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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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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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笑嘻嘻的道:“夫人同我娘年纪差不多,可别自称老身,我怕我娘哭倒长城去。”

房夫人笑了笑,她与陈氏都是未亡人,哪里还怕老。幸而养出了个好儿子,晚年不至于凄凉。仔细看了看庭芳,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便笑道:“如此,阁老可放心了。”

一语双关,既是说房阁老,亦是说叶阁老。庭芳笑道:“多谢房爷爷惦记。”

房夫人眼睛一酸,又硬忍了,勉强道:“是房家不守承诺。”太子亡故后,房阁老旧疾复发。临终前,抓着叶阁老请求找庭芳的信,已是说不出话来,却死死盯着长子房知远。房知远答应的好好的,待到房知德从京中赶回,立刻翻了脸。不然以房家在江南的实力,何须等到庭芳自行逃出?听儿子说起庭芳逃跑的过程,真是惊心动魄。换个人早死八百回了,房夫人把继子恨了个死。寻一个姑娘,多大的事儿?别说怕麻烦,真怕麻烦编个福王要紧的姬妾,再有势力,谁还真敢跟皇子抢人。无非就是把钱袋子看的死紧罢了。房夫人一百个瞧不上继子,那做派儿,还不如她个小门小户的出身,也配叫阁老长子,我呸!

庭芳忙劝道:“各自有各自的苦衷,房伯伯或是已尽力了。事儿都过了,夫人不必再挂着。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房夫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郡主,您离好好的,可还远着呢。”

第315章 汪汪汪

庭芳勾起嘴角,先阁老夫人,果然不凡!点头笑道:“不过天恩浩荡,唯有谢主隆恩。”明白人都能看出事情并不简单。圣上想暂堵众人的嘴,众人也只好如他的意。但圣上前科很糟,过河拆桥的事儿干的多了,谁信谁傻。好在他们的目的不是做富家翁,这几年大可挟郡主之势捞足好处。待到将来,就不是看他想不想反悔,而是看福王的态度了。

房夫人露出一丝笑容,不到十岁就能替家族传信的姑娘,时隔多年,依旧那样伶俐。还是跟聪明人打交道舒服,儿子没有跟错人。随着丈夫历经京城风云房夫人,对房知远两口子那点子道行,简直不想提。房知德若不争气,她还要去替儿子争一争家产,现房知德胸中有抱负,谁还惦记着那点子玩意儿?阁老的儿子,最要紧是政治遗产,而非钱财。人走茶凉,房知远接不上,他们这一支就算断代了。好在当初交好叶家,勉强由房知德接上,很有可能再续辉煌。

庭芳抿嘴笑:“夫人是北边人吧?不知在南边过的可还习惯”

房夫人笑道:“早晚要回北边儿,能见识江南风情,亦是难得之美事。”说毕,顿了顿道,“江南豪族实力过强,将来还请郡主对房家手下留情。”

庭芳挑眉,日后的江南,是必然遭到血洗的。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会容忍天下半数赋税重地被人瓜分。自古以来,科举与经济总是密不可分。自从有了京杭大运河,关中平原又因郑国渠河床下切而逐年减产后,经济重心从宋开始逐渐南迁。加之明中期又在江苏发现了大盐田,江南更是繁华到了极致。也就有了读书的实力。

就古代的生产力水平,想要供出一个进士是极难的,除非天资卓绝之人,绝大多数都是举族之力供养。投资科举,是风险最大亦是收益最高的行业。江南的举子渗入朝堂后,又反过来滋养家乡。对局部形成良性循环,却是拆了帝国的基石。朝廷内阁,现如今都是江南人轮流坐庄。未必做到首辅,但内阁里一定有块蛋糕。昔日是房阁老,现如今是首辅袁阁老。袁家与房家有亲,恰是刘永年之妻族。可见江南纠葛之深。房夫人所谓的“求情”,并非真的替房家说话,而是表明她能看的清形势,在冲着庭芳孔雀开屏。

房夫人看庭芳笑眯眯的,知道她听的明白。这种你来我往的把戏,都是熟手。二人端着茶杯,相视一笑。

喝了一回茶,房夫人才开始絮叨家常:“郡主好有三个多月的身子了吧?”

庭芳道:“差不离。”

房夫人一脸慈祥:“仗着年纪大些,我便唠叨两句。稳婆乳母之类的,要尽早预备。现就看好健康干净的孕妇,临到头了未必寻的到好的。”

庭芳点头称是:“才我娘写信来也是这么说,我是想自己奶孩子,又怕没奶,还是有备无患的好。”母乳对孩子很好,对自身的恶露排除亦有绝佳的效果。这是自然进化的力量。庭芳不打算逆天而为,只是东亚人种没母乳的概率不低,在没有配方奶的时代,有条件的话须得做两手准备。

房夫人笑道:“自己奶是更好,只怕夜里起的次数多,精力不济。赶上乖巧的还罢了,赶上不乖巧的,”说着指着站在一旁的房知德道,“他小时候儿,一夜哭八回,三个乳母才哄的住他。”

房知德脸一红,埋怨道:“娘!”

房夫人忍着笑对庭芳道:“我却没生养过,许多禁忌都不知道。若是令堂在此就好了。”

庭芳道:“我娘是想过来,叫我给拦了。那年我走丢了,她一直哭,才养好了些许,很不敢叫她劳动。山东是个好地方,且将养几年,日后再接进京才好。我那大表哥已娶亲生子,她镇日带着侄孙子做耍,倒也惬意。”

房知德奇道:“陈谦娶亲了?”

庭芳道:“是呀,房叔叔想娶亲了么?”

房知德道:不想!”

房夫人笑道:“待长几岁吧,哥儿横竖不急。这会子挑不到好的。我做婆婆的小心眼儿,媳妇不好毁三代,真是宁缺毋滥。”

庭芳道:“怪道儿房叔叔不急,合着是夫人太从容。”

房夫人道:“不瞒郡主说,我自是着急的。可如今他无家族依仗,又居无定所,好人家的女儿哪个肯嫁与他?可惜郡主无合适的姐妹,不然倒要厚颜相求。”

庭芳从不乱点鸳鸯谱,即便姐妹有未婚的,她也不想接话。婚姻之事,还是要看缘分。房知德母子一路赶来,定是有些疲倦。庭芳不便过多打搅,约定次日一处吃饭,先行告辞。房夫人领着儿子庭芳到门外,又目送她消失在拐角,才折回屋内。满意的看着一直恭敬站在身边的儿子:“这就对了。先前还怕你仗着幼年情分太肆意,如今看来是我白操心。”

房知德笑道:“便不是四姑娘,只是徐夫人的,都不敢放肆的。”

房夫人叹道:“原是一样的人,就分了尊卑。都是你大哥不争气。”

房知德道:“随他去吧,他如今做的越绝,将来我还越清闲。不然哪有自己得势不拉扯兄长的?”房知德不由冷笑,一个郡主砸晕了族人。连房知远都抱怨父亲当日不把他留在京城,以至于跟新出炉的郡主无半点香火情。什么房家不重钱财,只敬诗书。狗屁!不当官的人家,万贯家财都守不住。往日他赚了钱,众人只看他的笑话儿。现如今有了皇家做保障,立刻就变了颜色。宗族,呵呵。

房夫人低声道:“别太得罪了,虚与委蛇为上。四姑娘的郡主位不稳当。”

房知德道:“没法子,郡主有一丝波动,他们还会翻脸。稳不稳当咱们说了不算。”

房夫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罢了,横竖你非长子,咱们亦非本支,管他们呢。那些又拉又打的把戏,我不是不会耍,没什么意义。你先歇着吧,过年四处应酬,过二日又要出海,别太累了。”

房知德嘱咐道:“东湖挺自在的,我若不在家,娘闷了只管带着人出门逛逛。”

房夫人笑着摇头:“偌大的徐家,单靠郡主一个人,必把她累的够呛。我不会闲,得替她管家。”

房知德怔了怔:“这样好么?”

房夫人笑道:“傻孩子,不替人做事,人家怎么会记着你的好?你与徐公子先前都没打过交道,现又少有见面,远不如在他跟前的人亲近。我同郡主亲近了,也是一样的。将来咱们的人越来越多,不趁早往跟前凑,谁还记得你是哪个呢?幼年情谊?”房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你才同她上了几天学?好意思称幼年情谊么?”

“呃……”好像当年是没跟庭芳耍过几日,房知德挠挠头,怎么印象里很熟的样子?

房夫人趁机教导:“郡主此人,极易让人记住。但她就未必记的住你。别自以为是。”

“是。”房知德心中有些遗憾,昔日邻家可爱的小妹妹,已是他的君。细细品味着来时的路上母亲嘱咐的话——见面时,我可以跪,你不能。最好唱作俱佳的作揖玩笑。正经场合不可错一丝规矩,私底下却不可泯于众人。暗自叹了口气,没谁料的到今日啊!真是被大哥坑死了,当日就肯去找的话,两家的维系会更深。可惜了。

房夫人拍了拍儿子:“我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即可。”

房知德笑道:“我去军营一趟,新年头一回见面,是该去拜见仪宾的。”

房夫人点头:“很是,那才是正经上峰,去吧。”

庭芳回到房中换了衣裳,就去后头练长枪。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望着天空,今年是个暖冬。不像后世,暖冬会觉得更舒服。在古代,暖冬往往意味着灾年即将来临。没有足够的降雪滋养土地,种植就得更依赖地表水;没有足够冷的气温,害虫就会泛滥。六年前长江发过一次大水,如此温暖的气候,很有可能是厄尔尼诺再次袭来。庭芳凝了凝神,得尽快知道东南亚那边的情况,如果那边现在开始旱灾的话,东湖很可能在夏季爆发洪水。面对天灾,人类太弱小了,唯有早作准备。

练完长枪,又牵了马小跑了一段,才回房换衣裳。豆芽摸了过来,悄悄对庭芳道:“房家的姐姐好漂亮呀!”

庭芳笑问:“房家哪个姐姐?”

豆青道:“是房夫人的丫头,两个都很漂亮。郡主,你说那是不是房公子的小老婆?”

庭芳道:“不是。”

豆青道:“真可惜。”

庭芳笑问:“有什么可惜的?”

豆青脸一红:“总觉得那么漂亮的姐姐,就该嫁好人家的。”

庭芳但笑不语,房知德现在是决计不敢纳妾的。本来就年纪偏大,再弄个庶长子出来,正常人都不会跟他结亲。按照古代男人的节操,只怕宁可逛青楼都不会带回家。但提起丫头,庭芳便对两个半路出家的笨丫头道:“过了正月,我需要正经的大丫头了。”

两个丫头脸色开始发白,对望一眼,彼此的表情都是惊恐。几个月都没学会好好伺候,她们要被抛弃了么?

第316章 汪汪汪

庭芳看着吓傻了的两个丫头,哭笑不得:“你们自己说说,能干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学会梳头,她再不寻帮手,孩子生下来可不得累死她。

豆芽带着哭腔道:“郡主,别撵我们走,我们做什么都行。”

庭芳笑道:“按照我家原先的规矩,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是该做小丫头的。得跟姐姐们学上好几年,才能贴身伺候。你们好好学,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大些的姐姐嫁了人,就轮到你们了。你可是仪宾特特买回来的,别丢他的脸。”

两个丫头大大松了口气,只要别被赶出门就好。再换个地方,上哪里有顿顿白米饭管饱。庭芳近来在研究基础机械,顺道儿把能记得的初中物理默写出来。没空搭理两个丫头,便从柜子上拿下个匣子递给豆芽:“里头全是糖果,你们俩拿去外头分了吧,别忘了房家的丫头们。”

豆芽欢呼一声,抱着糖匣子跑开了。豆青却是没动,站在庭芳身后道:“我伺候郡主笔墨。”

庭芳问:“想识字吗?”

豆青点头,又问:“再买丫头,郡主要专挑识字的么?”

庭芳道:“我以前的丫头,没有不识字的。你想学我改日寻个人教。或是你自己打听了,问我拿银子,正经拜师去。”

豆青笑道:“是。”

庭芳见她上进,不免多说了一句:“梳头是门技术,学会了将来就可做梳头娘子。这门手艺可以做到很老,你能一直赚钱,夫家就不会看轻你。”

豆青咬了咬嘴唇:“我必须要嫁么?”

庭芳笑道:“随你,但多一桩本事总是好的。譬如我要生个姐儿,你会梳漂亮的发髻,旁人不会,就只得调你去伺候姐儿了。便是不离了我身边,总要有擅长的物事,才能出头。我早年有个丫头,读书识字懂医术,如今已经是五品宜人了。”

豆青瞪大眼:“五品?好厉害!”

庭芳道:“她讨人喜欢,自是嫁的好。当年争着想娶她的多了。任何时候,多一门手艺,生存的概率都要大的多。”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书,“我且还要不停的学习,你比我如何?”

豆青道:“不敢比。”

庭芳道:“是不敢比,我打小儿的条件不是你们能比的。但既然底子薄弱,就更应该努力。咱们女人比男人生活艰难,只有更用心,才能活的好。”

豆青应了。

庭芳随她在一旁伺候,自己接着看书。

比较努力的商户初五就开始营业,不努力的过了元宵也开始出门。结冰的运河无法行船,精明的生意人纷纷转投了更便宜方便的海运。只是毕竟太祖有令,片板不得下海,大伙儿暗戳戳的发财罢了。自家有船队,往山东和京里带东西都是极便利的,船队要去天津,得先绕行渤海湾,中途可卸一部分货。陈氏记得庭芳爱吃葱烧海参,年前就送了好大一盒。这会儿开春了,庭芳又回送了许多江南土产。不得见面的母女,就靠着互相传递的物件,聊解思念。

至正月二十三日,一艘大船停靠在了东湖岸边。上头下来了衣着光鲜的一队人。徐景昌远远见着,就迎上钱去,笑着拱手:“钱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来者正是被庭瑶从家里挖出来的钱良功与杨志初。钱良功不敢受徐景昌的礼,先俯身拜见,徐景昌忙扶起:“先生还同原先一样精神。”又问杨志初好。

钱良功忙道:“蔫了好些年,得郡主相召,即刻就精神百倍!”

徐景昌笑道:“老先生休讲客气,我们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原是一家人。”

钱良功又寒暄了几句,方才问道:“郡主可好?”

徐景昌道:“好着呢。先生去见见就知道,人长大了,调皮捣蛋的劲儿还那么着。”

杨志初笑道:“仪宾打小儿就喜欢郡主调皮捣蛋的劲儿。”

徐景昌爽快承认,领着钱良功与杨志初,并从京里捎过来的丫头往家中走去。此时行船都没个准头,徐景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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