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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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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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儿跑进屋里,说:“奴婢……奴婢已到府门外看了三次了,都不曾见到稳婆的踪影……”

语歆焦急地说:“已过申时,稳婆还没来。要不,再去饮澜居问问?”

“没……没用!”芳儿连连喘气,“年福晋不在府中!”

语歆瞪大了眼睛,说:“什么?不在?夕姐姐都要生了,年福晋去哪儿了?”

瑶夕喘着气,说:“芳儿,你见到赵明了么?”

芳儿说:“最初在饮澜居见过一面,后来听说他陪同年福晋出府了。”

“这赵明……”瑶夕心中恼怒,当初给了他多少了好处,她硬撑着身子,“芳儿,你听好!你出府,到猫儿胡同,找徐大夫来!”

芳儿嘴巴圆圆得,不知如何应承。

瑶夕又气又怒,说:“怎么还不去!”

芳儿急得直搓手,说:“奴婢不知猫儿胡同在哪啊?”

“啊……王爷!”瑶夕一声锥心般的撕吼,一股热流从下身流出,被淳静发现了,她惊呼道:“夕儿,你破水了,要生了!”瑶夕腹中的阵痛像要将她撕成两半。胤禛,你在哪里?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吗?瑶夕的眼里闪着泪光,不是疼痛的泪,而是失望的血。

“芳儿,你去准备热水。”一向没主见的淳静突然站了起来,异常冷静地说:“夕儿,你别慌,有我和歆儿在这,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当年我娘生弟弟,我们家根本请不起稳婆,是我帮忙接生的。听我的,放轻松,呼气……吸气……”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瑶夕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可是却迟迟不见胎儿的头出来。淳静也开始慌张,暗自嘀咕着:“怎么会这样?”

语歆问:“姐姐,以前你母亲生产也这么难吗?”

淳静摇摇头,说:“不。”淳静的母亲生了好几个女儿,到生弟弟时,自然是熟能生巧。而瑶夕则是头胎,碰巧胎位不是很正,这怎是淳静一个乡下丫头可知的。但淳静心中明白,瑶夕再这样下去,恐怕母子都有危险。她说:“歆儿,你在这陪着夕儿。我去请个稳婆来。”

语歆惊讶地看着她:“淳姐姐,你知道去哪找大夫吗?”语歆一进京城就来了雍王府,几乎就不知京城大街何样?

淳静苦笑着说:“找间药铺,带足银子,总会有大夫的。”淳静好歹在县衙抛头露面做了几年,不像语歆那般面嫩。淳静与语歆整出十几两银子,又带上了几件值钱的首饰。淳静说:“夕儿,你忍着点,我去找稳婆来帮你。”

芳儿说:“淳格格,没有王爷或福晋的手令,你出得去吗?”

淳静狡黠地笑笑,蕙兰苑位处偏僻,院内有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已伸出王府墙外。她收拾好东西,换上一身丫环的粗布衣裳,撑了几下,像只猴子般上了树。

语歆目送淳静出了府,担心地回到瑶夕身边,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淳姐姐去找稳婆了,很快的,夕姐姐,你忍着点!”

“啊!”瑶夕又惨叫一声,下唇已被咬出血痕。语歆急得没有法子,无意中发现被褥已染上斑斑血迹。语歆也知淳静这一去,快则也要半个时辰,慢则不知何时才回,她一咬牙,说:“芳儿,拿热水来,快!”她转到瑶夕身下,深吸一口气,学着淳静,继续让瑶夕调整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到下半身。

瑶夕的双瞳翻白,险险又晕死状,语歆死死掐住她的人中,她悠悠转醒。瑶夕一把抓住语歆的手腕,用力地盯着她,命令般地说:“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孩子死了,我也不活了。一尸两命,都在你手上!耿语歆,你不能这么心狠!”瑶夕语气凶狠坚定,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哀求。

一盆盆血水端了出去,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瑶夕的脸色已转苍白,叫声越来越无力,语歆用热毛巾轻拭着她的额头,说:“夕姐姐,为孩子,你要撑住啊!”

“啪!”耀眼的白光划破黑丝绒般的天空,滚滚的乌云迅速汇集到一块,毫无预警的下起豆大般的雨来。一道道闪电腾空而起,伴随隆隆雷声,照亮了哭泣的天空。

“怎么回事,说变天就变天!芳儿,快去关上窗子,产妇吹不得风!”语歆忙说。

芳儿净了净手,费了好大劲,方关好了窗户。

轰隆隆的雷声如砸锅般穿透耳朵,语歆挤出一丝笑容,说:“夕姐姐,连上天都在欢迎孩子的出生呢!你加把劲啊!”

瑶夕用微弱的声音说:“淳姐姐出去有几个时辰了吧!”

语歆安慰道:“恐怕天气有变,耽搁在路上了吧!快回来了!”

“不……”瑶夕泪缓缓流下,“我怕姐姐出了什么事,这……”

语歆心中早隐隐感到不安,却始终不感提出,见瑶夕泣不成声,她只得坚强起来,哄道:“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淳姐姐只是去大夫,想必是迷了路吧!你别担心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精神放在孩子身上。啊,芳儿快来,这,这不是孩子的头吗?”

“是啊!孩子的头露出来了!”芳儿确认了语歆的话。

瑶夕似乎看到了光明,深深呼吸,又复用力起来。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伴随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屋内的人总算松了口气。

“恭喜姐姐,是个小阿哥啊!”语歆将洗干净的孩子抱到瑶夕面前,“芳儿,快去弄点吃的来。姐姐快一整天没有进食了。”

这是一个漂亮健康的孩子,出生时就拥有一头浓密的头发,他的大眼睛有神地与母亲对视着,并不像其他初生儿般拼命哭闹。

芳儿很快取些白粥回来,她说:“真是奇怪,刚才还大雨滂沱呢!怎么这会居然出月亮了?”

语歆顾不得自己先吃,取了一碗,端到瑶夕面前,一口口喂着她。

瑶夕生产完,却仍然感觉下身有一种被掏空的痛苦,她忍痛喝了几口粥,再也耐不住,一口粥喷了出来。

“怎么了?”语歆看着瑶夕的样子,手足无措,“不是生了吗?怎么还痛啊!”她回头揭开被子一看,鲜血仍湍湍不断地流着,已浸透了整张被褥。“这,这要怎么办啊!”

正在这时,胤禛出现在门口。

瑶夕先看到了胤禛,泣中带怨地喊道:“王爷!”

语歆急着说:“王爷,快传大夫啊,姐姐生完小阿哥还血流不止,这可怎么办啊!”

胤禛身后,立刻有一男两女走了出来,看模样似乎就是大夫、稳婆和奶娘。大夫站在屏风外,根据稳婆的描述,快速做了判断,说:“王爷,夕福晋产后大出血,此事非同小可。轻则落下病根,重则性命不保!”

奶娘已将小阿哥抱了出来,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胤禛,嘴里含着一根手指。

胤禛很想抱抱他,这时,屏风里传来瑶夕的惨叫声。他吩咐道:“小阿哥好像是饿了,用心照顾着。”自己快步走到床榻前,拉住瑶夕的手,说:“对不起,夕儿,我来晚了。”

“王爷!”瑶夕泪眼汪汪,身上虽痛,但心里却暧了许多。

稳婆已按照医嘱,已在瑶夕的三阴交等穴位烧艾,服了止血的汤药。

胤禛说:“歆儿,你辛苦一天了,接下来的事让我来。你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语歆温顺地说:“是。贱妾先告退了。”她知现在瑶夕最需要的是胤禛,忙退出屋子,想了想,顾不得休息,又到厨房为瑶夕忙碌补汤去了。

瑶夕疼了半夜,方才沉沉睡去。大夫告诉了胤禛一个噩耗,瑶夕伤得太过严重,终生失去了生育能力。(作者按:瑶夕是子宫剥落,九死一生啊!)

清晨,阳光透进窗子,瑶夕迷迷糊糊地醒来,自己正偎在胤禛的膝上,而他靠着床柱闭着眼休息。

瑶夕轻声说:“王爷!”

胤禛本就睡得不深,一下子就惊醒了,他说:“你醒了?饿了吗?”

瑶夕心疼地看着胤禛凌乱的发辫,皱巴巴的衣裳,说:“王爷,贱妾没事了,你快回去歇着。昨个,淋了雨么?”

“这不都干了么?没事。”胤禛温柔地抚着她的额头,“来人,快端早膳来。”

一会,芳儿揉着眼睛进来了,端了白粥、小菜和一罐汤。胤禛到一边桌上用膳,由芳儿则喂着瑶夕。

瑶夕问:“芳儿,歆福晋醒了么?”

“歆福晋?这粥,汤,她在厨房熬了一夜,听说夕福晋醒了,才回屋睡。”芳儿憋着呵欠,无精打采地说。

胤禛说:“小成子,多安排一些人手到蕙兰苑。夕儿,想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孩子!”瑶夕眼中一亮,脑海里浮出那双有神的眸子。胤禛笑笑,派小成子去接孩子过来。

瑶夕想起一事,恳求道:“王爷,昨日淳姐姐为了给我找稳婆,私自出府,请王爷饶恕她。”

胤禛眸子中掠过一丝黯淡,他说:“她也是一片好心,何罪之有。”

瑶夕放心地笑了,说:“不知淳姐姐现在回府没?若没回府,还请王爷多派人手找找,恐姐姐在外迷路。”

胤禛面露难色,说:“她……好,我会派人去找的。”

这时,小阿哥被奶娘抱了进来,二人暂时忘了其他事,沉浸在天伦之乐中。

马车辗辗

立言绞着帕子,清凤略显担心地说:“主子,王爷会不会还在生气啊!”

“生什么气?我还不是为了他好!”立言赌气着,一块鸳鸯戏水帕已被揉得变形。

第124章 生死如鸿毛

饮澜居

立言头发散乱,趴在桌上,哭个不停,屋子里茶碗瓶盆都被砸了个稀烂,连被褥都拉到地上,用剪子剪出无数口子。

清凤早已洞息立言一发脾气就“破坏”的习惯,若现在收拾,没一会又将成为新战场,她与明玉肃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第七天!该死的胤禛,居然都不来看我!”立言冲圆凳狠狠地踢了一脚,疼得她直抽冷气。“对了,对了,清凤,你给我取些药膏来,我脚伤了。明玉,快去通知王爷来。这个,说……说我脚断了,严重点好!对不对!”

明玉轻声说:“主子,前几天奴婢与王爷说,您闪了腰。王爷也没有过来……”

立言急得吼道:“腿断和腰闪是一回事吗?腿都断了,还怎么跳舞?怎么陪他逛园子?”

清凤忙迎到立言边上,冲着明玉挥手,说:“快去快去……”

想都不用想,明玉也知道胤禛在蕙兰苑。好不容易,托小成子带话禀告胤禛,也只得了一句话:“爷又不会医病,腿断找大夫去!”明玉悻悻而回,腹中暗自揣测如何与立言交待。

蕙兰苑

瑶夕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连起身都有困难。小阿哥静静地躺在她身侧,短短几天,皱巴巴的初生子已变得又白又嫩的婴孩,两眼炯炯有神。语歆拿着一个布老虎,逗着他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胤禛坐在窗下的榻几上,批着公文,听到孩子银铃般的声音,向瑶夕投来会心的一笑。瑶夕说:“歆儿,淳姐姐身体如何了?”

语歆脸上微微变色,很快又笑着说:“淳静静烧已经退了,但淋了雨,寒邪入体,你和小阿哥身子虚,淳姐姐担心过病给你们。不过,我每天都会和她讲你们母子的情况。”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寻了端茶的借口,抹掉了眼泪。

瑶夕没有发现语歆的奇怪,她说:“我能得救,多亏淳姐姐找到王爷,我要让淳姐姐给小阿哥取名个乳名。王爷,你说呢?”

胤禛抬眼望了瑶夕,“嗯嗯”几声,又望向公文。公文上写着:“雍亲王府庶福晋陈氏淳静,福建泉州陈家村人氏,贤德淑良,温柔敦厚,卒于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子时。赐陈氏一脉抬旗籍入汉军镶白旗。”胤禛做为镶白旗旗主,早就可以为淳静废贱抬旗,但是到今天,他才想起要发出这封公文。胤禛已记不清淳静的容貌,但她临死前恳求的双眼,是那么善良而纯朴,却一直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日,淳静出府,真让她找了两间药铺,一家并不接生,一家没有医生出外就诊。她急了,转到了陌生的街上,迷了路。但她还算机灵,找了个人,带她去雍亲王府。

不过,那人带错了路,去了十三阿哥府。淳静有点恼,但以十三阿哥与胤禛的交情,绝不会不出手相帮。她打定主意去求十三阿哥,却发现王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再细细一看,居然看到胤禛上了车。淳静高兴极了,挥着手,高喊着追了上去。穿过车龙水马的市集,淳静的声音和人影完全淹没在人群中。马车向京城西郊驾去,风驰电掣。此时,天色已然大变,狂风呼啸,犹如地狱一般。轰隆隆的雷声,如鼓声阵阵,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倾泻下来。淳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摸索地追赶着马车,不知摔了多少跤,在泥里早已滚得不成样,伤痕累累。一个闪电劈过,照亮了大地,淳静发现,自己已转上了一座小山,而马车正在另一端下山,若要赶上马车,就得走捷径。捷径就是不走官道,而是走那些荆棘密布,乱石遍地的小路。淳静毫不犹豫奔向小路,下坡的小路尤其难行,雨夜又滑,没走几步,她感到脚下一松,整个人滚下了山坡。最终,“呯”地一声,淳静的身体重重地砸在马车身上,拉车的四匹骏马受惊,失控不已。胤禛一掀车帘,抢过车夫缰绳,用力一拉,马很快平静下来。

立言钻出个头来,害怕地说:“王爷,怎么啦!”

胤禛对她笑笑,说:“没事了。”

立言突然大叫起来,喊道:“鬼啊!”

闪电经过,胤禛看清楚那个所谓的“女鬼”,长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他跳下马车,蹲下身,说:“你没事吧!姑娘!”

可怜的淳静,入府十年,胤禛都不识她。也怪这雨夜夜色黑暗,淳静脸上又是泥又是伤,谁又能想到她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呢?淳静却毫不理会,用力睁大双眼,抓住胤禛的袖子,恳切地说:“快回去,瑶夕难产……只有你能救她,快……”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软了下去。

“什么?你说什么!”胤禛拼命摇她,雨点落下,略略洗去了淳静脸上的血泥。

赵明原也在马车中,此时下车来看,不由一惊,说:“这,这不是淳格格吗?怎么在这?”

淳静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作者按:淳静滚下山坡,内脏大出血失救而死。)

胤禛怒目相向:“赵明,瑶夕难产怎么回事?”

“辰时,是听说夕福晋要生了,可是……”赵明不敢说话,斜眼看了看马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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