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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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前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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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非缩了缩,也不看门口,拿著碗扒了一口。
     进来的赵竑一脸怒气,见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由更加愤怒,直接冲到床边,想也不想一巴掌打下来。明非完全没有准备,被打个正著,手里饭也洒了。
     他捂住脸颊,微微扬起头看著赵竑。赵竑打他一下是出於冲动,打过之後便有些後悔,但见他这清澈眼神,又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怒气,手里一叠子奏折扔过来:“这是不是你写的?”
     明非看了一眼,那是他闲著没事写的一些读书笔记,还有昨日补上的那两张奏折。他心中暗叹一声,点了点头。
     赵竑见他这态度便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巴掌过去:“你权力欲就这麽重?还是说你巴不得大宋亡国,金国不成就靠著身体自己来?”
     明非斜他一眼,冷冷一笑,竟不辩驳。
     赵竑只觉他的眼神冷冽,更带著一分轻蔑,只有更加愤怒。想动手打,偏偏明非斜倚在床上,那又脆弱又倔强的样子竟让他再也下不了手。他一挥手:“吉容,把他给朕拖去书房,紫瑜你看好他,别让他外出。”
     明非眼睛一扫,在吉容过来架人之前自行跳下床,难得向赵竑一揖:“谢皇上。”
     对他来说,在书房显然比这里好得多,如果赵竑再不来骚扰,那便真是天堂了。
     他身体很不舒服,又饿得厉害,当即摇摇摆摆慢慢走向书房。赵竑看著他,只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手一挥把案台上东西都摔下去,明非听到砚台落地碎裂的声音,脸上表情微变。
     早知道就把那方端溪砚偷偷藏走了,这种宝贝可是碎一个少一个啊。
     在吉容的目光下,明非走进书房,吉容从外面把书房门锁上,见紫瑜正在安抚赵竑的怒气,不由苦笑,悄无声息地溜走。
     紫瑜只觉眼下这机会再好不过,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所有温柔,努力发挥属於女性的魅力。不想赵竑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沈声道:“出去。”
     “皇上……”
     “朕说,出去!”赵竑沈下脸,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如此放肆。
     紫瑜委屈告退,脸色难看至极。
     她走之後,赵竑在寝宫又砸了一会儿,方才停下来。
     他想起杜范崔与之包楠成他们在政事堂的话,那些老臣们也都风闻了明非的事情,虽然不明说,言语中却都把他当作了褒姒妲己一类的人物。至於明非在莳年宫那一段,包楠成清楚得很,更是拿来将明非骂得肮脏无比,仿佛提起他的名字都是污了嘴。
     其实若没有那些明非做的“笔记”,本来也不该有人发现他自己写了两份奏折。明非作假做得非常到位,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把赵竑时常的“笔误”算在内──毕竟他只看过赵竑写的几份东西,笔迹固然能模仿,那遣词造句和错处却是仿不来。
     杜范一脸凝重:“此人才华非凡,就看这两份奏疏所作批注,竟然比……臣等还要明白。这人处心积虑接近讨好皇上,又擅自作假,实在是居心叵测,皇上不可不防啊。”
     什麽比他们还明白,直接说明非作假的批注,比他这个皇帝原本所写的还恰当不就结了?
     赵竑并不是那麽想一直做这个皇帝,他的性子适合开国中兴,而不是管理国家。虽说管理起来也不会太差劲,但个性和知识的问题使他无法太细致地处理政事。幸好他是马上皇帝,又在一些方面著实有些超常的手段,政事堂这些宰相唯他是从,不会出什麽乱子。
     他权威极重,所幸平时善於纳谏,和大臣相处也算愉快。只有这件事上,几位宰相几乎拿出死谏的架势,硬是逼他处死明非。
     赵竑确实愤怒,但要说处死明非,也就太过了。他勉强应付几句,忽然包楠成冒出来一句:“听说那明非,原本是安乐侯的府上人,和安乐侯也是很好的。”
     赵竑傻了片刻,马上明白包楠成这话皮里阳秋。他一直是把明非当作泄欲对象的,平时见面就上床,甚至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他也很清楚明非在他之前被无数人上过,他认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但不知为何,听到包楠成这麽说,他的怒火冲上头顶,一时间也懒得和他们再说下去,直接抓起奏章,冲去後宫。
     ──利用身体掌控权力,用一切方法打击大宋。在赵竑心里,明非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想到和他发生过那麽多次关系,赵竑就觉得恶心。
     当明非低声呻吟的时候,他心里可能想得还是怎麽利用自己来毁灭大宋。也许自己无比沈迷那一刻,明非心里正在窃喜,却装出一副冷清样子。
     想到这里,赵竑又砸碎了一个花瓶,碎瓷洒在地上,和瓷碗碎片和在一起。
     ……他的晚饭被砸了,那是不是没得吃?要不要给他送过去?
     脑袋里迅速闪过这念头,赵竑吓了一跳,恶狠狠自语:“他不是装高傲吗?那就饿著他,看他还拿什麽来维持那副样子!”
     他却不知,明非当晚就发起烧来,整整四天,除了方便就没下过地,更是水米未沾。
     赵竑不知道,因为第二天他就被太後喊去,暗示他要“多亲近後宫”。赵竑便曾皇後伍贵妃她们一个个宠幸下来,他以前做这些就是完成任务,现在有了满足欲望的人,连完成任务都不够用心。经常在做到一半的时候想到明非,然後发现身下人是女的,便欲望不振草草结束。结束之後更是连留宿的心情都没有,不是奋战下一位,就是回上书房旁边卧房休息。
     到了第四天晚上,他临幸江德妃,做完後抱著美女,他竟然恍惚中说了句:“明非,你倒是胖了一点。”
     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赵竑愕然看著枕边人,江德妃也一脸受伤地看著他。
     赵竑无心安慰美女,他只觉心中欲望灼热,却不是对著江德妃去的。
     “朕是皇帝!”他忽然吼了一声,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开阔,心道就算那人是董贤,自己也不是刘欣那倒霉蛋。连大宋都被他中兴了,还在乎那麽一个脔宠吗?
     何况他并不爱明非,他心里只有小陶一人,明非不过是用来泄欲的,仅此而已。
     
     赵竑从江德妃床上跳下来,奔回寝宫,直接杀去书房。
     打开门,房间里床上明非正在熟睡,脸上有著不正常的嫣红。赵竑却无暇注意这些,直接爬上床,用力吻下去。
     在过程中,明非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什麽话都没说,也没什麽动作,便又睡过去。赵竑只觉他不说话的时候无比乖顺,就更加沈迷。他这几天心里别扭得很,现在终於又回到明非这里,实在满足,便索取无度。虽说第二日是朝日,却也顾不得那麽多,一直折腾到後半夜。
     等天亮了,吉容在江德妃宫外小心请人,江德妃派个宫女告诉他皇上昨晚回去了。吉容大惊,到寝宫一看没人,再去书房,果然见赵竑抱著明非睡得香。
     所幸赵竑把上朝时间往後推,辰时之後起床倒也来得及。吉容轻唤叫醒赵竑,这位心满意足的皇帝起床,忽然一声低笑:“汉哀帝断袖而起……可见他睡的时候还是穿衣的,朕便是想断,也没什麽可断的。”
     吉容头皮一麻,心道这种话也是说得的?
     赵竑穿好衣服,看看了床上的人。他和明非总是如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谁也不会身著片缕。两人并不说话很少交流,明非不要求,他也不会承诺什麽。除了性,两人没有更多的关系。
     这样的情况,那些臣子们还担心什麽呢?
     他这麽想,起身上朝去了。政事堂的宰相们还算给皇帝面子,并未再提出这件事。大宋刚刚收复失地,百废待兴,朝中事情多得压死人。尤其金国蒙古之地,大宋有百年不曾统治过,并不了解其中情况,处理起来当真是焦头烂额。甚至有人隐约暗示,是不是可以请一些亡金故臣来指点一二。
     赵竑却不由沈思,他对汉奸深恶痛绝,但也知道那些原本在金地的汉人出来做金国的官儿,其实也不算大错。倒是明非那种本来在宋金边境却主动送上门的,才更加可恶。他现在既然和明非都那样了,为什麽不能用那些金国旧臣?
     其实明非有大才,可惜人品太差居心叵测,用不得。
     想到明非,赵竑便有些心乱了。早上的时候匆忙离开,连句话都没有说,好像有些太过薄情。把人关到书房那麽多天,也不知道吉容有没有安排人给他送三餐……
     赵竑想起昨晚明非那微弱的反应,心里隐隐有些发慌。於是朝会一散去他便回了後宫,可说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到了书房,发现明非还在睡。赵竑微微松了口气,坐在床上,伸手去碰明非那长长的睫毛。
     明非真的不好看,一张脸瘦得厉害,偏偏又有些坑洼肿胀的包,把本应该清秀的五官挤得有些怪异。想必是在孩童时代生过天花一类的病,人活下来,那些痕迹却去不了。
     如果没有这些……
     赵竑的手在明非脸上抚过,摸著他的五官。心里忽然一凛,什麽念头闪过,一下却又捉不到。他将手放在明非脸上,努力寻找刚刚那念头,却感觉到手下滚烫。
     发烧?他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麽念头,马上喊道:“吉容,叫郭太医来!”
     他查看明非的身体,才发现明非并不是在熟睡,而是昏迷。明非全身都是红的,热度极高。赵竑掀起被子,见明非身上情欲痕迹极深,想来是昨晚留下的。他整个人像是只剩薄薄一层皮包裹著骨头一般,连皮肤上的青紫都那般触目惊心。赵竑抱住他,感觉怀中的身体消瘦之极,不由暗责昨晚的放纵和疏忽。
     郭旭光很快到了,为明非把脉,眉头锁起来:“他几天未进食了?”
     赵竑一怔:“两……四天吧。”
     郭旭光脸上迅速闪过怒色,但想到眼前是皇帝,又把头低下去:“他本来就身体弱,又受了寒,哪里禁得起这麽多天不吃东西?若是他能喝两口粥,或者参汤,也许还有救。”
     赵竑呆了,连忙大声唤来吉容,让他准备参汤去。
     皇帝点名要,御厨自然准备得很快,一会儿一碗参汤便端过来。赵竑接过碗,试图喂明非喝下,明非牙关紧咬,根本不肯张开。赵竑按郭旭光指示捏住他鼻子,却见明非脸越来越红,身体都颤抖起来,却还是不肯张嘴。
     赵竑有些慌了,幸好在半刻过後,明非还是将牙启开一线。赵竑连忙喝一口参汤,嘴对嘴喂过去。明非闭著眼仰起头喝下,身体的颤抖止了一些。赵竑一阵欣喜,一口口喂下去,把一碗参汤尽数喂他喝下。
     郭旭光再次把脉,感觉他情况缓解了一些,这才开了药,命吉容去熬。赵竑也无心政事,便躺在床上抱著明非,试图让他身体温度降下来。
     昏迷中的明非十分安静,就算有细微的颤抖,也只是蹙紧眉不出声。手紧紧握成拳,就连动弹都很轻微。赵竑把他的拳头掰开,见他指甲已经长出一大半,颜色很是粉嫩,不由将他指尖凑到唇边轻吻。
     等他醒过来,就对他好一点吧。赵竑想。
     
     足足过了两天,明非才睁开眼。他有些迷茫,眼波流转间似乎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竟然显出从来没有表露过的脆弱来。
     一直守在床边的赵竑一震,连忙问:“醒过来了?感觉怎麽样?还很难受吗?”
     明非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蓦地睁大,开口低声说了句:“原来还没死。”
     赵竑忽然感觉心里发酸,瞬间充满了怜惜。他伸手试了试明非额上温度:“已经不烧了,你不会有事的。”
     明非从来没见他这般和颜悦色,一时有些怔住了。
     赵竑也不管他反应,继续道:“是朕不好,朕不该那麽对你……你本来就是丞相,对政事感兴趣也没什麽。你要是真的闲不住,帮忙处理些不大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赵竑後来仔细看过他造假的奏折,虽然政事堂的大臣都说他是居心叵测,但赵竑只看出高明来。他想,若明非真的只是权力欲重一些,实际上也没什麽关系。只要他不会对大宋不利,能替自己分担一些,不是也很好?
     重要的是,明非那样虚弱躺在床上的样子,他不想再看到。全身滚烫呼吸微弱,那一刻,他真的以为明非就要那麽死掉。
     幸好他活了下来,虽然身体很弱,郭旭光也警告说不能再让他身体受损,不过总算是清醒过来。
     紫瑜送过来粥,赵竑亲手喂明非喝下。明非起初还有些不愿张口,赵竑便笑道:“或者你愿意朕再亲口喂你?”
     这句话果然让明非张口,伸手接过碗,他自己端著慢慢进食。赵竑这麽看著他,只觉他像是只小猫一般,非常可爱,不由露出怜爱的神色。
     明非睡得太久,既然醒过来就没有任何再睡的意愿,坐著发了会儿呆,他便要挣扎著下地。赵竑压住他:“想要什麽?朕拿给你。”
     明非其实是想拿本书看,但见赵竑问他,便一翻白眼:“你不是说拿奏章给我批?”
     赵竑脸微微沈下来,便觉明非这一场病,都像是有目的一般。但他实在是被明非吓到了,即使这麽想,也下地去给他拿奏章。
     明非翻了翻,大概都是北地的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他瞥了赵竑一眼,心里有几分好笑。揉揉太阳穴,他却当真批阅起来。
     不管怎样,那里毕竟是他管理了数年的土地。表面上他可以说没有牵挂,内心深处,却对那块土地的人们有著一份责任。
     这身体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管他有没有用,能做一些总是好的,哪怕他们在提防他,有用的措施也不会贸然反对吧。
     明非至少对赵竑还有这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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