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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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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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人了,喏,在正门打转呢。实话与你说,今日主子都不得闲,天塌下来也得等晚上再说,你还是回去照看照看铺子吧。”

周娘子哭道:“万不敢惊扰主子们,还请替我寻寻我们姑娘。”说着往袖里掏出个荷包硬塞到宋清手里,“好人,替我传句话儿,我再谢你个大红封。求你。”

第44章 喵喵喵

宋清掂了掂,只怕有好二两,心里乐开了花,但坚决不肯替她传话。好半天才装模作样的叹道:“周姨娘前日冲撞了太太,还禁足呢。连带大爷都叫罚了,你快别添乱了吧。我同你熟才告诉你,我们老太太发了狠,亲下令罚的。你别乱撞,一个不好把你妹子休回家去,再无立足之地。你有空与我歪缠,不如回去打听打听是谁闹的事。他敢闹,你就敢让他赔。天大的事儿,回头求求大老爷就完了,何苦闹的上头不高兴!”

周娘子满口自哀求,宋清就是不放他进去。宋清虽守的是后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周家显是得罪了人,来求叶家可以,但此刻主子们都正高兴的吃酒,放个添堵的人进去,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不欲得罪大老爷的爱宠娘家,言谈倒是十分客气,却是半点不肯松口。周娘子磨了半日无法,知道今日是进不得门了,只得又往回跑。到家时,已砸完铺子,正往住处里头砸。忽听一声闷响,她家八十两银子的拔步床断成两截,才收了的眼泪又飚了出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我做了什么孽哟!要这样对我!我才买的新床,八十两啊!八十两啊!你们有什么话不知好好说?要银子我给啊,何苦糟蹋我的东西!糟蹋东西天打雷劈!看老天饶了你们哪个!”

不管周掌柜两口子怎么哭骂,来人都是不疾不徐的按部就班拆过去。待到掌灯之时,周家已变成木头堆的垃圾场。拆迁队的人早扬长而去,周家几口人坐在木头堆上嚎啕大哭。众人看完热闹,三三两两的散了。只有同周家好的才劝道:“我才在外头听见,说是你们姑娘惹恼了太太,还是递个话儿进去磕头赔罪吧。”

周娘子厉声尖叫:“怎么得罪她了?怎么得罪她了?每年上千的银子抬进去,翻脸就不认人了!”

那街坊好心劝人反被抢白,恼道:“你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有本事冲我发火,有本事找你们太太去啊。千把两银子算个屁,谁家没闺女?叶家老爷要纳了我家闺女去,我每年两千两都不带眨眼的!说的好像你家的钱多值钱。呸!”说完抬脚走开不算,还大声对街坊们道,“你们瞧瞧,张狂的都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还跟太太说钱。怪道叫太太使人砸了!活该!”

周遭看热闹的,有跟周家关系好的,皆不说话。不明底细不敢随意安慰,却也不落进下石。有那关系差的,就跟着才骂人的街坊起哄,把周家说的十分不堪。周姥姥叉腰大骂,到底敌不过人多嘴杂,败下阵来,坐在废墟堆上拍腿大哭。

直到天黑,信才报到大老爷跟前。报了信又有何用?外头已宵禁,他还能为了山寨小舅子去打批条?何况打了也没用,既是陈家要出气,不让他们发作出来,只怕炮孔就对准自己了。正如街坊所说,叶家来钱快,每年千把银子就没放在眼里。不提三老爷,大老爷二老爷哪个一季的冰敬没有千把两。抬举周家才肯收,不然那钱且进不了叶家的大门呢。每年千把两保的周家富贵平安,真是良心价。不是看在庭树的份上再没有这等好事。

大老爷得了信儿的同时,杨安琴也得了消息。点好了银子,对陪房张妈妈道:“明日称给他们,再给他们几吊钱吃酒。无需瞒人,有人问起,你便推到我头上。我看叶俊文敢不敢来我跟前说话!”杨安琴做事自有分寸,只砸铺子不打人,便是妹夫有气也没处发。她其实不想杀鸡儆猴,她就想直接照怂妹夫的脸抽!可想着小姑子还要在叶家混,硬忍了。到底心下不爽,腹中把妹夫骂了个死。

张妈妈冷笑道:“借他个胆儿也不敢,书里信里叫的亲甜,转背就欺负咱们姑娘。两面三刀的人最没种,保管他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丫头采云道:“要不要告诉姑太太?”

“当然告诉!”杨安琴道,“为什么不告诉?她是个菩萨,再跟她说道理都不中用。我明明白白的做了,看她男人敢不敢说话。若叶俊文冲着她犯浑,我连他带那群杂种打个稀巴烂!他才知道姑奶奶我的厉害!”

话未落音,只听隔壁院里哐当一声。丫头采秋忙忙进来报:“太太!姑老爷和姑太太吵起来了!”

杨安琴腾的站起,急步往陈氏屋里走去。隔着门帘,里头已传出陈氏的哭声:“我就是那见不得人的恶妇,你小老婆受了委屈来寻我,你小老婆生的心尖儿受了委屈也来寻我,如今她娘家被人砸了还来寻我!你又知是我家砸的了?你怎不说她家得罪了人呢?一件一件儿的都是我的不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你盼着我早死了好把你的心肝扶正呢!”

大老爷忙道:“我不过问问,你就恼了,何曾怪过你来?”

陈氏冷笑:“问问,现在问了,下一步老爷就该开堂问审了。”

大老爷不知陈氏生了孩子后怎底再无往日通情达理,全不听人解释。偏那泼辣货还住隔壁,真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周姨娘在他面前极恭顺,后来闹出许多事,知道她不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不知道她嚣张到什么程度,谁料陈氏半点听不得问,正经还未出口,她已是闹上了。想着悬在隔壁的狼牙棒,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真个就白问问,我原是想问周姨娘是不是真不敬你。你看你都不听我说完。若是误会便丢开手,若是她不敬你,我自去罚她。再有,老太太说她们把好好的孩子都挑唆坏了,我平日里忙的很,竟不知家里的事,故才来问问你。”说着哄道,“快别哭了,才出月子哩,看把眼睛哭坏了。多好看的眼睛啊,哭肿了就可惜了。”一面轻拍着陈氏的后背,一面掏出帕子替她擦眼泪。温言软语不停歇,渐渐的声音都小了。

杨安琴勾起一抹冷笑,确实是没卵子的孬种。既然混账妹夫不是去找事的,她便犯不着冲进去了,只是那货惯会甜言蜜语,想是十几年都是这么哄的人,还得提点小姑子几句才行。转过身,大房的孩子站了满院子。因杨安琴太厉害,除了庭瑶,其余的竟都本能的僵直了后背——舅母很不好对付啊!

父母吵架的事被亲戚撞见,庭瑶有些尴尬,对杨安琴笑道:“舅母见笑了。”

杨安琴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很不用挂心。天晚了,咱们都回去休息吧。”

庭瑶道:“我送舅母回去。”

杨安琴想了想:“你若得闲,陪我说说话儿。”说毕看都不看那窝庶出的,只管拉了庭瑶的手往院里走。

庭瑶扭头对弟妹们说:“你们都回去吧,叫妈妈们打发你们早点睡,明日还上学呢。”

庶出党都应了,还得恭送舅母。舅母可以无视他们,但他们不能无视舅母。虽说庶出不比嫡出高贵,然哪个都是主子,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被人无视的这么彻底,心里多少有些憋屈。庭芜见状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虽然自己没占到便宜,但能看到庭芳吃瘪还是不错的,心情竟渐渐好转了。

庭树却没庭芜那么幼稚,周掌柜被砸之事如光速一般传播,他们吃了酒回来都知道了。此刻又听到大老爷硬拐弯的话头,心里拔凉拔凉的。周姨娘纵有千般不对,如今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还要拿着她做哄太太的由头,实在太过了些。紧了紧拳头,没办法去质问亲爹,只得牵着庭芜的手往回走。路过周姨娘的屋子,隔着窗户轻轻问声好。得到有气无力的答复,眼泪都差点落下。如今他连丫头都是新得的,想悄悄送些东西与亲娘都不能,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庭芳见众人都散了,也晃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炕上,万分怀念手机。真想跟庭珊煲个电话粥,吐吐槽都好。不对,跟手机没关系,万恶的规矩!她跟庭珊就住同一个单元,搁现代早去窜门了。好吧,搁现代她更不用窜门,登企鹅吐槽更带感。又怨念的看着对面的屋子,二姐姐您老要省事点,咱俩今晚就可以抵足而眠开卧谈会了。舅母比想象中的还凶残,居然对周家实行暴力碾压,她都想放弃该铁板了有木有!

其实庭兰也很想跟庭芳说说话,她被新鲜出炉的八卦吓着了。从来知道家里妻妾斗法不停不歇,可斗归斗,大家都是文斗啊!大舅母倒好,直接换成武斗。深闺小姐表示适应不良。孙姨娘在边上捶胸跺足:“太太是那样的人,她嫂子怎么又是另一番模样呢?你要是嫁过去,如何招架的住?”

“姨娘快别说了,都是咱们一厢情愿,八字都还没起笔呢,就愁到那份上了。”庭兰道,“横竖我是怕了她,姨娘再别让我去丢人现眼了。”

孙姨娘讪讪的:“我是为了你好。”

庭兰不耐烦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别乱出馊主意。我算看出来了,姐妹几个就庭芳是个机灵鬼,她都蔫了,可见舅母多难缠。且看她怎么办吧。”

孙姨娘又急了:“等她先动作,还有你的份儿?这些年看她把你大哥哥哄的。再让她哄住了你舅母,叶府还能姐妹都嫁陈家?”

庭兰最不想听这个:“婚姻大事,是你能做主还是我能做主?”

孙姨娘顿时没了言语。

庭兰推着孙姨娘,直把她推到门外:“我要睡了,明日迟了康先生要恼的,姨娘先回吧。”

孙姨娘无可奈何的回去了,还不曾进门,恰看到大老爷拐进夏姑娘的屋里,差点栽个跟头!以为自己眼花,用力揉了揉,那头夏姑娘已出声把大老爷迎了进去。孙姨娘恍恍惚惚的进了自己房间,百思不得其解,老爷不是在哄太太么哄到半路上丢开手,真个就不怕舅太太直接砸叶家?

第45章 喵喵喵

大老爷何曾不想在上房安歇?他又没蠢到家,大舅嫂还在隔壁呢。哄了陈氏半日,都没把人哄好,到底被撵出来了。周姨娘处是不能去的,孙姨娘他看不上,可不只好找夏姑娘了么。

折腾了整日,更兼晚上喝了些酒,大伙儿都累了。杨安琴叫庭瑶过去,不过捡几块料子。说两句闲话,彼此告辞就各自睡了。一夜无话。

卯时二刻,自鸣钟准点报时,布谷鸟弹出小窗户欢乐叫唤。庭芳翻身即起,百合已掀开帐子:“姑娘起来啦?”

庭芳快速换衣裳,水仙利落的往盆里兑热水。屋内有序的忙碌着。庭芳洗完脸,百合赶上来梳头。把庭芳打扮好,点多了几根蜡烛,放她自己预习课本,两个丫头才急忙忙的自己梳头洗脸。庭芳做事素来如此,不讲究什么论理该如何如何,她只要效率。小姑娘速度慢,丫头伺候她六点起床,按规矩自家就得五点半起,对小姑娘家家的来说太痛苦了。故她改了规矩,都六点起,先伺候好她的头发,再让她们俩自己慢慢磨去。横竖她早起最重要的事只有预习。效率就是生命!当初挂在公司大堂,进门就能看见的条幅,不知不觉浸入骨髓,带到了古代。或许并不是这句话有多珍贵,而是庭芳始终不能忘怀那个时代,所以下意识的尽可能遵循的着那个时代的一切。毕竟曾经拥有的上升通道,是她如今哪怕做贵族小姐都求而不得的。

自鸣钟在早上六点与晚上六点的时候唱歌,整点只发出轻响。待它敲了七下,庭芳跳下炕,抓起百合放在桌子边上的书包,把方才看的书塞进去,就预备出门。学堂号称辰时上课,可惜大家的刻漏都不大准,庭芳七点整出门刚刚好。

依旧是去上房问声安,等着自家兄弟姐妹一同去学里。东院与东跨院的门吱呀打开,陈谦和陈恭兄弟两个站在院中的桃树底下,各自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捧着笔墨纸砚。庭瑶上前打招呼,又问舅母好。杨安琴在屋里听见,推开窗户笑道:“你们休磨蹭,快去上课,不用管我。你娘昨日说要走动走动的,我们约好了去老太太屋里听女先儿说书。”又嘱咐道,“大姐儿,你是个懂事的,替我看着些老五。他不听话你只管打,回头我送根藤条去学里,用那个打,疼!”

庭芳差点笑出声来,她家二婶有知己!怪不得昨日庭玬和陈恭一见如故,原来如此。

庭兰看了庭芳一眼,见她始终大大咧咧的,又觉气闷。家里庶出的孩子们,哪怕是最得看重的庭树,行动多少是有拘束的。唯有庭芳,到哪都好似理直气壮,比谁都自在,便是舅母不喜欢她,也不见丝毫愁苦之色,她哪来那么大的底气呢?

众人不敢耽搁上课,说完话往学里去。不过几步路,大房的仗着地利,比旁人都早。学堂里多了道屏风,进了大厅男女自觉分开了。康先生进门时被屏风吓了一跳:“谁立的?”

庭瑶站起来道:“老太太叫立的。”

康先生奇道:“好端端的立个屏风作甚?”

庭瑶不好回话。恰庭珮进门,答道:“回先生的话,是说咱们都大了,略隔一隔。”

康先生没好气的说:“矫情不矫情?你们探头就能瞧见对方,拦了有什么用。撤了撤了,回头我顾着东边瞧不见西边,没得淘气!”本来么,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到上学了,好么,立个屏风。姑娘家还教不教?他教着姑娘,庭玬那伙儿没他看着,不出声的作反点子有的是。倘或退步了,他怎么交代?既然老太太要隔开他们,也不必立屏风,只分开坐便是。说着重新排了座位,待三房的孩子来到时,屏风都收好了。

康先生见众人抬屏风调座位熙熙攘攘,庭芳还是那样八风不动。摸着山羊胡子满意的点头,就是么!隔了屏风,把他的宝贝学生隔出去怎么行?就要新学生也瞧瞧咱们四姑娘的苦工,老老实实的考个功名来,给他争光。想到此处,踱到庭芳跟前道:“前日魏家哥儿的课业本子送来了。”

庭芳忙站起来福了福,先问了好,再问:“先生看的怎么样?”

康先生摇头:“底子不好,不如你。如今科考前几关,字比文章还重要。扔了本字帖让他练去,小年轻的不要好高骛远,先磨磨性子。如今外头有些私塾,先生吹的天上地下,好似只要同他学了,休说秀才,便是进士也是囊中之物。”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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