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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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8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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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当。也来不及示警。

巨大规整如棋盘的长安城中,无数的棋子正在按照上位者事先为他们划定的任务开始行动,一场博奕随之展开,却掩盖在了即将发动的谋国之战下。

显宗各支负责具体行动的小队在最后时刻才遵照上面的指示打开一道“锦囊”。这是杨帆的命令。

一直以来,杨帆都是通过任威向显宗下达各种指令,但是他让古大以另组一支杀手力量为掩护,早就建立了一条越过任威和其他身边人,直接指挥显宗各处力量的渠道。

而这一次,是这个“特殊驿道”第一次发挥作用。按照要求,每个“锦囊”都是在所有参与行动的成员面前打开、传阅的,看完之后,所有参与行动的人脸色都非常精彩。

杨帆不确定他手下被收买的人是否只有任威一个,所以他采用了这种直到开始行动才下达指示的。这种做法很有效,一直到上千年后的世界,依旧被采用着。

这样一来,即便显宗内部还有人被卢宾之所收买,也无法破坏计划的实施了。

其实杨帆手下被收买的人着实不多,准确地说只有任威一个。像当初造成两宗冲突的那些人,仅仅是受人好处为其所用,他们甚至不知道是谁在利用他们,目的又是什么。

卢宾之这次复出,可谓机关算尽。他做事非常小心,如果收买太多的人,一旦其中有人变节,又或者有人拒绝被收买,只能将其剪除,秘密都很难保住。

何况他的目的是挑起显隐之争,坐收渔人之利,而非在显宗内部进行颠覆、篡权,斗争模式的不同,也注定了他不需要冒着极大风险收买太多的人。

显宗的人看罢宗主的锦囊妙计,虽然心中怪异莫名,还是严格地遵照宗主的要求开始了……“作戏”。

他们对事先确定的隐宗成员发起了攻击,而沈沐也严格执行了他对杨帆的承诺:“全力配合”,“猝不及防”之下,隐宗损失惨重。

卢宾之的人按照任威提供的时间和地点,耐心地伏于一旁,扮演着黄雀的角色,当螳螂和蝉一方惨败、一方惨胜的时候,他们兴奋地跳了出来。

然后,他们就愕然发现,惨败的人和惨胜的人突然都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一瘸一拐的人突然健步如飞,摇摇欲坠的人突然生龙活虎,倒地毙命的人也突然活了过来,他们一头钻进了死亡陷阱……

※※※※※※※※※※※※※※※※※※※

飞骑营前,一名小校焦灼地等候着,不时向远处张望几眼。他是葛福顺的心腹,被派来接应王毛仲,眼见天色越来越暗,百步之外已难辨物,王毛仲依旧踪影全无,这个小校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杨帆从另一侧走来,这小校并未想到会有人从禁苑监方向过来,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急急一转身,定晴一看,认得是与王毛仲一起见过自家将军的,赶紧迎上前去,问道:“王先生呢?”

杨帆道:“王毛仲因故未至,由我去见葛将军。”

那小校接到的命令是接王毛仲入营,葛福顺曾再三叮嘱他,切勿出了差错,如今王毛仲踪影全无,对方却换了人,不禁迟疑起来。

杨帆道:“你犹豫什么,只管带我去,葛将军一见我,自会明白一切。我只有一个人,你还怕出什么问题不成?”

那小校是见过杨帆与王毛仲同来的,略一思索,只得无奈答应,带着杨帆进了万骑大营。

葛福顺此时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因为心中有事,晚饭他都没吃几口。等那小校在外喊了一声:“将军!”一直坐在那里的葛福顺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一个箭步便蹿到门口,掀开帐帘,埋怨道:“你怎么才……”

一见杨帆,葛福顺顿时一呆,接下来的话便说不下去。杨帆哪能说出真相乱了军心,是以微微一笑,道:“事关重大,郡王临时改变主意,由我来此配合葛将军行动。”

葛福顺大喜过望,虽然他早知部属们对韦家派来的几个空降将军怨声载道,到时自己振臂一呼,至少有七成把握他们会跟着自己干,可终究有些忐忑。

如今有辅国大将军、在禁军中素孚人望的杨帆亲自赶来,那号召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成功的把握也会更大,葛福顺慌忙把杨帆迎进帅帐,连声道:“不敢不敢,大将军既至,自然以大将军为主,末将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杨帆笑了笑道:“我说的可不是客气话。我这官已经够高了,再要封赏那就功高震主了,哈哈,葛将军,你不用客气,这首功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杨帆谈笑风生,葛福顺紧张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下来,听说杨帆不欲与之争功,更是暗怀感激。杨帆入帐坐下,问道:“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次行动,杨帆也是无奈,前两次政变,一次他是参与者,一次他是抵抗者,所以对内情很了解。两次政变中,都有大批高级将领参加,而且有文臣配合谋划,如今情形却大不相同,韦党已经把持了所有重要职位,朝中文臣更是没有一人参与。

杨帆最大的凭仗是万骑,可是因为万骑的中下级军官都是他的旧部,所以韦后建立飞骑后,一些重要任务就转由飞骑负责了,又把一些万骑和飞骑军官做了互调。

杨帆如今要行动,离不开这些飞骑将领的配合,可是正因为现在整个羽林军龙蛇混杂,许多中下级军官事先都没有进行明确地拉拢,无法确定他们一定会参与政变。

现在杨帆只能靠拉拢的这几位中高级军官对军队的控制力,以及三军将士对韦家派来的几个无能将军对将士们的凌辱欺压所产生的怨恨,在举事那一刻才宣布政变。

这其中无疑充满很多变数,风险极大,经过钟绍京的动摇事件和王毛仲的潜逃事件,现在就连杨帆对前景也不敢那么乐观了。

葛福顺低声道:“除了我和陈玄礼、熊明伟两位将军的亲兵心腹,三军将士都还不知此事,末将打算今晚两更三刻,先去杀掉几个韦家的几个羽林将军,再号召三军起事。”

杨帆颔首道:“好一个擒贼先擒王!到时候,本将军与你同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如此顺利!

杨帆和葛福顺坐在帐下,再有一个更次,他们就要提着锋利的刀,冲进中军大帐取上将首级,事成封侯拜相,事败家破人亡,这个时候,显然是没有闲情逸致谈风花雪月的。

然而不谈这个,两个大男人对面枯坐就成了一件很无聊的事,尤其是这种心理极其煎熬的时候。杨帆见葛福顺坐立不安,硕大的屁股扭来扭去,压得臀下的马扎吱嘎直响,不禁笑问:“有些紧张?”

葛福顺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狼狈,他往地上唾了口唾沫,以掩饰窘态,讪讪笑道:“末将从军已二十年多年了,从一介士卒混到今天,也曾百战沙场,末将手上的人命总也有百十条了吧,没想到今天竟有些忐忑,着实没有出息。”

杨帆笑道:“葛将军固然不畏死,只是此番举事,一旦失败,不仅要搭上自己这条性命,还要累及家人,这与战死沙场大不相同,有些不安也是人之常情。”

葛福顺见杨帆镇定自若,不禁赞道:“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虽然论年齿大将军比末将还要小些,可大将军这份镇定自若的养气功夫,末将却是望尘不及呀。”

杨帆淡淡一笑,心道:“如果我不是已妥善安排了家人,此刻怕与你一样如坐针毡了。”

他吁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宫城方向。那里有他的一份牵挂,今日事了,还了为国的一份心愿,安排好一众袍泽的前程,就可与她携手江湖之远了。

一时无言,两人相继闭目养起神来。二更天,梆子声刚刚敲过,葛福顺便身子一震。猛然张开眼来,只见杨帆盘膝散坐于地,双手轻轻搭在腿旁,气息悠长,一动不动。葛福顺暗道一声惭愧,又悄然闭上了眼睛。

二更三刻,杨帆倏然张开眼睛,葛福顺几乎同时张开双眼,四目一对,双双振衣而起。

葛福顺沉声道:“时辰已到!大将军。咱们行动吧!”

杨帆道:“你准备如何开始?”

葛福顺道:“自然是与陈玄礼、熊明顺、李仙凫几个兄弟各带亲兵,杀进中军大营!”

杨帆道:“此计不可取,我们一动手就得惊动全军,飞骑营里先来一场厮杀,一旦走漏消息。宫中闻变,提前做了准备。我们成功机会渺茫。”

葛福顺愕然道:“那依大将军之意?”

杨帆道:“方才我已想过。以你的身份,以飞骑营中一贯的情形,只要你我能进得了中军大营,取韦播三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耳,何必大动干戈?”

杨帆把佩刀往腰间一挂。洒然道:“走吧!”

※※※※※※※※※※※※※※※※※※※※

葛福顺急急做了一番调整,使人把计划的变更告知陈玄礼等人,又给杨帆弄了身侍卫的衣服,便大模大样地赶往中军大营。

“站住!什么人?”

守着中军大门的士兵一见远处人来。马上挺枪喝问,待见葛福顺带着一个侍卫自月色下走来,忙打招呼道:“葛郎将,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葛福顺咳嗽一声,道:“我有事情要面禀韦播将军。”

一个队正讶然道:“这时候?韦将军怕是已经睡了,葛郎将有要紧事吗?”

葛福顺脸色一沉,斥道:“我有什么事,难道还要报与你知道?”

那队正不敢顶撞,讪讪地退到一边,葛福顺冷哼一声昂然而过,杨帆亦步亦趋,那队正郁闷自语:“我这不是怕你去的不是时候挨韦将军的教训么,真是……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中军大营的房舍也是一排一排的,但韦播等主要将领的住处单独在军官住宅区,几位高级将领都拥有独门独户带前后院落的住宅。

这里是禁军大营,内里自然无需警戒,是以二人一路走来,连一个士卒都没有看见。葛福顺来到韦播住处,本欲翻墙进去,谁料一推院门,竟然应声而开。

杨帆左右一扫,对葛福顺低声道:“进去!”

二人闪身进入院落,将院门虚掩,到了门前一推,房门居然依旧未闩,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一阵响亮的鼾声立即传来,杨帆对葛福顺低声道:“我把风!”

葛福顺点点头,慢慢拔刀出鞘,悄然潜进房去。军营中的建筑格局全都一样,葛福顺如同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车熟路地闪进韦的卧室,就见烛影摇红,一灯未灭,灯光照在榻上,韦播只穿一条犊鼻裤,赤着上身仰面大睡,鼾声极响。

葛福顺见此不由血脉贲张:“手刃韦播的功劳是我的了!”

他是武将,行事本就干脆,这时更不会思前想后顾虑重重,马上便把利刃一举。

人似乎真的有种第六感,韦播睡的正香,突然似有所觉,好像感应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他鼾声一停,蓦然张开眼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韦播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榻前,挡住了几案上投来的灯光,这人的双臂高高擎在空中,一道寒光正凌空劈下。

韦播的一声惊呼刚刚冲上喉头,还没化成一道爆破音破口而出,就被那凌厉的一刀斩成了两半。

杨帆听到鼾声骤停,就知道葛福顺已经得手,片刻之后,葛福顺从房中出来,伸手一拍腰间,兴奋地道:“成了,手到擒来!”只见他腰间系着一条汗巾,裹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想来就是韦播的项上人头了。

杨帆悄声道:“韦濯住处何在?”

葛福顺低声道:“他们几个将领的住处都挨着,旁边那幢就是韦濯的住处。”

杨帆向他打个手势,二人悄然离开了韦播的小院。

韦濯的院门是闩着的,这等低矮的院墙自然防不住杨帆这种可以高来高去的人,不过推了一下院门,他发现不用翻墙,那院门闭合不好。一推就有道一指宽的缝隙,用刀一挑就能把门闩卸下。

还是一样的安排,杨帆把风,葛福顺杀人,这一回房中没有亮着灯,葛福顺潜进内室,听到榻上传出轻微的呼噜声,揣摩着大致位置便是一刀斩去。

“噗!”

随着锐器入体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一声痛呼,有人含糊咒骂道:“怎么回事。好痛!”

葛福顺大惊,只道这一刀失了手,生怕韦濯喊叫起来,当即向前一扑,手中刀狠狠攮去。

“呃!”

一声闷哼。叫骂声变成了细若游丝的一声低吟,葛福顺拔刀再刺。一连刺了六七刀。这才满头冷汗地住手,他在黑暗中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才摸索到几案,用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灯,移动榻边一看,不禁啐了一口:“晦气!”

难怪他失手。原来榻上不只一个人,躺在外侧的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一丝不挂,皮肤白皙。细腰窄臀,现在已经尸首分离,因为下刀太快,这人神色十分安详,依旧抱持着睡梦中的姿态,只是衬着榻上那一洼血,显得有些惊怵诡异。

床榻内侧才是韦濯,韦濯也是赤条条一丝不挂,葛福顺的那口刀自青年身体穿过去,又刺穿了他的胸膛,先前的几刀也是穿过那青年身体,再捅在他的身上,胸腹间血肉模糊一片。

韦濯双眼怒睁,满脸惊骇,已经气绝身亡。他的颊上有一道刀口,伤的不深,却是鲜血淋漓,想是葛福顺那一刀劈下青的人头,也划伤了他的脸颊。

军中有那容貌姣好、眉目清秀的士兵,常有被老兵或上司弄作玉兔雌伏的,葛福顺久在军中,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韦濯也有这种癖好。

如今虽然杀了韦濯,葛福顺却已惊出一身虚汗,当下急忙拔出利刃,斩下韦濯人头,在榻上蹭了蹭血迹,包进腰间汗巾,这才匆匆离开。

杨帆见他出来,不禁皱眉道:“怎么这么久?”

葛福顺苦笑道:“出了一点意外,大将军不用担心,已经解决了。”

杨帆听了也不多问,由他引着,二人再度扑向高崇住处。

高崇是韦后的外甥,此人一向嗜酒,今日又喝得酩酊大醉,不要说葛福顺潜入十分小心,就算他大模大样闯进去,先点了灯,再替高崇摆一个最适合挨刀的卧姿,他也不会醒。

葛福顺很顺利地斩下高崇的人头,将三颗人头用汗巾兜在一起,背在肩头,跟个偷瓜贼似的溜到院子里,杨帆见他再度得手,也是欣然:“走,咱们去帅帐,击鼓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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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福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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