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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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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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言喘着气,喝道:“你倒底要怎么样!”

伯堃说:“见到皇上,我自然会说。”

立言眼珠一转,说:“是为了弘时,对不对?原来,你就是那个奸夫!”

瑶夕本不如立言关心朝政,加上心中牵挂的全是弘历安危,被立言一加提点,恍然醒悟。

听闻“奸夫”二字,伯堃面露尴尬之色,他说:“少说废话,再不退开……”他低下身,从假山后拖起弘历,说:“他就得死!”

瑶夕慌忙说:“好好,退退!皇上呢,怎么还没回来!再加派人手去催!”见侍卫们已退到安全防卫的距离,伯堃满意地点点头,闪身回到假山后。

一棵大榕树冠盖亭亭,丰满的气根快接触到了湖面,伯堃用绳子分别将弘历和三个太监的手脚绑起、并塞住口,又将剩余的绳子和自己准备的麻绳结成一条结实的长绳,抛过横在湖面上的一粗壮树枝,半开玩笑地说:“四阿哥,你准备好了吗?”

等了半点钟,既不见胤禛来,也不见假山后的伯堃有何动静。立言猜测道:“他们不会跑了吧!要不派个步子轻快地前去打探?”

瑶夕思忖着说:“也好!来人……”虽然立言品阶比瑶夕高,但瑶夕已获六宫掌事之权,只要礼貌上得仪,拿主意安排人的反而是瑶夕。

未等上前查看,湖面的树杈上缓缓倒吊起一个人来,伯堃跳到假山上,手中牵着一根绳子。

“弘历!”瑶夕哭喊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快放下他!”那人虽被绑手绑脚,因倒吊而前襟遮面,但从身形衣饰来看,定是弘历。

果然,伯堃不耐烦地说:“过了这么久,皇上还没来,看来他是不想要这个阿哥了。”他一松手,绳子带着弘历猛得栽进了湖里。

“不……”瑶夕腿一软,坐倒在地。弘历如一只鱼般在水里扑腾,由于口也被布条紧紧绑住,只能任凭湖水无情地灌入口鼻中,那种苦不能言的滋味,真是难描难绘。泡了半盏茶的功夫,伯堃才将弘历从水中拉出来,将绳绑在树干上,喝道:“每等半个时辰,四阿哥就得到湖水里浸浸。熹妃娘娘,若心疼你的宝贝儿子,就祈祷皇上快点回来吧!”说罢,他倚着树干坐下来,悠闲地拔着地上的花草。

瑶夕看着僵直倒挂的弘历,偶尔如濒临死亡的鱼一样挺挺身子,心疼地直掉眼泪。好在这时,听闻太监远远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一声一声地如回音般从远至近传来,这声音在瑶夕耳里真如天籁。

伯堃站起身,眼见侍卫群让开一条道,一抬八人御辇徐徐走了过来。走到近处,他定睛一看,御辇里不但有胤禛,还有亦蕊。伯堃规矩地打了个千:“草民刘伯堃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他用刘伯堃的本名,自不是什么侍卫大人了。

胤禛还未开口,亦蕊已痛斥道:“刘伯堃,真是你!一路上多少人和我说是你,我都不信。可是,真是你……怎么会是你呢?你和李怡琳私通?你是弘时的亲父?你绑架弘历?这……你根本不是以前的刘伯堃了!什么都别说了,快,快放下弘历!”

伯堃缓缓地说:“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刘伯堃已死,现在活着的,不是阿济格吗?以前的刘伯堃虽穷,但合家幸福,父慈母爱,兄友弟躬。以前的刘伯堃,心思单纯,只想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

亦蕊听了这话,脸上一红,正担心胤禛是否又会误会时,胤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二人相视一笑,恩爱两不疑这句话,尽在二人眼眸之中。

伯堃继续说:“想当日,李怡琳施计对我下迷药,造成这不伦的事实。大错已成,但弘时既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性命垂危,我便不能不顾。只要皇上放了弘时,免了他的死罪,我便立刻放了四阿哥。”

胤禛焦急地说:“弘历现在生死未卜,你让朕怎么安心?”

伯堃冷笑一下,将绳子松开,弘历一砸进水里,便扑腾起来,伯堃立刻将人拉将起来。

亦蕊肩膀起伏着,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焦虑交织着,她歇斯底里地吼道:“刘伯堃,立刻放了弘历,立刻……”

胤禛安抚道:“蕊儿,你玉体抱恙,不宜动怒……”

亦蕊将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身子软绵绵地瘫在椅上,凄然泪下:“你不能一错再错了……不能啊……”

此时,一群侍卫押着身装囚服的弘时赶来,弘时下跪行礼道:“孩儿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

胤禛急于照顾虚弱地亦蕊,面对厌恶的弘时,说:“闭嘴!你没这个资格,你的亲爹在那……”他向伯堃一指。

弘时吓坏了,他垂泪道:“孩儿问过额娘,这种事,额娘总是最清楚的。不信,皇上可以传额娘出来与这贱人当面对质啊!这都是无谓小人制造出来的流言,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无所不用其极。”

胤禛根本不理会弘时的苦苦哀求,说:“刘伯堃,人已经带到了,你快放了四阿哥!”

伯堃说:“不行,你再赐一道免死金牌给弘时,免了他的死罪!”

胤禛一咬牙,拔下腰间一块玉佩,说:“以此佩为记,任何人凭此佩,免其一死,君无戏言。弘时,拿去,你亲爹为你求的!”

弘时兢惧向后退去,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

“哦?你宁愿腰斩,也不认爹么?”胤禛颇有意味地问道。

弘时面显犹豫,他吱唔地说:“皇阿玛,你将额娘带出来吧!她可以作证,对了,我可以与他滴血验亲,以证孩儿清白。”

瑶夕上前恳求道:“无论如何,你先将弘历放下来,一切要求,都好商量!”

伯堃叹息一声,走到假山后,割断其中一人双足间的束缚的布条,将他拉出来。那人仅着内衣,口中塞着布条,双手被绑,一脸倔强,正是弘历。

第225章 纸灰飞作白蝴蝶

瑶夕大惊失色,道:“弘历!那挂着的是谁?”

“一个助纣为虐的太监!”伯堃道。

众人见弘历安好,并无受多少折磨,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听到弘时疯狂般的叫骂声:“额娘,你快和皇阿玛说,我是你和皇阿玛的亲生孩儿!快啊……”

不知何时,允儿已被带到现场,弘时一看到她便扑将过去,先是苦苦哀求,可是允儿只能默不出声,被逼得急了,便捂着脸,拼命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啊!”

弘时楞住了,说:“额娘,你说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你真和他做了苟且之事?”

“没有!我没有!”事关允儿清白,自是矢口否认。

弘时喜出望外,拉着允儿往胤禛那边走,边说:“皇阿玛,听到没,额娘说了,她与刘伯堃并与苟且之事。”

胤禛冷冷地说:“朕知道。”

“多谢皇阿玛!”弘时以为胤禛信了自己,打心眼里笑了出来。

可胤禛下一句话,却将弘时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胤禛说:“因为她根本不是你的额娘!”

“什么?”弘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允儿。

胤禛说:“刘伯堃是否你亲父,还需要滴血验亲为证。但你亲娘在你两岁时便已离世,这点,朕、皇后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怎么会这样!”弘时的头如被人打了几十拳,昏昏沉沉中,他听到胤禛吩咐道,“来人,让他们二人滴血验亲。朕不会听信一面之词,而委屈任何一个人。”

弘时感觉被人紧紧抓住,手指微痛,血挤进了碗里。他全然不会反抗,只是痴痴地盯着允儿,问:“额娘,告诉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允儿没有勇气再多看弘时一眼,抹泪揉眵道:“我一直视你为己出,从未存心欺骗!”

弘时心中一片黑暗,他有气无力地说:“您赐死孩儿吧,但……您不要将孩儿塞给那些贱民啊!”事到如今,他已生无可恋。

那厢,滴血验亲的结果已出来,伯堃与弘时的血融在一起。尽管这在胤禛意料之中,但仍遏制不住满腔怒火,喝道:“好!你去把他杀了,朕就收你为义子,你仍是爱新觉罗的孩子。”

一把长矛放在弘时身前,他颤抖地提前那利器,向伯堃看去。只见伯堃面带微笑,一别安然若素的模样,似乎死亡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忽然,弘时想起,那****乔装成胤禛,被年贼所袭,屡屡舍身相救的中年侍卫,正是刘伯堃。想到此,长矛应声落地。

胤禛怒目圆睁,眉毛竖起,咬紧牙关,说:“趁朕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滚!”他将玉佩往弘时面前的一掷,“啪”玉佩裂成两半。

弘时抬起泪眼,却无法移动脚步。允儿却不能见死不救,她捡起玉佩,一字一泪地对弘时说:“孩子,快走吧!就看在你幼年出天花,我照顾你的份上,听我一次。”

弘时的泪转成不受控制地笑,他疯疯癫癫地向外跑去,嘴里念叨着:“回家喽!回家喽!”允儿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若说是趁乱,让弘历摆脱伯堃束缚,不如说是伯堃心灰意冷,有意放了弘历。他为了弘时,明知这可能是个陷井,仍冒死相救,却将弘时逼得几近疯癫。这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伯堃嘴边露出苦涩的笑,世上唯一的亲人相见而不相认,还有什么存活在人世的意义。他扔掉了匕首,束手就擒。

亦蕊见到他那副模样,于心不忍,却知罪无可恕,别过脸去,不愿再看。只听胤禛说道:“刘伯堃,你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斩你十次也不为过。但念你多次救过朕与皇后,朕便最后饶你一命,斩断我们之间的所有恩恩怨怨。”

亦蕊一惊:“皇上!你……”

胤禛温柔地冲她一笑,继续说:“刘伯堃,解去你所有官职,立即出京,今生不准再踏入北京城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伯堃抱着必死之心,却没想到胤禛会如此宽大处理,他惭愧地说:“多谢皇上!”他最后再向亦蕊看去,终于明白她的眼中只有胤禛,从来就没有他。

万方安和

亦蕊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见胤禛伏在床边,睡得正香。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两鬓已过度操劳,已发花白,眉头间的沟壑越发深不可填。她体贴地用帖拭去那几丝垂在嘴角的口,水,轻声嗔笑:“老大不小了,还像个孩子!”她蜷起身子,闭起眼睛,依恋地将颊贴在那宽厚的手掌上,细细聆听他的心跳。

胤禛一个激灵,醒了,他抚着亦蕊的头发,嘿嘿笑道:“长不大!”或许在情人眼里,才会露出最回归本性自能的一面,像极了孩子与父母天真浪漫的撒娇。他并不知道亦蕊已醒,自言自语道:“我欠你太多了,弘晖、彩娟、凝秋、费扬古夫妇……他们离世时,你很痛苦吧!可那时,我都没有成为你的依靠,你的力量,甚至只会给你压力……我明白,那个时候,你只能依靠刘伯堃,他替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刘伯堃的确让我蒙了奇耻大辱,但比起我欠他的,好吧!就算打个平手,以后两不相欠!”他抓起亦蕊半残废的左臂,轻轻亲吻着:“你的伤,永远在我心里。欠你的,我要一点点还给你。你不能倒下,否则我只能追随你而去,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欠人家的……”胤禛感到自己的手心一阵凉意,她的泪已聚成一滩池水,诉说着她的感激、她的情意。

过了几日,瑶夕前来请旨,原来那日弘时发疯般奔了出去,居然前往那座荒废已久的西郊大宅。允儿为了方便照顾,希望能一同留在那儿。胤禛准了,不过,不允许弘时再进紫禁城或圆明园一步。

秋风起,胤禛率众人赶回紫禁城,这日,胤禛到尚书房考察各位阿哥读书的进度,福惠虽才年满六岁,却也已能将千字文背得滚瓜烂熟,胤禛问了几个释义,福惠也能解释得头头是道。胤禛心甚欢喜,便下令打赏。谁知福惠却说:“孩儿不要打赏,这一切都是额娘和师傅教的,皇阿玛打赏他们吧!”

胤禛心念一动,小半年没见到立言面了,他问:“你额娘近来身体可好?”

福惠摇摇头,难过地说:“额娘不好,常常半夜心痛地叫唤起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说罢,他揉揉眼睛,也不是知是想哭,还是很困。

胤禛起身,叹了口气,拉起福惠的小手,说:“走,和皇阿玛一起回宫看你额娘!”

福惠高高兴兴地领着胤禛前往翊坤宫,谁知,却吃了个闭门羹。

“额娘,皇阿玛来看你了!你出来啊!”福惠用力地敲着门。

“立言,朕命令你出来,这是圣旨,快!”敲了半天门,胤禛不耐烦地说。

门终于开了,立言走了出来,端庄一福:“妾身给皇上请安!”

“搞什么名堂!”胤禛跨步进宫,“你这是什么意思?怪朕没来探你,发脾气!”

“妾身不敢!”立言出奇的冷静。

胤禛好奇地说:“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立言说:“妾身一切如常,多谢皇上关心。”

胤禛说:“听福惠说,你常半夜心绞痛,真的么?可曾唤太医来看过?”

立言得体地说:“太医院很是尽责,但这是娘胎里带来的顽疾,妾身命苦,怨不得他人。”

胤禛绕着立言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她,说:“朕听熹妃也说过你身子不好,特来瞅瞅,既然你没事,那朕先走了!”

“恭送皇上!”立言含笑福身。

胤禛第一次尝到被人驱赶的滋味,立言在他眼中如同一个陌生人,他涨红了脸,气乎乎地走了出去。他怎会知道,在他跨出翊坤宫时,立言的泪便如山洪爆发般潸然而下。自从那日,在圆明园,立言亲眼目睹了亦蕊一字未吐,胤禛仍释放刘伯堃的情景,回想自身,便知在胤禛心中孰轻孰重。她本就是个对爱情执着的女子,若不是心仪胤禛,她定不容许夫君娶妾。虽然她与亦蕊生死与共,成为知心姐妹,但面对爱情,她仍是寸步不让的。终于,她明白谁才是胤禛的真爱,她对胤禛失望,对自己失望。她不愿再见胤禛,见到他眼中对亦蕊的挂念,对亦蕊的宽容。

雍正三年冬,立言因心脏病发而骤然离逝,晋封为敦肃皇贵妃。

雍正四年,二月,胤禛下令将弘时、允禩、允禟革黄带子,并从玉牒除名。弘时疯疯癫癫,亏得允儿不离不弃,一直陪他住在西郊大宅,直至雍正五年弘时因病而卒,允儿方回紫禁城。

胤禛下令将允禩、允禟开除宗籍后,不准再用原名,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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