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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翰！”
“我在！”
各种不同的语言正喊出不同的名字，人类凭借着肾上腺素和意志力的作用正在奋力挣扎，闫罗跨过林翰“撕”开的这条路，扶起那些超英们，跌跌撞撞的往九十九区更深处跑去。正如林翰所猜测的，越是往前压力越小，那些灼人的气体、缠绕的藤蔓、滑腻的果冻都在逐渐退去，当他终于看见以前九十九区那铅灰色无边无际的天空后，猛然脚下一软，坐倒在地，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一地“尸体”，只有无数剧烈的粗喘和呻｜吟证明他们还活着，同时也证明了刚才的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伤害。
闫罗用力吸了几口气，察觉到浓重的铁锈味才发觉嘴里已经满是鲜血，他咳了咳，吐出一口粉红色的口水，不远处有位妹子正撕心裂肺的呕吐着鲜血瀑布，他注意到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敬畏与敌意。
他正不明所以时，林翰突然蹦过来拉着他走远了几步，那些目光都收了回去，医疗系的超英开始发挥作用，呻｜吟和呕吐声顿时减少了许多。
“啊，我都忘了。”闫罗有些脸红，真正事到临头了他的表现还不如林翰镇定，那种生死濒于一线的体验虽然有过两次，但还远远不够令他做到挥洒自如，“我得离他们远点。”
“没事的老闫，有我在呢。”林翰这会儿根本顾不上其他人，一把抱住闫罗的手臂极其温柔的道，“我在呢，不怕。”
这简单而粗糙的话语此刻却如同三九腊月的热汤，令闫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不敢想像如果这次林翰没极力争取跟来了，他们这些人会有怎样的下场，可能此刻尸体都差不多该冷了。他很快感觉到林翰抱着他的手有些发抖，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打趣道：“怎么？这时候知道害怕了？”
“嗯。”林翰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万一我要是没跟来你可怎么办？想想我就觉得害怕。不过现在想想，我是无所谓，好日子坏日子都过过了，如果你没了，我也可以没什么遗憾的走了吧？该见识的我都见识了，不该见识的也见识了，比别人好多了。”
这一刻闫罗心里充塞的甜蜜和辛酸几乎一样多，林翰是傻、不近人情、不懂交际、常常得罪人，但是从来没有过故意给他使坏——虽然无意的使坏就够他头疼的了，但毕竟在最关键的时候这是一个可以为他去死的人。
意识到这点时他不由得感觉有些寒颤，现代社会除了血缘亲情，让一个陌生人为另一个去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生命已经变得越来越珍贵，这不是以前，不是用生命填塞着战争这张吃人大嘴的年代，这种价值观上的碰撞令他很有些震撼，也令他看见了林翰的另一面。
“闫罗。”契诃夫的声音响了起来，经历了刚才的混乱，此时他的黄色连体衣变得有些松垮，显然“胖度”消减了不少，“过来一下。”
闫罗下意识的拉起林翰的手过去，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看，对他来说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他进入到一圈超英中间，毫无惧色的对上或者好奇或者思索的眼神，说：“有什么对策了？”
“你能不能帮忙先探路？”
“你信不信我把我的人单独带出去，留你一个人在里面？”
这样的回答显然大大出乎契诃夫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下，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吐出一个字来：“啊？”
“你说过这里有着过去的线索，你还给我看了那件军服。”闫罗用英语大声说着，越说越急促，“你骗我过来，结果这里面是什么？你居然让我们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进来了，都不提醒一声，你是在拿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冒险！”
逐渐的，人们以怀疑的视线看向契诃夫，俄罗斯人脸色涨得通红，英语结结巴巴的越发不流畅了，只得改成东北话道：“你先别激动！这里面的情况我们确实不知道，上次来时并不是这样的，是和外面通道一样，并没有这么严重！不信你问那几个美国人，他们在前面也下来过！”
闫罗做出一脸狐疑的把话翻译了下，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看来俄国人并不敢真这么闹腾。他叹了口气，极目眺望了会儿，发现这里面除了多了些不时滑动的果冻外，几乎和上次来没什么区别，那条集市摊贩小路还存在着，零碎的东西以及腐烂变质的食物四处散落着，令这个平整的空间看起来有了些人气。
闫罗问道：“能联系外面吗？”
“不行。”苗彬彬的嗓子哑了，脸色更是黑得可怕，一只手死死拎着沈帅，尽管他自个儿的样子也好不哪里去，“卫星电话也试过了，没有信号。”
契诃夫变得更加忧虑，问：“现在……”
“往深处走。”闫罗赶在俄罗斯人开口前做出了决定，“这里的地会吃东西，会有地震消除一些东西，具体不清楚，但是我们必须往前……”
“老闫。”林翰突然拉了拉闫罗的袖子，“你看。”
所有人沿着林翰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愕然发现还算清晰的入口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天空和大地，以及诡异的果冻和植物。
退路已失。
☆、第113章 天堂
七人失踪，二十余人受伤，补给和装备都有不同程度的丢失；人们站在灰蒙蒙的空间里，迷茫的看向四周完全一模一样的风景。
闫罗想过这一趟可能会很古怪；猜测了种种境地、各种情况，可是这些还是略超出他的想像力。一群人像是傻子般沉默的站在荒凉的大地上，没有目的、没有概念、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在最初的沉默过后人群很快开始窃窃私语，接着，窃窃私语变成了吵闹，吵吵嚷嚷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叫；他们就这么吵着；甚至没有心情辨别方向——实际上辨别了也没用；无论往哪里看都是一样的；除了那条荒废的集市小路。
唯一安静的就是闫罗一行；因为林翰的存在。
最讽刺的是；林翰的能力在此时成了救命稻草，当然，在外人眼里这根救命稻草是闫罗。刚才他提议往深处走时，有不少人还想强迫他顺着藤蔓的方向回入口看看，试图找出变化的原因。
消失就是消失，既然从肉眼可见变成渺无踪迹，那里必然发生了某些变化。闫罗不认为再回去寻找入口有什么意义，只不过白白浪费时间和补给，万一要是再出什么事谁来负责？根本没人知道怎么处理这里的“怪物”们！
人群为此沸腾起来，林翰一脸愤怒的表情，沈帅和苗彬彬更加警惕，闫罗却用一句话平息了争吵：“刚才进来时我没让你们全部安全，现在出去我也没这个能力。”
人群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后叹息声响起。
闫罗继续道：“如果你们硬要我回去也可以，但我没能力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会发生什么事谁不确定，连俄罗斯人都不知道的话，你们谁知道？”他尽量心平气和的道，“如果这样你们还硬要我回去的话，我随便，你们生死自负。”
“威胁”理所当然的会引起愤怒，不过闫罗清楚，总有人能够理智思考。他赌赢了，最终团队在短暂的讨论后决定继续往深处走，两位会飞的超英决定各自选定一个方向直线往前飞，尽管俄罗斯人和闫罗都再三强调这样不行，里面无法辨别方向，但两位超英信心满满，完全不听。
唯一有进展的是，不管抱着怎样的目的，大家都清楚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这个团队没有领队但是需要团结，互相残杀和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闫。”林翰的手始终热呼呼的，粗糙而布满老茧，一直拉着闫罗不松手，“你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他们讲服了。”
闫罗苦笑起来，这算什么厉害，在这里林翰是真正有用的人，他才是最没用的。他不打算做一个领导者，更没兴趣领着这帮人冲出险境，这些超级英雄们在本国绝对是天之骄子，现在更轮不到他来作主，即使他也有“超英”这个假身份。
所有人原地坐下等待两位飞行超英探路回来，闫罗顺着集市小路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有些人跟着他乱逛，这其中包括夏月。
“你为什么不跟着去探路？”林翰早看夏月不顺眼，此时不无恶意的开口问道，“你不是也会飞吗？”
“我那不是飞，是设置重力牵引让我看起来像……算了，讲了你也不懂。”夏月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却意外的沉重，“闫队，这里不对劲。”
我操，这还用你说啊！？
闫罗差点没忍住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他觉得夏月实在太扯蛋了，除了装模作样外毫无意义，在外面做偶像时也就罢了，在这里生死关头，一切都是未知还这么装逼简直是挑战他的耐心。
对林翰他忍了，对夏月他可没什么兴趣忍。
“你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
“这东西。”夏月在地上捡了块大概是肉的东西，那玩意儿已经差不多像是棉絮，外面包了层塑料袋，他轻轻一抖，道，“看，上面的生产日期是二个月前，但是看起来大概像烂了半年一样。”
“你怎么知道烂了半年？”
“因为我见过啊。”
闫罗哭笑不得的承认夏月这句说的没错，依夏月以前的卫生习惯，家里分分能找出烂到看不出原形的玩意儿，不过他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不如说，比起前面那些“奇怪”这一点疑惑简直是毛毛雨。
“所以呢？”
“这里有古怪。”
“……”
连林翰都看出闫罗的表情不对了，紧紧拉着他的手怒瞪夏月，随时准备动手般。
“总之继续观察吧。”夏月大概也察觉出什么来，以这么一句话结束了对话，“有人回来了。”
闫罗和林翰抬头看去，果然发现远处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飞来，他不敢迎过去，眼睁睁看着那个小黑点逐渐靠近，降落，之后人群传出了吵闹和喧哗。犹豫要不要过去时，他看见苗彬彬小跑过来，一脸凝重之色，劈头就问：“我们中没有超过七十岁的人吧？”
闫罗愣了下，道：“超过四十岁的都应该没有。”
苗彬彬一指人群：“两个飞行者回来了一个，一脸幸福的七十五岁老头。”
闫罗眉头紧皱，瞄了眼远处那全白的头发，道：“他怎么说？”
“他说前面有天堂。”
“……”
这个回答实在太出乎闫罗的意料之外，他张了张嘴，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苗彬彬两手一摊，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不是中了什么迷幻剂或者幻觉之类的？”
“幻觉会让他变老吗？”苗彬彬道，“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可不像特效化妆。”
“穿越时间？”
“他的衣服全换了，还带来一个头盔，全息影像，我们现在有这种技术吗？”
“有啊。”
“……还真有？”
“咳。”闫罗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没可能缩小到一个头盔那么大就是了，你看过那头盔了？”
“看过，我只能说如果不是拉着林翰的手，我会真以为我在做梦，你知道梦的那种真实感吧？”
闫罗完全糊涂了，他很想走过去问问，不过介于刚才人们的怀疑以及戒备他现在不太敢过于接近这群超英。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办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居然走了过来，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真实，他根本无法否认这是某种幻觉，而且当那位老人把头盔递过来时，温热的手和粗糙的皱纹也显示了他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
“前面到底有什么？”闫罗忍不住问道。
“天堂。”老人依稀可以看见先前的模样，嗓音变得干涩却不失平和，比出发离开前的激进模样要令人安心多了，“那里有天堂，我的朋友。”
闫罗捧着那头盔略一思索，道：“什么样的天堂？有上帝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老人笑起来，以树皮般的手拍了拍闫罗的手背，道，“上帝在天上，我们在地上，那里是我们的天堂。”
“您能详细给我解释一下吗？”
老人没再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向远处，接着他转身离开，几分钟后他飞上空中，很快消失不见，对于身后跟着呼喊的人完全视而不见。在此之后，整个团队只剩下不到六十人，诡异的气氛令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闫罗捧着头盔像个傻子般站了会儿，问道：“我该戴这个吗？”
“我来戴！”林翰不容分说抢过头盔，不等闫罗发话就直接戴上了，平静的几分钟过去后，他即没有发狂也没有死掉，自个儿摘下头盔满脸迷惑的道，“看起来像科幻片，就是大家都住在大楼里，天空中有汽车飞，还有各种奇怪的宇宙飞船什么。”停顿了下，他小声道，“还有，我看见超人了。”
围观众的脸瞬间都变成了囧字。
“超人？”
“Superman？”
“等一下，美国确实有个超英注册代号是超人吧？”
“可是他没拍电影啊。”
“不对，就算他拍了电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猜测都出现了，林翰听不懂，等闫罗翻译完后，他面带犹豫的道：“我看见的这个超人是电影上的样子。”
众人的囧脸顿时凝固，面面相觑之后，似乎感觉有一阵寒风吹到了身上。
“还是幻觉吧？”
“把那家伙脑中的幻想投射出来？”
“外星科技？”
“传奇能力？那家伙没这能力吧？”
“集体催眠？”
头盔又在众人间传递了一番，证实了明星超人的说法，大家都越发觉得诡异，直到闫罗说了句话：“如果说这是幻觉，那连这个头盔也应该是假的？也就是说其实你们都是假的？都是我的想像或者记忆？也许从进门开始。”
一直保持低调的契诃夫终于发话了：“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什么事也做不了？因为我们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幻觉，即使我说了你不知道的事，你也可以觉得是根据你的思维编造的。”
“你可以说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怎么确定这件你不知道的事是真的呢？就像你无法证明你手里的头盔是幻觉，因为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