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您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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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您且慢-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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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等铁链脱离铁套,关兮之已然等待不及。猛地推开木门,疾奔而入。
  一阵动静,倒是陈锦率先反应过来,一声「夫子爹爹」叫得关兮之心痛,更是心酸。
  陈仲帛略微抬眼,眼神甚是犹豫,他才想着关兮之会来。怎么就、怎么就真的出现了?他还没有安排好一切!
  「仲帛,」向前倾着身体,关兮之攥紧陈仲帛双手,「我接你来了!」
  陈仲帛犹犹豫豫,侧身看了一眼陈洛,又将视线移回,「你、你一个人来的?」
  关兮之点了点头,「是我一个人来的,马车就在外面!」
  陈仲帛隐隐激动,又难免不安,「放我们走,他要什么条件?」
  「陈家,他要陈家!」
  「你不能给他!」借着关兮之的手劲,陈仲帛突然跪直起来,「陈家,你怎么能把陈家给他?」
  关兮之视线微瞥,「这是他的条件,我只能给他!」他的眼神几近恳求,「仲帛,钱财是身外之物,舍就舍了……」
  陈仲帛眉眼略低,丝毫不为所动,他知道事情不应当这般发展。陈洛真的不是求财,这一点陈仲帛最是清楚!
  陈仲帛一直犹豫着,关兮之无奈,唯有转头吩咐陈洛道:「马车就在外面,我现在要带他们走。等他们上了马车,东西我自然给你。」
  对于陈洛,关兮之只有恨,一种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恨意。
  这是另外一面的关兮之,陈仲帛看着陌生,心里却隐约有丝感动。他一直梦里寻找,找的不正是这一份踏实和安心。今日,他终于找到了吗?
  梦境和现实重叠,陈仲帛看着关兮之,一时间竟出了神。
  关兮之紧紧抓着陈仲帛的手,哪里忍得住这般费时,「仲帛,你就当是为了儿子,你听我一次好不好?」
  不等陈仲帛回应,关兮之低头看向陈锦,柔声吩咐道:「锦儿,跟爹爹走!」
  陈锦点了点头,似乎比陈仲帛还要利落百倍。他在柴房住了整整十天,他相信夫子爹爹一定会来接他。果然,夫子爹爹来了!
  「你相信我!」
  耳畔响起一句,坚定的态度令陈仲帛也无法默视。
  压下心中不妥,陈仲帛慢慢起身,随着关兮之的搀扶,终于一家三口步出了囚禁整整十天的柴房。
  屋外,早春的午后没有明媚日光,四周的高矮灌木依旧枝杈满眼,冷风吹过一阵,只让人觉得萧瑟、冰冷。
  马车就停在院外,关兮之先将儿子抱上去,才转身面对陈洛道:「这些就是你要的!」关兮之给得痛快,他说话一向算话。
  手里一撂纸张,陈洛一张一张地检查。事情的顺遂程度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两条人命握于他手,陈家又岂能不从!
  公文重新装进锦袋,陈洛看向陈仲帛,冷笑道:「我送你们走吧!」
  陈仲帛一惊,脑中的记忆忽然显现——
  「让我、送你上路吧……」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鸟雀突地纷飞,阵阵杂乱声响,若有若无。
  陈仲帛猛地惊醒,那不是梦,那是他的真实记忆。一瞬间,陈仲帛顾不上推开关兮之,只记得紧紧护住身旁的儿子。
  时间仿佛僵住一样,关兮之只听到耳边的呼呼风声。不远处,剑尖的银光星星点点,像是短兵相接,凌厉、刺耳。
  关兮之神情恍惚,五指伸开,入目的颜色竟是那般刺眼。
  「仲帛——」


第十章

  关兮之早就料到这事不会善终,但他没想到所有的灾难竟要由陈仲帛一个人承担,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支箭,关兮之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射向于谁,他只知道,陈仲帛右肩上的大片腥红正渐渐暗黑。
  箭上有毒!
  关兮之心痛、后悔,他没有看清人,更加没有算准事情!他太低估陈洛的野心了!
  陈仲帛昏迷不醒,陈锦趴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哭声吵得关兮之心烦意乱,大力一下,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背之上。马儿受了痛,长嘶一声,更加大步地向前疾奔而去。
  幸好关兮之安排周详,他特意选了懂医术的侍卫乔装马夫,现在那人正在车里照顾陈仲帛。
  竹制的箭杆已被掰断,但浸满毒液的箭镞,就是那名侍卫也不敢轻易拔出。
  大家手足无措,能够止血的伤药已经敷了整整两瓶,护心的丹丸也接连喂了三颗,陈仲帛的脸色依旧是苍白得厉害。
  陈锦哭到无力,小声的抽泣也是异常刺耳,一下、一下,像利刃一样地剜着关兮之的心脏。如果有可能,关兮之宁愿毒箭是刺进他的身体。他不能失去陈仲帛,那种独自一人的孤独、落寞,他不愿再去忍受!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城中,五位本草堂的名医早已等候在陈府。
  关兮之紧张得无以复加,大夫的每一句话他都要质疑上几遍。他看过医书,陈仲帛有孕在身,万事都得小心,不能随便。
  情况发展得复杂,箭镞被挖出之后,陈仲帛的伤势依旧没有得到控制。甚至连他腹中的胎儿好像都受到了影响,胎息渐弱,脉相不稳。
  关兮之咬紧牙关,「快去凤府,去请十九王爷来!」
  十九王爷是大奚首屈一指的名医。这种状况下,其余大夫关兮之皆不作考虑。
  十九王爷来了,但他的第一句话竟是——
  「关兮之,你若是相信我的本事,那就到外面等着去!」
  关兮之顿时一愣,要他去外面等着?这样……
  凤若是陪着一起赶来的,见状连忙拉过关兮之,「你、你还是先去外面吧!」
  玄昱最烦旁人陪诊,这是玄昱的忌讳!
  关兮之站着不动,玄昱叹了一口气,「你儿子还在外面呢!」
  玄昱摇了摇头,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小家伙一脸愁云的模样,孩子不应该跟着一起担心的。
  咬了咬嘴唇,关兮之望向门口,又转头过来,「十九王爷,仲帛拜托您了!」
  头也不回地走出内室,关兮之信得过十九王爷的医术,而且,他也的确需要透透气,看着陈仲帛,他只有心痛,像是心脏被铁锤猛敲之后的疼痛。
  见到儿子后,关兮之的心神再是一抽。刚才他只顾着陈仲帛的伤势,却忽略了陈锦。
  坐到床边,关兮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小家伙蔫蔫的,显然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
  「锦儿,」关兮之搂过孩子,「锦儿,你放心吧,你爹爹不会有事的。」
  陈锦头低低的,这几天,他一直很怕,原以为见到夫子爹爹就会好的。可是,他哪里想得到……
  关兮之抿了抿嘴,孩子的心事他只有慢慢解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陈仲帛,那人可不能有事,一定要平安啊!关兮之劝说了几次,陈锦始终不肯回房,关兮之无奈,只能抱着儿子一同在外屋等待消息。
  夜幕降临,关兮之挪了挪麻木的双腿。突然凤若跑出内室,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关兮之「蹭」的一下子站起,双手紧紧攥住凤若的衣袖,慌乱不已。
  凤若一愣,随即想起来意,「兮之,你的水滴玉露在哪里?」
  这时候换成关兮之愣神,水滴玉露?凤若怎么想起了水滴玉露?现在是什么状况,管那些花草做什么!
  凤若皱眉,连忙解释道:「玄昱说了,水滴玉露可以做药引,他让你快些拿来。」
  来不及仔细琢磨,关兮之只听见了水滴玉露能够救人。迅速叫来马车,关兮之顾不上夜雾湿寒,亲自回到翰林书院将两盆心爱的植物取了回来。
  玄昱亲自配药,十几种药材均是药铺的普通品种,只有水滴玉露稍显特殊!
  关兮之皱了皱眉,他知道不该质疑十九王爷的水准,但是……
  「祛毒的药物,药性大都霸道,陈仲帛有孕在身,」低头看了一眼床上侧卧的陈仲帛,玄昱轻轻一叹,道:「目前,只有水滴玉露才能护好他的心脉。幸好,幸好啊!」
  玄昱感慨,幸好关兮之有这种「东丹」国的奇药。不然,陈仲帛就真的危险了。
  两盆水滴玉露,玄昱只用了小小一块,「剩下的这些,你每天切下一片,煮水给他喝,一直喝到他生产为止。」
  「那他……」看着玄昱收拾东西,关兮之欲言又止,「他什么时候能好?」
  「好?」玄昱俊眉一挑,「他是中毒,毒素已经侵入肺腑。现在毒素虽然除去了,可身子难免不会折损。」
  「那怎么办?」
  「好好养着!」
  「那他……」关兮之抿了抿嘴,「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关兮之突然犹豫起来,玄昱的答案是什么?会不会令他不堪?他能不能接受?
  玄昱心知关兮之难过,这样的彷徨、无助,他何尝不懂!
  「你让人帮我准备客房吧,万一陈仲帛状况有变,你也不用再去凤府找我。」
  抬眼看了看床上昏迷的陈仲帛,玄昱摇了摇头。对于陈仲帛来说,接下来的几天,天天都是艰难考验,人能不能醒过来就看这些日子了。
  「还有,让人看着你儿子,小家伙受了惊吓,怕会生病的。」玄昱收拾好药箱,重重一叹。

  夜晚。
  关兮之坐在床边,抬头望向窗外。现已是早春,梅树上仍有星星点点的细小花蕊,那株是腊梅,阵阵芳芬在屋里都可隐约闻到。一瞬间,关兮之似乎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时候,他在紫雾山上种不少树木,也有好闻的花香。关兮之难得安静一会儿。
  早上,刑部的齐大人派人捎来消息,说是陈仲帛的二弟陈洛已经被官府缉拿归案。按照大奚的律法,劫质、蓄谋伤人,两罪并罚,一定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饶。
  关兮之叹了口气,陈家的列祖列宗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后人丢人现眼,但犯错总要受到惩罚,不然何来的警示?
  「仲帛,我不会去求情,你不会怪我吧!」拉着陈仲帛的手,关兮之悠然开口道。他知道陈仲帛舍不得,不过……那个陈洛是头一个让关兮之起了杀心的人。时至今日,关兮之如何能够饶恕?他恨不得陈洛被砍上千刀、死上八回。
  这几日,陈仲帛的病况几次反复,午后体温会升高,直至夜晚才能缓缓降低下来。
  关兮之衣不解带地照料着,陈仲帛的右肩受伤,人不能平躺,只能侧卧在床上。关兮之就将陈仲帛的肚腹下方垫满棉絮。但再多的棉絮也不如自如的活动,就像外间的那些珍贵补品,根本比不上正经的一日三餐来得有效。
  治疗已满十日,可陈仲帛的伤口仍是红肿得骇人。取下换药的净布,关兮之特意叮嘱一旁陪着的陈锦道:「锦儿,你和爹爹说说话吧!」
  陈锦每天过来,乖乖地趴在床边,安安静静。关兮之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表面踏实,心里定是难过得厉害。

  夜色渐浓,一轮弯月升起,褪尽的是白昼的喧哗。
  关兮之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抬起闻了闻,一股子药味。
  「仲帛,你知道吗,那个问题锦儿终于问我了。」自言自语、自娱自乐。这些日子,关兮之早就习以为常。
  「你一定很好奇吧,我是怎么回答他?」关兮之满脸轻松,「实话实说,整件事情,一五一十我全都告诉了他!」
  为什么「缺席」之前那几年,这个问题,关兮之一直担心儿子问起。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什么样的答案,才能清楚解释他当时的心情和他当时的无奈!
  情是无法描述的。
  关兮之一直用这个借口回避整件事情。其实,他是在乎他的面子。他不想让人知道,一向宽容大度的关夫子竟也有那种小肚鸡肠。
  「仲帛,你是不是也很想听听,当时的故事……」
  坐在床旁,关兮之凝望天上的弯月,「那一天正巧正月十五,你躺在溪边,奄奄一息。我们请了雪大夫,我觉得或许还是有希望的。哪怕你真的不行了,我也要让你的伤口痊愈,让你无病无痛的离开。」
  关兮之的神情似是惆怅,也有些隐忍,「雪大夫说你很难得,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坚持地走到溪边。」关兮之轻轻一笑,「你一定很清楚吧,只有倒在溪边,你才能被人发现、才能获救。」
  当年的事情,一点一滴,关兮之都牢牢记在心上。
  紫雾山的邻里街坊全是热心助人的类型,看到有人受伤,大家纷纷赶来帮忙。可是,溪边的那个人、那个人似乎已经断气了呢。
  不愿放弃的只有关兮之一个。
  他把人抬回家,又请了山上的大夫。那个人鞋上有大块泥渍,身上的长衫也被磨蹭得破破烂烂。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很挣扎地才来到溪边。这份不甘心情,关兮之体会得到。
  更何况,这个人虽然昏迷着,可每一次喂药都能顺顺利利。关兮之知道,这个人想活活下来,拼了命也想活下来。
  「十天之后,仲帛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关兮之低声呢喃,温柔的声音宛若紫雾山上的潺潺清泉。
  那里他和陈仲帛经常过去,抓几条小鱼,或是淌淌溪水。那时候,陈仲帛叫做阿宵,而关兮之叫做关逸。
  「阿宵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那天,我遇到你的那天。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是元宵节的日子。」关兮之揉了揉额角,人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你迫切地想要想起一切,却总在想起的关头自己放弃。」
  关兮之顿了一顿,「我很纳闷,你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在逃避,那一段过往令你难堪,更令你不舍。」
  时至今日,关兮之方才幡然了悟,在陈仲帛的心底,血缘亲情仍是最重要的一块。他会下意识的保护、下意识的想要宽恕。像陈锦,更像是陈洛。
  不开心的事情,关兮之已经不愿再想,未来才需要花费心思。
  「我一直很珍惜咱们的感情。后来你有了锦儿,我是真的高兴,那些日子我沉浸在喜悦之中,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一个。
  「我爱你爱得像发了疯似的。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至少不会像我这般普通。你的受伤背后肯定有故事,还有你的失忆,我真的怕有一天你会醒过来。」
  关兮之和衣躺在床里,手臂轻轻搭在陈仲帛的腰侧,「为了与你般配,我才下定决心进京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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