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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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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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掌柜的翘了翘大拇指,恭维道:“客官是下过功夫的,咱们这黄竹县,盛产竹子最多的就是黄竹岭。客官做竹器生意,想必是新竹老竹都需要的,别处山竹常受人砍伐,老竹可是不多,唯独这黄竹岭上,寻常人上不去,多少年的老竹你想要都寻得到。”

“哦?”

杨帆听了转身在树下一块青条石上坐下,拍拍旁边,对那掌柜的道:“来来来,掌柜的请坐,在下初来乍到,对贵地情形还不了解,掌柜的若肯帮衬一下,从中牵线搭桥,若是做成了这桩买卖的话,呵呵呵……,虽说在下是小本生意,赚不得几个钱,可这辛苦钱还是会付的。”

古竹婷放下包袱,见那房间采光充足,一片明媚,后窗外就是一片树木,枝叶婆挲,前窗后就是天井,阳光斜照,心中甚是满意。款款踱到窗前,目光向外一瞟,恰看见杨帆在树下与小店掌柜谈笑风生。

阳光透过桂花树叶照下来,斑斓一片。斑斓的阳光映在杨帆身上,有种特别的效果。

阳光、爽朗、英俊……,叫人心动的男人味儿。

古竹婷急忙抽回身子,回到榻边坐下,脸颊有些发烫。

轻轻按着怦然跳动的心房,她有些羞怩、有些懊恼地自责:“该死的,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人家明明不曾对你动过情意,你怎么这般不堪,终究是守不住曾经的誓言了么?”

身为大家族的武士,如果只做保镖还好,那些做刺客当死士,专为家族行走在阴影之下的人,哪怕艺业再高,也总有失手的时候。古竹婷从小见惯了这种事情,因此从少女时起,便立志一生不嫁。

既然已经投胎到这样的人家,走上了这样的命运,那便有一天活一天,活足这一世罢了,何必来日抛夫弃子,含恨而终。

可是有些事是人的本能,天天和一个模样不太坏、身份地位不太低、智慧能力不太差的年轻男人在一起,又偏偏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而这个男人恰恰又能解除她的后顾之忧,她岂能缚得住自己的心?

臀下的榻面被斜照进来的阳光晒了许久,抚上去有种干爽的温暖。

古竹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宗主他……晚上睡哪儿?”

匆匆起身,绕过屏风向前堂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抵作床铺的东西,古竹婷心弦一松,说不清是开心、是憧憬、还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你这不要面皮的……”

古竹婷在心里羞骂了自己一句,直想扮那小儿女姿态,捂住自己的脸颊,急忙回到内室,她情不自禁地便往妆台上望去,八角云纹的一面铜镜,映出一张俏若桃花般的娇丽面孔,朱颜真真,眼波潋滟。

古竹婷情不自禁地仔细端详了一下,略作评估:“似乎……能入得他的法眼吧……”

风从窗外徐来,这春风带着乡野的新鲜味道,沁人心脾。

风要吹进来,那便关不住,纵然是掩了窗子,又怎禁得它悄悄钻进那窗间缝隙?

※※※※※※※※※※※※※※※※※※※※※※※※※

黄竹镇地处偏僻,不算交通要道,来往客人不多,是以小店生意清淡。

杨帆想要与掌柜的攀谈,掌柜的本来就时间充裕,又动了心思替他在本地专门收购竹子,于是在他身边坐下,耐心介绍起来。

两人一番交谈,已经互通了名姓,这掌柜的名叫刘洺甫,开客栈只是兼作的营生,家里还有一家小店铺和几十亩山田。

刘洺甫道:“杨兄弟,实不相瞒,你说这黄竹岭上为何山竹众多?因为不许百姓人家登山。”

杨帆佯作不解,讶然问道:“为何不许百姓登山?难道那山是谁家的私产?”

刘洺甫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因为山上住着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故作神秘,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音道:“杨兄弟,难道你不曾听说过,当今皇帝亲子,曾经做过大唐天子的庐陵王,就住在黄竹岭上啊!”

“啊!”杨帆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这事儿小弟倒是听说过的,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哎哟,这可糟了,这样的话,岂不是收不得这山上的竹子?”

刘洺甫嘿嘿一笑,道:“却也不然,规矩嘛,自然是朝廷定下的,可这规矩总要人去守呀。守山的那些官兵,在本地都住了十多年了,与山下的人家自然也熟悉的很。你一个外人,当然上不得山,老汉想上山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老汉最多也就到山上第二片环山扎下的围栏前,再想上前就不可以了。”

杨帆道:“掌柜的是说?”

刘洺甫挺起胸膛,道:“如果杨兄弟你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办。我去给山上的守军说,允许我带人上山伐竹,这卖竹的钱你当然要付给他们的,相信有外快可捞,他们不会不答应。之后,你再付那些伐竹的人一些工钱就是了,绝对比你收购竹子还要便宜。”

杨帆大喜,连声道:“那就有劳掌柜了,呃……只是不知,这个法子当真可行么?在下想买的竹子回去或制席、或制篓、或编制竹枕、竹榻各色器物,要求各不相同,需要的竹子也各不相同,不知能否带在下上山,以便指点。”

“这个……”

刘洺甫听了微微有些犹豫,抚着胡须,不敢大包大揽地应承。

杨帆忙道:“在下只是怕雇来的人作些无用功罢了,如果不方便的话,掌柜的只消带我上一次山,对大家做一番指点,以后我就只在镇上候着便是。”

刘洺甫听了,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道:“既然只有一次的话,或许是可以的。杨兄弟,你可不要以为老汉不肯帮忙,也就是现在,你要上山才有一线可能,换作六年前的话,你这笔生意再大,老汉也是不敢应承此事的。”

杨帆好奇地道:“六年前?与如今有何不同?”

刘洺甫道:“六年前,崔刺史调任本州,庐陵王情形便比往昔有所改善了,崔刺史派人上山给庐陵王翻盖了房舍,更换了铺盖,四季衣裳定时供应,鸡鸭鱼肉不时呈上,虽然有被官兵截留,可这位皇子总算过得像点样子了。”

杨帆心中一动,他正愁不知如何在重重官兵把守下把庐陵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下山,如果这崔嗣真是忠于李唐的,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于是赶紧问道:“这么说,这位崔刺史是忠于李唐的旧党?”

刘洺甫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缓缓摇头道:“非也,因为这位崔刺史本是从黔州调来的。”

杨帆越听越糊涂:“他从黔州调来……,与他善待庐陵王又有什么关系?”

正文第七百七十八章风情

刘洺甫对这个虚心就教的年轻人很有好感;耐心解释道:“李唐旧室被贬放各地时;曹王李明就是被流放到黔州的。”

杨帆眨眨眼道:“那又怎样?”

刘洺甫道:“当时的黔州都督名叫谢祐;谢都督说奉了今上的旨意命曹王李明自尽;曹王唯恐累及家人;不敢抗旨;只得自缢身亡。

曹王死后;谢都督怕被曹王后人报复;因此府中遍布警卫;晚上休息必定歇于楼阁顶层;又在厅中置一巨床;让十几个妾侍都睡在他的身侧;把他团团保护起来。

饶是如此;也未能保住他的性命;有一天他的妾侍们一早醒来;骇然发现榻上只余谢都督无头尸首一具;谢都督被人午夜摘头;阖府上下竟无一人察觉”

杨帆听出了趣味;忍不住笑道:“那后来呢;可曾查出真相?”

刘洺甫点头道:“嗯这真相倒不难查;最想杀谢都督的当然是曹王的儿子;后来查出真相;刺客果然是曹王府小王爷重金礼聘来的;官兵把小王爷抓起来时;在他府上找到了谢都督的人头;谢都督的人头已经被小王爷制成夜壶;用了很长时间了。”

杨帆听得悠然神往;想那曹王府聘请的刺客于重重护卫之中、团团女流之内;登临高楼;午夜摘头;事成之后;竟无一人察觉;如此身手;当真令人心向往之。可惜此等游侠儿;必然是事了拂衣;根本不会留下名姓;否则倒可与之好生结交一番。

古竹婷正在房中纠结;不曾听到这段故事;否则看到杨帆因为她的这次得意之举而钦佩向住的神情。怕是会让她在心中小小得意一番。

刘洺甫嘿嘿一笑;又道:“本州这位崔敬嗣崔刺史;当年就是在黔州做官的;谢都督午夜飞头的事儿他一清二楚;你想啊;如今他调到了房州;庐陵王就在他的看管之下;如果庐陵王有个三长两短;有那路见不平的侠士迁怒于他怎么办?别的事他管不了;照顾一下庐陵王的起食饮居。让王爷好生活着;又不费他什么气力;何乐而不为呢?”

杨帆点点头;弄清了这位崔刺史亲近庐陵王的真正态度;他倒不敢贸然借助此人之力了。

杨帆暗想:“罢了。我便利用这个掌柜的先上山摸摸情况再说。那游侠儿能于戒备森严之中偷了谢都督的人头;我杨帆便不能于重重大军之中。偷出一个活蹦乱跳的庐陵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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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竹岭上竹林茂密。竹竿和竹叶的确带着一点黄;不过不是那种枯败的黄;而是一种充满了生机的嫩黄;就像初萌的枝叶;于是一片新绿与嫩黄;映入眼帘时就像是一杯香茗缓缓入口。先是香气扑鼻;淡淡品味又是一番味道。

几十个本地青壮忙过了蓬;被客栈掌柜的组织起来;扛着绳索和柴刀。沿着幽仄狭长的山间小路;从一片片修竹间走过;竹枝婆挲;一步踏入;便是一片清凉。

杨帆穿着一身圆领长袍;与刘洺甫并肩走在后面;边走边浅语低谈;随意聊着些本地风情、民俗。

“站住”

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大约数十丈距离;可以看到开阔地的尽头;还树着一道竹墙。这已是入山后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开阔带。

刘洺甫已向杨帆说过了这东西的用途;建立开阔带是为了防火;也是为了避免有人潜入;地域开阔;没有竹林掩护;想要潜进就不是等闲人办得到的了。

一听有人喝止;刘洺甫赶紧举步迎上;打个哈哈道:“梁队正;是老朽来了。”

站在前边的是一个军人;后边还跟着几个士兵;只是他们的衣冠都不太整肃;而且穿的衣袍也不像样子;有的没磋裤;有的没穿军袄;若说是百姓吧;身上总有几样军队的东西;若说是军人;许多打扮又和平民一样。

不过想想他们定居于此;老婆孩子全住在山上;这一住就是十五六年;除了看守一个庐陵王再也没有任何差使;也没有什么训练和调动;杨帆也就释然了;这样的军队还能有点军队的样子才怪。

不过;他们的军容军貌虽然不整;军纪却依然极严;毕竟他们看守的是个重要人物;如果出点差迟;他们全都得掉脑袋;在关乎脑袋的问题上;他们平时再懈怠也是不敢大意的。

“梁队正”

扛着柴刀和绳索上山的村民纷纷向这军官打招呼;有的还向他身后的几名士兵打着招呼;看来十几年的邻居;彼此都相熟的了。梁队正看到刘掌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问道:“就是他?”

说着;他的目光已经定在杨帆身上;杨帆忙堆起一脸生意人的圆滑笑容;向他谦卑地笑了笑。

刘掌柜的道:“是是是;就是他;梁队正;还请你高抬贵手;兄弟们也赚点花销;两全齐美。”说着从怀里掏出杨帆给他的钱袋塞到梁队正的手里;梁队正颠了颠钱袋的重量;慢慢挤出一副满意的笑容。

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顺手一划拉;道:“就在那一片儿砍吧;别再往上面了;要是让旅帅知道了;连我都要受牵累”

刘掌柜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

“还有啊;这个外乡客人;就只准今儿上山;明儿起就不准上来了。”

“是是是”

刘掌柜的只管点头;那梁队正瞟了杨帆一眼;一摆头;领着几个人回了;杨帆注意到;前面的竹门里边只有两个人站岗;而竹门里边不远处;正有几个孩子嬉戏玩耍;应该就是这些军户家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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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样的也成;这样的竹子可以做扁担、做筷子;边角料可以用来造纸;多点也没关系。”

“这样的最好;不老不嫩;最适合制作各种竹器;这样的多砍一些”

杨帆很尽职地扮演着竹器商人的角色;跟在那谐伐竹子的雇工后面;逐一指点着。反正这些村民也不太懂得究竟什么样的竹子做什么好;杨帆掌握的那点知识足以应付他们了。

刘掌柜的年岁大了;坐在路口一块青石上纳凉;杨帆则跟着这啸竹工人走来走;一边胡乱指点着;一边观察着那道竹墙后面的情景。

等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要收工了;山上有山泉;水流还不小;不过山泉蜿蜒转折;忽深忽浅;放不得竹排;竹子扔进;顺着流水行不多远就得卡住;还得时时拨弄一下;他们只能把削枝叶的竹子打成捆;拖曳着下山。

山下停着几辆租来的牛车;把一捆捆竹子驮回了镇子;就放在客栈后院的角落里。

回到客栈;杨帆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这才绕过屏风;踱到客厅。

古竹婷在客厅里听着屏风之后的哗啦水声;早已如坐针毡;一见他更衣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杨帆换了身月白色的素罗道袍;两袖宽广;袍袖飞扬;愈发衬托得俊逸潇洒。他的武功从未搁下;因此身体极为健美结实;一身筋骨铜浇铁铸般强横;肌肉均匀有力;健美雄壮;浑身没有半分赘肉。

而这身飘逸的打扮和他高高挽起的道髻;却又使他有着一种与武夫迥然不同的气质;俊逸洒脱、别具魅力。或者;这只是古竹婷眼中对他的感觉吧;距离产生美;因为欲求不得;便愈增了几分魅力;便似着了心魔;云在山头;登上山头云更远;月在水中;拨开水面月更深了。

古竹婷急急收回目光;为他挪过坐榻;轻声道:“阿郎今日上山;所见如何?”

杨帆向她点点头谢坐;坐下说道:“我仔细看过了;山上共有三道防线;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四道;庐陵王的住处必然另有人监护。三道防线;每道防线前面各有数十丈宽的一片开阔地;除了尖尖的竹根就是长不及膝的野草;藏不得人。”

古竹婷立在他身侧;凝神听着。

杨帆继续介绍:“每片开阔带后面还有一道竹墙;竹墙内每隔百步建有竹楼一座;不过除了上山的入口处有守卫;我看时那些竹楼都是空的;可是看那竹楼并不破败;有泄是不久前才修缮过的;上面有新竹做顶盖。”

古竹婷想了想;道:“那就是说;这山上的守军认为白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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