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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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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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说完了这句话,突然又向袁寒问道:“常林父子可曾带到?”

袁副班头的脑袋正在伙食不洁与发生急疫的问题上转悠,没想到杨帆的思维跳跃如此之快,他的脑筋有点跟不上了,赶紧答道:“没有,常林并不在码头,据说扛完了活就去赌钱了。”

杨帆盯着他道:“赌钱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举,码头上的人会不知道他在哪里赌钱么,怎么会找不到他?”

袁副班头躲闪着他的目光,有些发虚地道:“回郎中,派去提常林到案的人确实,,,没有找到他。

杨帆微微一笑,道:“哦,如此也好。袁副班头!”

“卑职在!”

“从现在起,你就暂代班头一职吧!”

袁寒吃吃地道:“那……,那莫班头……”

杨帆严肃地道:“莫班头要隔离!所有患了急疫的公差都要隔离!”

袁寒心中跳了一跳,暗道:“好狠!他也不怕把人都得罪遍了!”

隔离,是从南北朝时期就开始流行的一种防疫制度,这人一旦隔离,自然不能到衙里来办公,不能来办公,那么薪水乃至各种补贴,包括伙食尾子自然就领不到了。钱还是小问题,问题是一旦隔离,就要舍空邸第,集中看管。

什么意思呢?就是被怀疑患了瘟疫的人要全家离开房子,弄到荒郊野外,给你盖几所茅庐,每天丢点吃食进去,由着你自生自灭,什么时候确认你没有问题了,你才可以回家。

杨帆正言厉色地道:“这里是京城,天子居所,人口百万,面对可能发生的瘟疫,安能不予重视?”

他冷冷地扫了堂下一言,说道:“书吏,记!”

那书吏坐在一旁小几后面,张着嘴巴正在发呆,一听他说“记”,赶紧铺开纸张,提起毛笔,可是没有一点敢怠慢的样子了。

杨帆也不在公案后面坐着了,他站起身来,在大堂上慢慢地度着步子,思索着说道:“本官说,你来润色!”

那书吏赶紧毕恭毕敬地道:“是!”

杨帆道:“眼下虽还不知本衙患了急症的人是否是患了瘟疫,可是一旦有此症状,就绝对怠忽不得,这是朝廷一向的规矩。故此,本官有如下措施,请本衙崔侍郎并洛阳令、尚药局、太医署、药藏局、翰林医术待诏、疾患坊等衙门一并参详,并上报政事堂知道!”

那书吏的手抖了一下,纸上留下一团墨迹。

有些事在桌子底下尔虞我诈的怎么斗都成。但是就是不能抬到桌面上来说,否则你就是破坏了整个行业的潜规则,会犯众怒的。但是偏偏杨帆打的是防疫的幌子,只字不提他与陈东之间的龌龊,这就光明正大的很了。

杨帆轻拍额头,边走边想又道:“外面加事自有朝廷作主,事情报上去由朝廷处治就好咱只说说咱们刑部衙门的事情。首先,是查公厨,伙食从今天起得停止供应,大家晌午都出门吃自己去吧什么时候查明公厨没有问题且并未有人感染瘟疫才能重开公厨,以策安全!”

那书吏的手又引了一下,杨帆盯了他一眼,他赶紧低下头奋笔疾书,不再与杨帆对视。

杨帆又道:“其次,在全衙展开大清扫,淤泥恶水,下水茅房要统统予以彻底的清理,以防气郁不泄,疫疥滋然而生。”

“第三点就是隔离。所有今日报称患病者,请洛阳府和疾患坊出面将他们全部隔离郊野,施用药物,以防扩散!”

“第四点,衙门里还有谁精神不振,病病怏怏的,马上隔离!”

两旁那些站得歪歪斜斜的衙差立即挺直了身子。

“第五点请尚药局、尚医署立即制作防疫的药汤,分发本衙所有人等每日饮用,并散发三省六部大小官衙!”

站直了身子的衙差们马上咧开嘴,好象含了一口的黄莲。

“嗯……,本官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你都记下来了?”

那书吏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声道:“记下来了,记下来了!”

杨帆道:“马上再誊录一份!”

那书吏答应着,连忙又研磨运笔,飞快地抄录了一份,杨帆取过一份看看,赞道:“字好!措辞也好!”

如今明明已是秋天,天气并不炎热,那书吏却似热得很,举起袖子擦了一把鬓边的冷汗,讪讪地笑道:“郎中过奖!”

杨帆将手中那份卷了卷塞进冇自己的袖子,嘿嘿笑道:“这可不是过奖,本官是武将出身,大老粗一个,论起文案,远不及你!”

那书吏干笑两声,不敢搭话。

杨帆道:“好啦,马上把你案上那份给崔侍郎送去!”

“哦?哦哦!”

那书吏赶紧拿起案上的记录,飞也似地奔了后衙。

刑部司副班头兼代理班头的袁寒犹豫地问道:“郎中,咱们这堂已经升了,要问案吗?”

杨帆道:“人证不全,连衙里办公的人都不全,还问的什么案?”

杨帆回到公案后面,看看两旁虽然稀落,可是不知不觉间已经挺拔而立,如同一杆杆标枪似的衙差,抓起惊堂木,“啪”地一拍,气宇轩昂地喝道:“退堂!”

“哎哟!”

惊堂木“拍”下去,杨帆就像不小心押了杨柳细腰的娇小姐,眉心箪蹙,手捏兰花,另一只手扶着后腰,在案后缓缓坐了下来。

冯西辉和袁寒赶紧踏前一步,紧张地问道:“郎中,你怎么啦?”

杨帆以手抚额,许久许久,才轻轻抬头,面色沉重地道:“本官忽然头昏眼花,胸中烦呕,恐怕,,,,也是染了急疫了。”

“啊?”

冯西辉和袁副班头登时傻了眼。

杨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正色道:“你们快退远些,免得被本官传染!本官当以身作则,马上予以隔离!为了防止感染侍郎,本官就不去向崔侍郎告假了。你们代我向崔侍郎说一声,本官这就回家,全家隔离去!”

“郎中……,”

冯西辉和袁副班头眼巴巴地看着杨帆大步流星地离开公堂,甩开大袖龙马精神地去了,瞧那风风火火的样儿,哪有半点染病的可能。

冯西辉看了袁副班头一眼,喃喃地道:“这事儿,会不会闹的太大了啊?”

袁副班头感慨道:“真有不怕事大的啊!”

那书吏拿了杨帆所述的《刑部防疫杨五条》并没奔着后衙崔侍郎处,他半道就拐到了刑部司,闯进陈东的签押房,急急地道:“陈郎中,闹大啦,这回事儿可闹大啦!”

第四百二十三章坐视风波起

陈东看完杨帆所写的东西,冷笑一声道:“去,给崔侍郎送去!”

那书吏呆呆地看着他,迟疑道:“郎中……”

陈东道:“去吧!你以为,崔侍郎会由着他这般胡闹么?这丑事闹开了,他脸上就好看?”

那书吏恍然大悟,赶紧道:“小的这就去!”

书吏急急又奔后衙,罗令凑到陈东面前道:“郎中,这个杨帆也不是善碴儿呀!”

陈东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就慌了?咱们还有一招杀手锏呢,这一招破不了,哼!他就知道,这刑部衙门里头,究竟是谁说了算了!”

陈东把双手一背,冷笑道:“那桩案子,已经报到大理寺去了吧?”

得到罗令肯定的答复后,陈东微微一笑,道:“好!大理寺审完了,是要交我刑部复审的。那桩案子和他经手的这桩案子是相关的,到时候,我看他怎么办!”

他拍拍罗令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一时的得意不算什么,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后衙里,崔菩萨接到书吏送来的东西,顿时把眉头一蹙,不悦地道:“胡闹!有什么不妥当的事,难道不能跟本官讲么,怎么可以闹出这样的事来?”

书史讪讪地道:“杨郎中说,应该通知尚医署、尚药局、洛阳府、患坊……”

“不要理他!”

崔元综沉下脸挥手:“去,叫他来见我!”

话犹未了,冯西辉便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向崔元综兜头一揖,道:“侍郎,杨郎中说他偶感不适,恐怕也是染了瘟疫,所以……回家隔离去了。”

崔元综愣了愣,大怒道:“他都不跟本官打声招呼么?”

冯西辉干笑道:“杨郎中说,恐怕传染了侍郎。”

崔元综又好气又好笑,指着他和那个书吏道:“你们两个,马上到杨家去,叫他回衙来见我!本官不怕传染!”

快晌午的时候,冯西辉和那个书吏回来了,崔元综见杨帆并未随他们回来,不悦地站起身道:“杨帆人呢?”

那书吏道:“杨郎中动作好快,卑职到了杨家一问,杨府的人说,他们阿郎和大娘子已经离开府邸了。”

崔元综冷笑道:“自禁于郊野去了,还是跑到哪儿游山玩水去了?哼!问清楚他的去处,把他给我找回来!”

冯西辉上前一步,肃然答道:“卑职已经问过了,杨郎中去了白马寺!”

崔元综听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拿起案上的《刑部防疫杨五条》,似看不看的,脸上阴晴不定。

冯西辉偷眼瞟了瞟他,又不阴不阳地跟了一句:“杨郎中将这防疫的公文誊录了一式两份,自行揣走了一份,不知……意欲何为!”

崔元综脸色又是一变,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把防疫的事情,报与政事堂知道吧!”

那书吏大惊,正欲进言,崔元综一个冷冷的眼神儿便制止了他。

这时,厨头儿王丸端着丰盛的食盘走进来,殷勤地道:“侍郎,该用午餐啦!”

崔元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吃什么吃!把公厨关了,从今天起,一应午餐供应,全部停止!”

“啊!这是为什么?”

崔元综欲言又止,先挥一挥手,让冯西辉和那书吏出去,等二人离开之后,崔元综脸上气极败坏的神色忽然一扫而空,很轻松地笑道:“不要多问,只管按老夫的吩咐去办。”

王丸颇不情愿,崔元综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只盯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儿,照办!”

王丸无奈,只好答应一声,端着食盘又退出去。崔元综抚着胡须思索片刻,微微一笑,扬声道:“来人啊!唤皮郎中来,随老夫去衙外用餐!”

崔元综的言语之中,隐隐透出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

“那个老匹夫,当真是泥胎木雕一菩萨,枉为一衙长官,杨帆如此胡闹,他竟全无办法!”

陈东听了那书吏回报,恨恨地一掌拍在案上,便在屋子里转悠起来,过了半晌,又嘿嘿一笑,自我安慰道:“也没甚么了不起的。可惜他还不知道此案另起了一场风波,闹吧,闹吧!容他得意一时,看他怎么收场!”

这时罗令气极败坏地赶回来,说道:“郎中,公厨竟然关了,好好的菜肴,全都倒进了泔水桶里,这……这……”

陈东哼了一声,道:“出去吃!”

※※※※※※※※※※※※※※※※※※※※※※

白马寺里,齐云塔下。

杨帆和小蛮两夫妻由本寺真正的方丈三山大师和原某观主持一浊和尚陪同的,缓缓而行,三山大师指指点点,不时对这寺中古迹做着讲解。

白马寺是中华第一古刹,佛教传入中原后官方所建的第一处寺庙,寺中自然有许多长着青苔、泛着苍桑的古老建筑和树木。

杨帆看见冯西辉急匆匆走进后院,就站在齐云塔下的台阶上,便向三山大师微笑着合什一礼,道:“大师请!”

三山大师向他还了一礼,与一浊和尚领着小蛮进了齐云塔。杨帆拾阶而下,与冯西辉走到一旁的石凳旁,大袖一扫,拂去几片落叶,笑道:“坐着说。”

“是是!”

冯西辉一脸兴奋,等杨帆坐了,这才在侧面坐下,只把半个屁股垫在石凳上,以示对杨帆的尊重。

这小意的表现,杨帆倒是没有在意,只是微笑着问道:“如何?”

适时,天光已斜,阳光透过婆挲的树叶,摇曳着映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地上,风起树动,于是树影轻摇。树影之中,似乎只有他们两人一动不动,于寺中观来颇有禅意。

只是,两个人说的话却是俗不可耐了,左右不过是些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凡人手段。

“崔侍郎也没办法了,只好把郎中的行本送到了政事堂,李相公禀报了皇帝,皇帝下旨,在整个洛阳城开始防疫,咱们刑部是重中之重的疫灾区。”

冯西辉说到这里,忍不住便笑:“衙里上上下下都被发动起来,把一切犄角旮旯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干了两天呐,阴湿的地方洒了石灰。这还不算,尚药局的人也来了,每天熬了比胆汁还苦的药汤子,逼着每个人必须喝下去,喝得大家中午都没有胃口出去吃饭了……”

杨帆微微一笑,皇帝还是很给面子的。本来嘛,是你把我塞进刑部的,如今我使了手段,要是你不配合一下,而是拆我的台,那你让我来做什么?

杨帆不想听刑部里的狼狈相,只是问道:“诸司长官有什么反应?崔侍郎和陈郎中怎么说?”

冯西辉眉开眼笑地道:“崔侍郎自打把郎中的行本送到政事堂,而皇帝做出了决定之后,他就又做起了泥菩萨,上边怎么做他不管,下边怎么抱怨他也不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样子是想袖手旁观了。”

杨帆微笑着插了一句:“他就没想找我回去?”

冯西辉吃地一声笑,道:“怎么不想?只是他一听郎中进了白马寺,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来啊!”

杨帆轻轻抚着膝盖,思索了一下,又问:“陈东呢?”

冯西辉道:“陈郎中还在硬撑,崔侍郎那儿的哑口不语就不消说了,皮二丁却是趁此机会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一开始大家断了伙食,又受了罪,还对郎中你颇多埋怨,可是他们也奈何不得你,又不得解脱,在皮二丁的煽动下,这满腔怨意自然就集中到陈东身上了。

至于孙宇轩和严潇君,却是滑头的很。眼下崔侍郎默不作声,你这位正主儿又不在,他们是不会再做什么得罪陈东的事的,却也不会支持他。嘿!衙门里哪怕一个守门的小卒也不是傻子,他们不作为,这态度就已经够明显了,谁还看不在眼里?如今这风向已经渐渐倾向郎中了,你看,是不是该回去收拾残局了?”

杨帆皱了皱眉,道:“不不不,不要跟我说那些热闹,表象上的那些东西,其实没什么用。咱们要对付的是陈东,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反应,他还没有乱?”

杨帆这么一说,冯西辉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是啊!奇就奇在这里,他似乎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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