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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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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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得了妖魔界的风月病根。时寔苦不堪言,巴巴的求乾冲带他来,好歹也让龙虎山神通广大的天师治上一治。

“时先生放心,少顷便来相请。”乾冲看了看时寔裆部那突起的一块,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转头对郭启怀道,“七师弟,先去叩拜山门,通报诸位师兄。”

郭启怀一点头,褐衫短襟的身影几步纵跃,矫健异常,早已进入山中。乾冲对甘斐一示意,随于其后而入。

甘斐才一提真气,胸口猛的剧痛,宛如万针攒刺,平素运转如意的玄灵之力竟是空荡荡一无所存,同时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却是被那阒水神祭扯开的创口又发作了,当下脚步趔趄,几乎站立不稳,还是颜皓子手快,急忙晃身上前,扶住了甘斐。

“你这般伤势,怎能不救?记住,万万不可运用灵力,不然更加加重伤势。多亏了苑庄主的千金用醇厚玄功替你镇住了这两股妖气,减缓了妖气激突的时日,不然妖力在你经脉间游走撞击这几日,你早就死了。”乾冲返身,半是责备半是劝诫地说道,眼神中却是浓浓的关怀之色。

甘斐忍住痛意,推开颜皓子好心的搀扶,自顾自一步一步前行,先不运用灵力就是,何需像个沉疴难行的病患要人搀扶而走?口中却换了个话题:“苑庄主的千金才多大?何以能有这般浑厚的功力?”

“人家救你的时分,你一直昏迷不醒,等治好了伤,你还得去覆水庄好好谢谢人家呢。”乾冲也没有接甘斐的话题。

甘斐仔细回想,前些时日如梦如幻,依稀便是莫羽媚伴在身遭,对那个覆水庄的千金却全无印象,不过想起莫羽媚,甘斐心中又是一热,便速速治好了伤也好,我便去寻羽媚,太久不见了,可着实挂念,总之是要成亲做夫妻了,当真恨不得夜夜厮守一处呢。想到这里,甘斐一步步走的越发沉实起来。

龙虎山,因汉时仙道天师张道陵在此炼丹,炼丹时有青龙白虎现形拱卫丹鼎,由是得名。张道陵羽化升仙,其后裔则世居龙虎山,将其道派一支带的好生兴旺,亦因张道陵而承名,称为天师道教,至今已历五世。现下的天师教天师便是张道陵的五世孙,名为张昭成,世称道融天师,当已有百岁高龄。

而龙虎山则是碧水丹山,独秀江南,九十九峰二十四岩,绵延数十里。山体如龙盘虎踞,峰峦叠嶂,树木葱茏,如缎如带的清流碧波绕山转峰,过滩呈白,遇潭现绿,当真旷美绝世,人间仙境一般。乾冲从山道上放眼望去,绵亘的峰崖之下,可见观宇幢立,明瓦朱檐,袅袅香烟泛浮而起,心知那必是天师教上清宫所在了。

走不多时,便听得“嘻嘻”笑声,却是一个身形矮小的道人快步跑来,指着乾冲的褐衫短襟便是拍手大呼,然后一路颠颠小跑,挨近乾冲身前,就手将乾冲衣襟一抓,嬉笑个不止。

甘斐见这道人似乎是三十来岁的年纪,身上的杏黄色道袍倒是洁净,却偏偏脸上污秽不堪,眼神朦朦,口鼻生涎,呈疯癫之状,与清净修身的道人形象却是大相径庭,不由暗暗生奇,乾冲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像是和这道人是素识一般,微笑着抹了抹那道人面上污垢,柔声问道:“德光师弟,要晚课了吗?”

那被称作德光的道人嘻嘻应道:“才……才要晚课,看……看到大兄了,便来……便来……”看来这德光不仅痴傻疯癫,便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甘斐更是惊奇,他知道天师教的二代弟子都是德字辈,也都是道术高深,玄法了得之士,却怎么会有这般一个德字辈的疯道人混身其中?

“德光,贵客甫至,不可失礼。”一个清越谦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德光虽是疯傻,却听的明白,竟依言松开了乾冲的衣襟,还稽首施礼,脸上嬉笑的神情终是未变,看起来怪异无比。

甘斐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山道开角处,郭启怀当先而引,身边跟着一个同样穿着杏黄色道袍的道人,也是三十余岁年纪,长须飘摆,神清目朗,大见神仙气象。

乾冲先朝德光还礼,而后又对那新现身的道人拱手躬身,呵呵笑道:“乾冲冒昧来此,反劳德馨师兄亲身出迎,当真惭愧。”

那道人依旧谦和一笑,几步迎上,深深一稽:“伏魔一脉,乾门道尊。本是五月初一才是议盟,乾师兄倒来的早,真正是意外之喜了,正好多盘桓些时日,共待盛会。”

甘斐听了德馨二字,顿时知晓来人身份。天师教一脉相承,天师不禁婚娶,延得子嗣,便是天师教下一代传人,正与乾家承继相同。而这德馨道人却正是天师教张道融天师的长子,本名张椒,道号德馨,不仅是天师教二代门人中的大弟子,亦是下任天师的唯一人选,身份正与乾家的大弟子乾冲相当。甘斐久闻德馨大名,深知其已尽得其父真传,深谙诸阶秘箓符术,尤擅治鬼祛妖之法,隐然便是伏魔道中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清颜仙貌,不比寻常。

德光又嘻嘻的拍手大笑起来,德馨却也只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笑道:“乾师兄与汲师弟自救了他来,他虽神智不清,却总是对褐衫之人大有好感,念念不忘,今日见了郭师弟前来,又听说乾师兄便在其后,再也忍不住,直奔将来相迎,逾礼失态处,还请乾师兄见谅。”

“德光与我心生亲近,何怪之有?只是这失心为疯之状还不曾治好?”乾冲一边说着,一边颇为关切的执着德光的手,浑不以他手上的污垢肮脏为意。

“唉,天师诊决,心魄已断,此生再无痊复之道,便存此身,早晚两课,三餐饱食,无忧无虑,总也留得了性命,不枉师徒一场。”德馨道人长叹,看着德光的眼神不无惋惜。

便是德馨道人提起乾冲和三师弟汲勉之后,甘斐猛的想起了一桩旧事。那还是三年前,枯尾涧寒骨洞厉风老魔作恶,厉风老魔是千年黑虎成精,却是不从虻山阒水的自修之妖,法力着实了得。五名天师教弟子奉命前往剿除厉风老魔,不想一招不慎,五位弟子反被厉风老魔生擒,那厉风老魔生性嗜血残忍,将五名天师教弟子缚于洞府之中,每日便吃一人,生吞活剥,惨不忍睹,到得第五日上,恰是乾家斩魔士乾冲和汲勉两人赶到,只看到碎骨残肉,触目惊心,二人联手与厉风老魔好一场恶斗,终于将厉风老魔诛杀,救下了最后一个天师教弟子。而仅存的那名天师教弟子因日日眼看着同门师兄弟被厉风老魔活生生的啃啮啖食,再也支持不住,惊怕悸怖之下,神智错乱,就此成了疯人。此事一度在伏魔道流传甚广,闻者无不对妖魔的残忍狠虐咬牙切齿,对惨遭荼毒的天师教弟子深表哀痛惋惜,更由此惕厉自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决不可放松了对自己的修行历炼。

既如此说,这位德光便是那幸存的天师教弟子了?甘斐豁然而解,看着德光那木愣愣傻痴痴的笑容,心下不由恻然。

那里乾冲却又说道:“今日此来,却不是为了伏魔道会盟之事,实是来求张天师救我师弟性命的。”

德馨道人一怔:“要寻家父?我父天师才刚闭关,要待五月初一时方开关见客,如之奈何?”

第048章七星坛

如道融天师已臻化境的玄力修为,闭关之下便几月不出也不是难事,这般一来,却又如何解救甘斐之危?郭启怀沉不住气,立时发急道:“这却如何是好?二师兄的伤势可等不得许久,不如赶紧去紫菡院寻紫菡夫人相救,或许还来得及!”

甘斐皱起眉头:“老七,别乱嘈嘈,我可没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德馨道人早就注意了这位宽袍大袖若士子装扮,却又形貌甚是古怪的胖汉了。他素知乾家门人一向褐衫短襟着身,轻易决不换服,因而未敢断定甘斐来路,此际听甘斐说话,便知此人就是乾家此番告求施救的弟子门人了,当下轻声问道:“这位是……”

“荆楚乾家弟子甘斐,见过德馨道长。”甘斐见德馨道人看向自己,也不失礼数,拱手一揖。

德光转了身子,指着甘斐,又嘻哈怪笑个不停,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德馨道人却是耸然动容:“莫非是斩除飞云山千年树妖的甘师兄?闻名久矣。”

飞云山千年树妖法力高强,害人无算,正是甘斐只身前往,勇斗树妖,为山野乡民除去了这个大患。不过对这段过往,甘斐本人倒是没放在心上,事实上他记忆犹新的反而是这次除妖之后,得乡民酬谢,背了只几百斤的野猪行了二百多里地送回乾家本院的事,当时几乎把自己给累瘫了,直到现在,几个师弟还常拿此事打趣自己,想不到这德馨道人脱口而出,竟重提了这段辉煌过往。

甘斐咧嘴笑笑:“一个本领低微的老妖罢了,不算什么。”

乾冲却已经向德馨道人道:“这便是乾某的二师弟,身中妖魔奇力所伤,原是来求天师施法相救的。”

德馨端详甘斐面容,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不由奇道:“却是何等妖魔奇力?竟需家父亲手医治?”说着,走近甘斐身边,长指一伸,搭在甘斐腕口脉门之上。

甘斐只觉得德馨的手温润绵软,方一动念,募的一股极为柔和的热力顺着脉门,透过手臂,向全身蔓延开去。甘斐心知这是德馨运功诊脉的法门,只是这股热力虽然柔和,却充沛淳厚之极,便以此等功力而论,自己所识的伏魔道同辈之中,除了本门火鸦化人的池棠和据说救了自己,自己却缘悭一面的覆水庄大小姐,再无第三人及得,不禁极为钦佩。

德光疯疯傻傻的还在笑着,德馨搭着池棠的脉门,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师兄探出甚来?”乾冲见德馨神色,心中一紧,关切的问道。

甘斐嘟哝了一句:“多大屁事?我看……”一抬眼,见乾冲目光不豫,语气一顿,就没继续再说下去。

德馨探脉半晌,良久不语,忽的如遭电噬,浑身一震,急忙松开甘斐脉门,甘斐懵然无觉,只是感到德馨的手指离开自己的手腕后,那股柔和的热力须臾间消散。

“奇哉怪也,甘师兄体内却有三股玄力盘旋回荡,内中两股阴寒凶戾,纠缠甚紧,另一股却是中正浑和,裹住了那两股阴力,往复相抵,只是那两股阴力运动急剧,浑和之力却呈消弭之势,一旦此力褪去,两股阴力复出,便是大凶险之处。贫道奇者,常人身中此两股阴力,绝难抵受,料想是甘师兄玄功深厚,暂时得保性命,可这浑和玄功之力为何却似无根之水?只怕又不是甘师兄本身之力也。可若不是甘师兄本身之力相御,那两股阴力却又为何只在甘师兄体内激荡徘徊,既没有透体而出,也不曾尽数消解?”

德馨这番话虽是自疑自问,却是剖析的明白。如此情形,原非片言只语所能解释,纵是德馨久历伏魔之事,可也无从推想,那两股阴力是阒水两大高手同时施为及体而成,偏生在这一瞬间,甘斐的灵应大法发动,身体即刻转移到了另一个时空,两股阴力还未及透体发作,就因为时空转换的奇异之术而阴差阳错的留在了甘斐体内,往来奔突循环,寻不着突破之口。甘斐正难以抵受的时分,恰又得苑芳菲以三千年蚌精元灵之力强行压制舒缓这两股阴力,那股中正平和的玄力正是苑芳菲所留,可此法终究治标不治本,一旦这留下的玄力消弭殆尽,便是两股阴力破茧再出之时,其间凶险,正在于此。而甘斐本身的灵气玄力亦是早被这三股力量混揉一处,再难施展了。

乾冲略一思忖,正要说出此中原委,德馨见事明决,已经出声道:“此患亦当早治,原是以家父修为,施控龙大法,将此两道阴戾之气尽数反吸销蚀,方可化解。家父虽是闭关,贫道却也粗习控龙大法,或可济解一二。”

乾冲闻言大喜,他本就因为道融天师的闭关不出而忧心忡忡,控龙大法乃天师教独门绝技,除了道融天师,原以为再无他人精擅,若如此,二师弟危矣。却不想这位德馨道人也习得此术,不过再一转念,倒也觉得是情理之中,德馨本就是道融天师的嫡亲长子,又是伏魔道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这般年岁,也正是到了承继天师衣钵绝学的时候了。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上清宫,贫道替甘师兄开坛设法,虽是这控龙大法未得纯熟,说不得,也只能试上一试了。”德馨道人执住甘斐右手,返身便行,“甘师兄万不可再行运使玄力,龙虎山腾云之术也不能用于甘师兄身上,不然只怕反受其害,我们便快步走将去。”

甘斐苦笑:“蠢笨身子,何当费心?却是辛苦道长了。”

德馨道人不理会甘斐这说不清是客气还是自鄙的套话,口中的语速几乎便和脚下的步伐一样快:“德光,速速腾云回上清宫,告诉德修师弟,开设七星坛,备好一应法器。”

德光这话却听的明白,嘻嘻哈哈的弯了弯腰,算是领了命,又对乾冲亲热的招招手,德馨道人忽的对他一拂袖,一团散发着柔和光气的祥云募的将德光全身一裹,紧接着祥云飞升半空,疾速向远处峰崖下的观宇飞去。

这便是龙虎山天师教的腾云之术了,甘斐与天师教往来的少,此番倒是第一次见,颇感好奇,看着那朵祥云越飞越远,耳中就听德馨在对乾冲道:“乾师兄,这位甘师兄究竟怎生受得如此伤势,这一路上,还请赐告。”

乾冲和郭启怀、颜皓子都是精神一振,觉得救治甘斐更是大有指望,乾冲郭启怀跟上了德馨道人快步疾行的步伐,而颜皓子背后生出翅膀,斜飞半空,不离甘斐左右。乾冲笑道:“正要对德馨师兄明言,甘师弟此伤缘于孤身往探阒水境源所致……”忽的一个停顿,“……对了,德馨师兄,还有几位朋友是与乾冲一同前来,深恐冒昧唐突,还在山门外相候。”

“既是朋友,便是同道,乾师兄几时这般生分起来?快快有请,贫道上清宫扫榻以待。”

“内中……内中却有个血灵道妖气的妖精,才投了伏魔道来……”一想到无鳞,乾冲便不禁有些犹豫。

“我说怎么隐隐有股黑气在山门外流转,已然弃暗投明,何怪之有?一并请将来,我让师弟们不必阻碍留难便是,德霖!”德馨的语调陡然一朗,侧旁山松之间黄影一闪,立刻现出一个同样杏黄色道袍的道人来,白面黑须,立在山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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