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马要吃回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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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马要吃回头草-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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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周衍一怔,忙问,“伯母,他不是说回B城了吗,怎么没回去吗?”
  “他回来了,但是……哎,又发生了些事儿,他跑出去了,我们找不到他,所以我想,是不是他跑去你那里了。”
  周衍再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唐母却始终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确定了唐兆郢不在周衍这里,便挂了电话。
  周衍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唐母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他觉得,一定是唐兆郢又和他爸发生冲突了。
  当下他拨了个电话给唐兆郢,唐兆郢倒是接了,但是问起他在哪里,他只说还呆在B城,但绝口不说具体在什么地方。
  周衍更是忧心如焚,不知他们父子俩究竟在搞什么。最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不如先一步赶到B城,再打电话让唐兆郢出来见他。
  当天晚上,他便坐上了开往B城的车,因为太晚了买不到火车票,他只能坐汽车赶夜路。
  到了第二天上午,他刚下车没多久,便又接到了唐母的电话:“小周你快来,”她声音里明显带着颤抖的哭腔,“兆郢出事了,正在抢救,你快过来!”
  周衍大脑空白了一瞬,也来不及细问,便拦了出租车往唐母说的医院方向奔去。
  到了医院的抢救室外,他一眼便看见唐母拿帕子捂着嘴,两眼通红地望着抢救室上方亮着的指示灯,唐父则站在一旁死气沉沉地抽着烟,衣服上全是血。
  周衍盯着那血渍看了片刻,他敢确定,这不是唐父自己的血,一定是唐兆郢的血。
  想到这里,他双腿瞬间软了一下,觉得这一次出的事,已经不是打破耳鼓膜这么简单了。
  周衍跑过来的脚步声,立即引起了唐父唐母的注意。
  唐母转身看见他,先是一怔,似乎不可置信他接了电话没多久便过来了。但很快她便不计较这些了,只是步履蹒跚地迎上来,伸出冰凉的手握住了周衍的手,声音哽咽地说:“兆郢他还在抢救……小周,如果兆郢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唐父原本一直狐疑地盯着他看,当听见唐母叫他“小周”时,唐父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他和唐母。
  周衍知道唐父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但此时他只能礼节性地朝唐父点了点头,然后宽慰唐母说:“伯母,您别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先告诉我好不好?”
  唐母随着他一起在走廊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唐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经过。


☆、第三十二章

  原来唐兆郢毕业之后去的城市是C城,也就是周衍的故乡。
  他想先去C城发展,等站稳脚跟,有了稳定的经济收入之后,再把周衍接回去。
  他打算慢慢地与周衍的父母接触,就算周衍一直进不了父母家的门,但只要他们把家安在附近,想要偷偷见上一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为了实行自己的计划,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就从徐逆那里打听到了周衍家里的情况,然后他瞄准了周衍老家附近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公司,投递了简历之后,又顺利通过了面试,工作进展也很不错。
  这期间,他一直对周衍有所隐瞒,是想等时机成熟之后,给周衍一个惊喜。
  而唯一自始至终知晓这件事的人,是唐兆郢的母亲。两年来唐母对他和周衍的事情一直很包容,所以唐兆郢也就没有对唐母隐瞒自己的想法。
  但唐父一直对唐兆郢去陌生城市找工作的决定不能理解,尤其他所找的工作在B城看来机会比比皆是,甚至还能找到更好的,所以他屡次要求唐兆郢回来,但唐兆郢都没有答应。
  后来唐母在与唐父的一次口角中,不小心泄露了唐兆郢的行踪。唐父得知唐兆郢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才去那个城市的,顿时勃然大怒,打电话威胁唐兆郢,如果不回来就断绝父子关系。
  唐兆郢听了周衍的劝,请假回到了B城,父子关系一直非常紧张。
  第二天,唐父便安排他与自己一个朋友的女儿相亲。
  唐兆郢到了相亲地点才知道自己入了套,当着女方的面他没好发作,但相亲结束之后,父子二人便又大吵了一架,唐兆郢觉得唐父一直没有拿他当一个成年人看,没有给他足够的人权与尊重。
  而唐父得知唐兆郢并没有辞掉在C城的工作,猜测他一定又会立即回C城去,便干脆将唐兆郢关在家里,不低头妥协就不放他出去。
  唐兆郢心中苦闷无比,只好偷偷用手机上微博,向周衍求安慰。周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他又不能直说,免得周衍凭白为他担心。
  到了第三天,唐兆郢实在忍无可忍,愣是从二楼的窗台上爬了下去,顺利逃脱。
  唐父、唐母遍寻不着,又打不通唐兆郢的电话,猜想他是不是一气之下跑回周衍那里避难去了,所以才会有唐母那通遮遮掩掩的电话。
  隔天一早,唐父便又出门去找,正好将出来买东西的唐兆郢逮了个正着,父子俩当街便又吵了起来。
  唐父揪住唐兆郢便要往家里拖,但此时年纪老迈的唐父,早已不是唐兆郢的对手,唐兆郢一个甩手,便将唐父甩了出去。
  唐父向后趔趄了几步没站稳,眼看着他身后一辆卡车飞驰而来,唐兆郢心下一惊,忙又扑上去将父亲拽回来。
  唐父是被拽回来了,但唐兆郢却因为自身的惯性,来不及闪避,被卡车重重地撞飞了出去。
  唐父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当路人渐渐围上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是儿子出事了。此时的唐兆郢倒在几米之外,头部着地,已经不省人事,身下流了一滩的血。
  唐父慌慌张张把唐兆郢抱上救护车,才给唐母打了电话。
  唐母赶到医院,正瞧见医护人员推着满脸血的唐兆郢进手术台,当即就双腿一软晕了过去,几分钟后才被人掐着人中醒转过来。
  期间唐父一直在手术室外沉默地抽烟,唐母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便拿手提包往他背上砸,唐父只是佝偻着脊背一声不吭,由着唐母发泄。
  唐母发泄完了,才想到要赶快给周衍打电话,他怕周衍如果这时候不赶过来,就再也见不到唐兆郢了。
  周衍听完事情的经过,自己心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也不知手术到底进行得顺不顺利,他强撑着安慰了唐母几句,然后走到一旁的窗台边,摸出了包里的一盒烟。
  从两年前开始,他便有意克制着自己抽烟的习惯,如今一包烟能在公事包里呆上好几个月。但是此时此刻,他必须借助尼古丁来让自己保持镇定。
  唐兆郢还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唐父已经整个人垮了下去,唐母也快要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再倒下,否则非但帮不上忙,还会给他们添乱。
  他摸出了烟,又摸出了打火机,但不管如何提醒自己要镇定,他的两只手还是抖得厉害,打火机按了几次都没能打出火来。
  此时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手中是一只已经点着了火的打火机。
  周衍怔怔抬头,发现那只手的主人,竟是唐兆郢的父亲。唐父虽然主动递出了打火机,但眼睛却没有看着周衍,而是盯着自己手中的打火机,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除了沉郁之色,没有太多其它的表情。
  周衍愣了一瞬之后,便低下头去,就着唐父的打火机点着了烟,算是承了唐父的好意。然后没等他开口说声“谢谢”,唐父便又走开了。
  手术一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到了下午两点,手术室的灯才终于暗了下来。
  唐兆郢被推出来时,周衍跟着唐母过去看了一眼,看见唐兆郢仍处于昏迷状态,一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唐母一看唐兆郢这个样子,便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周衍一边扶着唐母不让她倒下来,一边询问医生关于唐兆郢的情况。
  主刀医生告诉了他们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根据手术情况来看,危险期算是渡过了,但是患者脑部受伤严重,目前还醒不过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
  唐母忧心忡忡地问:“那怎么样才能让他醒过来?”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应该都是他的家人吧,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多和他说说话,有时候通过亲情或者爱情的力量,也是可以唤起病人的求生意志的。”
  他们将唐兆郢转入特护病房之后,一直沉默着的唐父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唐母问了一句:“老头子,你上哪儿去?”
  “你们在这儿呆着吧,儿子醒来……也不会愿意看见我,我去附近走走。”
  唐母与周衍目送唐父的背影直至消失,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唐母按照医生说的方式,握着唐兆郢的一只手,不断跟他说着话,但是一直到傍晚时分,唐兆郢依然没有醒过来。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唐父进来了一次,给唐母和周衍送了盒饭。
  周衍接过盒饭,真心诚意道了声谢。唐父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开口说话,转身又走了。
  这个时候唐母也基本冷静下来了,看着唐父的背影对周衍说:“他心里也难受,你别怪他。”
  “不会。”周衍摇了摇头,然后打开手中的饭盒,发现里面的配菜很齐全,但是他完全没有食欲,于是暂时将饭盒搁在了一旁。
  到了晚上九点多,唐兆郢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周衍怕唐母身体支撑不住,便扶着她去外间的折叠床上睡下。
  回到病房内的时候,周衍看了看时间,然后关掉了房间里的日光灯。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黑暗中,就连周围的嘈杂声也仿佛瞬间渺远了许多。
  周衍走到病床旁坐下,握住唐兆郢露在被褥外的那只手,指尖的温度十分冰凉,周衍下意识使了些手劲,但随即又松了松,生怕握疼了他。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黑暗中,靠着椅背,透过病床另一边那扇半开的玻璃窗,望着街道对面不断闪烁的霓虹灯火,以及天空中隐匿在阴云背后的那些忽隐忽现的星光。
  放在床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周衍设置了静音,所以即便有电话进入,也只是无声地闪烁着屏幕。
  他怔怔看着手机半晌,才有些迟钝地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
  “周衍,晚上没上线呢?”手机里传来徐逆的声音,“有个策划想找你配剧,但是联系不到你,所以让我问问你……”
  “徐逆。”周衍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徐逆敏锐地察觉到周衍声音中不正常的喑哑,“你怎么了?”
  “徐逆,唐门……出了车祸,下午刚做晚手术,现在还没醒过来。”
  徐逆怔了一下,随即向周衍了解了大致情况,又问:“你现在在B城?”
  “嗯。”
  “你在守着唐门?”
  “嗯。”
  “哎……”徐逆想过无数安慰人的话,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无奈的叹息。对于周衍这样的明白人来说,任何安慰都毫无意义。
  “徐逆,”周衍又道,“陪我说会话吧,这里太安静了,唐门总也醒不过来,我越想越感到害怕……我需要一个人听我说说话。”
  “……好,你说。”徐逆的声音也沉了下去,给人一种安心沉静的力量。
  “徐逆,其实在来B城的路上,我还不知道唐门出了什么事,只隐约猜到他和他爸又闹得不愉快了。所以我心里偷偷在想,这样无休无止的拉锯战,实在太累人了,不如我和唐门一起逃吧,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但是我又觉得那样的想法太过天真,世界就这么大,我们能逃到哪里去,不论逃到哪里,得不到父母的谅解,没有家的归属感,我们的心灵会永远感到空虚,也永远都无法得到幸福。
  “徐逆,其实这个世界上,同性恋根本就没有什么出路吧?不论我们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家人的祝福。就像我和唐门,兜兜转转了这些年,到头来什么也没能得到,什么都已经失去。我这一辈子,似乎总是在求而不得的怪圈中苦苦挣扎,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那天晚上,周衍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和徐逆说了很多话,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徐逆默默地听,偶尔会劝两句,但是效果不佳。
  徐逆心里知道,周衍平日里看起来冷静自持,但那是建立在内心防壁厚重的基础上的,防壁一旦破裂,他整个内心世界都会土崩瓦解。
  而这一次唐兆郢出事,对他而言,打击无疑是深重的,甚至有可能会摧毁他一直以来赖以支撑的信念。
  周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床榻旁,一只手还与唐兆郢的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里拿着早已没电了的手机。
  窗外天色微亮,他抬头看了看唐兆郢,对方还在昏睡,他默默叹了口气,起身去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经过昨晚的发泄之后,他现在情绪已经基本平复了下来,所以在看到唐兆郢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他除了心里有些失望之外,已经没有昨天那样撕心裂肺的绝望感了。
  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唐兆郢一直不醒过来,他就把在A城的工作辞了,搬到B城来,找个能糊口的工作,然后一直陪在唐兆郢身边,直到他醒过来为止。
  将充电器插上之后,他看了看时间,早上五点半。
  时间还很早,外间没有任何声息,想必唐母此时还睡着。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落枕的脖颈,再走回病床旁,刚想坐下来,便察觉到有一道清浅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本能地追寻着视线的源头,往病床上看去,便见唐兆郢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静静地望着自己。
  此时的唐兆郢,大半个脑袋都被白纱布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在外面,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周衍怔怔与他对视了片刻,突然俯下身去,近距离盯着他看:“醒了?”
  唐兆郢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说话显得有些费劲:“昨晚上……你是不是……哭了啊,周衍?”
  “……哈?”周衍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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