各项指标趋于正常。从医学角度来讲,她还活着已经是一项奇迹,更何况还有恢复的迹象。
  习秋彤在早晨的阳光里和醒来的女孩对视,从内心涌出怜惜,用嘴角的笑容夸赞了她的勇敢。
  时月正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在和侵蚀她的病魔做斗争。这多难得,在一切药物提供不了太大帮助,在没有人为她捐献骨髓的时候,这孩子并没有放弃,忍受着残疾,忍受着痛苦,忍受父母的不公,依旧想活下来。
  “你肯定能好起来的,因为你是不一样的,你是神的孩子,大家都爱你。”习秋彤在帮她扎针的时候,用嘴唇无声地告诉病床上一直盯着她的女孩。
  时月苍白的脸色泛出冬日暖阳般的笑容。明亮又温暖。她的目光一直望着照顾她的女护士,嘴唇张开但发不出声音,她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母亲和弟弟,最终明白了什么一样,神色归于安宁,不再试图和习秋彤交流。
  习秋彤的心软成一滩水,心疼了她的懂事。
  小男孩玩着汽车模型从那边的椅子上摔了下来,哇哇大哭起来,病房里闹的不像样子,习秋彤终于忍不住打从心里生气了。
  “张姐,这里是病房有小孩真的不合适。你如果想照顾小的可以带他回家,时月需要安静一些。”习秋彤克制脾气说的委婉。
  女人哄着哭泣的小男孩,十分不好意思道:“真对不起,文浩太调皮了,我本来也不想带他来,可他早上就哭着要和我一起走,他在家保姆根本照顾不了他……”
  从头到尾,竟没有想过大女儿的感受。
  “我们能出去谈谈吗?”习秋彤皱了眉头,为这样不分场合偏心的母亲感到恼火。
  女人犹豫了半天,意识到什么一样拉着小男孩面对不太友好的女护士点点头,又十分惭愧的看了那边在病床上的大女儿,跟她说话道:“妈妈和护士姐姐出去一下,我们和医生商量你治病的事,小月乖乖在这里。”
  时月躺在床上,表示理解的点头了。
  出了病房,习秋彤在走道的窗户边先吸了一口冬天里的冷气,让闷了一早的头脑再清醒一点。
  时月的妈妈先开口的,她有着一般家庭主妇也少有特别的柔弱,神情慌乱憔悴道:“习护士,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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