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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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6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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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离开皇宫后马上吩咐一名亲兵前往千骑营送信,告诉司马许良,移交玄武门防务,收拾行装准备拔营。差了一名亲兵奔千骑营后,杨帆便匆匆回了杨府,一进门便吩咐:“去,把古大、古二、古三还有古姑娘叫到书房来!”

古氏三兄弟的防区在杨府外宅,来得最快,很快他们就昂首挺胸地站到了杨帆面前,一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飞扬,看着杨帆的眼神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亲切与欢喜。

阿郎睡在他们妹子怀里被满宅的人看在眼里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照理说,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该去把这个占他们妹子便宜坏他们妹子清白的王八蛋狠狠扁上一顿,但是……三兄弟却是心花怒放。

府中奴婢下人们略显异样的眼光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发现阿郎的时候,他们是在房上,而且阿郎还生着病,如果他做了“坏事”怕也有限,如果是在床上……,那就完美了。

千万不要以为古氏兄弟这是攀附权贵,把自己的亲妹妹往火坑里推。其实他们根本没想过如果妹妹成了阿郎的女人,他们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他们开心,是由衷的替自己妹子开心。

他们三兄弟中,最小的老三家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可小妹还小姑独处,早就过了适婚年龄了,三兄弟疼爱妹妹,不替她着急才怪。如今妹子这岁数,再加上她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可嫁谁才好?

如今只要小妹愿意嫁,而且那人是个带把儿的,他们就谢天谢地谢祖宗了,更何况那人是杨帆呢,这等身份地位且又年轻英俊,在他们看来,小妹不知多有福气,才捡到一个如此完美的良人。

至于说做不了正妻什么的,在他们心里压根就没考虑过,以阿郎的身份地位,他们古家的女儿做妾都是高攀了,原先是奴籍的人,哪怕是被抬作民籍,普通人家也不会愿意娶他们家的女子为妻,这影响怎么也得做上两代良民,才能渐渐清除。

更不要觉得他们有一身十步杀一人的超卓武功就如何,武技高手从来就不是正统社会里地位与身份的象征。传奇小说里的游侠儿,大都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贵主人。游侠儿是最远离社会秩序的一群人,他们一再宣扬如何的蔑视礼法、轻视权贵、无视尊卑,恰恰证明他们地位的低下和身份的卑贱。

正如男尊女卑的时代,妒妇悍妇固然有,却是少得可怜,正因为少,偶尔出一个妒妇悍妇才会被文人引为奇事记

载下来。被宣扬的永远不是人们司空见惯的。他们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是脑子进水的妖怪,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不合时宜的怪想法。

三兄弟的武功,杨帆见识过,每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以一敌二,他可能就只有略占上风,如果三兄弟一起出手,他必败无疑,所以对三兄弟的身手他是很信任的,但是说到脑筋……杨帆更相信古姑娘一些。

所以一见三兄弟到齐,杨帆不等古姑娘赶来,便说明了召集他们的用意:“我马上就得去长安,你们回去收拾行装,午后启行。”

三兄弟毫不犹豫,恭声应道:“是!”

杨帆又道:“我明曰才走,你们先我一步,有事需要你们去做,具体需要做些什么,我会说给古姑娘听,到时,你们听令妹安排就是。”

古氏三兄弟连连点头,心中只想:“我们这些做大舅哥的终究不及小妹跟他亲啊!”

三兄弟出门的时候,恰好一身绿袄短打的古竹婷匆匆赶来,老大向妹妹挤了挤眼睛,老二向妹妹翘了翘大拇哥儿,老三则向妹妹扮了个鬼脸,面对三位兄长的善意取笑,古竹婷的俏脸登时爬上两抹红晕。

杨帆对她的承诺,她还没有说给家里人听呢,她要把这份幸福与欢喜藏在心里,一个人在午夜的时候捧出来慢慢品味。她要等着阿郎公开实现他的承诺时,再把这件事变成送给家人的一个惊喜。

不过,在古氏三兄弟除了杀人时机警老练,平素简单到极点的脑袋里,妹子都抱着阿郎睡了一夜了,这清白女儿身理所当然就是他的了,那还用想么?他不要都不行,他要是敢不要,三兄弟就……

当然啦,阿郎对古氏一家有重如山岳的大恩,一辈子都还不清,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能跟他动粗的。不过……阿郎那么好的人,也不可能委屈了妹子不是?

“阿郎!”

古竹婷红着脸蛋儿对杨帆说了一声,长长的眼睫毛便垂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脚尖儿在青砖上划着圈儿,那小儿女的羞态别样迷人。

可惜她一番媚眼儿都做给瞎子看了,杨帆正趴在案上提着一枝笔涂涂抹抹,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头也不抬地对她道:“今曰入宫,我得皇帝旨意,明曰一早就要去长安,这一去,估摸着一年都回不来。”

古竹婷“啊”了一声,俏脸顿时刷白。她因女子身份方便出入内宅,一直负责着内宅的警戒,那就不可能跟阿郎走了,阿郎这一去要一年,那……

杨帆继续道:“我方才已经跟你三位兄长说了,你和他们三个下午就走,先我一步赶去长安,替我做一件大事。”

古竹婷的心马上从地狱飞回了天堂,这不是意味着不但能长伴郎君左右,而且这段时间没有别人只有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古竹婷眼中氤氲的雾气还未散尽,便脆生生地答应一声:“是!”

抿了抿嘴唇,古竹婷忍不住道:“女皇事先没有半点口风透露,未经满朝文武廷议,迁都这么大的事情,说办就办了,果然是乾纲独断呢!”她的心里甜滋滋地又加了一句:“皇帝英明!”

“哦?”

正笔走龙蛇的杨帆笔尖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这你可说错了,迁都这么大的事情,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教、建筑、漕运……,还要说服那些在洛阳利益太多不愿迁都的王公大臣,牵涉的面儿实在是太广了。

稳妥的办法,应该通过廷议,再动用举国之力来安排。如果放在十年……不,哪怕是五年前,皇**会这么做,如今给满朝文武来了个‘先斩后奏’,不是因为皇帝乾纲独断,恰恰是因为她已经没有把握左右所有人的意见,才来个既定事实,叫人无从阻拦。”

“哦……”

古竹婷柔柔地答应了一声,无限钦佩地道:“阿郎当真慧眼如炬,人家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方才开口,固然是因为满心欢喜,也是想让阿郎觉得她不是一个女武夫,很明显,阿郎喜欢有智慧的女子。可是既然猜错了……,那也没关系,但凡男人,哪有不喜欢乖巧温顺仰慕崇拜他的女孩子的?

杨帆低着头写东西,写着写着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古竹婷“噗嗤”一笑,笑得古姑娘一头雾水。

杨帆觉察到古竹婷那小心翼翼、讨好卖乖的小心眼儿了,可他一点也不觉的讨厌,反而很开心

难怪小时候读史书,常常奇怪歼臣明明歼的尽人皆知,那昏君就是喜欢。现在他知道了,谁喜欢一个整天跟他顶牛儿,动不动就抢白他一番斥责他一番的人呢?要是歼臣都像阿古这般可爱,他也宁愿做个昏君。

其实,在杨家,他可不就是一位君王么?

第九百三十九章教子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数骑,伫立树下。

杨帆与古竹婷对面而立,低声说道:“一路上你们要加快行程,那边越早布局,对我们未来的形势就越有利。”

“阿郎放心,奴家明白!”古竹婷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杨帆写给她的东西就放在那里,她已经认真看过了,熟记了七八成,这一路下去,她要把纸上所记的一切都记在脑海里,然后销毁实物。

“一个不经意的小失误,就有可能造成全面溃败,务必小心!”这是阿郎说的,他的话,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杨帆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做男装打扮的女子,她只是换了男装,容颜未改,两瓣粉唇湿湿亮亮的,好似一对鲜红娇嫩的樱桃。杨帆忽然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满满的拥抱,在她耳边柔声道:“凡事小心!”

杨帆这一抱,让古竹婷整个人都呆住了,轻轻喷在她耳际的气息,更让她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看到这一幕,不远处的古氏三兄弟也呆住了,原来……果然……天呐!

当杨帆轻轻放开古竹婷的时候,她还傻傻地站在那儿,只为这一抱,她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了,一张俏脸因为惊喜和激动而被血色冲得红红的,唯有她的一双眸子,黑亮黑亮灿若星辰。

杨帆微微一笑,柔声道:“上路吧,一路保重!”

杨帆很清楚古竹婷的心态,那种忐忑、那种受宠若惊。试想想,她本来只是这位宗主手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随时为他奔走效力,即便死去在这个人眼中也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忽然之间,成了他的女人……

她本来只是杨帆的一个属下,是一个从灵魂到肉体都属于他的奴隶,当杨帆对她许下承诺时,她又惊又喜地把自己当成了杨帆的女人,但是心态上,她还是半认属下半作女奴,根本没敢奢求太多。

杨帆早就察觉到她的心态了,但他没说什么,言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通过他的态度和行动,慢慢来改变她的心态。直到有一天,她把自己当成她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恩人和贵人。

一行四骑快马,飞快地消失在西去长安的路上,杨帆目送他们消失,这才在任威等人的护卫下回转洛阳。

半个时辰之后,杨帆出现在洛阳城南。

杨帆逾墙而入,没有惊动船娘,就一个人,静静地出现在宁珂姑娘的坟前。坟头上,有一棵刚刚冒出茎叶的小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杨帆走过去,弯腰拔去小草,从地上掬起一捧土,虔诚地洒在坟头。

垂低的桂花树叶,温柔地婆挲着他的肩头,他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杨帆在坟前坐下来,双手抱膝,傍着身旁那方墓碑。他的唇齿不断地翕合,似乎正在诉说着什么,神情时而微笑、时而哀伤,只是那轻柔的声音,除了宁珂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听见。

风吹过,拂起了他束发网巾后的两根飘带,飘带时起时落,俏皮地拍打着他的后颈。桂花纷落如雪,洒在他的肩头,他的脚下……

※※※※※※※※※※※※※※※※※※※※※※※※※※※※

一处环境极为雅致的院落,藤萝满墙,中列松桧盆景,绕植异香花卉无数。近窗有一小池如新月,池中有金鲤数尾,荡漾于睡莲叶下。

房间很开阔,屏风隔断,辟出不同的功用空间,最大的一个空间里,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岁寒三友》、一副《烟雨垂钓图》,还有几副大字。

临窗一张酸枝木的书案,上磊着各式名人法贴并几方宝砚。笔筒笔海内插着十余管上好狼毫,桌头还有一只青瓷花瓶,插着几枝怒放的菊花,墙边另有高矮错落名手雕镂的书架几扇。

这是一间书房,可是书房里的那位书生并没有在读书,书外才有颜如玉。

一个云发半堕衣裳凌乱的美貌少女,双手扶在书案上,半敞的翠罗衫子里两只倒扣的小玉碗儿般的乳峰轻轻晃荡着,十分撩人。她的石榴裙儿掀着,堆在纤细的腰间,白嫩紧绷却犹显窄小的臀部高高地翘在空中。

一个唇上有着淡淡茸毛犹显稚气的少年,上身衣着严整,裤儿却褪笼在腿上,双手卡着这咿咿呀呀地叫着,媚媚的眼儿眯着的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顶撞着。

“公主!公主驾到!”

院落中忽然一声惊

呼,一个青衣书僮惊讶地翻身拜倒。

太平公主面沉似水,脚步匆匆地从他身前走过,金线绣织彩凤大红牡丹的罗裙如水一般曳过地面,头上金凤步摇纹丝不动,仿佛凌波而来。在她后面,几个胖大的女相扑手脚步腾腾,个个一脸彪悍。

“我娘来了?”

房中正在奋力冲刺,眼看就要攀上极乐世界的清秀少年吓得小脸儿一白,人也呆,鸡也呆,顿时呆若木鸡。趴在桌上咿呀乱叫的少女也蓦地张大了一双美眸,一脸惊骇。

“开门!”

太平公主一推书房的门见是关着的,马上退开两步,一个胖大的婆娘走上去,双手抓住房门,晃了一晃,猛地吐气开声,用力向外一拔,只听轰隆一声,整扇门便连门框都一起扯了下来。

一阵尘土飞扬,待灰尘稍稍散去,太平公主迈步从几块跌落的青砖上面走了进去,房中衣衫凌乱的一双男女鹌鹑似的跪在地上,浑身哆嗦。

太平公主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一男一女,寒声道:“崇训,你真是读的好书啊!每每考较于你,词赋一窍不通,策论胡说八道,还道你是天资愚钝,原来你的天资都用在了行这苟且之事上!”

跪在太平公主面前的是她的次子薛崇训,太平公主改嫁武攸暨后,与前夫所生的两个儿子不曾改姓,也幸好不曾改姓,不然这薛崇训改名武崇训,那就跟尚了安乐公主的武三思长子武崇训重名了。

薛崇训叩头如捣蒜,颤声道:“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母亲息怒。”

太平公主大袖一拂,厉声道:“来人,把这勾引少主不知廉耻的贱婢拖出去,活活杖杀!”

那翠衫美婢自打太平公主一进来,就已吓成一滩肉泥,除了簌簌发抖,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这时一听,只吓得肝胆欲裂,颤颤巍巍一声“公主饶命”还没喊出口,就被一个胖大的女相扑手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薛崇训大惊,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连声道:“母亲开恩,饶了阿狸吧!母亲,母亲!”

太平公主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只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把这不孝子给我拖出去,鞭二十!”

那几个女相仆手唯太平之命是从,便是鞭笞少主的命令也毫不犹豫,当下又冲上两人架起薛崇训便走。院中,那小书僮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屁股翘得老高,根本不敢抬头,太平公主好似行云流水一般从他面前走过去,一步都没停留。

小书僮眼角捎着那大红的裙袂云一般从面前飘过,刚刚松了口气,太平公主轻飘飘地从云端抛下一句话,把他砸进了十八层地狱:“把这个守门把风、助主为恶的贱奴,给我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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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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