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自七岁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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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自七岁等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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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程烨坐在我的身边,他看见我醒来,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然后,他握住我的手,摊开,将他的头埋在我的手心里。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笑道:“你这样弄得我很痒,你该刮胡子了,什么时候,你也走颓废路线了?”
他的脸在我手心蹭了蹭,像是讨主人欢心的宠物,我笑了笑,道:“你不是想吃我做的小羊排吗,等我出院了,回家做给你吃。”
他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对我展开一个温柔的笑,皎洁温暖:“好啊。”
出院的时候,我们在走廊上遇见了杨菲。她因为在狱中试图割腕自杀,结果被人发现,送过来抢救。她已经是真的疯了,她的颧骨高高的耸出来,嘴唇干燥,脸上的皮肤暗淡发黄,身子瘦得变了形,宽大的病号服下露出一截干枯的手腕,上面满是针孔和密密麻麻的烟头烫出的伤疤,发焦发黑。她的双眼空洞,口里喃喃: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被警察扶着,我们擦肩而过。当她看见我们的时候,她的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嘶吼,干枯的眼球机械地转动着,似是在思索久远而痛苦,又或是甜蜜的记忆,表情木然。
她已经完全将过去忘记,她最爱的人,她最恨的人,她唯一不曾忘记的,是被抛弃的绝望。
她的身边,陪着一个沉默的男子。那个男子,我曾经见过,是她年少时的追求者,比较沉默寡言,很不显眼的存在。他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多说一句话,眼里的怜惜,却是从未变过。
杨菲仰着头,喃喃地问:“都走了,是不是都走了?”
那个男子握住她的手,很是耐心,一遍一遍地告诉她:“没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她失去了美丽,失去了纯洁,失去了善良,却还能拥有一份自年少起就默默守护在身旁的温柔,这样,也是不幸中的幸运吧。
杨菲的笑声和哭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有一种命运的残酷感和荒诞感。
我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程烨将我按回他的怀里。
我还是没有能给他做小羊排。
我站在浴室里,看着自己苍白干瘦的身体,脸色很不好看。我将头抵在墙壁上,深深地呼吸。没有办法,我无法忘记,那是我的梦魇。
我抱着自己,打开花洒,洗了很久,直到程烨第七次来喊我,我才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然后睁大了眼,视线在黑暗中,无法聚焦。
“在想什么?”程烨突然出声问。
我没有说话,他将我的头放在他的手臂上,翻身起来,与我眼睛相对,道:“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虽然你装得很像。”
我看着他,“唔”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向他,从他的怀抱独立出来。
他的手从我的睡袍里伸进来,我的腰被他握在手中。
我的脸色发白,一下就坐了起来,迅速地踩到了地上,然后道:“你先睡,我去书房坐一坐。”
“我不是嫌弃你,只是,看着你那个样子,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那样可怕”我尖锐地打断他,手指紧紧攥着睡裙,几乎将丝质的睡裙抓破。我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放轻声音道:“你明天还有那么多的工作要忙,赶紧睡,我就是有点口渴,我去喝点水,马上就回来,你放心,我没事。”
绑架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从没问过我。我知道他不是嫌弃我,但是,我已经对自己开始厌倦了,神经质的自厌和敏感。也许,那个医生并没有说错,我是有心病,所以我的身体才会一天比一天糟糕,我的病才会总不好,我的生命才会渐渐枯竭。
我抚上自己心口的那块疤,一按,就会痛。
我的眼角发酸,手指紧缩,不知道如何平息这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和突如其来的自弃情绪。
“那你是在嫌弃我?”程烨的手臂横在我的腰上,我掰不开。
“不是。”
“你在嫌弃你自己。”他将我深深地折下去,折倒在他的身下。
我推他,可是我没有力气,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他的动作开始粗鲁起来,我在他的压制之下,瑟瑟发抖。
“求你”我说。
“如果我坚持呢?”他问。
“我拒绝。”我说。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犀利而坚毅,他的动作称不上温柔,他对我说:“你在惩罚我。”
“我没有。”
“那你就是在惩罚你自己,这样,比惩罚我更重。”
“我不是。”
“那你就答应。”
。。。。。。
“求你,程烨,求求你,不要今天,好不好?”我的嘴唇很是干燥,声音喑哑无力,我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苍白羸弱,我没有力气跟他抗衡,所以我只能恳求他:“程烨,你知道的,只要你想要,我从不会拒绝,甚至在你之前就会主动双手奉上。。。可是,今天,真的不行。”
他的眼睛血红,表情扭曲,像是要把我撕碎吃掉一般的凶狠,他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后他抬起头来,嘴唇上是一抹凄艳的红,我吃痛,j□j出声。我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抱住他,在他耳边开始一遍又一遍地低低哀求:“程烨,求你,求求你,今天真的不行,我很累,我想睡觉,我身上疼,全身到处都疼。我很难过,求你,你走吧,你去外面和朋友一起好不好,今天真的不行。以后,明天,我一定补偿你,你想要怎样都可以,好么?”
“你让我去找别人”他霍地看着我,野兽般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淬厉的光,愤怒而又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不,不是的。程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今天真的不行。。。”我的眼泪流下,头脑昏沉得像是要炸裂开来,我闭上眼睛,很是难堪,我从未在他面前哭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厌恶自己在父亲以外的人哭泣,这是我病态的执着和骄傲,无论怎么被辜负,无论怎么难过,我都不会让别人看见我的委屈和软弱,可是,就在刚才,我突然就感到一阵巨大的悲伤和绝望,那悲伤是如此的沉重,以至于我不能承受。
我哭了起来,泪水流进了鬓发,我的声音是那么的悲伤和虚弱:“程烨,求求你,你明明知道,我爱你,程烨,今天放过我,我爱你啊,程烨,不要伤害我。程烨,求你。。。”
这是我第一次对程烨坦白说我爱他,但是那一刻,我却感觉自己有些恨他,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精神恍惚时的错觉,因为几乎是同时,我就原谅他了。
我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弹跳了起来,我的眼睛张的大大的,却一片模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犹如一道闪电,自下而上劈过我的身体,然后停在我的身体里,壮大燃烧。我几乎不能呼吸,窒息得不行,我张开嘴唇,无声地呼喊,“救救我”,下一刻,一个湿润带着血腥的嘴唇便攫住了我的,那么凶狠,那么直接,那么不能拒绝,简直像一个暴君。
他楔入我的生命,蛮横霸道,任性至极,从来如此。
他在我的身体里掀起狂潮,那种疼痛刻入骨髓,他看着我的眼睛呼唤我的名字:绿开,绿开。。。
他的眼泪落进我的眼里,我的悲伤被他稀释,我的疼痛被他吻除,我的伤痕被他抚平。他的手指勾勒我眉梢缱绻,在我的耳边呢喃:“绿开,我不想对你说对不起,因为那没有用。绿开,不要这样对自己,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被他蛊惑了,痴痴地笑起来,一点都不想为他擦去眼泪,我问他:“是为我流的么?”
他立即就哽咽了,血红的双眸狠狠地盯着我,是那么的温柔,像春天融开的雪水,温暖皎洁,带着梦幻般的的色彩。
像是做梦一般,我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得寸进尺,喃喃道:“如果是为我流泪的话,我就爱你。”
他埋首在我的肩窝,我的肩膀失陷于一场滂沱。程烨,你的眼泪对我来说就是毒,足以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你生为你死。
我冁然:“我现在很幸福,像死了一般幸福。。。。。。”
他没有让我再说下去,他很轻地封住了我所有的语言,我们是如此的贴合,没有一丝缝隙,他亲吻我的脖子,轻噬那一处伤口,声音很低,我却听得是那么的清晰:“我会让你更幸福,幸福得永远舍不得离开我。”
然后,我听见了仿佛地狱传来的声音:“绿开,我爱你。”
他说:“绿开,我爱你。”
据说,魔鬼比天使更会诱惑人,因为他们从天堂坠落之后,无处可去,又被天使四处追缉,只能住在神和天使不能抵达的人心最深处,直到路西法最后开辟了魔鬼的栖息天堂—地狱。
我想,我死后一定要入地狱的,因为我是那么的爱这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我的耳边迷惑了我一整夜,我的灵魂仿佛都漂浮起来,我看见许许多多的过往。
七岁那年,我第一次见他,记住他。
十三岁那年,我守在他的病床边,第一次握住他的手。
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抱住他。
十七岁那年,我与他订下婚约。
二十岁,我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二十七岁,他第一次说爱我。
等了那么多年,我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有痛苦,也有幸福。
我想,我死而无憾了。





ˇ幸福ˇ 最新更新:20140124 21:31:30


我的毒瘾彻底戒了是在春天的结尾,医生告诉我们,要好好调养身体,不要轻忽大意,我的病根已经落下,想要恢复不可能,只能细心调理,长期保持开朗的心情,这样,也许还能多活几年。
程烨当时就气得大骂那个医生是个庸医,我已经都好了,他还在咒我。我把他拖出来,又走进去,向医生道歉。这个医生倒是个宽忍的人,也不计较,只是对我道:“这样的家属我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了。”
他又语重心长地对我道:“姑娘,不是我咒你,你的身体你自己也清楚,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个奇迹了。他不知道实情,以为你会恢复,其实我刚才还是留了口德,毕竟,奇迹再次发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向医生道谢:“谢谢您,我知道,我会珍惜为数不多的日子,好好活着。”
医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医生,非常的有经验,更是能看到人心里去,他对我道:“你倒是很看得开,只是恕我直言,你的心愿已了,所以精神才会这么好,你这样,更危险。我见过很多病人,刚开始因为心愿未了,所以拼劲一口气也要活下去。反而是等到完成心愿了,就心满意足的去了。姑娘,你还年轻,有奔头的日子都在后边,就是为了你先生,你也应该撑下去。”
我知道医生说的是对的,但是我的身体真的已经负荷不了了,我的头会经常性的疼痛,夏天四十度的高温都还要穿长袖甚至两件衣服,生理周期长期不规律,吃东西不能吃辣,稍微刺激一点胃就痛得死去活来。我甚至开始失眠,一个晚上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而且需要极度的安静,一点声响便能让我醒来。
有一天晚上,我喝完牛奶躺在床上,程烨帮我盖上被子,低头吻了我一下,然后拿走杯子带上门出去,完成白天还没做完的工作。他是非常忙的,又因为要照顾我,所以更忙,看起来消瘦了很多。
我很快就睡着了,不过很快又醒了,我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叹了口气。
我转过头来,轻呼一声,程烨就躺在我旁边,安静地看着我。
“你不是在工作么,怎么跑这儿来了,吓我一跳。”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开他的玩笑:“夫君可是来检查娘子的睡相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却有些悲伤的味道,他用手指梳我的长发,嘶哑道:“是啊,夫君舍不得你,可是你的睡相也太好了,所以夫君要罚你。”
我笑,“那是什么道理?”
他的声音低回,像是秋天将落的叶:“做夫君的这么辛苦,熬夜打拼,娘子却睡得这么安稳,毫不疼惜夫君,是不是该罚?”
我想了想道:“那罚我以后晚上都陪你熬夜,为夫君红袖添香好不好啊?”
他低头开始吻我,含住我发苦的舌尖,低声道:“好啊。”
第二天晚上,我睡觉前照常去储物箱里拿安眠药,一看,却没有了。我的脑子有些糊涂,昨天都还有的,今天怎么就没有了。我又去抽屉里拿,也没有。我有些纳闷,怎么会一下子都没有了。我又去衣柜里找,我的记忆力也在开始退化,因为疼痛经常发作,精神恍惚,我经常把药到处放,一般都选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我不想让程烨发现。
“你在找什么?”程烨靠在浴室的门上,看着我问道。
“哦,没什么,我找健胃消食片,肚子不舒服。”
他走过来,从抽屉里拿出健胃消食片道:“不就在这儿吗?”
“哦,我眼花了,没有看见。”我拿起健胃消食片,开始倒水吃药。
程烨一把握住我的手,把健胃消食片拿走了。
“怎么了?”
“没什么,你今天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又吃这个,对胃不好,别吃了。”
“哦,好吧。那我去睡了,你不要忙得太晚。”
“我帮你温牛奶,喝了再睡吧。”
“不要麻烦了,一晚上不喝也没关系,我困了,先睡了。”
“好,我忙完了就过来陪你。”
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走到卧室里去。
我躺下,睡不着,又不敢翻来覆去,所以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放在客厅里,程烨说我现在身体很弱,让我早睡,睡觉前远离手机。
我轻轻打开壁灯,看了看时钟,才十二点,也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我知道今晚是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蹑手蹑脚地起来。
程烨坐在隔壁开放式的书房里,我赤着脚走过去,走到他身后,然后捂住他的眼睛,捏着嗓子道:“妾本南山修炼三千年的狐仙,听闻此地有一风流人物,才艺超群,容貌昳丽,人甚赞之。妾心仰慕久矣,禁不住仙道枯寂红尘多情,故而今夜来访,愿与相公红袖添香,伺相公宽衣解带,相公可愿?”
他笑了一声,道:“可惜小生早已有了家室,人称河东狮,十八武艺,样样皆通。仙子美意,小生甚怜,奈何心虽向往,身不由己。”
我咬咬牙,又笑道:“既如此,相公深夜寂寞独坐,怎不见河东狮相伴左右,怕是相公嫌妾身蒲柳之姿,以搪塞之词婉拒妾身。”
他的手臂伸过来,一翻,我的身子一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谁说她不在,这不是在我怀中吗?”
我的脸一红,打他,故作忸怩道:“相公真是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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