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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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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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李卫仅是总角之年的孩童(十二岁左右,十五岁就可以束发),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但他毫不犹豫地拦在亦蕊面前,张开双臂,笑着对小虎妈说:“不用这样吧!”

小虎妈嘴里啐碎着,但却不再造次,念叨着与李卫、亦蕊一起回了屋。

李卫将随着携带的食篮放在桌上,说:“姥姥说了,福晋远来是客,茶食方面礼仪还需周全。”

小虎妈打开食篮,约二十个白面馒头散发给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说:“姥姥太客气了,照顾福晋是我们应该的,她也帮忙做了很多事。”说罢,将食篮小心盖好,用绳挂到梁上,看样子是要留到明天再吃,似乎已忘记亦蕊未进食的事。

亦蕊肚子咕咕直叫,也直得强忍着。李卫不明就里,道:“凝秋姑娘一切安好,姥姥说观察几天过了风声,自然会放二位安全离开。这几日在小虎家,福晋当体验民间疾苦也罢,弥补也罢,该做的还是要做。”他四下打量了下,说:“小虎妈,你这地方小,让福晋晚上去我们那住吧!”

小虎妈像惊般,慌忙说:“不行,不行,她得留在我们这……这个……来来回回多麻烦啊,晚上黑灯瞎火的,我老太婆眼力劲差,小虎就更别提了,万一小虎要个水要上个茅房,都没人领路……”

“上茅房也要我……”亦蕊惊呼出来。

小虎妈笑道:“那自然是不用的,但你可以帮着指个路嘛!小虎适应几天,知道路就好了。”她的话也不无道理,李卫冲亦蕊点点头,便告辞了。

李卫一走,小虎妈便撤下所有的亲切温言,像个女王般指使着亦蕊收拾家什,又为小虎铺床,烧洗澡水。亦蕊早已饿得头晕眼花,由于需要从村头的井里挑水回来,小虎妈全程监视却不帮忙,来回三趟,亦蕊再也支持不住,勉力将水倒进水缸,力有不逮,昏倒在地。

小虎妈用脚踢了亦蕊几下,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心里乐开了花。她虽近四十有余,但常年下地干粗活,亦蕊体重不过八十多斤,半拖半抱就将亦蕊放到了炕上。

小虎感觉到身边多了个温暖的身子,以为是母亲靠了上来,挪了挪地方。只听母亲急切地说:“小虎,今晚就是你的好日子,洞房后赶紧给娘生个大孙子。”

小虎惊讶道:“娘,这怎么可以,她可是王爷福晋!”

小虎妈说:“那有什么关系,你和她洞房后,她就是你的人,王爷也不要再要她了,以后她就会安安心心给你做媳妇儿。你看她这细皮嫩肉的,长得还真好看,可惜儿啊,你看不见漂亮的媳妇了……”小虎妈虽然嫌弃亦蕊不是黄花闺女,但小虎瞎了就等于失去了劳动力,以后找媳妇传宗接代难上加难。亦蕊不但漂亮、温柔,关键是好使唤,任凭小虎妈差遣绝不顶嘴。小虎妈心里早打上这个算盘了,乡野村妇,爱儿心切,自不会考虑碰了胤禛女人的后果。小虎妈抓这儿子的手,一个劲地往亦蕊脸蛋上放。小虎血气方刚,冷不丁碰到那比剥皮鸡蛋还柔嫩的温润肌肤,嗅到那似兰非兰的甜香,也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亦蕊由于血气失调一时晕眩,她隐约感到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脸颊上轻抚,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小虎的身边。她吓得便想跳下炕来,却便小虎妈压住了,小虎妈一脸恶相,边帮着儿子扯着亦蕊的衣裳,边凶巴巴地说:“你欠我们家的,给虎子生个娃娃,要不别想活着出去!”

“休想!我死也不会让其他男人碰我一下!”毒袍早已在昨日被换掉,亦蕊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衣服,踢踏着。

“碰!”门被踢飞,一个男人执剑站在门口,喝道:“放开她!”

“是你?”小虎妈虽停下与亦蕊的纠缠,但仍阻着她下炕来,她说:“别坏我们家的好事,你走你的。”

“刘伯堃,是他?难道他们是认识的?”亦蕊心下生疑。

刘伯堃抱胸,冷静而坚定地说:“放开她!”

小虎妈说:“早就看出来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居然帮着清狗?”

刘伯堃说:“难道孤寡贫民有欺压弱女子的权利?你们这种败类,连清狗都不如!”

小虎妈气得两眼发红,明知打不过刘伯堃,憋着股怒气,向他撞来。

伯堃抬腿轻踢,一张长凳滑出,绊倒小虎妈。亦蕊甩开小虎,跑下炕来,伯堃将她轻轻一拉,二人向屋外跑去。只听小虎妈在后面“哇哇”大叫,追赶上来。很快村民便被吵醒了,纷纷披了衣服出来。伯堃见无法带亦蕊离开,便带着她往村东头老妇人居所跑去。

刚到门口,就见老妇人出来,她看到亦蕊衣裳不整,又见小虎妈追在院中泼妇骂街般喊叫,心里已明白了几分。李卫、臻婳都出来了,村民也陆陆续续站满了院子。

小虎妈坐在地上,又滚又闹,控诉着亦蕊在她家摔了多少碗,不情愿干活,挑剔食材等等。最后,她哭吼道:“我家小虎一辈子就被这毒妇害苦了,再多钱也买不回小虎一对眼睛啊!老头子,你在下面怎么瞑目啊……我们家要断子绝孙啦……”

村民们同情小虎,又不明具体情形,纷纷责怪亦蕊,更有甚者,支持亦蕊嫁给小虎做为弥补的行径。

老妇人横眉冷眼这一切,臻婳听后却不满地说:“你当女人是牛羊吗?是生孩子的工具吗?她有夫婿,又不喜欢小虎,为什么要逼迫她嫁?真真是恶霸行径,令人发指!”

小虎妈有村民撑腰,毫不客气地说:“顾小姐,亏你自称是大家闺秀,整天把什么生孩子、喜欢啊挂在嘴边,知道什么叫以身相许,什么叫三从四德吗?”

臻婳噗嗤笑了出来,小虎妈大字不识,此时乱套成语,不伦不类。她忍住笑,说:“木子,我现在去毁了这老太婆一双招子,你会让我以身相许小虎,对他三从四德吗?”

李卫正言厉色,说:“我绝不会让别人碰你一根头发,大不了我毁自己一对招子赔给她!”臻婳满意地点点头,小虎妈却不放过她,低声骂道:“小骚狐狸!”

这话却一丝不差地传到臻婳耳里,幸亏李卫及时拦住她,否则免不了血溅当场。

老妇人见双方剑拨弩张,心中感叹,提声道:“本想过几日再提分银子一事,看来大家缘份到了。罢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要离开亭林村的,臻婳将他们名字一一记下。按原来的方案,银子按人头分份例,有伤者多加五十两,丧者加一百两。”

臻婳与李卫在门外登记名单,老妇人领着刘伯堃、亦蕊进屋,关上门后,刘伯堃将在小虎家中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

老妇人双目紧闭,缓缓地说:“乌合之众,初虽有欢,后必相吐,虽善不亲也。”

刘伯堃对这老人甚是恭敬,双手一揖,说:“是,姥姥,真的要解散亭林村么?”

老妇人幽幽说:“建立亭林村,是为了承续顾炎武先生的遗志。我们抢清狗的钱,杀贪官,都是为了去拯救更多受苦的黎民百姓。康熙三十八年起浙江一带、杭州、阳湖、桐乡、湖州、堂邑旱情特别严重,百姓流离失所,亭林村不拒灾民,反而惹得鱼龙混杂。我要带着臻婳离开这里,或许凭我们弱质女流,又怎能担负这反清复明的重任?”

突然,老妇人眼睛一亮,激动地握着伯堃的手,说:“孩子啊!自越儿向我介绍你,我便知你是个有大做为的人。你与清狗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人又精明能干,若有你统管亭林村,那……”她越说越激动,连两片嘴唇都颤抖不已。

伯堃微笑着,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下巴向亦蕊方向点点,老妇人意识到有位福晋站在屋内,的确不便多谈,又坐了下来,双眼仍带着无限渴望望着伯堃。

这时,李卫开门进来,俯耳与老妇人说了几句,老妇人神色肃然,低沉又严厉地对亦蕊说:“你居然给我们假银票?还有,宝箱里是不是藏匿了同党,怎么少了大半箱财宝?说,倒底做了多少手脚?”

第77章 肠断处,凭他续

未等亦蕊开口说话,一群村民已跻身入屋。原来李卫与花皮帽去清点财物时,发现财宝短缺,花皮帽嘴快嚷了出去,激怒了村民。

为首是那姓胡的青衣人,他嘿嘿笑道:“姥姥,钱是属于大伙的,你自个吞了,不太好吧!”

小虎妈也说:“难怪你老维护这女人呢?看来,你们是一伙的吧,王爷私下给了你多少好处?”

亦蕊心里明白,银票有四千两是假的,宝箱夹层里藏的是迟朝,至于他何时逃跑,现在在哪,就不得而知了。她清清嗓子,朗声道:“王爷清廉正直,临时去哪凑五千两银票,难道去抢吗?已经将府中所有能调动的金银财宝全拿出来了,你们莫要贪得无厌。”

亦蕊的话如火上加油,村民们七嘴八舌道:“清狗哪个不贪?谁信……”“居然在这种钱上做手脚!”

臻婳厉声道:“九天供赋归东海,万国金珠献澹人,徐干学、高仕奇儒官都如此,而别提纳兰明珠‘簠簋不饬,货贿山积’,户部尚书希福纳等官吏贪污银两二十余万,属下堂司官等贪污四十余万两等。凤阳知府蒋国正勒索下属银一万余两,宜阳县令张育徽贪赃四千余两,阌乡县令白澄贪赃六万余两等。难道堂堂雍亲王,真做得到两袖清风吗?”

亦蕊自信地说:“皇阿玛对贪污恨之入骨,但政风败坏,虽要有人吏治。我以性命做保,雍亲王不曾贪污一分一厘,任人随查。你们若伤害了雍亲王,只会少了个为命请命,惩治贪官的好王爷!”

青衣人阴阳怪气地说:“你自个儿性命不保,还敢替人担当?兄弟们,别听这女人妖言惑众,搞不好这财宝私底下他们分了……”村民愚昧,此言一出,众怒难任。

李卫与臻婳对视一眼,胤禛的声名的确不错,唯一听说的流言便是他在别院包养了名妓女,后经调查,也知是个误会。眼见村民带着怒意向亦蕊步步紧逼,二人不由向老妇人投去征询的目光。

伯堃一手执剑,冷静地拦在亦蕊身前,喝道:“谁敢再上前一步?”微拔剑出鞘,剑影晃眼,临近的几人不由后退几步。

青衣人摔出手中一块锦帕,冷笑道:“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我们,要不这个女人就得死。”说罢,十几个人迅速与他站在一起,形成三方对峙的局面。

李卫说:“胡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人阴险地说:“跟着一群女人能成什么大事?那个什么秋的,已被我们掌握了,快把所有的银子给我们。要分银子的兄弟站到我身边来。”又有十个左右村民犹豫一下,走到青衣人的阵营。

老妇人朗声说:“不是一家人,不入一扇门,都给你们又有何妨。李卫,你去将那些银票、财宝取来。”

老妇人和臻婳都在屋内,青衣人量李卫一人也跑不了,指了个人跟着他去了。

没一会,李卫将银票、财宝全数取来,望着金光灿灿的珠玉,青衣人眼里冒出的贪婪的火光。站在老妇人这边的村民,看到青衣人金银到手,又站过几个。臻婳轻轻啐地一口,说:“平常姥姥是怎么待你们的,为了几个臭钱,就背叛她老人家。”

老妇人平静地看着仅存的花皮帽等七八名汉子,笑道:“臻婳,精锐干将才能打胜战,是好事啊!”这话说得那些人更是一脸惭色。青衣人把一千两银票塞入怀中,又爱又怜地抚摸着金银。

只听亦蕊略带哭腔地说:“那你还不放了凝秋!”

青衣人嘿嘿笑道:“放,福晋说了,一定放。”他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宝箱,命人抬着,领着众人慢慢退出屋去。花皮帽正要追出来,凝秋被推了进来,二人撞到在地。只听“叮叮当当”做响,青衣人居然将全部门窗反锁,并用木条封死。没多久,屋内人便闻到木柴燃烧的气味,青衣人领着人将屋子泼了煤油,堆放了干茅草,火焰一下腾腾燃烧起来。

亦蕊与凝秋好容易相见,却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此时,二女来不及多言,只是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妇人道:“不怕,这屋子有个地道,我们可以从那逃命。”说罢,指挥李卫、花皮帽搬开供桌,撬开石板,果然,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伙正要往里钻,亦蕊突然说:“先别急着走,我们砸门,喊救命……”接着便抄着屋中的长椅向门摔去,边解释道:“敌人若没有听到叫喊声,若猜到我们有路可逃,定会破门追赶,到时候以寡敌众,定难逃命。”李卫、伯堃纷纷点头,花皮帽等看了,便一同效仿她做起来。

屋内浓烟滚滚,大伙都呛得连救命的声音都呼喊不出,亦蕊嘶哑地说:“可以走了!姥姥,你先!李卫,你陪臻婳走,保护她们!”

老妇人、臻婳、李卫先钻进了地道。

亦蕊又说:“凝秋,快走!”

凝秋噙泪摇头,亦蕊二话不说,将她推了进去。

“小心!”一块燃着的木条砸了下来,伯堃果断地伸出手中替亦蕊挡掉了它,手掌边缘顿时燎起一串大泡。伯堃不顿疼痛,命令道:“你,马上走!”

“不!”亦蕊倔强地摇摇头,闪身在地道口另一侧,安排花皮帽等人陆续钻进了地道。亦蕊经过上次怡红院大火之事,心有余悸,她不容许身边任何人死在火场中。火势凶猛,哪有时间推诿,总算轮到亦蕊和伯堃离开。

亦蕊将伯堃一推,说:“快走!”

伯堃眼中露出无限温柔,说:“如果用我的命,换你看我一眼,也值啊!”

听闻这话,亦蕊不由仰头看去,火光映得他的星目灼灼生辉,岁月的沧桑为他的眼角增添了几道如刀割般的皱纹,但那英挺的眉毛,陡峭的鼻梁,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无不显出这是个极具魅力的男子。就是这么一位优秀的男子对自己钟情如厮,在这危地,他的眼中仍充满着爱恋、哀伤、深情,谁能不被打动?亦蕊与他双目对视,心中一颤,不由羞红了颊,低下头来。

伯堃喜悦道:“你若不平安,我不可能走……”

亦蕊知再谦让下去,只会让二人葬身火海,当即钻进地道。伯堃也钻了进来,没爬五米,就只到“哗啦啦”一声巨响,原来,整个屋子被烧塌了,一股浓烟迅速地窜进来。虽然地道连着地面,但通风效果非常差,地道里充满着咳喘声。

亦蕊又饿又累,浓烟熏得她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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