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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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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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笑的不怀好意:“哟,这是开窍了啊?”

庭芳猛的反应过来开窍指的是哪方面,古代真是太纯洁了,害的她个老司机差点不会开车,耻辱!

“行吧。”福王没发现庭芳的异样,站起来拍拍手,“今儿该干的事儿我干完了,我还得去赵家一趟,再晚可就要宵禁。我先行一步,那些东西你都给我送家里去。”

庭芳应了。

福王交代完毕,利落的走了。

看着福王出大门,庭芳抓住也要撤的徐景昌:“你方才朝我打什么眼神儿?”

徐景昌只得道:“没什么,你问你们家叶阁老就知道。不单是修皇陵要钱,圣上如今迷上炼丹,接了几个道士在宫里,花钱如流水。原先圣上最是节俭,大伙儿都习惯了把盐铁税收放户部而非内库。哪知道圣上忽然就变了,非把盐铁税收回,又赶上天灾,户部才没钱。此事……总之,谨言慎行!”

庭芳瞪大眼,大修皇陵也就算了,连长生不老都开始追求?圣上这是打算把昏君要刷的关卡全刷了,然后获得“国破家亡”成就吗?

徐景昌继续低声道:“再有,便是太子痛恨方士,三番五次上书劝谏圣上,圣上通不听。平郡王不单不劝着,竟还敬上了几个‘大师’。圣上龙心大悦,近来很不给太子好脸子。所以太子才要叶阁老仔细为上。全都逆着圣上,哪里就有好下场了。”

庭芳道:“平郡王是要作甚?”

徐景昌摇头:“不知道,皇子们争宠常见。只太子尴尬了,他不劝不行,劝了也不行。反倒不如平郡王,横竖他是藩王,大伙儿对他……咳……不惹事即可。哪怕是真个做错了,不过挨几句骂。名声臭大街都无妨。而太子,是不能挨骂的。”

总觉得平郡王不怀好意!可谁能拦着儿子去老子跟前争宠?皇家还不如普通人家,比如说徐景昌,要废了他老难了。继母都只能嫁侄女,可见他的地位有多稳。但历史上的废太子不要太多,皇家啊!

徐景昌今日主要任务就是个信差,做完事也准备撤了。庭芳把徐景昌送出门,自己回房。今日家里有突发状况,众人都有些不安。庭芳走到正院,享受了好一番的注目礼。最让她惊奇的是,连叶俊文都盯着她看。

庭芳被盯的不自在,正想说点什么岔过去。就听叶俊文问道:“今日徐景昌到底来做什么福王殿下同老太爷说了什么话?”

庭芳才发现叶阁老不在,她才从外书房回来,以为叶阁老在正院。从叶俊文的话里分辨,必然是出门了,不然他问叶阁老岂不是更清楚明白?可庭芳信不过一屋子人,不单是叶俊文的人品,还有闲杂人等的智商。当然,能当着满屋子人问话,只能说叶俊文退化的比想象中的还严重。庭芳只得装傻:“殿下要看我的代数呀!才把我新得的抄走。”

叶俊文皱眉:“没说别的?你仔细想想?”

老太太解围道:“福王殿下能跟她说什么?不说那些数啊算啊的,难道说朝廷大事?”

叶俊文直觉不像,却又觉得老太太说的有理。谁会跟小姑娘说正事?可庭芳今儿满院子飞奔,总觉得她应该知道些关键点。于是又问:“你去房家做什么?”

正在此时,叶阁老回来了。扫了屋里一眼,直接道:“都散了吧,四丫头留下陪我吃饭。”

叶俊文张嘴想问话,叶阁老先挥手截断:“我累的很,留你家小闺女说笑话解闷。别同我说朝堂上的事,糟心!”

众人只好满腹疑虑的散了。庭芳待众人走后,冲叶阁老叹气道:“好爷爷,你把我架火上烤呢?”

叶阁老根本无心说笑,脸色沉重的道:“咱们家都在火上烤呢!房阁老被扣在宫里,音信全无!你怎么看?”

第189章 喵喵喵

叶阁老的心中焦躁的很,不说远的,就去年,圣上还一切都好。可到了六十,就好似变了一个人。先前还止不服庭芳的算学比福王好,次后是样样都拐了方向。叶阁老对自己的判断能力产生了怀疑,偏机要之事不敢同幕僚说,只得回到家中与老婆孩子商议。有时候并不需要她们有什么回应,自己说着说着,或许就想通了。

庭芳问叶阁老:“才大师兄告诉我,圣上开始炼丹了。”

老太太惊讶道:“怎会?”

叶阁老用手揉着太阳穴,头痛的道:“徐景昌知道的还不算多,不单炼丹,还有园林呢。园林之事被我们压下去了,故外面不曾听说。还有那钱阁老,仿佛不打算与我们同进退。”

老太太问:“钱阁老是要做佞臣吗?”大伙儿都反对圣上穷奢极欲,钱阁老要动歪心思,只能是往另一条道儿走。这种人,史书上自是千古骂名。可谁真活在史书里?功过自有后人谈论,眼下却不能只考虑名声的。

叶阁老道:“君贤臣忠,不为着哪个臣是否忠,而是忠臣要混不下去了。这个当口,竟不想着边境安危。居然打园林的主意。边境不止大同城墙,重镇都或多或少有所损伤。蒙古铁骑所到之处,尽是焦土。凡是有一丝惦记着家国天下的,都不会做此决断。”叶阁老不好说的还有,圣上恐怕觉得自己年岁不久,索性享乐,想做那“我死后哪怕它洪水滔天”之人。

庭芳更关心大同,别的地方都没熟人,大同总兵乃福王亲舅。不单是朝廷重臣,亦是太子系的重要砝码,便忙问:“城墙毁成什么模样了?”

叶阁老叹道:“此番蒙古用了投石机,砸坏了西边的墙,好大一个豁口。只得派重兵守着。可咱们的步兵打不过蒙古骑兵,伤亡极其惨重。东边又闹倭寇,占了几个岛。内有流民外有强敌,真个内忧外患。不瞒你们说,我都想告老跑了。索性搬去四川,或能避一时之祸。次后想想,蜀地未必就不会再有屠尽四川的张献忠,还是硬撑着吧!”

庭芳见叶阁老满脸颓然,猜到近来只怕难熬。站起身绕到叶阁老身后,替他按摩着脑袋。庭芳常年锻炼,力气不小。叶阁老舒服的叹了一声儿,没在说话,而是闭眼沉思。

太子要他妥协,意思是忍辱负重保存实力。可是如今婚约无法继续,他真对圣上妥协了,翌日太子想过河拆桥,理由都是现成的——祸国殃民!杀全家都不为过。哪怕婚约还在,灭皇后母族的也常见,他不能冒险。名声不能当饭吃,关键时刻却能救命。太子若忌惮史书的评价,就不好对一个“忠臣”痛下杀手。而现在跟圣上继续顶着,最差的结局是什么呢?叶阁老不大确定,还得看明日房阁老的下场。

想到房阁老,叶阁老忽然睁开眼:“四丫头,福王为何那么肯定房阁老要坏事?”

庭芳想了一回才道:“福王对圣上似有不满。”

叶阁老冷笑:“圣上抬举平郡王,众人都惊心。他自是不满。”

老太太不明白:“圣上抬着平郡王作甚?”

叶阁老只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两个字:“制衡!”

庭芳长叹:“皇权就不是个东西!”

叶阁老脸色微变,轻喝道:“慎言!”

庭芳闭嘴了。仔细想想,就平郡王的纨绔模样,是无法当大任的。往下的皇子,尽数庸才,不单平庸,只怕对太子的存在连野心连不满都没有。唯有平郡王是个刺头,不抬他抬哪个?难道是跟太子好的穿一条裤子的福王么但平郡王不是个明君,跟勋贵关系不错,与文臣只差不是死仇。所以抬他只能给太子没脸,造成最大伤害的还是他明确向天下人表明,他不信任太子了。但也幸好,圣上基因不够强,没有形成九龙夺嫡的局面,不然可真要劝叶阁老跑路算了。

庭芳忽然又想到一事,忙问叶阁老:“圣上有没有打算给平郡王兵权?”枪杆子里出政权,平郡王如果得了兵权,尤其是京畿地区,就很不好说了。正常来讲,平郡王不是个好继承人。但现在的圣上在抽风,谁知道他怎么想?

叶阁老淡淡的道:“不是早晚的事吗?”

“嘎?”庭芳整个人都不好了,拿亲生儿子养蛊,圣上您老人家没疯吧?

叶阁老跟老太太同时叹气,好日子到头了!

叶阁老郁闷的饭都不想吃,还是庭芳肚子咕咕叫,才想起晚饭的事。三个人在书房里说大逆不道的事,当然不能叫下人听见,杜妈妈都不行。老太太探出窗子,冲院子里的杜妈妈喊了一声:“摆饭吧!”在院子里装竹竿的杜妈妈才运作起来。不一会儿,桌上摆了四菜一汤。叶阁老看了一眼,把一碟子炒牛奶放在庭芳跟前:“吃这个,有营养。”又问老太太,“厨下还有?”

老太太奇道:“你不是最不爱吃?”

叶阁老笑道:“吃了好,叫做了与孩子们吃。当饭吃也使得。”

庭芳知道二老都不爱这个,索性抱着碟子,用勺子舀着吃。炒牛奶是大名鼎鼎的顺德菜,上辈子就爱吃。不过上辈子被房贷坑的半死,顺德菜又死贵,赶上特别好的日子才舍得去打牙祭。现在朝廷跟蒙古死磕上了,所有的奶制品都是稀缺资源,将来只怕越来越难得。庭芳看在美食的份上,抛却所有烦心事,专心吃菜。炒过的牛奶是软滑的块状,似布丁,又比布丁更松软。文艺点想,就好似肖邦的曲子,充满了浪漫与黏腻,回味无穷。古代版的炒牛奶没有蟹子,想是不好保存。但里头混了品质极高的火腿与虾干碎,使得味道层次感丰富,吃完一勺后就停不下嘴,一口气把整盘子扫完还觉得意犹未尽。

美食可以熨帖所有吃货的心灵。再郁闷的事,在吃完一碟炒牛奶后,都好似浮云了。叶阁老见庭芳吃的气吞山河,也跟着笑了。贫寒在叶阁老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烙印,所以他喜欢看着孩子吃的狼吞虎咽,那会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可家里的孩子,只有庭芳和庭玬偶尔这样干,还得背着他们的母亲,否则就该他们挨说了。叶阁老摸摸庭芳的脑袋,慈祥的道:“爱吃的话明儿还有。”

庭芳摇头:“太难买了,贵!”

老太太笑道:“短了谁也短不了你们。”老太太跟叶阁老一个想法,只好孩子吃的高兴,就比什么都高兴。

庭芳凶悍的吃相安抚了老人家焦躁的心灵。叶阁老渐渐平静下来。安生吃完了饭,捧着清茶道:“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大的事?过了几年好日子,就真当天下太平了!你们别太操心,最坏回家去做田舍翁。我攒的钱财,够过了。只没得牛奶吃。”说着笑道,“四丫头,趁着有,多吃些。将来或许就没了。”

庭芳吃的餍足,拍着肚皮道:“怕甚?别的不说,牛奶总有的。没有蒙古的奶,我难道不会自己养牛?您不是说不差钱吗?吃的好说!”

一番话说的叶阁老和老太太都笑了。

喝完茶,叶阁老道:“你回吧。你爹倘或问你什么事,你只管推脱,叫他来问我。他脑子不明白,这回倒没做错。他是工部郎中,对大同城墙之事据理力争,总归是没错的。可他大约是小时候太顺了,时不时就想走点捷径。世上哪有那么多捷径好走?他若知道圣上的想头,反倒令他纠结。做老道究总比做小人强。”

庭芳点头:“知道了。”叶俊文就是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花,啥都想沾了,当然不能放过青史留名。看她不顺眼也是同样的道理,她出格,会影响所谓家族名声。真论起来,坏倒算不上多坏。或者说人不坏脑子坏。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还是不要乱了他的心,省的他着急之下出昏招。唉,还是叶俊德省心啊!

告别二老,庭芳回到东院。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隐约照亮着走廊下的石板。一家人很热闹的聚在上房吃饭,因叶俊文在座,杨安琴便不在。只有东院的一家子。想是已经快吃完,大家有说有笑的。庭芳抬脚进门,陈氏立刻就笑眯眯的道:“回来了?跟着老太爷吃什么?”说着把庭芳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指着桌上羊耳菌道:“你爱吃的,还剩一点子,你扫盘子吧。”

就有丫头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放到庭芳跟前,把羊耳菌整整齐齐的拨到庭芳的碟子里。庭芳幸福的夹起一筷子,咯吱咯吱的吃着。羊耳菌爽脆的口感,正好当做零食。陈氏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着。庭芳听在耳里,方知她们在商量中秋的月饼做什么口味。怪不得个个都要发表意见。

陈氏一面讨论着月饼的口味,一面见庭芳只吃咸辣之物,忙夹了一筷子青菜塞到她嘴里。都不用看的,只凭直觉就塞的奇准。庭芳忽然理解了叶阁老的操劳。处心积虑,想要的无非是家人安康罢了。从古到今绝大多数人的追求,也不过如此而已。

庭芳咽下青菜,往陈氏胳膊上蹭了蹭。娘,我会好好保护你,连同小八的那一份!

第190章 喵喵喵

次日一早,叶阁老走进文华殿,觉得小阴风阵阵儿的。心里暗暗叹口气,大伙儿结盟时临阵脱逃之人,必定要受埋怨。老妻头晕之阵已是老毛病,他确实有利用此事暂缓局势的想法,故,大伙儿埋怨的也没错。不过几个阁老面和心不和,埋怨就埋怨吧,谁没有自己的苦衷呢?叶阁老从容坐下,挑了最不对付的史阁老问:“房阁老如何了?”

史阁老满嘴嘲讽:“您住他隔壁都不知道?”

叶阁老笑笑:“半夜听见动静,却是不好使人去问。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如今内阁统共三位阁老,有些消息须得互通有无。圣上今日还不曾召见他们,准备是一定要先做的。钱阁老脾气好些,温和的道:“我今日来的早,听宫里的宦官说,房阁老一气儿跪到半夜,圣上原不想搭理他,半夜忽然醒来问左右,得知他还跪着,就恼了。使人把他架回家去,还命看着不许胡闹。叶阁老听到的动静只怕就是此事。我想着昨日半天热的很,他又穿着官服,太阳底下晒了半日,晚间又刮风,只怕对身子骨有些妨碍。回头我们去瞧瞧他,也劝着他些,事缓则圆,何必那么急呢?是了,夫人昨日还好?可要荐个好大夫?”

叶阁老面色不变,回道:“劳烦您挂念着。没什么大事儿,我们家没什么好瞒的,老大老三媳妇儿都不大好,偏昨日老二媳妇儿有点事,家里只有几个孙女当家。可不就唬着了么?”

史阁老不怀好意的道:“叶阁老家的孙女儿都能当家了?真是恭喜,比我家那帮不中用的强。”

话是好话,偏语气让人听的极不舒服。叶阁老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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