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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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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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无可奈何地放弃说教,领着他们直奔武侯铺。

修文坊的武侯铺由一正一副两个不良帅负责,共有武侯近五十人,不过洛阳城有一百零三坊,百万以上的常住人口,平均一个坊就有一万人,可以想像这一个坊的地段有多大。

当然,任何一个城市都有闹市区、居民聚居区,也有居民稀落的地区,洛阳城也不例外,太偏僻的坊甚至有些大片的地段是种着庄稼的,而修文坊正是市中心极繁华的一个坊,坊中居民有两万六千多人。这么多人分住在不同的里弄曲巷里,以一个武侯铺五十个铺丁的规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搜索任务。

突发事件一年也没几回,朝廷又不可能像养兵一样平时养着大把的公差巡捕,如今要搜索人犯,靠这几个人,犯人都不用出坊,只要在几条巷弄间跟他们玩捉迷藏,就够他们受的,所以,才把这些坊丁也都调来。

不良帅霍明雷集合了全部武侯和坊丁,对他们做了详细的分派,由武侯们把守几条十字大街和各里弄曲巷的关键路口,然后由坊丁们按照他们平时一贯的分工,分别对自己负责的地段逐门逐户上门人口盘查。

马桥和杨帆正好是一组,负责他们住处所在的修文坊第七曲、第八曲的治安,负责带队的武侯冯缘也是他们极熟悉的人,三个人到了第七曲,冯缘往巷口一站,长巷对面业已站定了一个武侯,遥遥地向他招一招手。

冯缘向对面招招手,对马桥和杨帆道:“这坊里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过上头既然交待下来,总是要查的。你们两个原就管着这两曲,对各家的情形都了解,谁家几口人,都什么长相,全都清楚。一家家的给我查下去,但凡有生人、客人的,全都叫他们到武侯铺报备一下。另外,不良帅可是吩咐过了,万万不可扰民,一旦捅出什么篓子,本人也是概不负责的。”

马桥懒洋洋地问道:“冯武侯,官宦人家也要查么?”

冯缘绷紧了脸皮道:“你们两个不要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这人犯干了什么,咱不晓得,不过连刑部的官儿都过问了,想必这案子小不了。官员们的家,自然也要查,你们要用心些,真要得着那歹人的消息,你我俱都有赏的。”

“冯武侯,我们兄弟俩做事,你尽管放心。”

马桥向冯缘拍着胸脯打保票,刚刚走开几步,就轻声嘱咐杨帆道:“兄弟,别实心眼儿,官儿太大的人家,咱跟里边管事说一声,在门楼里多站一会儿,就当查过了。可别实心眼的真往里闯,人家不乐意了,不要说冯缘,就是不良帅也不会保你。”

杨帆笑嘻嘻地道:“晓得了”

两人一人一根哨棒,先到了第一户人家门口,那是一户平民,马桥也不抓那门环扣门,只将哨棒往门上“梆梆梆”地一敲,便高声叫道:“冯大郎,开门啦”

查过了冯家,第二家就是杨帆的住处,不过马桥怎么可能查他的家,两人到了他家,只在院中站了一站,便折身走出来。对于其他人家,普通人家查问倒还仔细,逐家逐户的,房内房外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扫了几眼,也对那户主认真嘱咐一番,有那熟识的脾气也好,与他们聊着天进去,四下瞧瞧便又聊着天送出来。

有那脾气不好的免不了倚仗年老辈尊唠叼几句,两人也不还嘴只管听着,到了第三家阎录事府上,这位官儿不大也不小,二人便也进去看了看,只是一进去就没见着好脸色。

阎录事家的管家听明来意,十分不情愿地开了门,阎家娘子闻讯出来,站在阶上,唬着一张脸,吩咐那高丽婢子道:“跟着他们,给我看紧了些,莫叫这两个不良人,顺走了我家的东西。”

马桥听了大怒,对杨帆小声道:“这妇人面目可憎,好不烦人,下一次动手就是她家了”

杨帆笑着答应一声,道:“好”

两人在阎家不曾搜得什么,被那阎家娘子指桑骂槐地轰出来,灰溜溜地便又到了第四户人家。这户人家朱漆大门,铜环双挂,门前虽无台阶,两株绿柳,倒也清洁,看那院墙白灰黛瓦,虽比不得阎录事家,也算相当宽裕的人家。

杨帆到修文坊才大半年,虽然有意结交,认识了坊中许多人家,这户人家却不熟。他只记得,这家户主叫吴广德。吴广德是个行商,小门小户人家,专跑洛阳到大梁两地做生意,虽说两地相隔不是甚远,但那年代交通不便利,却也不算近,因之吴广德一年倒有半年功夫待在大梁那边。

这段时日,吴广德正在大梁,洛阳家里只有个娘子守着门户。杨帆看过户籍簿子,吴家娘子姓鲍,乳名银银。不过因为丈夫不常在家的缘故,这位鲍娘子平素不大在坊中走动,只是守着门户度日,所以虽是邻居,杨帆却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马桥到了门前,正了正头上幞头,伸手抓起门环,轻轻叩了三下,高声唤道:“鲍娘子,鲍娘子,官府查缉逃犯,吩咐逐户盘查。你且开门来,叫我与杨二进去,屋里院外的瞧上一眼便走”

第二十一章小妇人与小女仆(合什求推荐)

片刻之后,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妇人俏生生地立在门口。

这妇人穿一身黄色底子配绿荷花的衫袄,梳一个俏皮妩媚的堕马髻,额鬓旁散散地垂下几络青丝,腰腴颈细、皮肤奶白,脸蛋虽不甚美却也有六七分姿色,身子虽然谈不上窈窕玲珑,却自有一种丰腴的妖娆。

鲍娘子使一双水汪汪的俊眼,冷冷地一扫马桥和杨帆,满脸厌恶地道:“好端端的,这是查的什么贼?”

马桥板着脸道:“官府一句话,我等这般人物自然就要跑断腿了。还请鲍娘子行个方便,叫我等进去前后瞧瞧,只消没有外人,便好向上头有个交待。”

鲍家娘子冷哼一声道:“奴家独自守着门户度日,家里哪有闲人,你们要查便查。”说罢一甩袖子,扭着个圆润挺翘的肥臀袅袅婷婷地走回去了,杨帆和马桥对视一眼,便跟在主人背后进去。

二人先查了鲍娘子家的左右厢房,又一起来到正房,正堂中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一个敞口盘子,盘子里有两挂荔枝。鲍娘子揪下一个来,正细细地剥着皮儿,瞧见他们进来,眼皮也不撩一下,只是懒洋洋地问道:“可拿着贼了么?”

马桥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娘子可莫有所不快。杨二,你去后院儿瞧瞧,若无异样咱们马上便走。”

杨帆答应一声,出了正堂由山墙处绕向后院,一到后院先见一树樱桃红艳艳的,忍不住撸下几粒放在掌中,一边吃着樱桃,一边四下转悠起来。那逃犯就在他的家里,他岂会认真在别人家的仓房柴屋茅舍里乱转,只是虚应差事而已。

正堂里,杨帆刚刚离开,马桥便从怀中摸出一件绣着戏水鸳鸯的肚兜儿来,献宝似的在鲍娘子面前一晃,得意地道:“银银,你瞧这是甚么?”

鲍娘子也不再坐在那儿拿腔作势了,她眼睛一亮,劈手抢过去,笑逐颜开地道:“是送我的么?”

马桥点点头,鲍娘子顿时眉开眼笑,凑过来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中,展开“诃子”细细一瞧,又喜悦地道:“哎哟,还是安吉丝的呢,这可不便宜……”

马桥“嘘”了一声道:“噤声,快揣起来,莫叫杨二瞧见。”

鲍娘子揣起“诃子”,在马桥额头点了一指,娇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念着人家的好,怎么好长时间不来我家了?”

马桥道:“阿母近来有些咳喘,煎了几服药吃,也不大见好,我放心不下,哪敢在外过夜。”

鲍娘子知道马桥至孝,旁的都好说,万万不能拿他父母双亲玩笑或者有所抱怨,闻言便道:“原来如此,你怎不早说?我家那死鬼从大梁回来时,曾带回一种枇杷膏,说是治咳喘最是有效。”

马桥大喜,道:“当真?快快取来一些与我。”

鲍娘子将那诃子揣进怀里,水汪汪的眼睛向他一瞟,眉梢眼角春意盎然地道:“杨二片刻就回,我怎好去取与你,你且晚上再来便是了。”

马桥情知自己多日不来,这妇人旷得狠了,瞧她这模样,自己纵不在此过夜,晚间来了,少不得也要一番**疏狂,想起这妇人的风骚劲儿,不觉也是情动,连连颔首道:“使得使得,那便如此说定了。”

这时候杨帆从后院转了回来,一过山墙便叫:“马六儿,后院无甚异处,咱们走吧”

马桥在鲍娘子那圆滚弹手,饱满得水蜜桃儿似的肥臀上重重地捏了一把,小声道:“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杨帆出来,马桥便若无其事与他又去查下一家,二人这一路查下去,只查了个鸡飞狗跳,十户人家倒有八户家里头挨骂。

这些老百姓哪有那个觉悟,自家过日子就好,管你朝廷拿的哪门子贼,官宦人家更不用说了,贼?贼能藏在我家么?官小一些的,冷言冷语,官大一些的,家人直接“咣当”一声把门关了,叫二人碰一鼻子灰。

二人一番搜索,自然毫无所获,二人赶回巷口报与武侯冯缘,冯缘正拄着哨棒在那儿打哈欠,打得两眼泪汪汪的。这厮本就没指望那种连刑部高手都抓不着的飞天大盗能落到自己手里,或者出现在自己的的辖区,一听没得收获,马上拖起哨棒,懒洋洋地回去向不良帅交差去了。

马桥和杨帆又找到苏坊正说了一声,便也缴了各自的差事。杨帆见坊丁武侯们都不甚仔细,这才放心。杨帆回了自己的家门,甫一进去,便吃了一惊,房中窗明几净,哪像他的狗窝。

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人家,赶紧又退出来。转身再看院中,不觉又有些发怔,院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墙角原有住家留下的久不收拾的杂乱鸡窝,水井旁木桶摆放的位置,小小沟渠边上早晨刷牙时“呸”了一地的猪毛……

杨帆眸中闪过一抹疑惑,重新转身,轻轻地打开房门,仔细地看看,没错,这就是他的房间,屋里各色家什都在,东西一样不少,只是有些叠了起来,有些换了位置,有些被擦去了上面的油渍和污垢。

于是,挂着蛛网蒙着灰尘的窗子明亮了,几案上的油渍全然不见,现出了木材的原色,墙角的“蟑螂乐园”也不见了,那堆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猪骨头、羊骨头无影无踪,木质的地板上一尘不染。

杨帆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他脚下的地板是淡黄色的木料,低头看去,能够看见木料上淡淡的木纹。刚刚定居于此时买回来的一套粗瓷的餐具早就不知被他塞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它们正干干净净地摆放在柜子上面,发出莹润的光。榻上那床皱皱巴巴的床单已平整的像一块镜子,原本扭曲成麻花状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儿……

这个单身汉敬畏地看着自己的房间,虽然那被褥床单还没来得及清洗,可是仅仅收拾了一番,那种整洁干净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赞叹了半晌,杨帆发现后门是半开着的,便下意识地跟过去,轻轻推开后门,探出头去。

菊花也焕然一新,这个地方他以前几乎从来不来,因为院子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而现在院子里干干净净,那满地乱七八糟的什物也不知道哪儿去了。院角那棵原来挂满藤蔓野草、奄奄一息的樱桃树也被清理出来,亭亭玉立。

他看到墙角用木板隔出一个小仓间,那些杂乱的什物都摆到了里面,而那本来当柴房的小屋门前,天爱奴已经穿了件青布的衫子,围了条青布的围裙子,头上还包了一块蔽尘的青布帕,身旁放着一只木桶。

杨帆愕然看着她款式别致的围裙,依稀有些眼熟,看了半天,才认出被天爱奴当成青布帕和衫子围裙的布料正是他那床单的一部分。他的所谓床单,仅仅是一匹青布而已,没有缝边也没有裁剪,买回来就往榻上一铺,过长的部分就往榻底下一掖。

此刻它们已经被剪下来,变成了天爱奴的裹头布帕和衫裙。杨帆愕然看着眼前的小女仆,吃惊地道:“外边在查你的下落,你不藏起来,居然……还收拾房间?”

天爱奴白了他一眼道:“若真查到你家,我自然会溜出去,藏在你家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哪里能够藏人?”

杨帆不禁语塞,看看整洁的小院儿,又道:“你肩上还有伤呢,这屋里和小院,都是你收拾的?”

天爱奴道:“不是我还有哪个?”

杨帆左看右看,探头又瞧天爱奴身后的柴房,这还是柴房么?小房间收拾的干净俐落,虽然原始而简陋,却像山居隐士的书房一般干净优雅,小小的窗台上还摆着一个有豁口的花瓶儿,瓶子里插着清理园中杂草时撷下的一束野菊花。

看起来,这样一间小房子,似乎本来就该是这样一种感觉,浑然天成。除了木榻上还缺一套被褥,似乎再往里放什么都是多余的。

这个小丫头不仅仅是勤快,而且很有品味,她很清楚该如何利用有限的物什、如何利用所处的环境,营造最美好的氛围。

看着杨帆惊喜赞叹的样子,天爱奴心中苦笑不已。她当然不是有意给杨帆做女仆,如此不留死角的打扫,只是想得到更多的证据,以验证她对杨帆身份的判断,可惜,除了随手可见的垃圾,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柴房是……”

“我的房间”

天爱奴道:“不过还缺一套被褥……”

杨帆马上道:“用我的”

“晚餐呢?”

“面片儿汤。”

天爱奴叹了口气,被杨帆吹得天花乱坠的汤面,在她看来,实在不是什么美味。

杨帆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看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便觉欠了人家什么似的,便道:“这个……,等明儿我抽空去南市一趟,买些食材回来,我可不会做饭,你若吃不惯面片儿,捡些自己喜欢的做便是了。”

瞧家里这副模样,他不禁对天爱奴的厨艺也充满了期待。

家里有个女人的感觉,似乎真的挺好

第二十二章兄弟好忙

天色晚了,今儿的晚餐依旧是吃面。杨帆呼噜呼噜地把一碗汤面吃完,搁在窗台上,而对面,天爱奴依旧吃得斯斯文文,那一碗面还是满的,好象她还没有吃过一根。

杨帆不禁笑道:“到底是女人,这么香喷喷的面,居然吃的这么慢。”

天爱奴怜悯地看着杨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香喷喷?”

杨帆道:“难道不香,宁姊的汤面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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