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忍琢磨了一下老福的叹气，悲哀的发现他完全听不懂老福在说什么，于是侧过脸，单手撑着下巴，很好奇很纯良的问道。
“福爷爷，舞勺，是什么？”
“唉，不过是旧时老调，明日黄花，白少爷无需领会。”
“……”
白小忍抽了一下嘴角。
白小忍是真的一个字都领会不了，白小忍困惑的想着，老福这么大个人，说的和鸟语一样，是怎么和二十一世纪的人交流的。
白小忍刚打算趴回去，就听到老福欲言又止的又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若不可闻的说了一句。
“白少爷，请恕老福妄言之过，白少爷虽然年轻力壮，但今后，房事上还是多多节制，过了，伤身。”
“！”
白小忍瞪大了两眼，猛地坐了起来，耷拉在肩头的上衣倏然滑落，白小忍顺着老福的眼一看，这才注意到，苏九天这个占有欲过度旺盛的人，在他身上留了多少宣誓所有权的痕迹。
白小忍小脸红的像天边的晚霞一样，却又恨的牙痒痒。
苏九天这厮，让他丢了大脸，等四天后苏九天和萧枭的决斗完了，他要把苏九天按倒在床上，从头到脚的咬个遍。
“哥哥哥哥，什么是房事？”
璃璃拉了拉白小忍的衣角，无比天真烂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刚刚听到‘房事’两个字的时候，白小忍的脸色风云突变，璃璃当然注意到了。
能让哥哥变了脸色的词语，她当然要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璃璃求知若渴的一边看看老福，一边看看白小忍，只看得白小忍的小脸红得发紫，头顶着袅袅的升腾起了青烟。
“就是体操。”
白小忍咬着牙根，恨恨的丢了一句。
一人的身体做操，一人的身体被操。
白小忍觉得他没骗璃璃，多么内涵又精准的描述。
“哦……体操，啊，哥哥，是不是和爷爷每天早上打拳差不多啊，所以哥哥才会那么累么，哥哥要多多的保重身体啊。”
璃璃很关切的，很认真的说着。
“……”
白小忍欲哭无泪，你以为我想啊，你怎么不和你老爹去说。
谈的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十八禁的事儿，两个小家伙用的却都是无比纯真的语调，老福在一边儿听得老脸就挂不住了，老福手忙脚乱的把白小忍的衣服披上，然后说了一句。
“那白少爷好好休息，老福先告退了。”
“哦，福爷爷谢谢啦。”
白小忍挥了挥手。
“福爷爷，谢谢啦！”
璃璃有样学样的挥了挥小肉手，然后紧巴巴的抱住了白小忍的胳膊，接着蹭蹭蹭的爬上了沙发，窝进了白小忍的怀里，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白小忍。
“哥哥。”
“恩。”
“哥哥！”
“恩。”
“哥——哥——”
“小娃娃你叫魂啊，没完没了的要干嘛？”
白小忍不耐烦了。
璃璃小嘴一扁，璃璃刚刚撕心裂肺的嚎过，‘哥哥不要死’，璃璃还没从这个心惊肉跳的情绪里走出来。
“哥哥，你不能死，你不能不要璃璃。”
璃璃攥着白小忍的衣襟，声音一抖一抖的，好像白小忍是一团烟，一不留神就散开了，就没了。
“哈？”
白小忍乐了，小娃娃的小脑袋进水了是不是。还真当生死离别了？
白小忍正想笑话几句，忽然看见璃璃鼓着腮帮子，圆溜溜的眼睛睁着，几乎盈眶的眼泪粘在睫毛上，璃璃却拼了命的强忍着不哭出来。
小娃娃……
白小忍心一跳，深吸了一口气，抱紧了璃璃。
白小忍刚想说几句狗血的话，安抚璃璃受惊的小心灵，忽然白小忍眉头一挑，阴阴的笑了。
好机会啊，这不是让小娃娃心甘情愿的学加减乘除的好机会么。
白小忍扶正了璃璃，抹了一把璃璃的小脸，把小家伙粘在睫毛上的眼泪抹了下来，然后换了张苦大仇深的脸。
“小娃娃，听哥哥说，哥哥死不死，哥哥要不要你，不是哥哥说了算的，是看你的表现的。”
“？”
璃璃哽咽了一下，不解，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小娃娃，你也看到了，你刚刚说不肯学，你叔叔就一拳把哥哥打得半死不活的，因为你爸爸对你叔叔说了，如果哥哥教不会你加减乘除，看图说话，哥哥就要挨打，你叔叔下手重，哥哥身子骨弱，经不起你叔叔打几下的。”
白小忍一字一句的说着。
璃璃歪着小脑袋，白小忍的话，逻辑关系有些复杂，璃璃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于是璃璃小嘴一扁，忿忿地嚷嚷了起来。
“爸爸，爸爸真是坏！爸爸居然，居然让叔叔打哥哥！”
“恩，爸爸坏。”
白小忍同样气愤的跟着骂了一句。
白小忍却在心里笑得前仰后合，泪光闪烁，白小忍可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小流氓，白小忍的利用苏九天的清誉，利用璃璃对他的依赖，而没半点愧疚之心。
“所以，璃璃，哥哥就看你的了，哥哥也不想挨打，哥哥也不想死啊，哥哥更不想不要 璃璃啊。”
“哥哥！我学！”
璃璃挺了挺小胸脯，为了哥哥不挨打，璃璃什么都肯做！
“璃璃真乖。”
白小忍嘿嘿一笑。
苏丹青在顶楼给白小忍收拾了个房间，朝南的阳台，天花板正中开了个圆形的天窗，抬头就是云卷云舒，星光璀璨，四面墙都刷成了心旷神怡的浅黄色，精致的梨木桌椅，书柜，橱柜，宽约两米的梨花木阔床，除了木制的灯，房间里没什么电器，浑然天成的干净清新。
白小忍的后颈有些僵硬，苏丹青看着心疼，说什么也不许白小忍乱动，让家里的下人合力，把白小忍连人带沙发的搬上了顶楼，然后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
白小忍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两手攥紧了被子，璃璃爬上了梨花木床，像只小肉虫一样一拱一拱的钻进了被窝里。
“哥哥，我要学加减乘除！”
璃璃瞪大了眼吼着。
璃璃学不学好，可是关乎哥哥的性命的，璃璃这会儿是斗志激昂。
“哇，小娃娃，很有激情！来，把手摊开。”
“好！”
“小娃娃，来，跟着哥哥数，一二三四五……”
白小忍一根一根的掰着璃璃的小肉指头，从一慢吞吞的报到了十，璃璃的两眼看着白小忍的嘴，脆生生的跟着念到了十，然后得意洋洋的咧了咧嘴。
“哥哥，我知道这个，我能数到一百！”
“哦，没看出来，小样儿还厉害。”
白小忍眉头一挑，基础不错，他又省事儿了，白小忍又捏住了璃璃的食指中指。
“一根加一根，就是两根，小娃娃，记得了，这个‘加减乘除’的加，就是把指头并在一块儿。”
“哦，并一块儿。”
璃璃扑闪着两眼，掰着指头一根一根的并着，忽然两眼闪闪。
“那哥哥，二加二就是，恩，四！”
“哇，小娃娃，举一反三，聪明！”
“嘿嘿。”
璃璃挠了挠小脑袋，璃璃不知道‘举一反三’的意思，但璃璃明白，白小忍这是在夸奖她。
“那五加五就是十，十加十就是，恩……”
璃璃喃喃自语着，猛然发现手不够用了，于是把脚抱起来，干净利落的脱了袜子，把脚趾手指并一块儿数了数，末了，璃璃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翘着小尾巴吼出了两个字。
“二十！”
“……”
“哥哥，我聪明吧，要表扬表扬！”
璃璃有些得意忘形了。
白小忍却一手摸着下巴，另一手弹了璃璃的小脸一下，小娃娃能举一反三，很好，可这么数着是不是傻了点。
他觉得傻没用，得让小娃娃也觉得傻，然后小娃娃才会心甘情愿的抛弃这个傻办法。
“恩，表扬，璃璃，那二十加二十呢？”
“二十加二十，是……”
璃璃撅了撅小嘴，发现手指头脚趾头都不够用了，璃璃眼巴巴的看着白小忍的手指，两眼闪闪的软语央求道。
“哥哥，手手，脚脚，借一下！”
“不借！”
白小忍断然拒绝。
“哥哥借一下嘛！借一下借一下借一下嘛~”
璃璃扑上来，一边撒娇，一边用力的扒拉白小忍的手。
“不借不借就是不借嘛！”
白小忍腆着一张欠揍的脸，一边环抱着双手，蜷成了一个圆润的虾米，牢牢的护紧了双手双脚，不让璃璃有一点可乘之机。
第九十六章 决斗夜
N市的冬日一向湿寒入骨，这天却风轻云淡，湿气全无，只浅白色的暖阳挂在碧蓝的空中，有些微的暖意弥散开。
苏丹青看着阳光晴好，兴致上来，就让人搬了两条软藤木椅子，一张木桌子，亲自泡了一壶茶，再拈了三只白瓷的杯子，悠悠闲闲的坐下了。
浅黄色的阳光铺陈开，染了一地一桌的暧昧，零星的那么一点弥足珍贵的暖意，如久雨初雾，沁人心脾。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苏丹青悠悠的叹着气，随意的念着当年让她一曲成名，红遍大江南北的白，一双白瓷一样的手一下一下的盖着茶盏。
清脆的‘扣扣’声散开，苏丹青像是偷得浮生一日闲，却又耐不住寂寞了。
白小忍一听，眉头一皱。
白小忍听出苏丹青怀旧了，感伤了，要转移奶奶的注意力，白小忍于是甜甜的嚷嚷了一声。
“奶奶，看我！”
白小忍休息了三天，也生龙活虎了起来，不好好儿的坐在另一张软藤木椅上，却拈着苏丹青的梳妆桌里顺手牵羊来的一方丝帕，袅袅的走到苏丹青面前，小腰一扭，滴溜溜的走了个场，然后右手中指一压，比了个兰花儿指。
“我家~有个小九妹，聪明伶俐人钦佩，描龙绣凤称能手，琴棋书画样样会。”
白小忍绕着苏丹青转，边走边唱。
这是白奶奶教白小忍的几句白，是越剧梁祝里的，白小忍听着好玩儿，也就记下了。
这本是祝英台的白，混杂了些许女声男腔，白小忍清亮的嗓音唱来，女生不显娇嗲，男生布线粗犷，虽然气息尚有不足，技巧更是不熟，但胜在天然去了雕饰，不娇柔不造作，倒是异常的好听。
苏丹青赞赏的眯起了眼。
苏丹青一手在软藤木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敲着，给白小忍打着拍子，璃璃扑在苏丹青的腿边，眼睛跟着白小忍转，听得入神。
“只怪~我爹爹太~固执，终于~留下小九妹。”
白小忍丝帕子一甩，行云流水一样唱完，然后腆着脸，嘻嘻哈哈的一笑。
“奶奶，没了，我就记得这些。”
“这些就够了，细伢子还会唱越剧，奶奶都不知道。”
苏丹青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满脸的愉悦。
白小忍像是唱累了，蹦跶着跑到苏丹青身边，也不可以，就着苏丹青捧着的茶盏，像牛一样大喝了一口，‘哧溜’的一声很是嘹亮。
“慢点喝，小心呛着。”
苏丹青戳了白小忍一指头，宠溺又好笑的叮咛着。
白小忍嘴咧的更大。
“这是家里的奶奶教的，家里的奶奶以前是唱越剧的，还是团里的台柱子，好生了得。”
“这样。”
苏丹青偏了偏头，无喜无忧，只是芊芊素手轻移，又给白小忍倒了一杯茶。
白小忍却没再喝，一屁股坐在软藤木椅上，呆呆的昂起小脑袋，看着碧蓝的天上云卷云舒。
苏九天这厮，今晚就要上斗兽场了。
白小忍心里有些担忧，白小忍不是信不过苏九天，白小忍没见过苏九天巅峰时期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往无前，但白小忍莫名的相信着，苏九天一定是个厉害的让人咋舌的大枭雄。
只是，白小忍没办法不忐忑。
苏丹青注意到白小忍的沉默，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细伢子，在想什么？”
苏丹青猜出了点什么，却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平波无澜的语调，淡然的好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寻常问候。
“在想苏老师。”
白小忍很快的回答。
“哦，九天。”
苏丹青轻笑了一声。
九天，今晚上斗兽场，细伢子不会是在担心这个吧。
苏丹青没过问白小忍和苏九天的关系，但苏丹青看得出，当苏九天的眼定在白小忍身上时，那无路可逃的宠溺。
这宠溺太真，太深，以至于苏丹青不问自明的清楚，只要是白小忍想知道的事，苏九天就会全盘奉上，所以白小忍必然知道，苏九天和萧枭今晚的决斗。
果然，白小忍接下来的一句就是
“奶奶，苏老师今天不是要和人打一场吗，奶奶说，苏老师会不会赢啊？”
白小忍托着腮帮子，两眼晶亮的等着苏丹青的回答。
白小忍很希望，苏丹青的回答能让他安心一点。
“赢不赢，奶奶不知道，但绝对不会输。”
苏丹青笑得温婉，说的坚定。
苏九天能不能赢，苏丹青不确定，而且是很不确定。
其一，苏獠当日的惨状，苏丹青还记忆犹新。
其二，苏九天当了太久的悠闲教授，身体都懒了，而萧枭，一直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就算两人的基础一样，苏九天和萧枭的起跑线也已经不同。
但苏九天绝对不会输。
苏九天的性子，苏丹青再清楚不过，一旦应下了一件事，苏九天就绝对不会敷衍，而苏九天，也就是有这个本事，能平顺渡劫，能化险为夷，能让无论看起来多不可思议的事儿，都成真。
就像当年，隐于深山的苏九天的师傅，一向只收年仅三岁，无父无母，无内亲无外戚的孤儿，拒绝了多少后台很硬，天子也傲人的世家子弟，官富二代，却被少年潦倒，跟着苏红水和苏丹青，被人跨省追杀的苏九天跪了三天三夜，换得一个见面的机会，又被苏九天看似轻轻松松的几句话，一箭穿心，心甘情愿的收了苏九天为徒。
──我不小，但我折骨挫肉也会让自由拥有从小侵淫武术的身体。
──我有父母，但我绝对心无旁骛，我也保证，即使我练功练得血肉模糊，气息奄奄，他们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