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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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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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情绪,近日京中《通天榜》大戏猖獗,暗指多位达官营私舞弊,朝廷草草了事,康熙脸色越来越难看。胤禛多日来四处调查李蟠和姜宸英是否有安置私宅,银钱流向,俱无所获。反而,在调查的过程中,他却隐隐查到其他官员的不明巨额财产,更有甚者,欲将胤禛拉入那“金银蛛网”中。事情进行到此,胤禛进退两难。若指出李、姜二人受了冤屈,直指皇阿玛处事不公。若说将朝中受贿者名单公布,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亦蕊“重考”虽是随口之言,但并非不是个解决问题的上策,且若以满汉差异为理由,也能解释得通。胤禛茅塞顿开,兴高采烈地上朝去了。

果然,事情相当顺利,康熙大喜,连赞胤禛处事果断,为朝廷扳回颜面,下旨来年二月重考。

康熙三十八年,胤禛加封和硕雍亲王。

雍亲王府,喜事连连,李氏平安诞下男婴,名唤弘昀。

这日,雪下得极大,雍亲王府却是张灯结彩,车龙水马,人头攒动。

太子胤礽、直郡王胤禔(大阿哥)、诚郡王胤祉(三阿哥)、恒亲王胤祺(五阿哥)、淳郡王胤祐(七阿哥)、八贝勒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纷纷齐聚雍亲王府,为弘昀贺百日。

李氏身抱着弘昀,坐在胤禛身侧,笑得合不拢嘴。

胤禛一边心疼地看着忙碌在人群中的亦蕊,一边回应着各种插科打诨、喜贺恭迎。除了胤祥外,其他兄弟平日几乎都不与他来往,就因为自己从贝勒成了亲王,而多长了几分脸面。

胤礽夸夸其谈与皇阿玛南巡中的趣事,话语中毫不掩饰康熙对自己的宠溺,似乎将自己当成主人一般。众人都已听多了,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仍做洗耳恭听状。

山珍海味如流水般传了上来,准备的歌舞表演也开场了。酒酣耳热之际,胤礽居然混迹到舞伎中去,手舞足蹈起来。胤禛连忙派人将他安置在厢房中,胤礽半醉半醒地说着胡话:“老四,你想不想做太子?等我做了皇帝,就让你做太子!”

胤禛连忙吩咐人给他取了解酒药茶,好生伺候,摇摇头回到酒宴。亏得亦蕊落落大方,在他离席后应对自如,场面不至于冷清,他笑着捏捏亦蕊的手。

胤禔起身说:“来来,我们众兄弟敬老四一杯!”众人举杯痛饮,亦蕊见胤禔眉头微皱,知他或有话要说,吩咐歌舞伎先行撤下。

胤禔冲亦蕊一笑,说:“用雍容得体四字,形容弟媳真是恰当不过,比起之前某人,简直……”他摇摇头,不言而喻。

亦蕊见话锋直指自己,不由紧张地瞅着胤禛。胤禛笑道:“大哥福晋是科尔坤尚书之女,名门望族,大家闺秀,怎是小家碧玉可比?”亦蕊也适时谦虚地行了一福。

胤禩插话道:“两位哥哥都谦虚了,德材之士尽入人眼,尽得人心,不必自谦。”

胤禔受了鼓励,笑道:“老八说得对!”接着,话头一转,略带难过地说,“皇阿玛如此信任爱护太子,若他亲见太子所作所为,定会难过不已。”

胤祥不以为然地说:“多喝几杯酒而已,大哥太小题大做了。”

胤禔正色道:“酒醉头脑不清醒,自然算不得什么。若没饮酒也醉了,尽做着混账事,那才糟糕呢?”

胤祯年纪最小,急道:“大哥,你别婆婆妈妈的,想说什么说吧!”

胤禔晃着酒杯说:“你听太子说皇阿玛怎么宠他吧!其实皇阿玛对他早有不满,早在十年前,乌兰布通之战前夕,皇阿玛出塞途中生病,令太子与老三驰驿前迎。太子到行宫看到皇阿玛病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忧戚,应付了事,惹得皇阿玛心中不快。老三,后来皇阿玛留你在行宫,却让太子先行回宫了,对吧!太子还没意识皇阿玛不满,真是愚不可及!”

胤禩笑道:“或许皇阿玛是体贴太子,毕竟行宫起居不便。”

胤禔大声说:“我亲耳听皇阿玛评,太子此举绝无忠爱君父之念,不堪重用!”

众人议论纷纷,猛地听得一个清朗的笑声,只见太子一步步走入酒宴正中,目带凶光,脸上却带着修饰的笑容,僵硬而不满地说:“直郡王此言,本太子倒真没听过,有没有兴趣一同去面见皇阿玛,看看谁更受重用?”胤礽其实并未醉倒,只是喝得猛了略有几分酒意,略加休息后,便回到殿中。

胤禔面如土色,却不惧与太子对视,顿时,殿上空气凝结如冰。

此时,弘昀适时地哭了起来,弘晖到李氏身边,手执着块酥酪,说:“弟弟,你别哭了,这块糖给你,可好吃了!”

亦蕊笑问:“弘晖,这桂花酥酪是你最喜欢的,你要给弟弟吃吗?”

弘晖骄傲地说:“我是哥哥嘛!阿玛说过,我们流着一样的血,要相亲相爱。”弘晖稚嫩的话,却引起胤禔、胤礽童年的回忆。胤礽一岁就成为太子,倍爱宠爱,胤禔虽偶生妒忌,但却从未想到占聚太子之位。他们年龄最近,从小一块学习,游历。胤禔生为长子多次带父出巡,立下战功,连获赞誉,可是却由于其母家族明珠势力被打击而受牵连。反而太子只是占着嫡出身份,频频惹事,皇阿玛却仍维护他。二人渐行渐远,弘晖之举却隐隐挑起他们内心深处的血脉温存。此时,胤祉、胤禩等人也上来圆场,总算,弘昀的百日宴在祥和的气氛下拉下了帷幕。

第69章 花木丛中人常在

酒宴结束时,已是戌时末刻,除了紫禁城宵禁,胤祥留宿雍亲王府,其他阿哥均已告退,回到城中府邸,也有留宿于大阿哥或太子府上。

送走一干贵宾,胤禛抱起弘晖,赞赏地说:“弘晖,小小年纪就懂得兄弟仁义之情,难得……真是我的好儿子……怎样,要阿玛奖励你什么?骑大马好不好?”说罢,将弘晖放在肩头,像个大孩子般在庭院中跑了起来。亦蕊既怕胤禛受累,又担心弘晖摔伤,踩着花盆底鞋,一脸紧张地紧追其后。

李氏抱着弘昀冷冷地看着庭院中的三人,秋风卷起大片的银杏叶,不时吹打在母子身上。今天,本是弘昀的百日宴,她的孩子应是众人宠爱,关注夺目的席上明珠,弘晖却抢走了一切光芒,甚至胤禛的疼爱。李怡琳,你已经输给乌拉那拉氏了,你的孩子,还要输给她的孩子吗?废尽心机,连阿济格也失去了,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地过上好日子,母凭子贵么?除掉他们,弘昀就是长子,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小世子了。只要弘昀有出息,她就无悔无憾了,至于胤禛的宠爱,她已不再贪图。

亦蕊他们根本没感觉到李氏心中暗藏的杀机,偶尔一瞥时,李氏已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弘晖突然指庭院的花木丛,含糊地叫道:“大猫,大猫……”

昏暗的月光下,盛放的月见草,点点翠黄中似乎匍匐着个身影。胤禛定睛一看,从容地笑了。他将弘晖交给亦蕊,随地拾起一块石头,朝那活物头上扔去。

“唉呀”一声,从花丛中钻出一个人来,袅袅鹅黄绢花裙,纤纤粉白笼纱袖,年立言蛾眉紧蹙,右手捂着额角,奔到胤禛面前,二话不说,粉拳直落,嘴里囔囔着:“四哥哥,你敢打我?”

那几拳如同给自小练武的胤禛捶背般,他笑嘻嘻地招架着,倒是小成子急了,忙唤人拉开立言,说:“年小姐,使不得,当心伤了王爷!”

立言急冲冲地说:“当了王爷好大的架子,这一两个月都不理人了?”说罢,眼圈儿也红了。

宋氏被这话呛得慌,正欲相驳,却被亦蕊拦了下来。

胤禛整整衣裳,正色说:“难道爷整日闲着,陪你打打闹闹才是正事?”

立言情窦初开,胤禛两三日不来还没什么,七八日见不得人便开始心烦气燥,明知他在府中也不敢随意打扰。听说今夜弘昀百日宴,以为定会邀兄妹俩为座上客,这样便能光明正大地见上一面,却没想连请都没请。年羹尧因为错过与众阿哥相识的机会,在屋内喋喋不休。立言嫌烦,就跑了出来,远远见到胤禛正享天伦之乐,心中伤感,便躲进花丛,却被一颗石子激了出来。胤禛的话如严责般扎在她的心口,立言小嘴一瘪,放声哭了起来。

这一来,倒是弄得众人手无足措。胤禛走到亦蕊耳边,用极不耐烦地语气说:“好心情都给破坏了,我到福熙楼等你。年氏兄妹,随你处理……”说罢,胤禛匆匆地走了。言下之意,便是让亦蕊下逐客令,可为什么不由他自己来做呢?

亦蕊无暇多虑,至少她知道在胤禛心里谁更重要。她派人将宋氏、李氏、弘晖、茗曦均送回居室,摒退一干奴才,只留下凝秋一个,这才微笑地走向立言。她说:“更深露重,年小姐先行回房休息如何?”

立言傲然道:“秋风月高,仙子凌波,别有一般滋味,福晋为何不留下多看一眼?”

碧海青天,悬着一轮明月,如冰似玉。身傍佳人,衣袂轻动,清丽绝伦,恰比仙娥。

亦蕊一笑,说:“高处不胜寒,何似在人间?只羡鸳鸯不羡仙,广寒寂寥,怅然有丧?”

立言轻轻一哼,说:“福晋就这么怕我抢走王爷吗?”

“抢?”亦蕊愕然道。

立言自信地说:“我比你的年轻,比你漂亮,父亲是湖北巡抚年遐龄,哥哥与王爷也是至交。你知王爷喜欢我,就如此容不下我么?”

亦蕊还未插话,凝秋已先说:“年小姐,你忘了是谁逞能惹出的祸事,让王爷福晋露了形踪?又忘了在火场福晋如何以身犯险护着你吗?”

立言脸憋得通红,她当时已昏厥,对于火场所闻已无多少记忆。回府后,亦蕊大病,她脚也伤了,来往不便。府中风言风语,二女早已心生隔阂,再无交心,立言根本不愿意去回想火场那之事。猛得听凝秋提起,再看到她那鄙夷的目光,立言无力地争辩几句:“主要还是王爷和哥哥来救了我……”

亦蕊厉声说:“凝秋,没了规矩么,君子施恩不望报。年小姐,你认为王爷喜欢你,对吗?这样,我们打个赌,你让年公子去提亲,甚至我也会帮你说上几句好话,若得了,我便让这嫡福晋位子给你。若被拒了,你和年公子就速速离开王府,以后不要再和王爷扯上任何关系。”

“你会这么好?”立言狐疑地问。立言自幼欲求一心人,嫁给心爱的王爷为正妻,还是退而求其次之法,重要的是,胤禛是她喜欢的男子。

亦蕊点点头,说:“福熙楼,随时恭候!”

一连十来天过去了,年氏兄妹一点动静也没有。

彩娟从凝秋那了解了经过,不由瞎猜起来:“会不会年小姐根本没那个意思,她才九岁啊!根本不到大婚的日子。”

凝秋说:“你是没见到那晚她说话的样子,哪像个九岁的女孩,年羹尧来提亲,大可以是订婚,到十二三岁便可迎娶。”

亦蕊默默地勾着绣棚中的蝶恋花图样,说:“若不生事,就让年氏兄妹住到开春吧,那时年羹尧重考也放榜了,该衣锦还乡了吧!”

康熙三十九年二月,顺天府重考放榜,年羹尧考中进士,授职翰林院检讨。年羹尧中榜消息放出,不少达官贵人纷纷拜访雍王府,名曰恭贺年羹尧,但其为借机结交胤禛。

这日,胤禛正在清音阁里读书,却听闻年羹尧之父年遐龄求见。这年遐龄是顺治朝的元老,为官谨慎、深得圣眷,倒是不可不见。年遐龄已近六十,一把花白胡子旁总挂着副和蔼的微笑,年氏父子先给胤禛行了礼,顺序在茶桌边坐下。

几句寒喧过后,胤禛问起年老来意。

年遐龄向北一揖手说:“此次老臣仍回京叙职,知犬儿在府上叨扰多时,不甚感激,带来一些地方特产佳酿,还请王爷笑纳。”

胤禛笑道:“年大人客气了,亮工学富五车,年小姐才貌双全,由两位挚友相陪,已是在下之荣幸。”

年遐龄两眼放光,激动地说:“真是这样?”他欢喜地看了年羹尧一眼,又说:“之前犬儿和老臣提起,老臣还不信,雍亲王只是礼贤下士,大有祖风。不过……”

胤禛见他欲言又止,父子俩又在使着眼色,面上略显不快。

年羹尧迟疑着说:“其实家父此时来,是为立言提亲的。”

年遐龄肃色道:“胡说,怎么是提亲呢?你妹妹一个女孩子主动提亲,丢不丢人啊?王爷,老臣入京几日,便听说了小女与王爷的流言蜚语,一直不敢信以为真,但女孩的清名,不能如此毁了啊!若王爷对小女略有几分青眼,不应无名无份地让她留居于府中啊!”

胤禛脸色已转成青白色,冷冷道:“这么说,爷收留他们在府中居住,就得娶了她喽!”

年遐龄老脸已憋成了苦瓜样,说:“小女的清白已毁在王爷手中,她性子刚烈,是妻是妾已不计较,只求王爷不要始乱终弃啊!”

胤禛转怒为笑,说:“年大人,你说本王爷始乱终弃?道听途说也离谱了些吧?令媛入府时啥样,现在还啥样?爷没那么饥不择食。”

年遐龄脸色有所好转,嘴里喃喃地说:“不对啊,立言的信中不是这么写得啊!尧儿,你去把立言带来,为父有话问她!”话音未落,一位清脆的声音便穿入众人耳里,“我在这!”来人不是年立言是谁?

立言一头扎进父亲的怀抱,完全无视三个男人漆黑的脸孔。

年遐龄推开立言,一脸怒容,说:“立言,怎么回事,你信中都说了些什么?王爷怎会矢口否认?”

立言噘着嘴,直勾勾地看着胤禛,说:“信中写的句句实言,年立言的确是非君不嫁。”

年遐龄哆嗦着嘴唇说:“那这清白已失……”年羹尧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边拼命给妹妹使着眼色。

立言双颊泛红,轻咬贝齿,话语坚决地说:“我既要嫁他,心就是他的,这清白迟早都是他的……”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掴在立言右颊上,年遐龄气得全身颤抖,说:“年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我打死你!”

立言从小没受过父亲痛斥,更不要说挨打,她捂着火辣辣地痛处,哭道:“你最好现在打死我!我就可以永远在这雍王府不出去了。”这话一出,四周的人都打了个寒战。

“你们一家人闹够了没有?”平静而冰冷的语调,唯有胤禛就像个看戏的人般,一口口抿起了茶,“来雍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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