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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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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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胸口,突然出现了一条虬曲的“小蛇。”那“小蛇”是殷红色的,还在一滴一滴地垂着鲜血,只是片刻功夫,那血滴就变成了血线,仿佛毒蛇垂下的蛇信,在风中飘摇着落下。

那是一截树枝,树枝并不直,枝干带着一些弯曲,被鲜血染得通红后模糊了它本来的形状。

在司徒亮前胸透出来的这截树枝并不粗,比小指还细一些,但是他后胸刺入处却已粗如鸡卵,树枝攥在一只白皙纤美的素掌中,那只手正一寸一寸地放开,长达三尺有余的树枝便悬在了司徒亮的身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情人箭

司徒亮惊愕地低下头,看着他透胸而出的那截带血的树枝,又绝望地看了杨帆一眼,便艰难地扭过头,想要看清到底是谁在他背后下的毒手。

“你……,你怎么样了?”

他还没有回过头,就听到耳畔响起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司徒亮登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是她!竟然是她?她没有死!竟然是她……杀了我!”

天爱奴每次尾随杨帆离开,都是从庵侧跳出来,从庵后伊水边的草木丛中潜过来,好在杨帆走的不快,她每次都能追上,然后就那么若即若离地跟着,一直到他离开丛林,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尼庵。

今天阿奴从河边绕过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刀光缭绕,杀气盈宵,阿奴大惊之下,赶紧冲到近处,此时杨帆已果断折断钢刀,同对方展开了肉搏。阿奴只看了一眼,就晓得这两个人绝对是生死之战,马上折了一段树枝扑过来—……

天爱奴是连皇帝都敢杀的人,哪里会在乎这人是谁,既然是想杀死杨帆的人,那杀死他就是了。阿奴干净俐落地刺穿司徒亮的后心,一见杨帆身上血迹斑斑,不禁大为惊慌,她扑到杨帆身边,颤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一句话出口,就已珠泪盈睫,她被吓哭了。

其实杨帆伤的还真不重,只不过哪怕是刮破一层皮,不及时止血也要染红一片,更何况他是被刀子割出的伤口,紧跟着又是一番jī烈的拳脚,来不及止血,那血迹斑斑点点洒的到处都是,看着就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阿奴从司徒亮身边越过,一把抱住杨帆,紧张的浑身发抖,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司徒亮一眼。

她从小就被当作刺客来培养对自己的手法很有信心,那树枝虽然不是笔直如剑—但她有把握那一刺就已刺穿了这个与郎君搏斗之人的心脏。这人已是必死无疑,此时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她还担心什么。

至于那个人的身※份,管他是王侯将相还是草野匹夫,在她眼中都只是该死与不该死之分,旁的倒没放在心上。

司徒亮陡然看到他以为早就死掉的天爱奴先是一喜,又是一惊,继而一悲,神色复杂的无以名状,根本无法说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想开口说话,可是他先被杨帆打断了肋骨,又被阿奴一剑穿心,血从伤口和口腔里迅速地溢出,早已被抽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哪里还能喊得出一个字来?

实际上因为心脏被刺穿,他规在连呼吸都已停止了,只是弥留之际,他的最后一丝意识还清醒着,还能接收来自外界的讯息,而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我……,我没事……,”

杨帆方才jī战之中还算冷静,此时生死已定,想起方才诸般凶险数次徘徊于鬼门关上,心中也是惊骇不已,不过眼见阿奴突然出规,对他冇又是如此关切杨帆心中欢喜,那些许惊惧后怕早就不翼而飞了。

“还说不重……”

天爱奴开始抹眼泪儿:“你怎么到处惹麻烦看你一身的伤,流了这么多血……,”

杨帆苦笑道:“不是我惹麻烦,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伤的真的不重,只要敷上药包扎一下,没两天功夫我就能活蹦乱跳的,你不用担心。”

杨帆趁机握住她的小手,继续诱女大计:“阿奴,你送我回家吧,我怕我这副样子,自己走不回去!”

杨帆越是说他伤的不重,天爱奴越是不信,杨帆再一说如果没人相送,他就无法回家,天爱奴更是六神无主了,赶紧问道:“你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杨帆窘道:“伤处……还是不要看了吧,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

天爱奴怒道:“怎么不用,我帮你包扎不成么?”

杨帆干笑道:“咳咳!还是不要了吧,我……,我的伤处不是大※腿根,就是屁股后面,你要是无所谓,那我就宽衣解带呗……,”

天爱奴生气了:“这种时候,你还胡言乱语的调戏我,怎会都伤在那些地方?”

杨帆无辜地道:“我没说谎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尽伤在那些地方,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杀手,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刀法,他的刀法刁钻的很,专门袭击这些一般难以攻击也不易防守的地方。”

“他是谁?”

阿奴这才扭头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她便惊叫起来:“司徒亮!”

司徒亮两眼瞪的大大的毫无反应,他伤心死了。

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真的是“伤心”死的。

杨帆看了看天爱奴的表情,又看看那个活着的时候看来很平凡,死了之后看着却很惊悚的司徒亮,问道:“你认识他?”

阿奴吃吃地道:“是的!他……他裴公子身边的人,他叫……司徒亮!”

杨帆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不是我惹的麻烦,而是你惹的麻烦!”

※※※※※※※※※※※※※※※※※※※※※※※※※※※

太阳西堕,暮色更显苍茫。

杨帆撕了衣襟对伤处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司徒亮已经不见了,他被埋在林中深处,落叶被风刮着,很快就抚平了他下葬的地方,或许很多年后洛阳人口繁衍,这片丛林也变成一幢幢房屋的时候,人们才会在地下掘出一具枯骨,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杨队和天爱奴先回了一趟净心庵,定性师太把庵中最胖大的一个尼姑的僧袍送给了杨帆,于是一身血污的杨帆摇身一变,也成了一个尼姑。

定性师太受到了杨帆严厉的告乱:她的庵堂里从来没有过“叶天爱”这个女人,也没有过净莲这个小尼姑,否则将会给她的庵堂惹来大※麻烦。

然后,不管天爱奴愿不愿意,她都只能跟着杨帆离开尼庵。

最后一抹夕阳眷恋地挂在树梢,两个俊俏的小尼姑站在树下,一个长得男人一些,一个长得女人一些。

“这里伙不能呆了,姜公子的人既然能够找到这里,你在这里太不安全,还是跟我回家吧!”

杨帆听阿奴说完发生在华山绝顶的一切后,如此说道。

天爱奴惊讶地看着他,反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他的目标是你,我跟你在一起,那不是害了你吗?你知道公子有多大的势力吗,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够杀了你!”

“我不知道,也不相信!”

杨帆晒然道:“我也曾经以为,学得一身高来高去的本领,就能纵横天下。等我长大了,真的踏进这个圈子,我才知道,有太多太多的事,根本不是靠一身武功就能解决的。所谓凭一身武功快意恩仇,纵横天下,无所不能,让王侯将相都垂首低头,那只是剑仙传说里才会发生的故事,只有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才会相信。”

“我可不是小孩子!”

“但是你从小跟在姜公子身边,就像一个孩子相信他的父亲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他的本事,早在你心里扎下根,被你夸大了无数倍,而你自己也未察觉这一点!”

“杨帆!我不是说笑的!”

“我也不是说笑的。据我所知,他在长安与沈沐斗法,大败而归。如果他身边有个什么陆伯言就能所向披靡,那他也不会败给沈沐那家伙冇了,那家伙根本不懂武功,要是比武,就是我都能用一根手指捏死他!”

“你一根手指怎么捏死他?”

“你又抬杠了!我就是说,武功不是万能的!一根手指,,当然捏不死他,但我能戳死他!”

天爱奴长长地吸了口气,道:“不管你捏还是戳了,我走,但我不能跟你走,我会避到天涯海角去,公子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到我,只要他不能证明我还活着,就不会背弃诺言对你下手。”

杨帆眉毛一剔,沉声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一走了之?我不允许!”

天爱奴恼了,冷冷地道:“如果我想走,你能拦得住我?”

杨帆也冷冷地道:“你要不要试试?”

秋风萧瑟,夕阳垂暮,将两个摆出了起手势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秋风中,就听那个酷酷地摆着动手姿势的男人幽幽地说:“我的伤口又流血了,你要是忍心,那咱就动手!”

不久之后,那个男人上了那个女人的背,两个人合成了一个人。

两个人慢慢向林外走,一路留下这样一段对话:

“你不用背我的,我走的动。”

“别逞强!别废话!”

“咳!刚才那一刀真悬呐,差点就让我做了太监,如果不是我闪的快,,,现在想起来都直冒冷汗。

“活该!这就是你欺负我的下场!”

“我有欺侮过你么,我很无辜,我毫不知情啊!”

“你不知情,就不是欺负我了?”

“……说的也是,不过依着我朝律法,“过误所犯,虽大必寄;不忌故犯,虽小必刑”阿奴姑娘是不是该对我从轻处罚呢?”

“你当这是你的刑部衙门呢?我理都不和你讲,还用和你讲法吗?”

“你也知道自己不讲理呀………”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

第四百五十四章俏小厮

自从三法司一案之后,杨帆一直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但是见识过他在三法司会审时的本领之后,刑部司里谁也不敢小觑于他,只是对他的疏于公务有些腹诽而已。

可是忽然有一天开始,杨帆杨郎中按时上衙办公了,不但上衙办公,而且和皮二丁、陈东等人一样,来的总比胥吏公差们早一些,散衙的时候又刻意走的晚一些,似乎一下子就融入了刑部官僚们最常见的生活状态。

杨帆在三法司一战大捷之后,忽然把整个刑部司的事务全都交给了陈东,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此事曾经在刑部引起过广泛议论,谁也不清楚杨帆此举到底有什么特殊用意,直到许久之后杨帆始终如此,大家才相信他是真的懈怠政务,各种离奇的猜测才告平息。

如今杨帆突然变得特别敬业,每天都早早赶到衙门办公,每天都比衙差胥吏们晚一些离开,而且开始随着陈东学习律法知识、学习处理各种行本公案,学习过往比较有代表性的案例,这些异常的举动再一次引起了大家的猜议。

其实身居高位者或者名头太响亮的人总是这样,他的哪怕是一个无心之举,都会被一些无聊到除了扯淡再也无事可做、平凡到除了议论大人物或者名人再也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闲人当作谈资。

刑部里的人对杨帆这种迥异于平时的举动颇多议论,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他身边多了一个使唤的小厮。

陈东身边有长随,刑部衙门里员外郎以上级别的官员身边大多都有一个长随,这长随有的是从衙门里挑的伶俐得用的胥吏公差,有的是官员们自幼用惯了的书童,作为长随自然都是官员身边的亲信。

杨帆新官上任,身边也需要有个得用的人,这个小厮瞧着只有十五六岁年纪,长相甜美可爱。而且知书达礼,写的一手好字。

刑部司里的人,尤其是对面陈郎中房里的人,一开始都认为这个小厮是杨郎中使唤惯了的家里人,后来见他晚上就宿在签押房里,便又猜测是杨帆的什么远房亲戚,或者亲朋友好友推介过来的使唤人。

因为这个缘故,自然不会有人去讨那无趣。偏向杨帆询问这个小厮与他究竟有什么关系。其他衙门的人更不会注意这件事,眼见刑部司里的人对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俊俏小厮处之泰然,他们便自行脑补了这小厮的来历,无人以之为奇。

这个小厮自然就是天爱奴。天爱奴本来年纪就不大,女孩子扮作男人后,又格外显得年轻,所以在大家眼中,她就成了一个顶多才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郎了。

当然,阿奴还是利用她高超的伪装技巧对自己做了一些修饰的,否则以她那等柔媚可人的模样。纵然有张昌宗的美貌作示范,怕也很少有人会认为她是一个男子。

天爱奴想躲的远远的。杨帆哪里肯答应。再说,天爱奴也就是这么一说,她不知道姜公子已经知道了多少,会不会对杨帆不利,此时真要她走,她也不放心。

可是要她住到杨帆府上去,她同样不肯。她倒不是因为还在和杨帆呕气,而是因为他们只是猜测姜公子可能已经知道她还活着,却也不排除是司徒亮发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禀报姜公子,如果她住进杨家,这不是主动暴露么。

所以杨帆就灵机一动,建议她住进刑部衙门。姜公子再如何聪颖,也不容易想到天爱奴和杨帆相聚以后,不住在他的家里,却以女儿之身在衙门里谋了个差事。天爱奴此时就在杨帆眼皮子底下,却是处于一种“灯下黑”的状态,更容易隐匿形踪。

于是,刑部司里就多了一个小厮,一个很讨喜、却不致于引人注意的小厮。

“呵呵,你还别说,我原以为律法枯躁无比,不知道学起来有多头疼呢,想不到这些案例都挺有趣的,看的人津津有味……”

杨帆拿着一份卷宗,对天爱奴笑道:“阿奴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不知对于律法懂得多少啊?”

天爱奴青衣小帽,作小厮打扮。不过眼下房中没有旁人,她对杨帆就不那么恭敬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他一乜,冷哼道:“我只是暂时避到你这里,别跟我嘻皮笑脸的,我可没答应就这么……就这么……”

杨帆向她促狭地眨眨眼,笑道:“就怎么?”

天爱奴没好气地扭过头去,道:“不知道!”

杨帆笑嘻嘻地道:“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啊?”

天爱奴嗔道:“你以为我是包打听啊,我研究律法干什么,你说的那什么律法,我不知道!”

杨帆和她打情骂俏一番,见她故意岔开话题,心中大畅,不由呵呵一笑,也说回了正题,道:“喏,这是前几年的一桩案例。你看这桩案子啊,说是甲乙二个人同船共渡,结果船走到一半,遭遇风浪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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