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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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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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元礼和孙宇轩把那些谢蛮少女和孩子们领到别处,留下孙宇轩照看保护,胡元礼则赶来见杨帆。

他手里还拿着已经做好的笔录,虽然还只是记录了寥寥几人的口供,可是他们所叙述的刘光业带土兵闯进山寨,肆意掠夺财富、恣意歼银女子,但遇反抗,立即指认对方为流人叛党,残忍杀戮的桩桩罪行已是令人怵目惊心。

胡元礼赶到,见双方无事,这才放心,顺手就把已经做好的笔录递给了杨帆,杨帆随意翻看了几页,煞气顿时直冲泥丸。

他原还以为那些土兵只是奉命行事,所有罪孽都在刘光业一人,如今见了这份笔录,才晓得在刘光业这个恶魔的薰染下,山坡上那百余名土兵也都变成了真正的魔鬼,犯下了无穷罪恶。

杨帆冷冷地抬头,扫了草坡上的土兵一眼,最后一缕夕阳正映在他的眸中,血色殷殷。

刘光业同宋家老祖宗见过礼,正要就坡下驴回转居处,杨帆森然道:“刘光业,你不能走,也走不得!”

第五百五十章一个都不能少

刘光业站住脚步,乜着杨帆道:“怎么?”

杨帆向他一指,沉声喝道:“把他拿下!”

刘光业惊怒道:“你敢!你我同为钦差,你凭什么拿我?”

“就凭这个!”

杨帆也不动怒,只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圣旨,这些重要的东西他一直是随身带着的,方才匆忙之间也没忘记。

杨帆把圣旨高高擎在手中,大声道:“圣上有密旨一道,授予杨某特权:监察诸道御史,发现作奸犯科、民怨深重者,可先斩后奏!”

马桥虽然惊奇于杨帆的提前发作,却是毫不怠慢,把手一挥,两个心腹校尉便冲上前去,一把摁住了刘光业。

刘光业又气又急,大骂道:“本官怎不知有这道密旨?杨帆!你假造圣旨,罪在欺君!”

转眼看到牛一郎二人呆若木鸡,刘光业又骂:“你们两个蠢货,还待着干吗,快来救我!”

杨帆道:“这两个人,一并拿下!”

马桥又把手一挥,四个校尉冲上去,不由分说将牛一郎二人也扭住了手臂。

宋家老祖宗见此情景,惊骇不已,连忙道:“两位钦差,两位钦差,不可伤了和气,不可伤了和气。你们两位……”

杨帆走上前去,对他和气地道:“老人家,你们宋氏世代居住于此,乡里乡亲,如同一家,相信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乡被一个酷吏贪官搅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晚辈来时路上,就听说因为刘光业的暴行,使得蛮州百姓民怨沸腾,今烽烟已起,若是有人攻城,恐怕刘光业脱不了干系。晚辈这么做,是为了平息蛮州民愤,于宋家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老人家的话,晚辈本不该不听。只是此事干系国法。还请老人家不要过问,晚辈会妥善处理此事的。”

“这……这……”

人老成精,宋家这位老祖宗别看年纪大了,心眼动的却一点也不慢,他可不相信同为朝廷官员,杨帆敢假冒圣旨来擒拿另一位钦差,纸包不住火。这么做早晚露馅。

如果这圣旨是真的,那他就用不着管了。再说,刘光业在蛮州的所作所为,宋家人真的毫无怨愤?他方才作势劝解,只是摆明宋家的态度,这样的话。将来不管是杨帆一派得势,还是刘光业一派得势,都和他宋家没有关系。

如今漂亮话已经说完了,老人家便连连叹息,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由他的子孙们扶着,上了他的华盖轻车,径直离开了。

宋家这些人一走。现场便只剩下杨帆的人。只是胡元礼虽是杨帆一伙,却不可能参与杨帆的机密。马桥虽然满腹疑窦,现在还是不能发问。

草坡上的土兵见他们倚为凭仗的刘钦差叫人捉了去,又见三百禁军军容严整,一见就叫人心神摧折,哪有勇气作战,便打了退堂鼓,两个头领核计了一下,就想领着人撤退,杨帆一见他们阵容移动,马上命令道:“圈住他们,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马桥讶然看了杨帆一眼,杨帆重重一点头。

两人做了多年兄弟,彼此知心会意,杨帆只是点了一下头,马桥就已明了他的决心,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他还是马上做了决定。

马桥把命令一下,手下令旗挥动,三百铁骑一磕马腹,缰绳轻抖,肃立如山的军阵突然动了,虽只三百人,徐动如林,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片刻功夫,三百骑就由徐动变成疾驰,一人负责三丈方圆的距离,整个儿散开来,把那一片山坡团团包围,一个个骁勇的禁军骑士高擎长矛缨枪、或者刀盾互击,敲击节奏,杀气凛然。

那些土兵惶惑地站住,阵形散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宋万游带着几名亲兵远远驰来,一见连刘光业都被擒下了,不禁大为惊讶。

杨帆不容他问,抢先问道:“明公,城头燃起烽烟,究系何故?”

宋万游道:“两峒三溪共十九寨谢蛮丁勇反了,现在正在攻城。他们说……说……”

杨帆眉头一皱,道:“说什么?明公何必吞吞吐吐?”

宋万游也是真的恼恨刘光业给他家族带来莫大麻烦,反正此事与他无关,看模样刘光业又做了杨帆的阶下囚,便把心一横,道:“他们说,他们反,不为反朝廷,只为反钦差。还喊什么‘不杀狗钦差,便屠巴江城!’”

杨帆眉头一皱,明知故问地道:“本钦差刚到巴江,自问不曾在本地做过任何一点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们为何反我?”

宋万游尴尬地道:“这个……,钦差说笑了,巴江城里,现在又不止……不止一位钦差。”

“哦……”

杨帆一笑,说道:“既然这狗钦差指的不是我,那就是指他了!”

杨帆指了指被两名士兵押着,腰都直不起来的刘光业,神色突然一正,说道:“本官刚刚看过胡御史的讯问笔录,所书罪行虽只冰山一角,可是刘光业在蛮州的所作所为,已可见一斑了!”

杨帆道:“胡御史!”

胡元礼拱手道:“下官在!”

杨帆道:“情况紧急,若不及时制止,恐黔中道诸蛮之反,便成燎原之势。你马上和宋县尊上城楼安抚城下百姓,告诉他们,刘光业在蛮州所犯的罪行,他们所受的委屈,皇上圣明,已然知晓,特派钦差大臣前来处理。叫他们停止攻城,一时三刻之内,我们一定给他们一个交待!”

胡元礼怔了怔,应道:“是!”旋即又压低声音,道:“杨郎中,虽有圣旨,谨慎从事!”

杨帆启齿一笑,也低声应道“胡兄放心,杨某省得,先安抚了城外的乱民再说,否则真要生起大乱,你我难辞其咎!”

胡元礼深以为然,点头道:“是!我这就与宋县尊同去!”

宋万游犹犹豫豫还拿不定主意,已被胡元礼扯着。骑马离开了。

这时。马桥才凑近杨帆,低声道:“你怎又改了主意!”

杨帆沉着脸道:“因为,我原想杀的,只是刘光业一人!”

马桥一惊,道:“那现在?”

杨帆缓缓扬眸,向山坡上聚成一团的土兵们冷肃地一扫。

马桥倒抽一口冷气!

※※※※※※※※※※※※※※※※※※※※※※※※※

孙宇轩把那些童子和少女带离原处,避到一片草坡下。像只护雏的老母鸡般独自守在外侧,不安地走来走去。

胡菲姑娘走过来,担心地道:“那个狗钦差气势汹汹的,是去杀杨钦差的么,他……他要是杀了杨钦差,会不会调转头来就杀我们灭口?”

孙宇轩“嗤”了一声道:“就他?他能杀得了瘟郎中才怪。杨帆那小子岂是善茬儿。只要杨帆不死,又岂会坐视他来杀你们。”

胡菲“喔”了一声,道:“这个杨钦差,很厉害么?”

孙宇轩脱口道:“那当然,在我们刑部他是蝎子拉屎独一……,咳咳!当然啦,他虽然厉害,我也不差。只不过这次出京。他是正使。规矩摆在那儿,我不便擅自出头作主罢了。”

胡菲听了两眼发亮。兴奋地道:“那……狗钦差去找他的麻烦,他会不会一刀把狗钦差宰了?我看他脾气大的很呢。”

孙宇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怎么可能,你想的太简单了。刘光业好歹也是一位御史,怎能说杀就杀。杨帆打他一顿可以,想杀人,他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的。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刘光业犯下如此恶行,我回京后,一定会替你们上奏皇帝,弹劾于他的!”

孙宇轩舔舔嘴唇,忍不住又问:“那啥……刚才的询问被打断了,我的问题还没问完。你……咳咳,有心上人了么?”

胡菲听了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念念不忘这个问题?不过转念想想,她不过是山寨一蛮女,这个从大周京城里来的汉人大官居然对她如此痴迷,不觉又有些得意与感动。

一句话儿冲到嘴边,忽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向孙宇轩调皮地一笑,妩媚地道:“心上人呀……,你猜!”

孙宇轩酸溜溜地道:“姑娘冰肌雪肤,玉软云娇,天姿灵秀,仙材卓荦,岂能没有倾慕者,想必……早就有了心上人了吧?”

听了他这么多的溢美之辞,胡菲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了,羞羞答答地低下头,轻声道:“人家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孙宇轩急了:“那你究竟有没有心上人呐?”

“孙郎中,孙郎中!”

被他派去探讯儿的一个书吏提着袍袂,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孙郎中,我……我找到杨郎中了。”

孙宇轩一喜,看看那人身后,并无一兵一卒随来,不由怒道:“不是叫你禀明杨郎中,派些兵丁保护人证么?”

那人站定了身子,喘息着道:“不……不用派人来了,那百余名土兵被……被砍死好几十个,剩下的不敢反抗,全……全被捆了,连……连刘钦差都被五花大绑地押走了,说是……说是要公开处斩,以息民愤!”

“啊?”

孙宇轩听的直起了眼睛,失声道:“杀头?”

胡菲瞟了他一眼,小声道:“我看这位杨钦差比你说的要厉害许多呀!”

孙宇轩马上挺起胸膛,正色道:“姑娘有所不知,孙某身为副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矣。若我是正使,一样会毫不犹豫地砍了刘光业的狗头!”

一句话说完,他便攥住那书吏的手腕,把他拖出老远,紧张地问道:“杨郎中真要杀刘光业,不是吧?”

第五百五十一章你敢?你真的敢!

巴江县城的城墙并不高,低矮的城墙,一些夯土处已经出现了裂缝,一段段城墙上长满了杂草,持着梭枪竹箭的壮丁在城头上跑来跑去,神色十分紧张。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放眼望去,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如满天繁星。城墙下燃着几大堆篝火,还有人不断拖来整棵砍下的大树充作木材投进火堆,火苗子几乎窜到城头那么高,热力更是烘得城头一大片地方无法站人。

城上城下,一片通明。

两峒三溪十九寨的苗人对杨帆是完全相信的。苗人性情直爽,他们一旦相信了一个朋友,就绝不会轻易怀疑朋友的用心。他们相信棵蛮族长,所以对这位族长赠送狼牙项链的杨帆便也深信不疑。

那项链并不是落在谁手里都能成为信物的,棵蛮族长在把它送人之前,早在上面镌刻了一些外人看不懂的暗记,这些暗记与谢蛮族的一些暗记是相通的,只有他们精通本族文字的巫师或酋长才能看明白那些暗记,从而确认持有者是否就是被赠予者。

杨帆确是被赠予者,所以他的为人就值得信任。

可是自从城头喊话,叫他们暂停攻城,必会给予他们一个交待开始,已经隔了很长时间了,城上再没有别的表示,也始终不见杨帆出现,城下的人开始沉不住气了。

他们与杨帆原来商定的是打进城去,趁乱袭扰一番,制造足够的声势,然后天明前撤离,接下来的事交给杨帆。如今的变故并不是杨帆事先与他们约定的,杨帆又始终没有出现。众头领不禁生疑:“这真的是出自于杨帆的主张还是宋家的诡计,他们意图拖延到天明么?”

几位峒主、溪主和寨主聚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大部分人都决定不再等了,如果城上没有进一步表示,那就继续攻城。

其中尤以胡菲姑娘的父亲态度最为激烈,他家里四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姑娘,一个家庭儿子多了,女儿便成了心肝宝贝。女儿被抓进城去,落在那些禽兽兵手中,如果不及时救出来,天知道她会遭遇多么难以想像的悲惨下场,作为父亲。真比谁都着急。

他带来的两个儿子,也就是胡菲姑娘的两位兄长,也是手持苗刀,杀气腾腾,不断蛊惑各位头人赞成他老爹的意见。

主持会议的两峒峒主也沉不住气了,他把一根用来拨弄火堆的木棍一撅两断,厉声道:“不理会他们了。攻城!”

号令一下,城下的呐喊厮杀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在静谧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黑压压的夜色中,一具具简易云梯被抬了出来。等赶到城下时,已被火堆照得清清楚楚。他们有意利用巨大的火堆所产生的向上翻腾的热浪,使得此处城头无法站人,并选择这些地方用以攀登。但他们的动作也就因此容易被人看见了。

城下,一枝枝竹箭向城上飞去。城上的人也后退了一段距离,避开汹涌的热浪,将一枝枝竹箭抛射下来。

箭雨泼下来的时候,攻城的勇士已经举起了藤盾,这种竹箭轻飘飘的穿透力不强,全凭上面淬炼的毒药伤人,藤盾完全挡得住。

宋楚梦穿着一身藤甲,紧张地守在城上,城池一旦攻破,损失的可是他宋家的财产和安全,宋家有几位长辈都住在城里,尤其是宋家老祖宗为了治病也搬来了此处,虽然攻城的谢蛮口口声声只诛狗钦差,可谁知他们一旦攻进城来,会不会失去控制。

自从他转达了杨帆的意思之后,攻城停止了,宋楚梦心中很是松了口气,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杨帆赶来,眼见安抚无效,谢蛮又要攻城,宋楚梦的心都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群人从运兵道飞也似的冲上城头,二话不说就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掷下了城墙。

“嗵嗵嗵!”

数十颗圆乎乎的东西摔到城墙下,骨噜噜地滚出好远,城下的谢蛮勇士只道城上抛下了什么厉害的秘密武器,急忙举盾戒备,可是半晌也没发生什么事,他们稍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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