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不安地晃动着。风忽然大了，翻卷着帘幕，微微拉开空隙，于是隐约可见，林舒尘沉醉在快乐中的脸。江皓川就那样一直站着，看着，直到林舒尘发现了他。
为什么要对我撒谎，为什么要演那么一出拙劣的戏？就算你不再爱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谎言？
你居然和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只是想让我死心吗？还是你根本就想从此甩掉我！
林舒尘，你这个无耻的骗子！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可以骗我！
江皓川瞪着林舒尘苍白惊惶的脸，眼中的愤怒疯狂地燃烧。
林舒尘慌忙推开唐羽，夜色中他脸色惨白。
“不是这样的，江皓川你误会了……”
月光一样皎洁的身体，却像最不能忍受的污浊，江皓川双眼发红。
“我误会什么？”他恶狠狠道：“林舒尘，你告诉我，我误会了什么？是误会了你现在已经不能再做 爱的身体状况？是误会了你刚才和唐羽的举动，你们只是单纯地在聊天？我倒想问你你们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出那种声音了呢？”
“我们没有……”林舒尘的眼中无限悲伤。
“你有！”
“你这个王八蛋！”江皓川咆哮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资格来干涉林舒尘的生活，可是他就是不能忍受，之前林舒尘沉浸在快乐中的脸像刀子一样刺痛了他的心。
明明这张脸是属于自己的，从来，能给林舒尘那份迷醉的人是自己，可是现在却被一个叫唐羽的男人改变了。
江皓川的内心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他发现自己竟是这样不能忍受，他的舒尘竟然爱上了别人，竟然为了别人离开自己，竟然为了别人欺骗自己。
他忍不住想要他痛苦，现在的江皓川，理智已经完全被愤怒烧毁。
“你那天在我面前表现成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居然相信了……哈哈……我他妈真是个傻子……我真的相信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能做了，我竟然忘了，你是多么狡猾的一个人。你
狡猾，你下贱，你根本就是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贱货……”
“住口！”唐羽怒吼道。然而江皓川却仿佛没有听见，黑暗深处，他的脸上蔓延开嗜血的笑意。
“怎么样？一个唐羽就让你满足了吗？这可不像你啊，林舒尘，你从来都是贪得无厌。你还记得吗？以前每个晚上你都离不开我，那个时候，我们晚上都是不睡的。是不是？林舒尘，你应该不会忘了吧，你在我身下的样子？如果你忘了，要不要我来提醒你？这一次就不要演心脏不好那样的戏了，偶尔被强一次，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反正更激烈的你都经历过了，对于你这么个久经床第的人来说，还要什么廉耻呢？”
“不是这样的……江皓川……”林舒尘的脸上弥漫着清晰的伤痛，他的声音在颤抖。
江皓川走过去，手指刚要触到林舒尘光洁的肩膀却又缩了回来。他冷笑道：“啊，不行，我发现我嫌弃你了，你被多少个男人上过啊，多得恐怕连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你多脏啊，我对这么肮脏的你没有兴趣。林舒尘，你下贱！你肮脏！你让我恶心！你让我唾弃！……”
江皓川，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我下贱肮脏，那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林舒尘不再辩解，低着头，浑身颤抖。
“我叫你住口！”唐羽咆哮起来，眼中黑色的火焰仿佛可以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江皓川，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以前那么对待林舒尘，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况且他什么都没有做，江皓川，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唐羽根本连衣服都没有脱！”他说着粗暴解开衬衫的扣子，喘着粗气拼命镇定自己。
看着夜色中唐羽狂怒的脸，江皓川火冒三丈。什么时候自己跟林舒尘讲话的时候必须有第三个人来插话。什么时候必须由另外一个人来向林舒尘说自己是多么卑劣。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对不起林舒尘，没有资格来指责他。但是唐羽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自己？他没有资格？江皓川忽然苦笑起来，不，唐羽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他最有资格。因为过去是他救了林舒尘，他被林舒尘爱着，也爱着林舒尘。自己现在纠缠不放，而过去正是自己把林舒尘卖给了他。这个世界上，他，唐羽最有资格站在这里指责自己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看着唐羽走到林舒尘身边，脱下衬衫给他披上，揽住他不住颤抖的肩头，安慰着他。江皓川不由得心中酸涩。为什么，林舒尘，当你受伤难过的时候，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永远不是我？即使我那么爱你，那么想要让你幸福，却什么都
做不到，只能给你徒增伤害。为什么我江皓川就是不能在你哭泣的时候做给你依靠的那个肩膀？
林舒尘一直在颤抖，绝对不是因为夜晚的寒冷，而是他内心的伤痛，他的眼睛，从江皓川开始辱骂的时候就不敢对视着他，一直低垂着，颤抖着。忽然，唐羽一把抬起林舒尘的脸庞，对着那双已经潮湿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林舒尘，我绝不允许你多想！你看着我，你听到没有！”
江皓川一怔。为什么唐羽要这么说？他隐隐有种自己闯入了林舒尘心灵禁地的感觉。为什么要说林舒尘肮脏下贱？明明他所遭受的那些都是自己强加给他的，明明是自己的错，却在这里指责他。江皓川，你还真是卑劣！
江皓川的心底弥漫开深深的悲哀，自己还真是比不上唐羽，明明自己最先认识林舒尘，最先拥有他，自己对他的了解却不及唐羽十分之一，更过分的是自己却比谁都更深刻地伤害了他。是不是因为这样，林舒尘才放弃自己选择了唐羽。因为江皓川这个人在林舒尘的心里已经不堪。
要是唐羽消失掉就好了，他消失掉了，至少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林舒尘的人就是自己了，至少再也没有人来跟自己抢林舒尘了。这个叫唐羽的男人果然是要消失掉比较好。
江皓川恨恨地想着，于是，毫不犹豫地举枪，对着唐羽按下了扳机。
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唐羽捂着左腰慢慢坐了下去，脸上表情甚是痛苦，空气中瞬间弥漫开血的味道。
“唐哥！”林舒尘惊呼起来，正要扑过去却被江皓川推开。
江皓川残忍地笑着，走到唐羽跟前，蹲下来，用枪口挑起唐羽的下巴，在他的耳边恶狠狠道：
“敢跟老子抢男人，老子就要毙了你！”说罢把枪口抵在唐羽的太阳穴上，正要开枪，忽然头顶传来林舒尘冷冷的声音。
“放开唐羽！”
后背一点压力，江皓川清晰地感觉到枪口的形状。
好，很好，林舒尘你终于忍不住了，你终于为了这个男人把我抵在枪口上了。过去为了你自己，你把枪口对准了我。现在为了他，你又把枪口对准了我。我江皓川还真是活该死在你的枪下。
江皓川抵在唐羽太阳穴上的枪纹丝不动，手指甚至扣在了扳机上。
背后的枪口也抵得更紧了。
江皓川，你不要逼我。就算你知道我软弱，你也不可以这样利用它。
“你到底放不放开，你再不放，我就开枪了！”林舒尘的声音冰冷而又绝望。
林舒尘，我真的很想看看，你会不会开枪
，会不会为了唐羽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江皓川果断地扣下扳机，枪响了，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唐羽惊诧地看着江皓川，他没有料到，江皓川的枪里竟然只有一发子弹，所以刚才太阳穴上的那一枪，根本就是空的。
但是林舒尘却真的开枪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去很忙，更新时间要拉长了，多多包涵呀。
☆、Piece 19
但是林舒尘却真的开枪了。
枪声使林舒尘猛地一怔，直到开枪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其实一直在颤抖，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确定非要开这个枪不可。只是当江皓川把枪口架在唐羽太阳穴上时，自己来不及想到底应该不应该，愿不愿意，就在一片迷茫和混乱中看着江皓川按下的手指扣下了扳机。
仿佛只是机械的动作。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忘了手里拿的是枪，手指扣下的会是扳机。
直到枪响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江皓川倒了下去，趴在地上，鲜血慢慢浸染开，如同凄艳的花在他背后绽放。
林舒尘呆呆地望着那片渐渐蔓延开来的殷红，茫然无措着，忽然心里轰隆隆塌了一片。透过心的破口，他看见曾经那个为爱燃烧的少年站在碎片间，对着他微笑，朝他伸出手，少年对他说。
你看见了没有，无论你多么想改变，你就是我。无论你多么想掩盖，你终究是我。无论你多么想我已经死去，我始终活着，活在你内心深处。我一直在等你，即使你不来我也会等着，因为你最终会来找我。我会等着，直到你崩溃，直到你在废墟中再次找到我，承认我就是你。
我本来就是你。
你是杀不了他的，如果你杀了他，你必然会在下一刻就杀死自己。
你爱他，过去，现在，将来，你只会爱他一个人。想要停止这份爱，除非你死了。
枪从林舒尘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直到伤了这个男人，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放不开他。努力地逃避，努力地说再见，其实不过是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无法接受自己即使背负那样不堪的过去却还爱着这个男人的事实。
无法接受这种让自己尊严扫地的爱情。
还是这种卑微得疼痛的感觉才是爱情真实的样子。
江皓川没有死，挣扎了好一会，他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昏暗的夜色中，他好像在笑，眼中却是深刻的悲伤。他谁也不看，径自离开。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林舒尘试图去扶他却被他不耐烦地推开。江皓川固执地独自离去，留下一路斑驳的血迹。
听着江皓川离开时一步一步的沉重和凌乱，林舒尘失神地看着无边的夜色，眼中空洞，他一直看着，直到夜坠入更深的黑暗。
终于，他爆发了撕心裂肺的悲嚎。跪在地上，他撕扯着头发，敲打着头颅，痛苦得不能自抑。
靠坐在地上的唐羽看着林舒尘近乎疯狂的样子，忽然明白，自己今生今世是不可能赢得过江皓川的。
》 这只白蝴蝶在自己的肩头停歇了太长时间，是不是该让它飞走了呢？
唐羽独自躺在床上，黑暗中，他绽起一个苦笑。伤口处不断传来痛楚，可是他却不想理会。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无奈。
明明一直努力，可是有些事情就是无法改变，有些东西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这可不是用简单的一句“即使我得不到但是我努力过了我无怨无悔”就可以释怀的。
至少对于爱情很多时候是无法做到这样的。
忽然灯被打开，唐羽看向门口，林舒尘站在那里，脸上仍有些苍白。
“唐哥。”他看着唐羽，脸上竟有些歉意。
为什么要对我觉得抱歉？
“唐哥，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林舒尘走进来。
“应该不要紧吧，我看都不在流血了。”唐羽无所谓地说道。
“让我看看。”林舒尘拉开唐羽企图遮掩的手。
血仍在慢慢从伤口处渗出，唐羽根本就没有处理，子弹还留在里面。
“你……”林舒尘想说他太不当心自己，想了想最后还是低下头。
“对不起。”他最后说。
唐羽看着林舒尘的侧脸，觉得心酸。
不要对我觉得抱歉，如果你真的欠我那么多，我又该如何放开你。
林舒尘细心地帮唐羽检查伤口，虽然出了很多血，但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
“唐哥，我送你去医院。”他把外套披在唐羽身上，扶起他。
“那就麻烦你了。”唐羽咬牙忍着痛。
林舒尘把唐羽扶进车里，自己驾车驶向附近的医院。唐羽看着林舒尘一直沉默着的背影，心底弥漫开酸涩。
遇见林舒尘已经五年多了，五年多，二千个日夜，每一天他都在想着如何让林舒尘打开心扉，可是无论时间怎么流逝，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只能站在他的心门之外，看着他，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吗？不是，是林舒尘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自己。唐羽苦笑了一下，禁不住回想起最初见到林舒尘的那天，想起被绑在白夜地下吧里，那个苍白无助的少年。
就像被钉住的白色蝴蝶，即使翅膀被打湿了，沾上了污泥，却仍然如同新雪一样洁白。黑白分明，盈满伤痛的大眼，让人不禁要想象这双眼睛若是真心笑起来，该有多美。一切伤痛来临之前的林舒尘该是多么美好。
但是唐羽对遇见之前的林舒尘并不渴望。林舒尘就是林舒尘，无论他怎
么改变，他都爱他，他的过去，他的不堪，他的悲伤他统统都包容。即使被凌虐成泥，依然纯洁一如最初。他爱的就是这样的他。他爱的就是他的所有。于是唐羽也明白，这样的爱就意味着他也必须无条件包容林舒尘对另一个男人矢志不渝的爱。
他唐羽又有什么不能包容的呢，本来爱上一个人就要无惧伤害。
伤不起又如何爱得起。
但是唐羽又何尝不渴望遇见之前的林舒尘，在林舒尘遇见江皓川之前遇见他，是不是这样他就会爱上他，还是一切根本都不会改变。
爱上一个人其实是一种命运。谁也无法从自己的命运中逃脱。
爱情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乍然一看，它是一种会使世界烨烨生辉的存在，可是为什么，有了那么多的人和爱情，这个世界还是这样悲伤。
爱从萌芽到根深叶茂究竟需要多久？几十年？还是只是无意间回眸的一瞬。有着扭转乾坤，颠覆黑白的力量，让所有匪夷所思成为日常琐碎，让仇恨消泯又衍生出新的仇恨，让人为之生也为之死。以最合理的姿态演绎着最不合理的故事，这就是爱情。
人人都渴望着却又惧怕着，犹如一剂烈性的魔药。谁都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上有没有被摆上这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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