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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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天下-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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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澳镇上,最大的名人,无疑便是镇东柴园之中所住的柴大善人。

柴家世代经商,在各地开设有多间钱庄银号,门下产业遍及粤境,而这一代的家主柴林,早年间曾中过举人,京试时还上过金榜,一度在京师为官,四十五岁才辞官还乡。他不仅在官面上人缘精熟,更喜爱结交江湖好汉,就连“粤境黑道盟”的盟主冷连山,与他也有几分交情。

柴家虽然算不得江湖门派,但据说在镇东柴园中供养有上百贤士,个个身负绝艺,武功高强,就算是一般的江湖势力,也不敢轻易招惹。南澳镇这些年能保得平安,未曾受到各次战乱波及,与柴家的坐镇亦是不无关系。

而柴家如此有钱有势,却难得并不欺压地方,反而乐善好施,在这镇上修桥补路,又经常舍米施粥,救济穷人,因此家主柴林便博得一个“柴大善人”的称谓。

“柴大善人”之名,在南澳镇上固然无人不晓,不过如今又有一个人的名字,也迅速在镇上百姓的口中传扬开来,其名气竟有直追“柴大善人”之势,短短数日之间,整个镇子上的大人小孩,已经没有人不知道的。

这个新出炉的大名人,便是“恶狗公子”华不石。

今天已是正月十六。

大年刚过,这几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气温已开始转暖,南澳镇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也热闹了起来。这座海滨半岛之上的小镇四季如春,空气清新而湿润,前日里粤北的大雪全然无法影响到此处。

在这里,本就没有不适宜出行的时候。

华不石就站在街边的一大片屋檐之下,头戴浩然巾,手里拿着折扇,一身白衣如雪,看上去象是一个又斯文又有礼的读书人。

只不过他站在那儿,街道上的路人见了,全都远远地绕行而走,竟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而且每个人的眼里都露出畏惧的目光,就象是看见了一头随时都会咬人的恶狗。

白奕灵一身丫环的装束,跟在华不石的身后,在这位大少爷的身边,还有四个人,正是“粤境四大派”首脑,吴正道,袁公义,黄莲大师和钟不老。

而不远处,“南海”和“丹霞”两派的数十名弟子也悄然而立。

第二百六十二章画乌龟

华大少爷在南澳镇出名,是从前日开始。他刚来到镇上,就叫人拆掉了镇前大街上题写有“七重天”几个大字的牌楼。他只是指了一指,几十名彪形大汉就旋即冲上,三下五除二,数丈高的一座好端端牌楼就被拆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木片。

如果说那座牌楼只不过是街角一景,拆掉也没有所谓,那么随后他又叫人打塌了潮南河上那一座七孔石桥,让许多人都过不了河,却叫大家受累不浅,怨声不断。

牌楼和石桥,都是无主之物,损毁了也没人敢去阻拦。而到了黄昏时分,这位大少爷到镇上最大的酒楼“迎宾楼”吃饭,又叫人砸掉酒楼的七根柱子时,被酒楼聘佣来看场的数名武师自是要上前阻止。

谁知这恶少爷身后随行的二三十名佩刀持剑的凶徒倏然冲出,对那几名护院武师大打出手,可怜那几人尚未弄清情况,片刻间就被揍得鼻青脸肿,骨断筋折,而“迎宾楼”的七根柱子,自还是免不了被砸毁的命运。

如果这些事情,尚不足以让“恶狗公子”华不石在南澳镇如此出名,到第二天早上,他又闹出了一件更大的事情。

“迎宾楼”既是当地最大的酒楼,被人无端砸毁,又伤了许多人,老板自是不肯就此罢休,第二天一早,就捧着状纸告上了知县衙门。

南澳知县黄廷楷是为民做主的好官,一听说竟有外来的凶徒在镇上捣乱生事,立时就传下命令,叫县衙的班头捕快去捉拿犯人。然而捕快还没有出门,要揖捕的人犯却已经带着一众人等找上了门来。

华不石到知县衙门来的目的,竟是要找黄大人的第七房姨太!

天下间竟会有这等无法无天的刁民!黄大人一听说这恶狗少爷的来意,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喝叫衙吏捕头拿人。

结果可想而知,县衙的公人捕快们的下场,比“迎宾楼”的护院武师也强不了多少,数息之间就全被打得爬不起来。而黄廷楷本人亦是被拖到堂下,捱了不少拳脚,差一点就没有了小命。

而华大少爷则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知县衙门的后院,在黄大人的第七房小妾的房中,待了大半天才出来。

县衙就位于南澳镇最为热闹的中心街口,华不石一行人大闹公堂,殴打官员的事情,被许多人瞧见,很快就传遍了全镇,也传到了驻守在镇上的七品把总徐大人的耳朵里。

身为拥兵驻守此地的武官,徐大人比黄知县处事沉稳得多,他并未急于下令捉拿凶徒,而是先派人去查探打听这一帮强人的来历。

很快派出探察之人就回来了。听得报告之后,徐把总大吃一惊。原来那领头的凶徒,便是在湘境之中恶名召彰的“恶狗公子”,而与他同来的,竟是粤境之中四大门派的高手,共有一百多名弟子。

一获悉此情,徐把总立时就打消了出兵抓人的念头。就凭着他手下那百十名士兵的本事,要与这许多江湖门派中的高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是去抓人,他这七品把总的下场,恐怕比黄廷楷那七品知县更加凄惨。

而且对方只不过打伤了几人而已,又没有杀人,便已经算是手下留情。那黄廷楷太不识相,胡乱招惹人家,被殴打也是自己活该,怨不得别人。徐大人深明为官之道,当下就决定明哲保身,对“恶狗公子”的恶行视而不见,假作不知。

连官府都不管此事,平民百姓就更不敢管,“恶狗公子”的凶名,仅两天之内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柴大善人”的名气旗鼓相当,有所不同的只是一个是善名,另一个是恶名而已。

而这世上的恶名,总是比善名的传扬要快得多。

今天已是华不石来到南澳镇的第三天,他站在街角的屋檐之下,望着大街上纷纷绕道而行路人,神态颇为悠闲。

“恶狗门”的众人当中,他只带着白奕灵在身边,朱洪,孟欢,楚依依和海红珠等人全都听了他吩咐,留在客栈之中。

从南泉庄到南澳镇,以及抵达此镇的两天以来,“恶狗门”的众人均在四派弟子的严密监视之下,吴正道好象已经认定了,华不石定能在这个小镇上找到“盘龙珏”,所以对这大少爷和他手下之人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不放过。

华不石也就索性让大部分人都在客栈里休息,只带着一个小丫环出来。反正不管是拆房闹事,还是打架斗殴,他身边有四大门派的高手充当跟班,根本就不缺人手。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太阳也已升至三杆之上,华不石却仍是悠然站在街角,抬头望天,什么事情也不干。

吴正道和黄莲大师等人修为深厚,倒还未动声色,那位大老粗袁公义却已经忍耐不住了,嚷道:“华少爷,你已在这街边站了半个时辰,难道还没想好要到哪里去么?”

华不石眉头一皱,道:“谁说我没有想好?只是现在太阳如此之大,出去定会晒坏了面皮,本少爷要等天阴些再走。”

现下正是大年过后,残冬时节,阳光明媚,照在身上却是十分舒服,哪有晒坏面皮之说,这大少爷分明是在故意推搪,而且借口也找得太差了些。

袁公义不禁气往上冲,道:“这两天我们跟着你砸楼拆桥,还去殴打知县,结果甚么也没有找到,今日你又这般磨磨蹭蹭,莫不是故意与我们为难么!”

华不石嗤之以鼻,道:“袁掌门,本少爷出门行走,从来就没有让你跟着,你若不耐烦只管自便,何必在此啰嗦。”

袁公义直气得吹胡瞪眼,却也奈何不了这大少爷。

又站了一会儿,华不石忽然伸手朝一旁的路边招呼,叫道:“小弟弟,快点过来,哥哥给你铜板买糖吃!”

这两日“恶狗公子”在南澳镇声名大振,街道上的路人全都敬而远之,不敢靠近,唯有三四个孩童不知厉害,在近处的街角玩耍,华不石所招呼的,正是这几个小孩。

几名孩童听见华不石招唤,却又看见他身边站着许多挂刀佩剑的凶恶大汉,料想这“大哥哥”定然不是好人,顿时吓得一哄而散。唯有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似乎被华不石所说的“给钱买糖”之事所吸引,期期艾艾地走上前来。

华不石见这男孩颇为瘦小,头发细黄,在头顶扎成一个喷泉样式,身上所穿的衣衫也甚是粗陋,想来是穷人家的孩子,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小声道:“我叫二狗,姓王,我想要铜板。”

华不石果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铜板,递给了他。

男孩大喜,接了铜板,转身便要逃跑,却又听到华不石道:“王二狗,你到那边客栈的墙上去画一只大乌龟,哥哥就再给你三个铜板。”

三个铜板自是比一个铜板更有吸引力,王二狗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却又道:“可是,我不会画乌龟。”

华不石道:“不要紧,我来教你。”

王二狗道:“好啊好啊!”

华不石检起一根枯枝,果然三下两下,就在地上画出了一只乌龟,嘴里一边说道:“你照着这般画就是,要知这乌龟壳是圆的,尾巴翘起,是只龟公……”

他抬头瞧了袁公义一眼,又道:“寻常乌龟虽没有胡须,这只乌龟却是有的,定要画上才行。”

华不石在乌**上又划上几笔,立时就给加上了胡须。

袁公义满脸虬髯,此时听华不石所言,哪里还会不知他话里的意思,竟是把自己当成乌龟,顿时之间直气得七窍生烟,吼道:“姓华的,你莫要欺人太甚!再敢要胡言乱语,污蔑本人,休怪袁某不客气!”

华不石脸上却是一幅嘻笑表情,全不理会袁公义,拿出三枚铜板递给王二狗,道:“你这便去画吧,要画得象些,再画大一点,让人人都看得到才行。”

王二狗拿了铜板,叫道:“好啊,我把整面墙都画上,叫人人都看见!”

小男孩喜滋滋地去了,袁公义却更是怒火中烧,吼道:“不准画!”

他拽紧了拳头,便要上前对这大少爷动手,一旁的吴正道却已伸手拦住,道:“袁兄弟,这等小事何必计较,华少爷喜爱玩闹,又让他去吧!”

袁公义“哼”了一声,道:“这家伙分明是在与我为难,袁某可不受这等鸟气!我看他根本甚么也不知晓,只是在这里消磨时光,吴兄要跟就跟,在下告辞了!”

他朝着“丹霞派”的弟子一挥手,道:“我们走!”

华不石面带微笑,看着袁公义带着十几名弟子走了,才道:“唉,我只不过教人画画,想不到还有人自认是乌龟,真是无趣啊!”

吴正道却沉着脸,道:“华少爷喜欢叫人画乌龟,也没什么打紧,不过你莫要忘了,今日已是正月十六,到了明日你若还交不出杀人凶手,我们只好把尊夫人当作凶手辑捕了。”

华不石道:“这倒用不着吴掌门提醒,本少爷自是记得。只是我怕到时当真交出凶手,各位却没有本事辑拿。”

第二百六十三章南澳柴园

吴正道却沉着脸,道:“华少爷喜欢叫人画乌龟,也没什么打紧,不过你莫要忘了,今日已是正月十六,到了明日你若还交不出杀人凶手,我们只好把尊夫人当作凶手辑捕了。”

华不石道:“这倒用不着吴掌门提醒,本少爷自是记得。只是我怕到时当真交出凶手,各位却没有本事辑拿。”

吴正道道:“华少爷此话何意?”

华不石却不回答,伸了一个懒腰,道:“这天好象阴了一些,我们这便出发罢。灵儿,去牵马来。”

其实当下艳阳高照,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大少爷刁钻无比,就连袁公义也被他气走了,他既如此说,谁也不去自讨没趣地出言反对。

白奕灵将马牵来,华不石踩蹬上马,四派中人也都骑上了各自的座骑。

吴正道道:“不知华少爷要去往何处?”

华不石道:“本少爷突然想起,马大先生好象曾对我说过,他与那柴大善人有些过节,那杀人的凶手说不定就藏在柴大善人的家里,我们这就去找上一找!”

柴大善人的家就在南澳镇东的大街上,并不难找。

这是一大片青砖红瓦的宅院,至少也有上百进院落,几乎使得整条东大街变成了柴家专用的车马通道。在正对街口之处,是一座丈许高的巨大宅门,门上挂着烫金字的牌匾,题写着“南澳柴园”四个颜体大字。

仅这一个宅门,就比南澳镇的县衙门还要高大气派得多,只要见到柴园的大门,便能想得到,此镇真正的主人乃是柴家,而不是大明官府。

在门前的下马石前下了座骑,华不石,吴正道等一干人直接走向了大门。而不久之后,他们已坐在了柴园前堂的待客大厅之中。

这间客厅,也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厅堂要宽敞一些,厅里座椅家具俱全,墙上似是随意地挂着三两幅水墨山河画,却少了寻常人家喜欢摆放的花瓶和古董架等饰物,全然谈不上豪花,反而显得颇为简单朴素,似乎与柴家粤境首富的声名不合。

然而,华不石却能看出,厅中看似简单的桌椅家具,全都是“黄花梨木”雕制,所谓“黄花梨木”乃是产于海外琼州的一种稀少的木材,比紫檀木还珍贵得多,仅这厅中的几件家具,若论价值只怕不下于数千两白银。

而墙上那几幅不甚起眼的水墨画,均是宋元时期名家的真迹,更是价值连城。

将奢华隐藏于平凡之中,才是真正的富贵豪门的风范,那些到处摆放着各式古董花瓶的寻常厅堂,是完全不能与柴家的这间客厅相比的。

仅见到这座客厅的布设,华不石就已知道南澳柴家号称粤境首富,绝对是名不虚传。

从门口将华不石等人引进客厅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自称是柴园的二管家,别人都叫他“谢二先生”,而众人在厅里刚刚坐下,柴园的家主就来了。

从外表看来,柴林大约四十岁出头,穿着一身黑青缎的团花袄,头上戴着瓜皮帽,足蹬厚底布靴,衣衫装束与寻常的富家员外没什么分别。传言他已五十岁有余,或许是因为体形削瘦,才显得比实际的年龄要小。

事实上,这位柴大善人确是十分干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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