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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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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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消息,至于他现在的下落,赵某无能,没有打听到。”

杨帆怔了怔,略一沉吟道:“无妨!赵兄打听到多少消息,便说多少消息。原有的酬劳不必退还。我不能让赵兄白忙一场,你上下打点,都有哪些花销,但请明言,也由在下支付。”

赵逾听了颇为意外,没想到这个雇主竟是这般豪爽,当下又羞又愧,连忙起身道谢,杨帆按他坐下,道:“赵兄不必客气,请坐下说话,你打听到些什么,还请详细告知于我。”

赵逾道了谢,坐定身子道:“要查这苗神客,其实也容易,因为他这名字好记,而且在官场上也有些名气,那些官场胥吏大多知道此人,我说做了许多无用功,花销了许多上下打点的钱,是指想要查他下落,结果费尽心机,毫无结果。”

杨帆点点头,道:“嗯,这苗神客,究系何人?”

赵逾道:“这苗神客,是高宗乾封元年的进士,中了进士之后,就被任命为周王府户曹参军事。这位周王,就是当今天后第三子李显,如今正发配房州。”

赵逾显然是真下了一番功夫调查的,说起来十分流利:“后来,苗神客迁升为门下省起居郎,再之后,又升至著作郎兼宏文馆学士,仕途还算顺利,却也不算极重的权位。可是三年前……”

赵逾脸上慢慢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气,缓缓地道:“三年前,突然就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了,某托请了很多在衙门里当差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知道。更好笑的是,某向一些朋友问起时,他们居然先是一愣,然后才恍然大悟,看来若不是某问起来,这个人居然就这么被他们给遗忘了……”

杨帆微微蹙起眉头,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赵逾道:“这就意味着,他是一点一点,渐渐消失于官场的。”

第八十二章逝者已矣

杨帆听了不觉恍然,不错,以苗神客的官职地位,如果是不幸病逝或者暴卒,朝野间一定会有些传闻,如果是病逝,朝廷会有相应的抚恤,同样不该默默无闻。

如果这个人被贬谪、流放、致仕还乡,或者升迁,或者依旧活跃于官场,总会有人记得他的。只有他既平安无事,又在官场中渐渐无所作为,大家才会习惯于他的不存在,以至于把他忘到了脑后。

也就是说,这个人从三年前受封男爵之后,就开始淡出官场,用了三年的时间,直到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消失,彻底把他遗忘。

赵逾道:“就是这样,某问过许多人,他们依稀还能记起苗神客受封开国男爵之后,曾经出席过几次其他官员的宴会,露出几次面,之后就慢慢消失了,以至于现在问起来,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正在干什么。”

“只有这些了!”

赵逾愧然道:“某费尽心机,都再也打听不到关于此人的任何消息。某甚至问到了他家的住址,特意去看过,那幢宅子空着,宅中蛛网高悬,野草丛生,竟是久不住人了,甚至都没留个家仆打理。”

赵逾对杨帆道:“这样一个人物,本不会无声无息就消失的,可是某找过许多人,确实没有一个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某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是:他没有死,他还在神都,至于他的下落,某实在是打听不出,惭愧之至。”

杨帆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微笑,他拍拍赵逾的手臂,温和地道:“赵兄不必羞愧,你打听来的消息非常重要。仅是这些,就有很大的用处了,如果让我自己去求证,这些消息也是不可能打听到的,谢谢你!”

杨帆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吊钱,轻轻推过去,说道:“这是剩下的雇金,请收下。”

赵逾面红耳赤地道:“不不不,这可不行!老弟这是臊我赵某人的脸了。虽然我是一个跑腿问路的江湖人,可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规矩,我没完成你的托付,这钱就不能收。做生意嘛,本来就是有赔有赚的。”

杨帆呵呵一笑,道:“赵兄不必客气,你所做的,在下已诚感盛情!这些钱,请收下!”

杨帆说罢,起身说道:“店家,算帐!”

赵逾见状不再客气,说道:“那……,好吧,今天这顿酒菜,我请。”

杨帆道:“成,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逾会了帐,与杨帆一起离开酒馆,杨帆抱拳道:“赵兄,小弟告辞。你是个实诚人,以后兄弟若有用得到赵兄的时候,还会来打扰你的。”

赵逾拱手道:“惭愧,惭愧。”

看着杨帆走远,赵逾站在原地思量片刻,突然拔步追了上去,扬声喊道:“老弟,请留步。”

杨帆回过头来,讶然道:“赵兄还有什么事?”

赵逾道:“老弟,在下手底下几十口子人跟着混饭吃,要说摞下一切,专门帮老弟查这个人,确实办不到,不过,我会嘱咐手下的兄弟们,不管办什么差使,都会捎带着打听这件事,一旦打听到什么消息……”

杨帆长揖道:“赵兄有心了!”

赵逾道:“老弟再说这个谢字,某这张老脸可就没处搁了。只是,一旦有了消息,却不知该往何处通知你呢?”

杨帆心中一动,他做的事情,还真需要常常用到一些耳目,于其每次都要寻找不同的耳目人,不如与这赵逾结交一番。看其品性为人,倒是一条可交的汉子。

想到此处,杨帆便道:“每隔一些时日,在下就会去赵兄那儿一趟,就算是不做生意,做为朋友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赵逾大喜道:“使得,老弟是个爽快人,赵某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既如此,那赵某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有劳赵兄!”

杨帆拱一拱手,看着赵逾大步远去,亦转身离开。

杨帆穿过福善坊,经由南门进入思顺坊,再往大街上一拐,就可以沿着建春大街赶回修文坊。他一路慢慢走着,慢慢踱入思顺坊,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却是马桥,杨帆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马桥正从一家饭馆里鬼鬼祟祟地溜出来,手还下意识地按在腰间,不用问,他定是来销赃的,自己这些时日在家养伤,马桥便又做了独行贼。

想到这里,杨帆突然想到,这些日子虽说彩云姑娘经常带来一些补品,但是马大娘也时常炖些鸡肉鸭汤给他滋补身子,马家的境况并不太好,只怕这买肉的钱都是马桥偷偷摸摸弄回来的了。

杨帆见马桥已然走开,连忙跟了上去,杨帆快步追上马桥,突然一拍他的肩膀。马桥刚刚销了赃出来,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身子一个机灵,几乎怪叫出声,陡然扭头一看,见是杨帆,不禁气道:“你要吓死人呐,你怎么晃到这儿来了?”

杨帆道:“哦,我一个人闷着难受,胡乱出来走走。”说完又明知故问地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马桥干笑道:“哦,这儿有几家贩卖家畜的,我来买只鸡。”

杨帆道:“又是炖给我吃的吧,桥哥儿,你看我这身子,虽然不及你粗壮,可也结实的很,伤口已经养好了,我都感觉长了好几斤肉,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我,你跟大娘操心费力,我已很是过意不去了,你的家境并不好,不要继续买这些东西了。”

马桥道:“这是甚么话,自己兄弟受了伤,急着将养身子,我还只顾攒钱干什么?”

杨帆笑道:“攒钱等着娶新娘子呗,说实话,明年你就二十了,还没说一门亲,也难怪大娘着急,你还是多用用心,赶紧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吧,我可是迫不及待等着有人叫我叔父了。”

杨帆说笑着,拉着马桥就往外走,马桥挣不过他,只好放弃原本的打算,两个人一同回到修文坊前,眼看快要走近大门口了,忽然有一支队伍从里边走出来,那是一支出殡的队伍,两个人不觉站住了脚步。

出殡队伍最前边走着几个道士,摇着铃儿,念念有词,中间一个道士,身穿杏黄绛衣,头戴五老冠,脚踏一双芒鞋,手执铜钱七星剑,当空挥舞,念念有词。左右两个青袍小道,各戴一面浩然巾子,一个抱着云幡,一个捧着宝印,步步相随。

后边跟着的就是几个执幡的小厮,再后面,棺椁之前,小小的雪莲姑娘一身麻布孝衣,头系孝巾,腰束孝带,手里捧着一面灵牌,在她旁边,是一身孝的杨夫人,这是为杨明笙出殡的队伍。

因为杨家一案牵涉重大,所以直到今日,才得以操办后事,

有人扛着招魂幡,大声地向亡灵报着地名:“郎中抬脚,出门喽,过门槛,咱上桥,大道平坦~~上道了!”引领亡灵,一路前行。

两位杨家的晚辈向天空中奋力地抛洒着纸钱,纸钱飞落,就像在下雪,以一种超脱自由的飘荡,缓缓地飞落到地面,从容地被送葬的人群踩踏在脚下,就像生命的归宿一般,无论你愿不愿意,无论你想不想。

小雪莲的脸上并没有悲戚之色,从小杨明笙就不疼爱她,小孩子对此再敏感不过。别看年龄小,可孩子凭的是直觉,任何的言语和虚伪的笑容都瞒不了他们心灵的眼睛。

但是,杨明笙毕竟还是她的父亲,除了感情,还有责任。她不悲痛,却有仇恨。她捧着灵牌,小脸绷得紧紧的,或许在她心里,仇恨远远超过了父亲去世的悲伤。

走在旁边的姚氏夫人已然三旬五六,然而一身孝衣之下,却透着别样的俏丽,看起来倒似一个未及三旬的年轻妇人,模样确实美丽。

路边,有站在那儿观看的闲人议论:“喏,那位就是杨家大娘子!”

“哎哟,这么年轻啊,生得好生俊俏。不过,瞧她那样子,夫君过世,好象并不悲伤呢。”

“嗨,你不知道,他们两夫妻啊……”

一番窃窃私语之后,那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今儿是出殡呐,人前装装样子总也应该吧。”

杨帆对这妇人倒是微微生出佩服之意。有的人这一生,处处为了别人的眼色活着,这个女人或许背叛了丈夫,又或者从不曾喜欢过他,只是为了家族的发展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但是她能活得坦荡,活出自我,倒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灵柩由十六个人用粗粗的木杠抬着,沿着青石条街缓缓而行,纸钱一把把地飞起,一片片地落下,一如两旁树上的落叶,深秋了。

杨帆的目光淡淡地随着那飘洒的纸钱,看向那飘洒的落叶,轻轻地叹了口气,对马桥道:“桥哥儿,走吧,不要看了。”

两个人刚要离开,忽然一阵马蹄急骤,隔得还远,那马蹄就踏着青石大街的地面“哗哗”作响,一阵喧哗笑语老远传过来,两人不由站住脚步,循声望去。

第八十三章佛道之争

远处,足有三四十匹肥壮的骏马驰骋过来,马上清一色都是头顶光光的和尚,有的身穿灰色缁衣,有的身着大红僧衣,中间一匹雄骏异常的白马,马上一个大和尚,大红僧衣半袒,露出结实健美的胸膛。

这大和尚一手持缰,一手托着酒囊,一边策马而行,一边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美酒,大红僧衣的两只衣袖像风中的两朵红云,托得漫天飘落的黄叶也随着他驰过的身影而飘舞起来。。

这三四十匹健马一下子就把宽敞的大街占去了八分,出殡的队伍停住了,等着那些放荡不羁的和尚们让路,虽然瞧这些和尚放马游街,纵情狂饮,不是什么好路数,可人死为大,他们怎么也不至于跟死人抢道吧?

“坏了,这送葬的队伍还不让路,这下糟糕了。”

“哈哈,你瞧,你瞧,那做法事的道士……”

杨帆定睛一看,只见那位方才还仙风道骨、气定神闲,一副得道高人形象的黄衣道人面露惊慌之色,倒提了宝剑,一步步地向后退去,看那情形,似乎想要躲到棺材后面去……

“且住!大和尚,死者为尊,你等出家人,怎么见了我家出殡也不知避让,还要硬闯上来?”

一见那些纵马的僧人狂奔而来,到了面前虽然勒住缰绳,却依旧不给让路,大模大样地摆出一副等着出殡队伍给他们让路的架势,出殡的杨氏族人很是愤怒,立即跳出几个人来,大声呵斥。

自古死者为大,就算是一支送葬队伍和一支成亲队伍路上相遇,那也是成亲的要给送葬的让路,眼前这些人还是些僧人,尤其不该如此不懂礼路。虽然瞧他们粗犷豪野的样儿,不似正经路数,不过杨家人一来是官宦人家,二来占了死者为大的理儿,心中却也不怕。

那些僧人本待挥鞭呵斥,不想先被这些披麻带孝的人训斥了一通,不由怒极反笑。其中一人的马鞭本待抽下,这时反而收回,向那中间的红袍大和尚笑嘻嘻地道:“师傅,这户人家要咱们给他让道儿呢!”

“呃~~~,嗯?”

大红袈裟的和尚打了个酒嗝儿,醉眼朦胧地向前看来,一俟瞧见眼前的情形,顿时把眉头一皱,连声道:“晦气,晦气,怎么碰到送葬的了,出门见棺材,升官又发才,阿弥陀佛,百无禁忌!”

这和尚一身大红袈裟,显见是个很有身份的大和尚,可他不但纵马饮酒,这一说出话来,更与市井无赖无异,听来令人发噱。

红袍大和尚道:“赶紧叫他们过……,嗯?那个做法事的可是道士?”

大和尚刚要挥手叫抬棺送葬的人过去,忽地一眼瞧见那两个捧印打幡的小道士,不禁把牛眼一瞪,大声问道。

旁边一个和尚道:“师傅好眼力,那正是两个小道士。”

红衣大和尚笑骂道:“好你老母!他们穿着道袍,佛爷眼又不瞎,如何看不出来?”说着一偏腿儿,腰杆一挺,也不扶鞍,就从那马上跳下来,动作竟是极为矫健利落。

大和尚肆无忌惮地闯进人群,盯着那两个小道士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高声问道:“就你们两个小家伙,如何给人家做法事?你们师傅呢?”

这时候,杨家一位长辈想要上前斥责,旁边却有个人突然拉住了他,对他低低耳语几句,这人脸色一变,竟然退了几步。杨帆和马桥在一旁看得分明,对这大和尚的身份不禁更加好奇。

杨帆仔细打量这和尚,见他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魁梧,长相英俊,浓眉大眼,鼻挺嘴阔,襟怀散开,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胸腹间的肌肉线条异常健美,这样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仿佛哪座庙里的金刚武僧一般。

“你们的师傅呢,叫他出来!”

大和尚双手叉腰,大声喝道。

片刻功夫,那个躲到棺材后面的老道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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