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作者: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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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作者:香小陌-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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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惊讶地盯着罗强,也完全没有想到,邵钧带回家的,就是这人……
  罗强不卑不亢地点点头:“老爷子,咱见过了。”
  邵钧也纳闷:“你俩见过?”
  老爷子说:“那天在景山公园,你这朋友,帮我抓了个贼,帮我把包拿回来。”
  邵钧紧张过头了,这时候突然松一口气,表情平静,认真:“姥爷,我俩在监狱里认识的,那些年,他帮过我很多回,他救过我的命。”
  顾老爷子目光透着惊讶,沉默着,审视……
  “姥爷,您以前听过的。”
  “他就是罗强。”
  邵钧轻声说,说到紧要处,嗓音在喉头发哽,胸腔里发抖……
  饭桌上,一家人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各吃各人碗里的饭,默默地盘桓。
  桌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乱七八糟闲杂嘴碎的人,酒过三巡向老爷子问候几句,急匆匆全颠儿了赶下一顿酒局去了,家里最终只剩下爷孙一共四口人。邵钧其实很庆幸他爸今天没来,他爸爸总之已经知晓罗强的存在,而且邵国钢与罗强恩怨渊源久远,互相知晓太多底细,见面难免看不顺眼再掐起来,可千万别往一桌上凑。
  邵钧拿小钳子和小叉子吃螃蟹,教给罗强:“你怎么吃的,壳和肉你一口嚼?”
  罗强嘴里嘎嘣嘎嘣嚼着:“那应该咋吃?”
  邵钧拿双头的小叉子把肉捋出来,蘸上姜醋,递给这人:“土鳖了吧,没吃过?”
  罗强嘴角浮出笑:“小时候真没吃过好东西,岁数大了也没那兴致吃这细致玩意儿。”
  老爷子端详罗强的样子:“小伙子,坐过牢?”
  罗强点头:“蹲了六年多,刚出来。”
  老爷子问:“为什么?”
  罗强淡定地说:“年轻时候不懂事儿,没学好,没走正道,犯了事……后来认识小邵警官,邵警官教育了我几年,我出来重新做人了。”
  邵钧在饭桌上拼命给罗强打眼色:叫人啊。
  罗强斜眼瞪他:叫啥?
  邵钧翻眼皮:叫姥爷啊!
  罗强喉头抖动,闷头哼了一会儿,没叫出来。这就要喊姥爷,下回忒么见着邵国钢可咋办?难不成让老子管公安局长叫“爸爸”?!
  邵钧臭炫颠颠儿地把点心匣子摆出来:“姥爷,姥姥,这可不是店里买现成的,这是我哥自个儿做的,您尝尝呗?”
  邵钧他姥姥常买点心,尝了一口,赞不绝口:“这是自己做的?这酥皮月饼能自己做?绝对比稻香村的好吃!”
  罗强亲手做了一大盒老北京人吃的各式点心,码成点心匣子,有自来红,自来白,牛舌饼,玫瑰饼,芸豆糕,萨其马……有几样酥皮的东西他原本也不会做,临时抱佛脚,前个晚上特意跑到罗战店里,“三儿,哥找你帮个忙,教教老子,月饼咋做?”
  京味小吃吧也卖精装送礼的中秋月饼礼盒。罗战说:“想吃月饼,打个电话我让伙计给你送家去。”
  罗强一挥手,锉着牙说:“老子不吃你店里做的,老子得自个儿亲手做,你赶紧教我酥皮月饼到底怎么做!”
  哥俩在厨房里鼓捣了一整天,满脸挂着面粉渣子。
  罗战嬉皮笑脸地逗他哥:“哥,您可也有今天,这是要见老丈人丈母娘忙活呢吧?”
  罗强说:“老丈人十年前就见过了,他妈的是老子仇人!丈母娘不是亲的不用巴结,亲的那个死得早,省事儿了。”
  罗战:“那你做给谁?”
  罗强说:“小孩家里还有个难弄的姥爷!”
  罗战幸灾乐祸地狂笑,他哥哥赶上一个当兵的姥爷,部队首长,还会打枪的。
  罗强一边折腾猪油酥皮,一边不爽地问:“你小子当初,咋见得丈母娘?程宇他妈妈就乐意认你?”
  罗战回想当年,一脸耐人寻味兼意犹未尽,自嘲道:“我那个见丈母娘的方式,哥您这辈子就甭想了!小嫂子肯定也搞不出来那么一出戏,他就搞不动你,我媳妇是谁啊,我媳妇是程宇,能是一般人儿么!……”
  罗强为了见人,还特意订做一身西装。罗战当年怎么见的?连衣服都没得穿,光着屁股趴在被窝里见得。这辈子就那一回让程宇操了个半死,真他妈值了,丈母娘为这事儿愧疚疼爱他一辈子。反正结婚以后再从程宇身上狠狠地操回来,这些年都舒舒服服地找回来了……
  顾老爷子也捧了块酥皮点心,慢慢地嚼,品味着,意味深长地看着罗强:“不错。”
  老爷子问:“这些手艺跟谁学的?”
  罗强实话实说:“我爸爸是大师傅,小时候家里孩子又多,要干的活儿多。”
  罗强不爱废话,说话一句顶一句,言简意赅,老爷子都听明白了,深深地点点头,横了邵钧一眼:“钧钧,比你强。”
  邵钧摸了摸耳朵,不以为然,我爸又不是大师傅,我爸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保姆从厨房里探了个头问老两口:“菜够吗,茄子和腰花还炒不炒了?”
  老爷子说:“炒,今天人多,老子要喝酒,再来俩菜。”
  罗强拿纸巾擦了下嘴,起身:“搁着,我炒两个菜。”
  ……
  罗强把西装脱了,连带脖子上邵钧给他系那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别扭老半天了,可算逮着机会扯掉了。
  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罗强切葱姜蒜末的用刀十分熟练,默不吭声,干活儿利索,大火炝锅的瞬间眯起的眼睫上映出一层红彤彤的火光……
  邵钧嘴角弯出满意的弧度,心里高兴,带着小孩炫耀的得意。
  罗强嘴上没喊“姥爷”,可是这人主动下厨做菜现个手艺,邵钧明白,罗强这是为了他讨好老爷子,就这一锤子买卖,关键时候知道轻重。罗强这种人,脾气又臭又硬的,是对谁都乐意上赶着巴结的?
  老爷子隔着玻璃窗望着厨房里劳动的身影,表情深沉复杂。
  老人最疼这宝贝外孙子,隔代人溺爱,外孙子在他面前予取予求,这么多年没给过一个“不”字。
  老爷子问:“钧钧,这个姓罗的小子……真救过你的命?”
  邵钧用力点头,慢慢地回忆:“那年郊区发大洪水,我开着车陷到水里,他受着伤,腿瘸着,从医院里跑出来找我,我俩泡在水里,差点儿冲走了淹死了!……我挂在悬崖下面,他在上面拽着我。姥爷,我现在一闭眼还能想起当时那情形,他死命拽着我不撒手,我们俩谁当时坚持不住,撒手了,那今天就没我了,您和姥姥就见不着我了……他的腿都泡烂了化脓了,腰也伤了,我俩让洪水困在山里,山洞里躲了一夜,差点儿给冻成两根糖葫芦串子……”
  邵钧说着,自个儿咧嘴笑了,笑得单纯,像是回味他人生最快乐最幸福的一件大糗事儿,当年他与罗强在山洞的定情一夜,挂着屁帘儿,抽着同一颗烟,痴然相看,相拥而眠。
  邵钧眼底忍不住潮湿,用力吸溜一下鼻子。
  老爷子沉着脸,默默地听着,说不出话。
  “姓谭那小王八蛋炸监,闹事,那次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道。最要命的那一下,是他帮我扛的。他给我挡了,两颗特别粗的大钉子,扎到他肩膀肉里,当时流了好多血……我脾脏上扎两颗钉子,他肩膀上也扎两颗钉子,我差点儿死一回,他也差点儿让武警给打死!我肚子上留一道疤,他肩膀上也一道疤,那个疤现在还有。”
  邵钧他姥姥听得,吃惊,难受,难以置信,一直拿手绢抹眼泪。
  “还有这次炸监越狱,你们都听说了。当时监道里两百多个犯人,就两个警察,如果没他护着我,我那天死定了。我俩背靠背跟一拨一拨涌上来的人掐架,拼命,打,动真格的。人到了那份儿上,都忘了害怕了,恐怕死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死的!当时我想的就是豁出去,三爷死就死了,死也不让这帮狗胆包天的混蛋逃出去!他,他就拼命护着我,他想的可能是,死也不能让我受伤被别人害了……”
  “来接应尤宝川越狱的那个枪手,当时瞄准了我,他从后面把我扑倒,枪子儿擦着我头发过去的。真的,就差那么一寸,我的脑壳就让狙击子弹给掀了!他把我扑倒在地上,抱住我的头,我也不知道他当时咋想的,可是,我觉着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我根本不可能看着他在我面前让人打死,我肯定也会那样护着他。”
  “姥爷,我说这么多,您能明白吗?”
  ……
  老爷子一动不动,眼眶每一条沧桑的褶皱中蕴含的都是震惊,撼动……
  邵钧有条不紊地说着,陷入一重一重的回忆。这些都是他脑海里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些事,连想都不必想,像是从心底流出来的一股泉水,缓缓倒出来。邵钧说话时那种略带痴迷的神情,老爷子能看得出来,那是任何人编纂故事绝编不出来的感情投入。
  老爷子也经历过生死,经历过战斗,见识过出生入死,血肉横飞,也曾经戴着钢盔,扛着枪,跟自己的战友背靠背,明白什么叫做刎颈换命之交,什么叫做生死患难与共。
  打从罗强一进门,那俩臭小子对视时眉眼间不寻常的动静儿,老头子就已经发觉出不对劲。
  一直憋着不点破,是没敢往那方面深入想,太意外了。
  什么干哥哥?
  邵钧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一般人都瞧不上,啥时候会给自己认个“干哥哥”?!
  老爷子是一名职业军人,部队里混出来的军官,手底下带过多少兵?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样耍幺蛾子的小兵蛋子没见识过?这种事儿还能瞧不懂?
  一个是部队,一个是监狱,都是男人扎堆充塞着雄性荷尔蒙气息的地方,也充斥了同性间各种微妙感情。这俩地儿混出来的,谁还能真不明白男人之间留存的某种隐秘不能见光的“兄弟情谊”。
  老爷子都听明白,看明白了。
  钧钧带回家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人,是来“见家长”的。
  一刻钟工夫,罗强从厨房端出两盘热腾腾刚出锅的菜,一盘鱼香蒜烧茄子,一盘火爆腰花,都是老北京砂锅居一派的重口味儿,油色鲜亮浓郁,香气逼人。
  罗强敞开的领口处洇着汗,额头呛着火星。
  邵钧悄悄从桌子底下捏罗强的手,用眼神表扬:宝贝儿,今儿个辛苦了,再接再励,好好表现。
  孩子他姥爷没有吭声,一筷子夹下去,慢慢地嚼,品味着鱼香茄子这一口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难以言说的滋味儿……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佳节团圆【四】暖夜知人心

  吃过饭;老爷子照例下楼溜食儿;邵钧和罗强陪着四处逛逛。
  邵钧在紫藤花架子下转悠,给花花草草浇水。他姥爷跟几个老棋友凑在一起;围着一张石头桌子,下象棋。
  那几个老头子;也都是这大院里的老干部,从部队或者机关里退下来的。一群老家伙平时闲得没事;每天傍晚就凑在院子里捉对下棋,一下好几个小时不着家;可上瘾了。
  老家伙们一边下棋一边通气儿,聊着。
  “最近中央又下文件,总算说了句话;让各地政府尽力照顾好离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早该提这事了;最混蛋了!医保砍成这样,逢年过节狗屁人物都不露脸给一句话,早晚等咱这一群老家伙都死干净了……”
  “最近牛奶奶粉涨成啥样了?猪肉还买得起吗?老子一家子都改回民了。”
  “他姥姥的……”
  顾老爷子今天手心捏着棋子儿,捏得手骨关节发白,杀气腾腾,连杀两盘,都是中盘一炮将军,把对家将死,对老棋友毫不留情。
  棋友都看出这位爷今日脸色不善,印堂上透出隐忍不发的火气,也不跟人聊天,想要抬枪扫射扫死谁似的。
  坐对家的老头子脑子不灵光,拿起棋子,又搁下。
  顾老爷子一把抓住对方手腕:“你都拿起来了,还再搁回去?”
  那老头子说:“我这还没落子儿呢。”
  顾老爷子说:“你起子儿了,就算数,不能搁回去!”
  对方脸上挂不住了,也不乐意:“我说您今天咋这么矫情,我就搁回去又咋地了?”
  顾老爷子横眉立目,低吼:“你悔棋!你跟老子耍赖的!”
  几个老家伙,下个棋,几乎吵起来,脸色通红,心脏病都快犯了,谁也不让步,不依不饶。
  两家的警卫员都跑过来,尴尬着,不知道咋劝。上了岁数的人,有时候跟小孩似的难弄,任性执拗,爱较劲,个个儿都不是脾气顺溜的人。
  罗强拿开烟,慢悠悠走过来,说了一句:“一匹瘸蹄儿马没跳过河它又蹦回去了,就让它蹦回去,咱这不还有车和炮吗。”
  对家气不顺地走了,不跟这人玩儿了,老爷子就憋着这口气,拿手一指:“姓罗的小子,你过来,你坐下,老子跟你杀两盘。”
  罗强嘴角耸动,笑道:“我水平忒臭,杀不过您。”
  老爷子哼了一句:“你人都来了,都杀到老子眼皮底下了,不敢跟老子下盘棋?”
  俩人坐定,车马炮小卒子重新铺摆好,杀了起来。
  老爷子随即就发现罗强是谦虚了一句,下棋也不弱,脑筋清楚,而且难得落子如风,气势大刀阔斧,不磨叽,不悔棋。
  周围一群老家伙一瞧这阵势,老的跟年轻的掐起来,于是自觉全部站在罗强身后,七嘴八舌再支个招。
  “卒子,挺卒子!”
  “那有空当,你吃他那个相!”
  罗强心想,甭他妈给老子瞎支招,老子谢你们!老爷子这就是憋了一口气,要将死我呢,就让老爷子出这口气,他今天就舒服了。
  罗强看得真真儿的,老爷子是老小孩耍脾气,大家长的威风还是要摆一摆。有小馒头在眼眉前,姥爷不能真跟他这孙子姑爷拉开膀子撸袖子掐架,就在棋盘上杀杀小辈气焰。
  老人家毕竟退休赋闲在家,研磨象棋棋谱多年,老谋深算,中后盘发威,调兵遣将杀过黄河,把罗强追得没处跑没处逃的。
  顾老爷子一炮掀翻罗强的帅座,狠狠把那枚棋子从罗强面前抢过来,牢牢攥进手心儿,像是从罗强怀里夺回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不甘心,抓住就不愿意放手。
  罗强眼角浮出纹路,意味深长地看着老爷子:“痛快,再杀一盘?”
  老爷子望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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