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自意,落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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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自意,落错去-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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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陡然被拉开,伊洋红着眼出现在侯景南跟前。
隔着门槛,两人一内一外对视。
侯景南伸出了手。
夏然以为他会抱紧伊洋,那是失而复得深刻担忧的紧拥。
但是没有。侯景南只是把手放到伊洋头顶,温柔地拍了拍。“怎么哭了?”
难过的时候最怕得到安慰,假装坚强在温柔面前不堪一击。
伊洋的泪水一颗颗如钻石般滴落。
侯景南加重手劲揉了揉她的头,进屋关上门。
“二十几岁人了还哭鼻子。”侯景南笑她。
伊洋抹着泪撅嘴哼道:“反正无论几岁你都是我哥。”
“好,好。别一个人乱跑,让人省点心。”
“就不让你省心。我跑了你会再来找我的是吗?”
“傻瓜。”
夏然第一次见那两人这般相处,一个是无原则地宠,一个是因为深知被宠而娇气任性。
那是历经年月凝固的依恋与隆宠。
那般醇厚,酿满心间,让人醉而不自知。
那一晚,伊洋几乎独自吃了一整盒烧鸭,塞得嘴巴鼓成包子。剩一盒放入冰箱,侯景南对她说,他们不在的这三天,她得好好照顾自己。
伊洋一直沉默,沉默地听他每一句嘱咐,沉默地看他往行李箱里添物件,沉默地忍受心痛。
“怎么站门口?进来吧。”
伊洋不肯,依旧站在主卧门口。她宁死不愿进那个房间,只是想在分开前,再多看几眼某人。
“我去收衣服。”
阻隔在两人视线中间的夏然站起身,和可怜兮兮的小女人擦肩而过,独处空间留在身后。
侯景南看了眼离去的夏然,放下手中的衣物,朝伊洋走去。
就像毛绒绒的小动物,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满眼的不舍和乞求。如何能不让人动容。
伊洋只是在渴求侯景南无尽的心软,如果这个无尽,可以是一辈子,那该多好。
夏然趴在阳台边,冰凉的大理石带走肌肤的温暖。萧瑟如秋风。
她才像是,妨碍两人的第三者。
伊洋对找工作有过分的执着,一大早就拿着报纸出了门。侯景南想劝,最终还是任她去。
侯景南和夏然去机场时,伊洋没有回来。
或许,纯粹是逃避。
侯景南把手机放进口袋,接过夏然手中的行李箱。
“走吧。”
夏然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
和她没有关系。那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不需要外人置喙。
机场里旅客推着一箱箱行李,行色匆匆。广播一直呼唤着不同的登机提示。离开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许多人拥抱,许多人说再见。
谁不舍,谁重新开始。
侯景南排队去办托运,队伍里的他因为面无表情而冷峻,挺拔的身姿染上孤寂的味道。
夏然定定地看着他。
侯景南办完手续,转头看到神识恍惚的妻子,上前亲了下她的额头。
“想什么,那么入神。”
夏然摩挲他的手心,微微笑:“有点兴奋。”
两人牵着慢慢往候机室去,像极一对沉浸在爱河的新人,暖暖的。
夏然去装热水回来,侯景南正盯着手机,眼里的光明灭不定。
抬头看见夏然,侯景南温柔地笑,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腰。
那一刻,夏然觉得,他们都是天生的演员。
侯景南手机会响,似乎在预料之中。
那时候,飞往巴厘岛的航班还差两分钟开始检票。
没有料到的,是伊洋在那端的哭泣。
“哥……哥……怎么办……”
夏然的手被握得生疼。
侯景南明显有点慌。“洋洋,没事,不用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伊洋哽咽得厉害,抽抽搭搭泣不成句,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唤:“……哥……哥……”
“洋洋,不要哭!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机场广播开始催促检票。
伊洋仍然哭,听得旁边的夏然都揪心。
侯景南站起身,眼睛盯着检票口,对着手机语气温和下来。“洋洋,我在,我在,出什么事都有我。先不哭了好吗?别让我心焦。”
温柔至极,捧手心上的宠爱。
伊洋抽啜道:“哥……我被骗了……怎么办……你还来救我好不好?”
“洋洋……”侯景南幽深地望着登机口,眼里像一潭黑墨。“检票”两个绿色的字异常刺眼。
“……哥,你不要我了吗……哥……”
伊洋一声声的呼唤,如一针针刺在他心脏。
两边都是他放不下的责任,这一刻,两边推挤着将他夹在缝隙里压迫。若是不选择,他将被反噬吞没。
微凉而柔软的手触上他额头,侯景南才发现自己闭上了眼睛。睁开眼,夏然美丽的小脸带着甜美的微笑,抚过他脸庞。
“我们不去玩了,你快去找伊洋吧。”
如和煦的暖风吹拂,侯景南躁动的心微微沉落。他没说话,混杂的情绪点滴在眼眸里,黑色墨迹缓缓散开,映出夏然关切的眼神。
夏然说:“不用担心我,她现在需要你。”
她还只是个,在你庇护里长大的孩子。
侯景南张开手臂,拥住了她。
“对不起。”
这一次,夏然没有说不需要。
侯景南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深吻住怀里的女人,带着莫名的强硬。
吻得夏然几乎晕眩。
周围甚至有人鼓掌。
一吻过后,怀抱退去,温度骤失。侯景南转身匆匆离去。
还在鼓掌的人愣了。
夏然目送他走。她还得留下,办理退运后续。
侯景南出了机场,扬手拦下的士。
他说了他正在赶过去之后,手机那端的伊洋渐渐停了哭声,破涕为笑。
“嗯,我等你,就像以前一样。”
伊洋迷了路,说不清自己在哪,模糊地只能说出几个标志物。侯景南让司机转了几圈都没法找到。
他急。
伊洋却不急,捧着电话一直说。像是走马灯,将两人的过往,一幕幕扫过。
“哥,我小时候就爱乱跑,有一次我爬到路口那棵树上去下不来了,怕得一直哭。村里人都找不到我,就哥你能找到我。哥你站在树下仰头想抱我下来,那时候,我在想,哥你怎么能这么帅,这么好。哥,你知道吗,我就是从那一刻爱上你的。”
“那以后我就爱粘你。所有弟弟妹妹里你最疼的也是我,任我胡闹,总对我笑,会摸我的头亲我的脸。伊佳总是嫉妒你对我好。我们一起睡觉那次,你偷偷抱住我,我幸福得快死去。你还在红布条上写了我的名字,我都知道的……哥,你把我放心里,我一直都知道。可你还总说我太小,我就拼命吃,想着长大了也去城里读书,然后和你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不聪明,太笨了,大专都考不上。你记得吗,知道成绩那天,我在被窝里哭得眼都肿了。但是那天,也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一天了。因为哥你抱住我,帮我擦眼泪,说我可以一辈子依赖你,说你也喜欢我。那时候的我,愿意为了那个吻而死去。”
伊洋越回忆越难受,眼泪又开始落,滴滴答答的,落在泥土地上瞬间就被蒸发。
“哥,我们不能回到那一天吗?”
这个问题再也没法等到回应,伊洋哭得声嘶力竭,哭到眼泪都干涸,手机屏幕都腾了水汽。
侯景南一直没有回应,没人知道他的手机几乎被捏爆。
“哥,我根本不想叫你哥啊,可是你结婚了,我只好叫你哥,唯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可是,哥……我该怎么办,我心好痛好痛啊……”
伊洋哭了多久,手机就沉寂了多久。
就像万丈深渊,摔下去的都不会有存活的可能。
“……哥,”伊洋唤,“我不见了,还会是你最先找到我吗?”
依旧是窒息的沉默,伊洋咬着下唇发抖。灰色的绝望缠绕在她周围。
“会的。还是我。”
谁点亮了火把,将所有灰色黑色都燃烧成灰烬,照亮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伊洋抬起头,泪眼婆娑,仰望如天神降世一般的堂哥。
“哥,你还爱我吗?”伊洋蹲在角落里,瘦小的身子仿佛轻易就碎了。
“爱。”侯景南伸出手。
伊洋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妹妹。”
侯景南蹲下去抱住她,紧紧地。
伊洋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抱起身,头靠在肩膀上,失了表情和言语,泪却失了阀,肆意地趟流。
她的堂哥从来就不是她一个人的,总有太多的弟弟妹妹和她抢。
好不容易,她的堂哥成了她的景南,却也没办法是她的了。是另一个女人的。
这个男人,无论是谁,都永永远远不是她的。
因为那,无法改变无法磨灭的血缘。
每个人都在追求羁绊,这份羁绊却毁了她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信任无言(一)

夏然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不想回家。
不能去医院。
她不知道她可以去哪里。
找了家咖啡店坐下,遮阳伞下微风中,点了份重芝士蛋糕,那种很黏腻的味觉,可以把空洞糊满。
这座城市其实很好。科技发达经济膨胀,每个人都往这里挤。缺乏的归属感让每个人都孤独,活在太多孤独的人当中,却可以轻易掩饰自己的自卑与困窘。
露天咖啡店陈列在街道两边,很多桌子都只坐了一个人,没有人猜测你为何孤身,没有人揣测你的寂寞。
说到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会在乎谁,谁能拯救谁?
咖啡店内间靠落地窗旁坐了几个年轻人,紧张严肃地玩着杀人游戏,已被杀死的人笑得泪都飚出来。
“……可怜的警察啊!你是冤死的你知道嘛!”
“哈哈哈哈,杀死你的是法官啊!这法官一点都不专业,指错人了!”
“笑屁啊笑!”当法官的男孩朝笑得东倒西歪的朋友竖起中指,表情却极其委屈。
是一群大学生吧。夏然搅拌着咖啡上的奶油,倚头噙笑看他们嬉闹。
脑里浮起的,却是另一个轮廓。
当法官的男孩龇牙咧嘴转了个头,对上夏然的视线。夏然向他轻巧笑了一下,男孩霎时红透了脸急忙撇开眼去。
耳边继续传来他们青春洋溢的嬉闹声,夏然没有再转头。
视线在过路人身上掠过,步伐急速的,悠然漫步的,形只影单的,成群结对的,每个表情背后都是故事。
都是和咖啡桌边的夏然没有关系的故事。
夏然在杯底垫了钱,拉着行李箱再度出发。
在熟悉的城市里,原来还可以有这种流浪的感觉。
如果是陌生的城市,没有必须顾忌的现实,是不是会过得自由而轻松。
有那么多人,逃避了责任,往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涌来。
她却不行。她的责任在这里,她放不开逃不得。
如果一定要选择,她一定会选择让大多数人更快乐的方式。
委屈她一个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行李箱在砖石道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旋律和独行者甚是相配。
有多少人认为她是逃来的呢。其实她是无法逃去。
红色的夕阳已经完全坠落在海平线下,夜幕铺天盖地。耀眼的霓虹灯束射到她眼睛里,夏然微微眯眼,闻到一阵花香。
原来她又不知不觉走到这家花店来。
曾在脆弱的时候被抚慰过,潜意识就记住了那种温暖,习惯性地往那儿靠。
这种习惯会伤人。
“欢迎光临!”
店里还是那个女孩,看到夏然,歪头认了半天。
“你……”
夏然弯腰取了一支玫瑰,娇艳欲滴,多少人喜爱。
“小姐,你是不是阿峰的朋友?”小店员终于记起来,这是当初被阿峰带走去爬山的美人。
夏然点头。“是我。他今天不兼职吗?”
“果然是你呀,夏小姐。”小店员得意自己的记忆力。“夏小姐你原来不知道啊,阿峰他伤了脚,没法打工,已经辞职了。”小店员挺遗憾。“我就没见过一个男的,那么会插花。”
伤了脚?夏然恍惚半晌才记起来。
原来他的脚伤还没好。
原来她才三天没见到他。
才三天,她以为,他已经淡化成她前半辈子的记忆了。
夏然挑了一盆小小的翡翠珠,葱葱茸茸的绿色,一粒粒珍珠缠绵依偎。
陆萍爱花,夏然送过好多次五彩斑斓的花束给她。却未曾想过有天也会送自己小盆花卉。
有些事,还是不能深入去想。
夏然出了店,天色已经表明,她这短短的两小时流浪已经到终点。
手机屏幕的苍蓝色照亮了她的脸,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未读短信。
回去吧。
夏然招手,的士在她面前停下。
“夏小姐!等等!”小店员奔跑过来,夹着淡淡花香。
“夏小姐,啊,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这个!”小店员将手中竹编花篓举到她面前。
满满的淡黄色花球,小簇小簇蜷缩得圆滚滚,像是在竹篓里腆着肚皮偷望她。
“这是阿峰交待我的。如果见到你,一定要交给你。”
那是在多少个等待的时间里堆叠的思念与依恋。
“他说他都做成干花,不用担心花谢了。”
她不爱花,因为美丽太容易逝去。他却为她将美丽长存。
他是魔法师吗?
“谢谢。”夏然低下头,“我很喜欢。”
如果不是魔法师,如何让她突然爱上花开花落。
如果不是魔法师,又如何让她的世界从此只闻花开,未识花落?
夏然打开门,冷冷清清一屋子唯剩昏暗。
将行李重新放归原位,行李箱继续尘封在衣柜角落里。对着那篓花球发了会儿呆,竟是不知道该放置何处。待整理完已经八点,依旧只有她一人。
手机空空如也。多热闹的城市,都可以有被遗落的人。
夏然进了厨房做饭。只怕他们忽然空着肚子回来。
她做菜的速度很慢,习惯了把所有的食材配料洗净剁好,一盘盘铺满流理台,才会开炉灶热锅,把那盘盘碟碟都倒进锅里炒。装盘出锅后,再将那些空了的盘盘碟碟洗净准备炒下一道菜。
她做菜也没有侯景南好吃。鲜度咸度都把握不准,就像她上了市场分不出肉和菜的鲜嫩程度。所以新婚几天,侯景南掌厨的次数更多。
当饭香冒出,热菜摆上了餐桌,已经是九点。
夏然看了会电视,频道换了一个又一个,不是广告就是连续剧,没有能入眼的。
回房间拿出手机,才发现多了条未读信息。
——晚点再回去。
来自侯景南。
夏然关了电视,盛了饭在餐桌旁坐下。没有人监督,她习惯性地把肉都拨到一边,只挑菜。其实也不完全不爱吃肉,比如昨天的鸭酱饼,内里包裹的鸭肉滑嫩香咸,她其实很爱吃。
想起伊洋睁着大眼睛往嘴里塞饼的画面,狼吞虎咽毫无吃相,不知道是不是堵住喉咙就可以抑制泪腺。夏然拨了几筷子,忽然没有食欲。
起身又把电视打开。
多安静的人,有时候也需要点热闹。
逼自己把碗里的饭菜吃完,十分钟而已。本想把剩下的放入冰箱,最后还是归入了垃圾桶。把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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