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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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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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府

余大夫已和彩娟等人去煎煮解药,又指了相关穴道,让人替她推宫过血。

院中,火把熊熊,夺目耀眼,雍王府亲兵列队齐结,胤禛眼中更燃着咄人的怒气。

余大夫手执一个温热的大葫芦,说:“幸亏只是寻常麻药,就算不服药,过几个时辰自然就会恢复。这是配好的解药,若能根据被剌的穴道稍加按摩,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复原。”

胤禛似乎全没听进余大夫的话,大声喝道:“各位兄弟,恶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们还忍得住么?”

亲兵的呼声震天喝地:“雪耻,雪耻!誓不两立!”

胤禛说:“迟朝有伤在身,伊里布,本王派你暂摄队长之职。你立即带一队腿脚轻便的侍卫,前往云燕亭方圆三十里扇状形暗访搜查……对了,赵明,你派人在城中各当铺、银庄、首饰行监视,注意贼人销赃,要第一时间回报……”

“还有……”亦蕊在彩娟的搀扶下,一腐一拐地来到院里,她说,“王爷,请派人到药铺中查探,麻药不比其他药品,买的不多,尤其是大量采集。”

胤禛点点头,相关人领命前去办理。

毓庆宫

太子尽量低沉着自己的声音说:“雷启,梓倾的口供拿到了吗?”

雷启将一纸盖着指印的文书,递到太子面前。

太子激动地说:“拿到了就好,为什么要杀人?还杀了那么多人?”

雷启说:“索相担心梓倾出尔反尔,灭口以绝后患,杀其他人都是为了保护太子。”

“你真当我不知道吗?”太子说,“今日在老四府上,就听说他的福晋去了西郊别院。你们是不是连她也杀了?老四赶去,你们是不是把老四也杀了?哈哈,这下索额图满意了?”话语中无限凄凉。

雷启小心答道:“索相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太子的前途。”

太子压低了声音,揪着来人的衣襟说:“皇阿玛迟早会龙归殡天,这大清天下终归是我的,索额图何苦如此?”

雷启小声说:“皇上正处年富力强,世事多变,索相只是想万无一失。”

太子冷静下来,说:“尽量不要再伤人命了。”

雷启跪地高呼:“太子仁慈!”

索府

索额图眼中泛出精光,说:“太子过于心软,会坏了大事。雍亲王才干突出,廉郡王贤德兼备,唯独太子有的只是皇上的疼爱。因此,每次我听到皇上对太子微有言词,或对其他阿哥赞不绝口时,都会心惊肉跳。”

雷启说:“太子会明白索相的用心。”

索额图说:“这次由于是与雍亲王的人交手,我特地安排你找批生面孔。可是这些人做事也太没规矩,事成与否,居然不来回报?”

雷启说:“这批人爱财如命,形迹隐匿,我们找不到他们,证明雍亲王那边也难以找到他们。且索相您说过,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索额图用赞许的口吻说道:“正确!按雍亲王自命清廉的作风,能有几个银子?不过,还是要密切关注雍亲王府的一举一动,随时来报!”

雍王府。福熙楼

亦蕊强忍心中的担忧,柔声劝道:“夫君,此事急不得。迟朝已藏身木箱,想必他会留下暗号,很快便能救出凝秋了。”

胤禛哪里是担心凝秋,他只是气恼被两个小孩制住。他派迟朝藏身木箱,又让十几个大内侍卫藏在不远的地方,听他指令随时袭击,可却完全派不上用场,轻而易举地被拿下。

亦蕊见他神情忽青忽白,随手抓过一张白纸,凝神一忖,提笔写道:“西郊别院、梓倾被杀、黑衣人、淮扬坡、云燕亭、小女孩、小男孩、麻药银针……”胤禛不时也补上几个,希望与她一起在这些关键字中找出线索。

此时,李氏破门而入,神色慌乱,说:“王爷,你看,这,这是什么?”

胤禛接过她手中的纸条,上面凌乱地写着:“城西拒马河二号码头,请侧福晋亲自缴纳赎款。明日午时,不见不散。”

胤禛说:“这纸条从哪来的?”

李氏说:“在弘昀的摇篮里发现的。”

胤禛说:“当时屋里都有谁?把奶娘和绿绮轩的奴才都喊到这来,一一审问。”

李氏说:“当时屋里只有妾身一人,我见窗被风吹开了,就关窗的功夫,发现摇篮里多了这纸条。”

亦蕊劝道:“歹人身怀武艺,声东击西,并非难事。”

胤禛点头道:“多派些人去保护昀儿,别吓到他。”绿绮轩地处偏僻,李氏又一直不被重视,事发后,府中将守卫集中保护胤禛与亦蕊,绿绮轩的守卫反而有所减弱。

李氏感激地行礼道:“多谢王爷。但这缴纳赎款……”亦蕊将她拉到一旁,简单地将事情描述了一番。

胤禛思索半晌后,闷声道:“你不必去!”

“王爷……”亦蕊与李氏异口同声,一个是忧,一个是喜。

胤禛说:“我明天会带兵乔装成渔民,守株待兔,剿灭贼匪。”

亦蕊说:“可是李福晋不去,贼匪未必会出现。”

“也对……”胤禛缓缓说。

李氏跪下紧紧抱住他的腿,泣道:“妾身不知发生何事,但万一妾身有个三长两短,弘昀不能没有亲娘啊!”

胤禛无情地说:“放心,弘昀会有人照顾的。”

李氏哭道:“王爷,您对妾身真得如此绝情?对弘昀全无怜惜之意?您全然忘了当日火场相救之事?”

亦蕊不忍,跪下哀求道:“王爷,要不是妾身当日狐疑,就不会领着凝秋前往别院,惹出这番是非。弘昀还小,不能缺了亲娘,还是我去吧!”

胤禛说:“不行,你也有弘晖,更何况他们要的是侧福晋,你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奴婢!”

亦蕊正色说:“若妾身身穿嫡福晋朝服呢?至于弘晖……”泪禁不住流出,她紧紧握着胤禛的手说:“夫君,妾身相信你一定不会让弘晖失去额娘,一定会保护妾身的。”

李氏见胤禛默许此事,已止了哭泣,悄然闪到一旁,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余大夫望着亦蕊,叮嘱道:“福晋,你腋窝、后背、腿部及腹部的衣襟上,都擦了箭毒木的汁液。此毒接触皮肤,会留下大片红色灼伤。若误吃其汁或流血伤口沾上,便会出现中毒症状,严重者造成麻痹致死。为了安全,你的手臂上并没有涂抹树汁,这里还有一瓶解药,万一不慎中毒,马上吃三粒。但如果不小心将此液溅进眼里,可以使眼睛顿时失明,甚至这种树在燃烧时,烟气入眼里,也会引起失明,无药可救,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赵明手执一叠银票,说:“王爷,府中存银不多,这里是一千两真银票和四千两假银票。”

胤禛半开玩笑地说:“早知道就收点黑钱了,堂堂雍亲王穷得还要找人制假银票。”

亦蕊嗔道:“王爷!”

胤禛将银票包裹在一块红色锦锻中,小心递给亦蕊,担忧地说:“蕊儿,我不放心你以身犯险,还是算了!”

亦蕊坚定地微笑着,说:“在他们眼中,妾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定会对我放松紧惕。我便可以借机伤到他们。再说,有王爷在,妾身不怕。”

第74章 义不容辞

“福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正是淳静站在门外,双目含泪,她毫不犹豫地跪下了,说:“求王爷、福晋给贱妾一个报恩的机会!”

胤禛皱着眉,说:“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跪!”小成子忙去搀扶淳静。

淳静抗拒着,说:“刚刚狗子托人带口信给贱妾,说是顺天府尹重新调查后,只要三百两银子便可以赎笞刑。贱妾,贱妾……愿代福晋去缴纳赎银,只求王爷开恩,救救狗子!”三百两银子在淳静的眼里,是这辈子也赚不到的。她不敢去求胤禛,只想等亦蕊独个人时求求对她最好的福晋。在门外徘徊许久,自李氏撞进门来到余大夫抹箭毒木汁,她全部听在耳里。眼见亦蕊要以身犯险,万一去而不返,她不知求谁帮助,听王爷话中的意思是府中只剩下那一千两银票了。她自知说话力薄,只求立功,以命换弟弟一命。

胤禛恍然大悟,他几乎已忘了狗子的案子,纸条中写明让侧福晋去缴纳赎款,若让淳静成为侧福晋,就明正言顺了。他亲手将淳静扶起,说:“你真愿意?”

淳静泣道:“贱妾入府来,多受福晋照顾,本就应该报恩。况弟弟若有何不测,母亲定不能安心,求王爷……”

胤禛苦笑着说:“赵明,你去顺天府领人出来,把那三百两账记在本王头上。”

淳静大喜,又复行礼。

胤禛没拦着她行礼,朗声说:“另外,即日起陈氏册封为雍亲王侧福晋,择日禀宗人府!”

淳静一楞,忙跪倒在地。

“慢!”亦蕊凉声说,“王爷,你这是推淳静去死啊!什么择日,她万一回不来呢?”

胤禛又急又恼说:“那本王也会追封予她侧福晋的位份,照顾家人,满门荣耀。”

淳静连连磕头,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这个可怜的女子,打出生就是为了弟弟,为了家庭,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

亦蕊在心中默默地替她悲哀着,仍固执地说:“不,妾身不同意。”

胤禛严肃地说:“没商量,就这么定了。由淳静替你去缴纳赎款。”

亦蕊跪下,凛然说:“王爷,乌拉那拉氏既为嫡福晋,平日里众位姐妹都尊称一句姐姐,在这危难关头,怎可临阵脱逃,将姐妹推入险地。妾身知夫君怜我,不愿让我有所闪失,妾身又何以为报?王爷熟知兵法,自然知将士必临难不必,身先士卒之道理也。此行虽险,但妾身亦义不容辞。”

胤禛见亦蕊字斟句酌,知她已深思熟虑,只得答应。

次日巳时,临出王府。

亦蕊听到远处一阵哭喊声,是弘晖!她猛地回头,弘晖张开双臂正向她跑来。不行,她已穿上了那件毒衣,弘晖不得沾身。胤禛立刻抱住弘晖,弘晖哭道:“额娘,你要去哪?是不是很危险?”

宋氏一路小跑地跟了上来,喘吁吁地说:“姐姐,发生如此大事,你怎么不来和妹妹说一声。你还有弘晖,你不能去,让我去!快!”

胤禛脸色已变,说:“你们怎知此事?”

宋氏平息了气喘,说:“早晨,淳格格来到陶然居小坐,说了这事,妾身与弘晖方才知晓。”

胤禛恼道:“多嘴!”

宋氏不再理会,急道:“淳格格年幼偶见处事不当,但妾身年长,经历的事也多,膝下又无子嗣,王爷,让妾身替姐姐去吧!”

亦蕊此时已泪流满面,望着宝贝儿子却连碰也不敢碰,抽泣道:“这段期间,请宋姐姐替我好好照顾弘晖,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很快!很快!”说罢,她不敢再看弘晖那流泪祈求的双眼,拔腿向外跑去。

宋氏自知拦不住,只得与弘晖抱头痛哭。

城西拒马河码头

这真是个绝“佳”的交赎地点,周边一览无余,连棵茂盛点的树都没有。河面宽敞,水流湍急,几个轻点便可以进入快水河道,逃之夭夭。且码头边有个渔民集市,万一打斗起来,以胤禛的性子定会有所避忌,而贼人则更易逃脱。

亦蕊下轿步行,她一身香色通绣九蟒五爪朝服,头戴红宝顶熏貂吉冠,不怒自威,贵不可言。码头来往的都是渔民、漕运工人,摊贩。已近午时,不少百姓席地而坐,大嚼干粮,闲话家常。他们见亦蕊华贵绝色,却孤身行走,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亦蕊心中忐忑,想从众人中分辨出胤禛安排的内应,她用帕遮着额角,假意欣赏着春色,暗中打量着。

转眼间,午时已过,亦蕊急不可耐,贼人却毫无动静。只听“哗啦啦”集市里传来一阵吵闹声,还有一个凄苦的哭声杂夹在内。亦蕊不由侧目相望,只见几个彪形大汉围着个老妇人,一个不停地用脚踢着箩筐,一个将撒落在地上的萝卜茄子踢进水里,那老妇人头发花白、牙齿几乎掉光了,苦着脸,抢着扯着,可是身子却挨了一脚。

那些大汉见老妇人受痛不堪,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汉子狠踢一脚,箩筐飞了起来,正好落在亦蕊的脚边。亦蕊拾起箩筐,面无惧色地走到老妇人身边,轻轻地拾起地上散落的果蔬,对那老妇人说:“婆婆,剩下的都烂了,要不得了。”说罢,从手上褪下一枚金镯,小心地塞进老妇人手中。亦蕊不想惹事,帮了忙后,便想要离开。但她鲜入世事,真知人心险恶。那群大汉,本就是码头一霸,欺凌弱小。他们见亦蕊仪表不凡,觉得她大有来头,倒不敢造次。但那金子是大家都认识的,如此轻易地给了那老妇人,贼心又起,纷纷围了上来。

“小姐!”其中一个头戴花皮帽的贼人,嘻皮笑脸地说,“我们都是被生活所逼,其实我们都是好人,你看你看,快快,把婆婆搀起来!”一边的恶人手忙脚乱地扶起了老妇人,又帮着收拾着箩筐。

“嗯!”亦蕊点头道,“你们这样做才对,弃恶从善,为时不晚!”

花皮帽涎着脸说:“我们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要靠我们养活,求小姐施舍点金银珠宝!”

亦蕊再不通世事,看到这一双双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也明白了,她气恼地说:“个个身强体壮,做苦工也能养家,却要抢劫乞讨度日,无耻!”

花皮帽脸冒出一阵杀气,几个汉子一拥而上。

亦蕊提声道:“我是雍亲王嫡福晋,谁敢犯我!不想要脑袋了吗?”

花皮帽轻视地说:“你是嫡福晋,凭什么?”

亦蕊理理朝服,说:“这身朝服唯嫡福晋才能穿着,另外,这是御赐福晋金印。”她从颈项中掏出一段丝绦,系得枚银制金饰印章。

花皮帽嘿嘿笑道:“就算你真是福晋又怎样?不留下个买路钱,休想离开!”

“你!”亦蕊气极,眼见恶霸越逼越近,她急切地四下打量,希望胤禛能派出援手。

胤禛正与伊里布乔装成扛米的工人来往于码头米船间。伊里布心急火燎地问:“王爷,福晋有难,要不要出手支援?”

胤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再观察一阵。”

亦蕊想起自己的毒袍,心中强势了几分,又复挺起胸膛,说:“你们再敢过来,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花皮帽怎会信她,左右两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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