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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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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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瑶还在梳头,推开窗户道:“大清早的喊什么呢?你起的早就先去学里背书,扯着嗓子喊都没关系,别闹我们。我才起来,叫你嚷的脑仁儿疼。”

庭芳撇嘴:“才十五岁,说话比娘还老气横秋。”说完做个鬼脸,又跑回陈氏屋里,道,“我今日要吃松子百合酥,娘记得跟厨房里点哈。”

陈氏白了她一眼:“我一月的月钱专管你吃点心了!”

庭芳笑呵呵的不接话,又不是她一个人吃,谁让你们几个全都有选择综合症,还不如她在心里默默列张表格轮着吃。

“你既闲着,替我跑个腿儿。”陈氏道,“你舅母才来京,好些东西只怕没备下。你送两盒清凉油与她。”

庭芳心里门清,送舅母是假,送陈恭是真吧?还要她送过去,八成还是希望姐弟两个和好。平心而论舅母对她不错,大表哥也很好,她就顺着台阶下好了。便单手在陈氏的柜子里翻出两盒没拆封的清凉油,道:“那我直接去学里了,中饭在学里吃,练完字回来陪你下棋。”

陈氏还怕庭芳不明白她的苦心,特特嘱咐道:“替我问问恭哥儿。”

庭芳不由笑道:“娘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我是姐姐,先同恭哥儿说话没什么。他没起来便罢,起来了我去问他好儿。姊妹们哪有隔夜仇,哪怕他恼我呢,我只多赔几句不是就好了。”漂亮话不用钱,不说白不说。

陈氏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笑眯眯的道:“去吧。”

庭芳一阵风的跑了。到杨安琴门口,大门已开,想是起来了。庭芳大大方方的跑进去问好:“舅母早安!我娘要我送清凉油给五弟,五弟好些了么?”

杨安琴怔了怔,随即笑道:“你倒不记仇儿。”

呵呵,前日仇前日毕,今日该装虚伪了。庭芳眼睛笑的弯弯的:“我才不记仇,要是五弟记仇,舅母替我分说分说。”又道,“清凉油最好,我擦上便没那么痒了,我娘才说要我送来。只怕五弟还有伤口,到底能不能用,还请舅母打发人去药铺子里问问大夫。”

庭芳主动来说话,已是先服软。杨安琴心里舒服了许多,往日的爽利劲儿又回来了:“我在杭州时,人家叫我洋辣子。如今你们姐弟两个尝着洋辣子的滋味了吧?”

“噗,”庭芳忍不住笑道,“舅母,有道菜叫洋辣子炒肉,您要试试么?”

“小丫头连我都编排上了,仔细你的皮!”杨安琴道,“别跑,让我抓住咬一口,尝尝洋辣子的厉害!”

庭芳大笑:“不跑是傻子!我娘叫了松子百合糕,配茶最香,你记得去趁热吃。我上学去了,舅母回头见。”人跑远了,清脆的笑声还留在空气里荡漾。把陈恭从美梦里生生荡醒,脖子处又痛又痒的感觉随即而至。

杨安琴听他叫的厉害,只得拿出清凉油替他擦。哪知陈恭得知药是庭芳送的,死活不肯上。杨安琴只得拿起另一盒哄他道:“这盒是我买的。”

陈恭才肯上。清凉油刺激的他呲牙咧嘴,杨安琴一面上药一面骂:“该!叫你顽皮!”

杨安琴摸着陈恭已退了烧,脖子上的伤口也结痂了,除了会留几道疤痕再没别的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陈恭摸了摸脖子道:“今天不想上学。”

杨安琴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便道:“就今天!明天不许躲懒儿,你四姐姐都去上学了。”

不提还好,一提陈恭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不要跟她在一处。”

“行,行,她还不想跟你一处呢,”杨安琴道,“你别去学里闹她就是。”

“谁要去闹她!那么凶!将来铁定嫁不出去!”

杨安琴:“……”原先想着给你做媳妇儿的……

陈恭却气呼呼的出门了,杨安琴见他往花园里走,想着花园刚被清理过,便随他去了。自己轻轻松松去找陈氏。又往老太太处请了安,约着越氏秦氏一齐在陈氏屋里打牌。

妯娌四个正预备叫午饭,忽然杨安琴的陪房张妈妈急急来报:“太太快回去瞧瞧。五爷又闹事了!”

第63章 喵喵喵

庭芳满脸阴沉的看着扑倒在地的不明物体,百合的裂开的裙子在风中摇曳,露出打满补丁的长裤与补丁没打上因而露出来的小片雪白肌肤。满花园的男仆都自觉溜走了,留下来的女仆也都低着头。

水仙还没找来能替换的衣服,杨安琴等人已赶到了现场。见百合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再看看陈恭整个人趴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大片从裙子上扯下来的布料,整个人都呆呆的。杨安琴只觉得脑子轰的炸开,冲过去单手拎起陈恭的领子把人拽起来,另一只手啪的扇在他脸上,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水仙飞奔而至。拿着一件披风,利落的把百合裹上了。庭芳只阴测测的说了一句:“若不是百合拦在我前头,呵呵……”

杨安琴和陈氏都登时羞的满脸通红。越氏满脸厌恶的看着陈恭,恨不得立刻把这货扔出叶家。蚯蚓和毛虫还能说是小孩儿淘气,扯裙子这种阴毒的招式分明是坏人名节!如此心黑手狠,谁还好意思说他是孩子气?

百合早已哭的打嗝,庭芳使个眼色,要水仙把她带走。自己冲长辈福了福,径自去了。她可以表示愤怒,但没办法直接处置陈恭。索性使个性子,并做些力所能及的补救。

处理事态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先让事态冷却。所以在花园里打陈恭是最蠢的。杨安琴一怒之下甩了儿子一巴掌,幸好陈恭没有叫嚷,动静并不大。杨安琴也冲着叶家三妯娌行了行礼,带着儿子走了。

秦氏满脸不高兴,她的亲姐姐在族中难以存身,欲投靠于她,然今日一事,不知老太太还愿不愿意接受亲戚常住?若老太太不愿意,她姐姐又该何去何从?

越氏为人厚道,拉了拉秦氏的手,勉强笑道:“我还有些事,先回了。外头风大,大嫂也回去吧。”

陈氏思绪纷乱,胡乱点了点头,目送两位弟媳离去才转身回房。庭瑶已接到消息等在屋内,见到陈氏,忙问:“娘,表弟可是故意的?”

陈氏摇摇头:“还没审呢,谁知道他怎么想。”说完满身疲倦的跌坐在椅子上,两行清泪流下,“我和大嫂半辈子交情,都交代在孩子身上了。”

庭瑶冷笑:“舅母要为了陈恭与你生分,也没必要交情了!不是我偏着自家妹妹,哪次不是陈恭撩事?几次三番不得逞,竟打起那下作主意!”庭瑶越说越气,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是千金小姐也是联姻资本。一个不好白折了个闺女不说,还得连累全家,“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是盯上了四妹妹,须得想个法子破解才好。”

陈氏揉着眉心道:“调谭妈妈与庭芳,日后叫她跟着。两个丫头总不顶事儿。其余的,待你舅母问过再说吧。老太太那处是瞒不过的,我却又是庭芳的母亲,还没个陪不是表白的地方。”很多时候,不单庶女对着嫡母尴尬,有事发生时,嫡母的立场同样尴尬。庭瑶受了委屈,老太太未必好插手,毕竟疏不间亲。但庭芳受了委屈,不留神就变成她不慈。

陈氏当然不愿意跟杨安琴翻脸,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做的恶心。但庭芳被毛毛虫蛰的时候,老太太对陈恭就非常不满了,碍于亲家不好说,庭芳又及时反抽了回去,做长辈的只好装死。可才过几天?陈恭又闹上了。算算杨安琴总共也没住几日,倒叫陈恭折腾了三五回,老太爷都为此小病了一场。别说是跟陈恭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太太,就算是嫡亲的姑母,陈氏对陈恭也只有厌恶。

一面是夫家,一面是娘家,事情可大可小,陈氏顿时陷入两难。

庭芳回到屋里时,百合正哭着寻死觅活。庭芳登时就怒了,喝道:“闭嘴!”

百合的哭声戛然而止。

庭芳气势汹汹的坐下,腰背挺的笔直:“我竟白教你识得那么许多字!丁点大的事要死要活,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百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眼泪哗哗直掉。

庭芳冷声道:“你再跟我闹腾试试?这么爱牌坊,我今日就送你出门,寻一处牌坊吊上,全了你的名节!”

百合登时脸色煞白。

“也是读书识字的人了,守节是什么意思还用我多说?”庭芳怒道,“男人寻了那样的借口来揉搓女人,如今家里人还没开口,你倒先自己揉搓上了!我叶庭芳带出你这样的废物,简直前世不休!”妈蛋!解决方式千万种,偏偏哭是最没用的一种!丫头都是她的左膀右臂,将来还得带到夫家去使。这么点挫折都受不起,坑她呢!

百合刚收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掉,噗通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姑娘……姑娘……”

庭芳:“……”

水仙也哭道:“姑娘,方才园子里,有二房段妈妈的儿子段阿宝不住的起哄。百合如何能在家里呆得下。”

庭芳斜了她一眼:“那就别呆了。”

百合瞪大眼,全身都抖了起来。

庭芳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又不是不管你,怕什么?我有法子护你周全。还有那段阿宝,拉出来打一顿就是了。”流氓罪,打几藤条不冤枉。

水仙喏喏的道:“那是二太太陪房的儿子……”

“呵呵,”庭芳淡淡的道,“我精贵还是陪房的儿子精贵?扇我脸就白逃脱了?当四姑娘我是死人呐?”呵呵,本姑娘正经受过14年如何上纲上线的专业教材的主儿,只有想不想整死流氓的事儿,没有整不死的事儿!

“姑娘……”百合拉着庭芳的裙子,“别赶我走……”

庭芳抽抽嘴角,不打发了你个软蛋留着过年叫人片火锅吃?又想起百合的软性子,硬生生的转成委婉的语气:“你不怕闲言碎语,没人能赶你走。你要怕那些,我替你找户人家风风光光的嫁了,如何?”

丫头说是伴着长大,然而庭芳才九岁,真找个同年龄的,不是伺候她,是给她添乱。所以小姐的丫头通常比小姐大几岁。百合今年14,说人家早了点,生育危险性大。可她不单倒霉还死不争气,也只能先嫁了,看能不能跟夫家商量一下,过几年再圆房。又看了眼在边上急的冒汗的水仙……顿时觉得心好累,丫头都是债!

庭芳被两个丫头哭的烦,猛的站起身,对水仙道:“看着她别做傻事,我去回娘,打发人给她找婆家。”

百合当然是不想死的,只是世道苛刻,无所适从罢了。眼睁睁的看着庭芳出门,又嘤嘤的哭了。

陈氏母女正说话,就见庭芳抬脚进门,脸上依然挂着霜。陈氏忙问:“你那丫头如何了?”

庭芳轻吁一口气,从头说起:“老太太叫把园子理干净,那些个石头缝儿哪里是女人们搬的动的?我们去园子里散步的时候,恰见大伙儿挪石头,百合的大腿,尽叫园子里的人看了个遍。当时还有起哄的,我记了名字,叫段阿宝,报与老太太处理吧。”

庭瑶把后槽牙磨的咯吱咯吱响:“很好,跟小姐的丫头都敢起哄,看来是咱家太仁慈了些!”

庭芳继续说正事:“堵不如疏,流言是没法堵住的。依我说,娘重新替我买个丫头吧,百合便好好发嫁了出去。既跟了我一场,又是替我挡灾,我必要护她周全。”

陈氏道:“很是。只往哪里嫁呢?速度要快,风言风语一起,怕她想不开。”

庭芳勾起嘴角:“我偏让她嫁的比别个都好。”

庭瑶道:“我倒有个法子。他们外头有句俗话叫‘宁娶大家婢,不要小户女’。百合既识字,不如嫁与商户。又不缺衣少穿,又避开了风头。”

陈氏摇头:“大商户们自有他们的圈子,他们不会要个奴婢。小商户们一时未必寻的到合适的。我使人打听打听,在压下家里的议论。百合先别叫她出门,在家看家吧。”

庭芳道:“不拘泥于商户,依我看小地主们便不错。顶好都识字,夫妻才和睦。嫁的远不好,遭了欺负都不知道;嫁的近了更不好,百合是个软性子,闲话传到她夫家,夫家不怎么样,她就得先受不住。不如使人去问问魏娘子,她那里虽远,却有魏家看着,不至于受气。”

只能如此了。总不至于为了个丫头去罚主子,更不能为了庭芳的面子跟亲戚闹翻。这口气庭芳不咽也得咽。

陈氏听庭芳条理分明、处事妥当,又生出几分怜惜。摸了摸她的脸道:“好孩子,到底是……委屈了你。”

庭芳才要说小事一桩,就听隔壁院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你是我亲娘,为什么都不信我!哇!!!!”

第64章 喵喵喵

陈氏母女三个对望一眼,皆是无奈。熊孩子烦人之处便是如此,认真计较好似小肚鸡肠,不计较又频繁遭殃,竟不知如何是好。

庭芳顿了顿,转到正事上来:“百合乃家生子,恐不愿去外头。总归算受了我的连累,娘与我些银子,给她做嫁妆吧,能让她安心些。如今外头的日子不好过,放良虽是好事,我却不能‘何不食肉糜’。”

陈氏点头:“很是,叫胡妈妈称二十两,再预备四块大红布料。你别太忧心,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个姬妾,该发嫁的照样发嫁。”

胡妈妈插嘴道:“有些话姑娘们不会说,还是我去同她说吧。主要是百合性子软,换个刚硬冲段阿宝来两巴掌,早消停了。我们只防着她想不开。说起来又赏银子又脱籍的,她再有不知足,就该打死了。”

庭芳垂了垂眼睑,百合只腿上露了一小块,连走光都算不上,在古代一个不好就要人命了。不禁想起强奸犯判死刑的法律,心中苦笑不止。贞洁等于生命的时代,强奸确实等于杀人。其实百合被扯裙子,在她看来并不算事。可形势不由人,百合回去便哭的半死,花在开解她的功夫,比替她找出路还费神。

确实没有比远嫁更好的方式了!陈氏见庭芳明白,正想夸她,又生出无数尴尬。

庭芳见陈氏满面倦容,早心软了,又不是陈氏的错,她夹在中间真不好做人。低声道:“总要陈家出面陪个不是才好做定论。不然愚钝之人还要生出许多怪话来。也不看看两个都是孩子。”

这是给陈氏一个台阶下,陈氏心中轻松了点儿,深深叹了口气:“你舅母真是……不知怎么养了那样的儿子。”

庭芳还不至于迁怒杨安琴,只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盼表弟以后懂事吧。说来说去,都是小孩儿胡闹罢了。”

庭瑶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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