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端漠脸色严肃起来：“如果到时你对清儿还是一如既往，本王会想办法帮你。只是……”
端御清不好男色，又娶妻在即，王康倘若一直未能忘情，强制逆天而行，再加上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皇位。到了那时候，又能怎样呢？
这顾虑端漠没说出扣，看著王康眼里闪过的狂喜的光，无声叹了口气。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转过头看著飞羽，端漠的语气难得带了些讨好和邀功的味道：
“飞羽，边关那儿是你的家乡。你跟本王一同回去，好好将养，那儿对你恢复武功应该会有些帮助吧。”
说著端漠满怀希望的看著飞羽，希望能在那张脸上，看到一些惊喜或者愉悦的神色。
飞羽只是顺从的点头，声音平静，不见任何期待的味道：“属下谨遵王爷吩咐。”
“你……”端漠泄气的低下头，还想说话，看了看王康又咽了下去：“康儿，本王先回去了。你准备准备，待本王禀明皇兄，过几天就启程。”
“皇叔！”王康蓦然扬声：“能不能等他……等他成亲了之後……”
端漠吃了一惊：“本王都说过会帮你，你连这麽点日子都等不及？”
“我……”王康沈默著看向门外深黑的夜，眼神飘忽：“我想看到他，穿新郎衣冠的样子。”
“……”端漠顿时有了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
这孩子，好歹也算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怎麽就一点不像他呢？
连他都懂得，在皇兄大婚前远走边关，这孩子，就专门想给自己找不好受呢麽？
端漠看著王康坚定的神色无言以对，最终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会安排。”
第六十七章 告别过去（上）
七月初六，大吉。
升德帝端离长子端御清，迎娶将军仇天独女仇雅兰。
锣鼓喧天，喜炮齐鸣，热闹非凡。
当晚，端御清所居的德清宫，觥筹交错，人来人往，均带了喜气洋洋的神色。
只是漠王府，却是一如既往，没什麽太大动静。
端漠负手站在那里，盯著王康紧抿著唇的英挺面容，复杂的叹了口气。
这个男孩身上，有他从前的影子。他其实很想，成全了他。
七月初七，晴。
“王爷，我们何时才能前往边关？”前一夜还因为端御清的婚事失魂落魄的王康，今日却一脸平静的出声询问。
端漠一愣，还是随口敷衍：“本王已经禀明皇兄，随时可以启程。”
“那就好。”王康点点头：“我与母後知会一声，然後就尽早出发吧。明天就走，行不？”
“……”端漠一个哆嗦，无奈的摇摇头。
当晚。
端漠站在院里，打量著周围的建筑，百感交集的发了良久的呆。
边关，又要回到那个地方。
只是这次的离开，与上次的心情，却已是截然不同。
时间带来的，总是物是人非。连心里惦念的，都不再是同一个人。
恩，无论如何，总要和皇兄端离去道个别。
端漠这麽想著，果断迈开步子，走向天一殿的方向。
没走几步，察觉身後有人跟著，端漠回过头，见飞羽正保持著一定距离，低眉顺眼的跟著自己。
他可是去见皇兄，带著这笨小子，是不是也稍有不妥……
端漠想著，唤：“飞羽，本王想一人出去走走，你先退下吧。”
飞羽停下了脚步，似乎顿了顿，忽的出声：“是否需要属下陪同王爷至宫门口？”
“……”这笨小子，怎麽会如此了解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意图了？
端漠愣愣看著夜色里看不出情绪的飞羽，突然就感觉格外陌生。
或许，这个笨小子，从来就不是个笨小子。
不说出口，不代表一无所知。
只是他一直，弄错了而已。
那个笨小子，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心口处涌上些说不出的情绪，有怀念，也有失落，端漠没精打采的垂下眼，摆摆手：“不用，你先回去吧。”
飞羽抿了抿唇，脸上闪过黯然神色，抬脸看了端漠一眼，还是恭恭敬敬的俯身拱手：“属下告退。”
“……”盯著飞羽木然转身离开的背影，想著刚刚那眼神，端漠不由就觉得异常别扭起来。
……
“漠儿。”端离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雅柔和：“你今儿怎麽会过来？快坐下。”
“皇兄……”端漠犹豫了下，“臣弟是来辞行的。”
“回边关是吗？”端离了然的笑笑：“何时启程？”
“明天早上……”
“这麽快？怎麽不曾提前通知皇兄？”端离也吃了一惊：“漠儿，为何不多留几日？”
……还不是你那感情受挫的儿子催的。
端漠在心里默念著，只是苦笑不答。
“一定要……”端离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的问：“明天吗？”
“是。臣弟应了康儿的。”
“呵……”端离挤出个苦涩的笑来，眼底蕴著悲凉：“漠儿，朕活的很失败，是不是？”
端漠一惊：“皇兄何出此言？”
“亲近的人……”端离喃喃念著：“竟没有一人，愿意留在朕的身边……”
“不是还有秦相……”
“他……”端离顿了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笑：“罢了。这次，朕就不去送你们了。此行一别，路途遥远，珍重。到了那里……记得派人报个平安。”
“谢皇兄。”端漠匆忙的点了点头，不敢去看端离的表情：“皇兄……请多保重。臣弟告退。”
飞羽刚刚那眼神，他现在怎麽想怎麽不安，还是早点回去守著为好。
“嗯。”端离略略点头，似乎有些疲惫：“退下吧。”
……
回到府里，端漠第一要务，就是匆忙赶向飞羽的房间。
远远望去，却是黑灯瞎火的，安静的吓人。
难道飞羽已经睡下了？
端漠犹豫了会，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随手找巡夜的下人要来盏灯，提著走向飞羽的房间。
推开门，微弱灯火的照映下，房间空空如也，床铺齐整，被子方正的叠著，看不出丝毫被动过的痕迹。
“啪──”
手里的灯盏突然变的沈重，脱手而出，一下就砸在了地上。
端漠心里随之也重重一沈，大脑瞬间混沌一片。
掉过头，端漠几乎是仓皇的冲出门，连喊下人帮忙找都忘记，只是自己在府内到处快步走著，茫然的四处张望，想看到那个熟悉挺直的身影。
绕了一圈却还是没见到，端漠失魂落魄的僵立在後花园，脑里一片空白，血液都凝固了一般。胸口用力起伏著，想出声唤，嗓子却干涩到开不了口。
第六十八章 告别过去（下）
“王爷，”身後传来熟悉的声音，带了一丝讶然：“您怎麽了？”
端漠一震，茫然的回过头，不管不顾的一把揪住眼前人的衣领，哑著嗓子吼出声：“飞羽呢？”
“咳……”黄羽被这麽一拽差点窒息，艰难应答：“属下刚刚……看到他回房……”
话音未落，端漠已经一把推开他，疯了一般的跑向寝居的方向，留下黄羽一个人满脸无辜，莫名其妙的按了按自己的喉咙。
带著满脸的汗，端漠一脚踢开飞羽的房门。果然，如黄羽所言，熟悉的身影正弯著腰在铺开被子。
端漠站在门口，重重喘著气，连沙哑的声音都变了调：“飞羽……”
飞羽正要就寝，被端漠这副样子明显给吓了一跳，急忙站直身子：“王……”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麽一个字，就被端漠扑上来，慌慌张张的一把搂住。
飞羽张了张嘴，看著神色惊惶的端漠有点不知所措，手僵硬的抬著，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王爷……属下……”
端漠不予理会，只是一抬脸，豁出去的闭上眼，重重咬住他的嘴唇。
许久未有过了的亲近，还有口中传来的、满满属於那人熟悉亲切的味道，令人著迷。飞羽也在一瞬间失了神智，不由自主的搂紧端漠，启唇回应。
相互纠缠著倒在床上，端漠趴在飞羽身上，手指紧紧掐著飞羽的肩膀，大声喘著气，任对方迫不及待褪去他的外衣。
直到衣衫褪尽，飞羽胡乱的在对方光裸的身体上四处吮吻著，听到身上人从喉间发出熟悉诱人的声响，抬眼看端漠仰著头重重喘息的动情模样，这才想起来什麽似的，猛然停了动作扣住端漠的腰：“王爷……”
端漠一僵，反而恍若不闻般的用力挣扎起来。
轻而易举的就脱离了现在力道不足的飞羽的束缚，端漠跪坐在飞羽身上，看著满脸为难和黯淡的飞羽，明明是燥热的天气，心里却一点点的凉下来。
一言不发的起身，拾起地上的外衣披上，端漠呆呆坐在床边，背对著床上躺著的人，“飞羽，你就铁了心要让本王难堪是不是？”
“属下……”身後这才有了悉嗦动静，似乎飞羽已然坐起身来：“属下不敢……”
端漠这回没再答话，只是一动不动的坐著。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安静沈默，显得更加尴尬压抑起来。
从背後看端漠微颤的背，飞羽只觉得，心脏似乎也跟著对方这副模样揪起来一般。
这个人，到底要让他如何是好？
喜欢他，会受伤。相信他，会失望。不理睬吧……又实在舍不得。
飞羽茫然的发了会呆，最终挫败的叹息，从背後揽住端漠的身体。
端漠一僵，却没反抗，出奇的顺从，任对方扶他躺下，然後拉到怀里抱住。
拉开被子盖住两人，飞羽吻了吻端漠被咬的几乎快破皮出血的嘴唇，又向上吻去端漠通红眼里蕴著的液体：“王爷累了，先休息吧。”
一动不动的躺了好一会儿，端漠看著身侧闭著眼睛呼吸沈稳的青年，声音依旧带著鼻音：“本王已和皇兄打了招呼，明早上启程，去边关。”
“嗯。”本以为已经睡熟的青年并未睁眼，只是应了一声。
“你得跟著本王，一道回去。”
“嗯。”
“回去了没本王的允许，不许偷跑。听到没？”
飞羽这回睁开了眼，奇怪的看了看端漠一脸的紧张和不自在，理所当然的应：“嗯。”
他本来也没打算，在没跟端漠知会一声的情况下，就一声不响的离开。除非……端漠不要他。
只要还是被需要一天，他就愿意，留在端漠身边一天。
年少就开始的信仰，不会那麽轻易就放弃。
“本王……本王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恢复武功。”端漠抿了抿唇，又不自然的加上这麽一句。
那冲动之下的一掌，如同一根刺一般，横亘在两人之间，也插在他心里，成为他的沈重心事。
每每想到那一次，他还是後悔的，虽然他说不出口。
“嗯。”飞羽不愿他失望，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点头应。
满心希望换来四个平平淡淡的嗯，端漠沮丧的无声叹了口气，合上眼，动了动身体靠紧飞羽。
告别这座繁华却复杂的城，回到偏远却单纯的边关。
那儿，是两人认识之初的地方。
或许回到那里，可以找回两人曾经的一切也说不准。
半睡半醒之间，端漠乐观的盘算著，在对方的体温里，沈沈睡去。
第六十九章 初回边关
边关那儿，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坚固粗犷的城墙，铺天盖地的黄沙，呼啸而过的风，面容坚毅的将士。
两人离去近七年，这里却宛如停留在原地，丝毫不曾改变。
甫回营里不久的端漠，既要熟悉营里的情况，又要教导一同带来的王康，忙的不可开交。
於是这日，如以往一般疲惫了一天的端漠，带著飞羽深夜回营。
等他沐浴完毕出来时，帐中却是空空，端漠心头蓦然一震，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匆忙掀开帐帘冲了出去。
外头没有帐中融融的火炉。冰冷的夜，滴水成冰。
而飞羽，正站在不远的地方，聚精会神看著远处的方向发呆。
端漠不由就定住了脚步，怔仲的看著那个似乎有些陌生了的高瘦笔挺的身影。
这段日子，过度的忙碌耗尽了他的精力，他几乎每日回帐倒头就睡，想当然的，他也就忽略了在他身边的飞羽，回到这里是否适应。
毕竟，这里就是飞羽的家乡，不需要他的过度担忧。
现在想来，飞羽说的告老还乡，虽然指的也是边关，可绝对不是这里。
一阵寒风刮过，刺骨的冷。只著单衣的端漠不由一个哆嗦，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又慌忙捂住口鼻。
细微的声响已然引起不远处的人注意，飞羽回过头，看到端漠露出些惊讶的神色，慌忙快步走了回来把身上的大氅脱下给端漠披上：
“王爷您怎麽出来了？外头冷……”
“你刚在想什麽？”不等飞羽说完，端漠已经出声打断。
飞羽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为难，半晌才应：“没……没什麽。属下……就是出来透透气。”
又是一阵风刮过，身上披著的衣服还有著温热，端漠抬眼看飞羽不自在的神色，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天更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