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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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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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伺候的姑姑们见状不由微笑,问亦蕊:“生不生?”

亦蕊点点头:“生的!”

屋内的下人们听亦蕊此言,全部行下礼去,口中唱道:“愿四阿哥与福晋早生贵子,百子千孙!”

胤禛与亦蕊恍然大悟,特别是亦蕊想起前面说生的话,羞得恨不得挖得地洞钻进去。

接下来,由年长的姑姑帮着卸去沉重的凤冠,梳大拉翅旗头,戴金镂双蝶多宝扁簪及、红宝石串米头花。再行合卺宴,饮交杯酒……接下来,要向皇上及德妃行朝见礼,匆匆换了凤舆朝服,赶去乾清宫。又是一堆褥节,全部结束后,已入夜时分,“龙凤喜床”上终于只剩下这对少年夫妻。

亦蕊心里不断回忆着教导姑姑所讲授的夫妻之礼,又怕又羞。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胤禛有所动静,抬起眼皮一看,他已靠在床柱上睡着了。想来这超过十四个时辰的仪式,确实也够累的。亦蕊起了身,轻轻把胤禛扶着躺下。这时,她也方才看清自己的夫君真容——端正坚毅的下巴,嘴唇微厚但唇线明显,鼻梁挺拨,脸皮略显示白净。亦蕊不敢多看,为他掖好被盖后,挪到床里的角落,和衣而眠。

亦蕊昏昏沉沉地睡着,突然听见一阵温和的声音:“福晋,该起了,晨昏定省的时晨到了。”亦蕊打了个机灵,翻身起来。见胤禛已在下人的伺候净面更衣,想起家中都是娘帮阿玛更衣,于是快步走到胤禛面前,却说不出话来。

胤禛倒是嘻嘻一笑,转过身来,平举双手:“你要帮我更衣吗?”

亦蕊慌乱地帮胤禛套上金黄色的片金加海龙缘朝服,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紧张,怎么也扣不上领口的搭扣。胤禛被折腾得不舒服了,略带不满地说:“不用你了,云惠,你来帮我!”

被唤为云惠的那名婢女盈盈上前,略带得意地瞄了一眼退到一旁的亦蕊。帮胤禛打理起衣饰来,一看就知是做惯了的,动作熟练,胤禛也被伺候得面带微笑。

亦蕊一时间有点愣神,直到边上的姑姑提点道:“福晋,让凝秋帮您梳妆吧!”亦蕊被拉到妆台前,可心不知为何却有点堵疼。凝秋在宫中多年,见到亦蕊这心神恍忽的样子早就心知肚明。边为她端正戴上镂金朝冠,边劝道:“福晋,这不是第一次吗?伺候四阿哥多年,奴婢们也是熟能生巧。”亦蕊听闻,心里舒坦了许多,对凝秋微微一笑,说道:“姑姑进宫多少年了?”凝秋手中不停,忙回道:“回福晋的话,奴婢进宫十年了,明年就满25岁。”说罢,又指着身边两个帮衬的宫女说:“这是云雁,这是云秋,在别的宫里都伺候了两年了,是这次大婚内务府安排专门伺候福晋的。”

亦蕊望望这两人,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手脚麻利,轻轻说:“你们辛苦了!”云雁云秋听罢,忙行跪礼,“福晋折煞奴婢,伺候福晋是奴婢们的福气!”亦蕊唤二人起来:“时间不多了,大家麻利点!”

胤禛已先去乾清门上朝了,而亦蕊则去晋见胤禛的生母德妃。

(特查1699年,康熙帝方为成婚皇子开牙建府,胤禛直接封四贝勒府,无封贝子记录,所以,当时二人成亲,是在青宫,就是紫禁城内阿哥所的。由于史料无法考及,虚拟设定二人成亲后住在乾西五所的“海定阁”,后在乾隆年间改建成重华宫。)

亦蕊来到永和宫,晋见德妃,行甩帕礼,例行奉茶,婆媳俩说了些面上的体己话,也就罢了。离开时,在永和宫的前庭,见到一个太监几乎要翻身跌进青花双鱼荷花缸里,似乎还有个孩童身影在旁雀跃着。

随时的凝秋,忙附在亦蕊耳边说:“这是十四阿哥!”

亦蕊点点头,觉得那太监行事古怪,十分有趣。终于,那小太监支撑不住,一个倒在葱跌入缸中。那缸水深1米有余,小太监又似乎不会水,在水中不停挣扎。十四阿哥却理都不理,直直往殿内走去。亦蕊吃惊,忙说:“你们快把他拉上来!救人啊!”凝秋等随行的,连忙上去搭救。十四阿哥胤祯听得身后脚步慌乱,回过头来说:“你们别管他,他救不起我的蛐蛐儿,应该惩罚他。”亦蕊见状忙说:“十四阿哥心善,蛐蛐儿可以再抓,奴才办事不力可罚,但此时是人命关天啊!”胤祯也没到会闹出人命,挠挠头说:“那你说怎么办?”亦蕊快步行到缸边,那小太监是头向下落入缸中的,脚又乱踢,凝秋等几名小宫女几次好不容易抓住他的脚,却又提不动他,反而又重重落入缸中。亦蕊对众人说:“快,推倒这口缸!”众人听闻,忙聚到一侧,但缸深水重,只挪起一小道缝,又落了下来。亦蕊慌乱冲口而出:“十四阿哥,快,再去找些人来!”左顾右盼,突然,发现墙角边有一些长条形木板和青砖,想必是前不久修缮宫殿留下未清走的。亦蕊灵机一动,拉着凝秋奔到墙边,二人拾了块结实的长木板和几块青砖。旋及,将青砖垫高,稍稍抬起水缸,露出底缝,插入木板,利用青砖为支点,加上此时又来了几位小太监,很快就把瓷缸反倒在地,缸碎水流,而那小太监也得救了。

胤祯见得此景,开心地又叫又笑,跑到亦蕊边上,扯着她的衣裳说:“姐姐,你是谁,你好厉害啊!”凝秋忙解释道:“这是四阿哥福晋乌拉那拉氏!”亦蕊向胤祯行了个万福礼。

前院的动静吵到了德妃,但是当她听到胤祯又笑又叫的描述事情经过,不怒反笑道:“你这孩子,小小年轻,有如此急智。我永和宫能免伤人命,积此福萌,依你所得啊!把本宫的蝠蚊翡翠如意赏给你了。”胤祯更是快活地跑到亦蕊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姐姐,姐姐,你有空常来玩啊!”德妃走上前,抚着胤祯小小的脑袋,满眼具是疼爱,嗔道:“什么姐姐,是嫂嫂!”胤祯摇摆着身体:“就是姐姐,姐姐!”德妃宠溺地叹了口气,笑着对亦蕊说:“既然胤祯也喜欢你,有空常来永和宫坐坐吧!”亦蕊忙喏声应了,随及退回了海定阁。

还未步入阁内,却听闻一阵娇叱,只见一宫女坐在阁中正殿下首席上,悠然喝着茶,指使着小宫女小太监抹这擦那。定睛一看,原来正是早上服待胤禛更衣的云惠。凝秋俯耳亦蕊,略带怨恨道:“这云惠,是近两年才开始服侍四阿哥的,年轻手脚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让四阿哥对她百般关照。这小妮子狂妄地连我们这些姑姑也不放在眼里。”

亦蕊点点头,快步走进阁中,在殿中正椅稳稳坐下。那云惠还不知进退,悠然抿了口茶后,才缓缓起身,向亦蕊行礼:“奴婢见过福晋!”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云惠跪着双腿生疼,却也不见亦蕊吭声。干脆自行起身,说道:“四阿哥还有活吩咐奴婢,耽误不得,奴婢先行告退!”亦蕊没想到这妮子居然如此大胆,又急又怒,一拍桌子,吼道:“不知死活的奴才,倒底谁才是主子?”云惠转身说道:“奴婢进宫时只知是伺候四阿哥的,四阿哥是主子。至于您……”亦蕊怒极,听这说一半是一半的话,更是气红了双眼,追问:“我是什么?”云惠不亦为然地说:“您当然也是主子,不过云惠身单力弱,只能伺候一位主子,而您,大可由凝秋姑姑来伺候着。”说罢,云惠向亦蕊再行一礼,退下了。

亦蕊从怒极慢慢转至冷静,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宫女来欺负自己了?望望身边的凝秋,刚才与云惠的争辩中,凝秋等宫女太监吭也不敢吭一声,便知道这云惠在胤禛面前多得脸了。她银牙紧咬,盯着门口那缕缥缈晨光,委屈,想家,愤怒,孤独,不自觉地两行泪水流了出来。不一会,涓涓细流变成泛滥大江,亦蕊冲进寝室,一个人大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望着昨晚的红账未下,更是心酸不已。忽听窗外有人言笑,好似隐约还提及四阿哥。亦蕊止住眼泪,来到窗下。

原来是云惠等几名宫女,正在墙根下说着话。只听云惠得意地说:“她才来几天,我都陪四爷暖床一年了。她想和我争,没门。”

几名宫女忙追捧道:“就是,云惠姐最得四爷疼爱,赏赐最多。”

云惠啐道:“就她那又笨又呆的样子,做个浣衣女也不配!要不是我出身卑微,轮得上她?四爷亲口对我说过,以后要封我个侧福晋呢!”“”

“恭喜云福晋!”“云福晋多提拔!”“云福晋万福!”一片奉承声,如同剌耳的银针扎入亦蕊耳中。

那些个不知轻重地宫女又追问道:“云福晋和我们说说,四爷对你怎么温柔的?”

云惠也洋洋提及个中细节……

亦蕊再也听不下去,捂住耳朵,闷头扎进被褥里,哭着哭着竟沉沉睡去。

第3章 欲掩东门 伤透佳人

亦蕊独进晚膳(清朝晚膳时间多在下午四五点,晚七八点就要准备睡下了,凌晨五点就得上朝,请大家根据这个时间来理解),一直到宫灯挑起,仍未见胤禛身影,亦蕊有点坐立难安,便唤云雁出去打听胤禛的去处。

不一会,云雁便回来了,却对着亦蕊的焦急吱吱唔唔说不出话。还是凝秋问了一句:“四阿哥是不是去了东院?”云雁忙慌着点了点头,说:“四爷早早回了阁,但直接接去了东院,还进了晚膳。现下已歇下了。”

“无妨,既然有事要忙,咱也不必再等,也歇着去吧!”累了两天,亦蕊多想像在家里一样伸伸懒腰,但看到屋里伫着的奴才,她只能端起茶盏,抿上几口。

见到亦蕊的无动于衷,云雁急了,说:“福晋,东院可是……”“闭嘴!”凝秋果断地打住了云雁的话,“小心四阿哥扒了你的皮!”

“这东院是什么地方?我还不能知道么?”亦蕊原以为东院是胤禛读书休息的地方,后听这两人吞吞吐吐,越来越觉得事有跷蹊,于是,她干脆站了起来说,“既然如此,我就去东院看看?”凝秋跪在她面前,说道:“福晋,那地方,你还是不去为妙?”亦蕊冷笑道:“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生人勿近么?”说罢,便冲了出去。

云雁喊道:“姑姑,快拦着福晋……”

凝秋缓缓站起身,却不追去,眼中放出一种光芒,略带诡谲地说:“拦?有用吗?要看看她有没有当福晋的命!”

云雁急说:“姑姑,你……”就马上追了出去。

海定阁是胤禛大婚后,皇上亲赐的。南北三进院子,均有东西院,第一进是正殿,用于正式礼仪接旨等。第二进是配殿,用于非正式接待或日常聊天。第三是寝殿,二人成亲后,便居于此处。前两进东西院是太监宫女的处所或仓库,第三进的东院是胤禛的书房,西院则是伺夜或贴身宫女太监的住处。

而云雁所说的东院,应该是第三进东侧的小暧阁,离二人居住的寝殿不远。

亦蕊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东院,“哗”地一声拉开门,一声微寒的冷风吹来。屋内烛火无熄,无半点声息。看守的太监见到亦蕊来此,忙上前打了个千,说:“给福晋请安!”

亦蕊急切地问道:“四阿哥呢?他不是到东院了吗?”

那太监唇边似乎露出一抹讥讽,随后又很快毕恭毕敬地说:“回福晋的话,四阿哥今日未曾到此!”

亦蕊脑袋一片空白,四周的黑暗一下笼罩下来,点点宫灯与夜幕残星似乎要连成一体。

此时,云雁追上了亦蕊,扯着她的衣袖说:“福晋,是奴婢错了,您回去吧!”

亦蕊麻木地跟随着云雁挪动的脚步,走不出五步,似乎听见了一声讥笑。这一声讥笑,逼回了她盈满了眼眶的泪。她感觉到,他们,都在对她隐瞒着什么。亦蕊抓住云雁:“四阿哥在海定阁中,对不对?告诉我,他在哪?”没想,提及这个问题,云雁就想触了电似的,迅速抽回了手,答道:“之前是奴婢弄错了,四阿哥不在海定阁里!”

“那他在哪?乾清宫?永和宫?不要告诉我他在御花园!快告诉我,我把这个赏给你!”亦蕊褪下腕下鸾凤金镯,塞到云雁手里。

云雁慌忙推却,要不是亦蕊紧紧抓住她,云雁可能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又纠缠了一阵,亦蕊怒火攻心,狠狠地说:“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将海定阁翻个遍!你以为护住了什么人,就可以太平了吗?你再不说,本福晋立刻叫人要了你的命!”

云雁跪趴在亦蕊脚上,全身发抖,哭喊道:“不是奴婢不愿意带福晋去,而是怕福晋见了难过伤心。”

亦蕊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也无瑕细问,踢了一脚云雁:“死奴才,吃硬不吃软,立刻带我去!”云雁无奈,只得起身为亦蕊引路。

亦蕊万万没有想到,云雁带她来的会是二进东院。那不是宫女的所处吗?可是看见胤禛的贴身太监小成子正守在门口,便知他定在此屋。

小成子远远见亦蕊怒气而来,知道定挡不住,大声唱道:“奴才给福晋请安!”他这一行礼,身边七八个宫女太监都喊了起来。

亦蕊站在门外,明知胤禛在屋内,反倒迟疑起来,不知是否去推这扇门。小心翼翼地问小成子:“四阿哥在屋里吗?睡下了吗?”小成子还未回答。就听门“吱”地一声开了。胤禛穿着一袭月白寝衣站在门洞中,不冷不淡地说:“找我何事?”亦蕊一时语堵,亦步亦趋地跟他进了屋内,边说道:“妾身见夜深您却未归,特出来看看。”胤禛“嗤”一声笑出来,边说边往榻边走去:“我能出什么事?难道下人们没告诉你,我在云惠这里吗?”

亦蕊一惊,抬起头睁大双眼,方看清这室内一切。虽是下人房,却布置得非常雅致,摆件和挂画也均是价值不菲之物。榻上,胤禛枕着云惠一双玉腿,玩弄着辫梢的黄带子。云惠散着如云的乌发,发上仅着一朵绢花,半透明的蚕丝寝衣略有滑落,露出了圆润的肩头和一抹桃红色肚兜系带。屋内,两支红烛烧得正旺,更映出一室情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惠嗔声嗔气说:“福晋,奴婢给您请安了。四爷,你别抱着奴婢,人家要起身给福晋行礼呢!”胤禛忙说:“你别动,惹得爷不舒服了,要你好看!”不知胤禛做了什么,更引发了云惠一阵娇笑。

二人若无旁人的打情骂俏,如同重锤般一下下击在亦蕊心上。亦蕊头一昏,全靠身旁的云雁忙扶住她才不曾倒地。闺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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